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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信林传奇:“通缉”我那久仰的爱人

2015-01-08红树

知音(月末版) 2014年2期
关键词:大石桥市诚信

红树

一场车祸,让肇事的辽宁男子张福正身陷囹圄、负债累累,然而,他和父亲没有逃避,卖掉了房子和所有家产,四处拆借,倾家荡产赔偿,“做人得讲诚信,承担应该承担的罪过”。

张福正的勇于担当,赢得了一位美丽姑娘于金娥的爱情,一直痴痴等他出狱。而面对张福正的退缩,于金娥以一封“通缉令”,“逼迫”张福正娶了自己,并跟着他进山开荒,种下一片“诚信林”,偿还欠下的巨额债务。

诚信林里的爱情传奇,感动了无数的人,社会向他们伸出了援助之手,诚信的人不再孤独前行……

爱情通缉令,今生就要和你在一起

2000年8月的一天,辽宁省大石桥市金桥镇金屯村的娘娘庙荒山上,26岁的张福正顶着烈日在山上种树劳作,突然听到有村民在山下大喊:“张福正,有你的特快专递。”

张福正疑惑地放下手中的铁锹,急忙奔下山。

特快专递里只有一封非常简短的信,信的抬头是大大的“通缉令”三个字:我是于金娥,我现在在老根美发学校,见信后速来,如果不来,后果自负!

张福正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来不及换身衣服,便急忙赶往“通缉令”中规定的地点。

一路上,张福正的脑中快速地飞转着,4年前跟于金娥相识之初,正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他因车祸肇事,造成了重大伤亡——

那是1996年8月3日的下午,天降倾盆大雨,年仅22岁的张福正开着贷款新买的出租车,从海城市返回大石桥。

雨下得实在太大了,任凭雨刷器怎样努力地刮,眼前的路还是一片迷蒙。突然,张福正发现正前方有一个骑车人在大雨中左拐右拐地骑行,眼看就要倒下,张福正吓坏了,一脚急刹车,没想到,由于踩得过猛,刹车抱死了,加上路面湿滑,车在路上划了360度的圈之后,一头撞上正面驶来的一辆农用三轮车。三轮车顿时人仰车翻,车上一对老夫妇和一个男人当场死亡,另有一个中年女人满身是血,昏迷不醒。张福正也被撞得头破血流。

此时,瓢泼大雨中,已没有任何车辆和行人,公路上也没有摄像头,如果张福正逃离现场,没有任何人知道。然而,短暂的惊慌之后,张福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人!张福正急忙将伤者一一抱上车,一路急驰送进大石桥市人民医院,并在医院找到了公用电话,打110报警。直到这时,张福正才感到胸口疼痛,脖子处凶猛地肿大起来,原来自己不仅头部受伤,还锁骨骨折。

张福正住进了病房,可他无法安心,忍着剧痛,和匆匆赶来的父亲张凤毕一起安抚死伤者的亲属,并张罗着卖房,准备倾家荡产赔偿。

受伤的张福正跑上跑下,照顾伤者、安抚死者亲属,感动了同一个病房里邻床的女孩,女孩正是时年18岁的于金娥。于金娥是上班途中遭遇车祸,左小腿粉碎性骨折,可肇事司机将她送进医院后,就消失了踪影,而于金娥没有记下肇事车的车牌号。

亲眼看到张福正父子对车祸勇于担当,想到自己被肇事者丢弃在医院,于金娥对张福正父子充满了好感。其实,于金娥家境不错,父亲搞土木建筑,娘家姐姐还在大石桥市开了两家大型超市,于金娥看重的不是钱,而是一颗负责任的心。

因为肇事司机逃跑,父亲工作又忙,只有母亲在医院照顾行动不便的于金娥。刚做完小腿手术,于金娥疼痛难忍,再加上担心将来留下残疾,她更加绝望,不停地抹眼泪。邻床的张福正见状,不停安慰于金娥,有事没事,就说些自己小时候的笑话,逗于金娥开心。而像打开水、买饭这样的事,都是张福正代劳了。

渐渐地,两个年轻人熟络起来。一天,于金娥想去洗手间,正好母亲不在,她硬撑着下床,可左腿打着石膏,她无法弯下腰穿上右脚的鞋子。

张福正急忙过来,帮于金娥穿好鞋子,并半扶半抱起她。于金娥的脸一下红了,张福正说道:“我把你当成我的小妹妹。我小妹小时候经常要我抱。”

