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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守与突围

2015-01-08杨武

文艺生活·上旬刊 2014年12期
关键词:书法艺术

杨武,别署易止堂主,四川广安岳池人。书法硕士、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央文化管理干部学院客座教授、北京惠通博文书画院副院长、中国民主建国会会员、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第六届”书社社长、北京盛世兰亭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其书风碑帖结合,或苍涩雄劲或秀美流丽,结体欹正相生,笔势连绵翻转,体势跌宕开阖,神采飞扬,一抒胸臆,皆源于传统而自出新意、别开生面。作品多次入展国家级及国际大展,为多家文化机构及博物馆收藏。2012年5月,在中国书法家协会举办的“中国瘗鹤铭奖”书法大展中,杨武的作品《燕歌行》获全国一等奖。

从一开始,我的学书之路就比较曲折。1987年在老家四川广安岳池,我报名中国书画函授大学,遥拜欧阳中石先生为师,开始学习书法。伴随着从国家单位到自己创业,多年打拼的人生经历,生存和求学的矛盾时时凸显,迷茫、挣扎、停顿、坚持、徘徊、突破,求学之路断断续续,心情也起起落落。1994年在海口创业,参加《中国书法》的函授。1996年回到成都,跟张景岳先生学习,张先生当时是四川省书协副主席兼秘书长,他的书法技术难度高,笔墨语言很丰富。1998年底,初到北京,成都的刘新德老师推荐曾翔老师做我的导师。2005年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成立,并开办首届书法研究生课程班,我去旁听,也陪曾老师去点评过学生的作品,但那时我忙于创办公司,直到第六届才正式进入书法院学习。后来又考入首师大读书法硕士,再度拜入欧阳中石先生门下。这些年来我在几个城市辗转创业,书法也转益多师,一路走来,甘苦自知。

目前我在工作之余,除了看书学习和临帖创作,还有一些讲课的任务。我在中央文化管理干部学院任职客座教授,给来自各省文化厅、博物馆、书画院的书法家以及文化干部作讲座和辅导,每期二十来个名额。还有培训全国各省市学校的书法教师,第一期培训的是重庆的教师。另外还不定期地在北京市党政机关、高校做一些书法讲座和辅导。

如何把握书法审美和创作,我在多年的书法学习中进行了一些思考。

关于如何认识书法美,我觉得项穆的《书法雅言》说得很好,他说:“书有三要:第一要清整,清则点画不混杂,整则形体不偏邪。第二要温润,温则性情不骄怒,润则折挫不枯涩。第三要闲雅,闲则运用不矜持,雅则起伏不恣肆。以斯数语慎思笃行,未必能超入