靠在张福正怀里,于金娥的心突然“怦怦”直跳。

当天夜里,于金娥看着邻床张福正那张英俊的脸,再也无法入睡。这时,睡梦中的张福正突然一脸惊恐地喊:“爸、妈,我撞人了!”随后便是一阵呜咽。

于金娥的心被深深地震动了,平日里张福正总是劝慰帮助她,其实,他的心里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三死一伤,这天大的事让任何人都无法面对。那一刻,于金娥突然感到很心疼。

一个月后,大石桥法院开庭审理了张福正的交通肇事案,法院认为,张福正驾驶车辆处置不当,造成三死一伤的严重后果,已构成交通肇事罪,但张福正在车祸后积极救治伤者、主动赔偿受害者家属,法院最终进行了轻判,以犯交通肇事罪,判处张福正两年有期徒刑,并赔偿受害者家属12.9万元。

至此,加上出事的那辆出租车是向银行贷款8万元买的,张家有了21万元的债务。在月工资不到300元的上个世纪90年代,21万元是个天文数字。

张福正的父亲张凤毕东借西凑,向亲朋好友写下了近百张借条,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将13万元的赔偿款交到了受害者亲属的手中。房子没了,张凤毕带领妻子、小儿子、小女儿全家搬到了家里承包的娘娘庙荒山上,住进了山上的窝棚,开荒种树、替人养羊,以挣钱偿还巨额债务。

1998年8月,张福正刑满释放。为了尽快还债,他只在娘娘庙山上的家里住了一宿,就下山来到大石桥市打工,在兴隆市场卖炒栗子。

张福正并没有想到,曾经住在一个病房的于金娥一直在等他、在打听他的消息。两年间,很多富家子到于家提亲,于金娥对谁都不动心,反而常在父母面前提起勇于担当、不怕负债的张福正。

1999年夏季的一天,于金娥的母亲去医院看病,路过兴隆市场时看见了张福正。回到家里,母亲便告诉了于金娥,然而,母亲哪里知道,时常谈论张福正的女儿心里珍藏着一份爱呢。

第二天一早,于金娥就来到了兴隆市场,盯着张福正惊喜地叫道:“张福正,真的是你啊!”正在忙碌的张福正抬头一看,竟然是于金娥。3年没见,于金娥更加漂亮了。“你的腿好了?”张福正关切地问道。于金娥快乐地转了一个圈,裙裾飘飘、双腿灵动。“完全好了!我就知道,我一定能够再见到你!”于金娥兴奋得满脸绯红,在18岁情窦初开的年龄遇见英俊帅气、诚信有担当的张福正,那颗少女的心早已芳心暗许。endprint

此后,于金娥天天来市场找张福正,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喜爱。渐渐地,相邻的商贩常拿两人开玩笑。张福正开始惶恐起来,自己是一个坐过牢的人,又一身巨额债务,根本配不上这样一个漂亮的富家女。

张福正退缩了。不久,他借市场整顿、不让用液化气罐点明火的机会,悄然离开,回到娘娘庙山种树,没有给于金娥留下半点消息。

第二天,于金娥像往常一样去找张福正,可炒栗子的摊位已人去位空,于金娥顿时蒙了。

一连哭了几个晚上,于金娥较起了劲,她知道张福正是哪个村子的,于是,用特快专递给张福正写了一封特别的“通缉令”……

张福正气喘吁吁地赶到美发学校,只见于金娥正站在学校门口四处张望。一见张福正,于金娥便不管不顾地扑到他的怀中,委屈地大哭起来:“你也学会了玩消失,不负责任!”“你是个好女孩,我……我不能拖累你!”张福正一时间手足无措,内心深处,他何尝不喜欢于金娥。于金娥双手紧紧揽着张福正的脖子:“我不管,你再也躲不掉了!”

好人不再孤独前行,诚信林里爱的传奇

两个年轻人恋爱了。然而,两人的恋情遭到了于家的坚决反对,门不当户不对,身背债务的张福正还是个劳改释放犯,女儿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去受罪?

为了打消女儿的念头,于金娥的父母开始紧锣密鼓地给女儿介绍对象。可于金娥谁都不见,于父急了:“你要是不听话,从此以后,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于金娥的倔脾气也上来了:“这辈子,除了张福正,我谁也不嫁!”直到这时,父母终于明白,女儿这几年始终不与任何男孩子交往,是为了等张福正。

2002年正月初二,张福正和于金娥结婚了。因为贫穷,因为要还债,两人没有举行婚礼。张福正觉得太对不起于金娥,于金娥却满心欢喜:“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婚后,怕太委屈了于金娥,张福正将新房安在了城里一个亲戚家的阁楼里,但于金娥为了省下在城里的开销,执意将家搬回了娘娘庙山上,和公婆一起住进了那冬不遮风、夏不挡雨的土窝棚。

在山上,于金娥和张福正一起劳动,栽树、放羊,什么活都干,她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可生活的艰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一天,于金娥上山放羊,那是50多只羊的羊群。刚下过雨,山路上又湿又滑,特别泥泞。这时,领头的羊发疯似的往山上跑,50多只羊也跟着疯跑。于金娥急忙跟在后面追,可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她跑到半山腰时,羊已到了山顶。

于金娥不知摔了多少跟头,浑身上下全是泥。她这个在富人家里长大的女孩哪受过这样的苦,最后实在跑不动了,瘫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可哭过之后,她依然继续劳作,风里雨里,和丈夫一起偿还因车祸欠下的巨额债务。

2002年夏天,大石桥市交警大队要建一处驾驶员培训场,有关人员考察了一番后,看中了张福正家的山坡地。按常理,公家占用个人家的承包地,要给一大笔占地费的。因此,在大石桥市交警大队有关人员来和张福正的父亲张凤毕谈占地一事之前,张凤毕召集家人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张凤毕说:“咱家之所以倾家荡产到现在这样,都是福正出车祸造成的,交警大队要占咱家的地建驾驶员训练场,是好事,咱不要钱,只对交警队提一个要求,让他们多培养出好的、合格的驾驶员,尽最大可能避免福正的事再重演。”

张凤毕老人身负巨额外债,却无偿地将承包的山地给公家用,要求仅仅是让交警队多培养出合格的司机,这让大石桥交警大队的全体民警分外感动,交警大队在建驾驶培训场时无偿地给张家打了一口深水井,解决了张家吃水问题,还给张家解决了用电问题,并在深水井旁立了一块碑,上写:真情井。

2004年,由于积劳成疾,张福正的父亲张凤毕患上了食道癌。在住院长达一年的日子里,都是于金娥和婆婆在医院里精心照顾。治病要花很多钱,张家旧债未还完,又添新债。

2005年8月,张凤毕去世了。弥留之际,早已不能说话的老人拉住张福正的手,用手指在张福正的手心里划下12个字:树要成林,人要成才,债要还清。

张福正盘点了一下父亲名下的外债,包括车祸赔偿、借款栽树、患病就医共计40多万元。

中国有句俗话:人死债黄。张福正知道,那些债主们此刻定是忐忑不安。

“这些虽然是父亲名下的债务,其实都是我惹下的祸。”张福正跟于金娥商量,要接下这巨额外债,打消债主们的疑虑。

于金娥翻看着公公写下的几十张欠条,认真地说道:“欠债还钱,这是本分。以我们的名义,给债主们重新打借条吧!”“我前世不知修了什么福分,今生能跟你做夫妻。”张福正深深地看了一眼妻子,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愧疚,“可我却让你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下葬那天,由于父亲是当地的诚信名人,包括乡邻和债主在内的好几千人赶来为张凤毕送行。

张福正和于金娥双双跪下,给那些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乡亲和他们家的债主们磕了3个响头:“父亲走了,账不能烂,以前父亲打的欠条,由我来还。各位债主如果今天在我家里看到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现场作价拿走;如果觉得不好意思拿,那么改天我把我父亲写的欠条换成我的名字,这在法律上好使。”

安葬完父亲后,张福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债主,重写欠条。张福正夫妻俩的诚实守信,感动了当地社会各界。2006年春天,在营口市委宣传部等部门的倡议下,营口市社会各界纷纷伸出援手,组织人员到张福正家的荒山上,栽下了3000棵南果梨树,取名“诚信林”,并立碑铭文:“山因树茂密而郁郁,人因诚信而融融。世间有爱,美好未来必将尽收眼底。”

于金娥的家人也被感动了,终于接受了他们的爱情。于父提出帮女儿女婿还钱,张福正夫妻俩拒绝了,他们坚持靠自己的劳动来偿还。

张福正还承担起了供养弟弟妹妹的责任,为了实现父亲“人要成才”这个遗愿,张福正拼命打工,省吃俭用供弟弟妹妹读书。为了减少生活开支,不影响挣钱还债,张福正和于金娥结婚后,一直不敢要孩子,直到2007年,于金娥年近三十,快要成高龄产妇了,他们才要了自己的孩子。

2012年5月,在营口市文明办领导的协调努力下,营口市有关部门筹措5万元无息贷款,给于金娥开了一家粮油超市。粮油超市,让夫妻俩加快了还债的脚步,虽然仍然辛苦,但充满了希望。

如今,那片“诚信林”已郁郁葱葱,张福正和于金娥夫妻俩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继续着他们诚信林中爱的传奇。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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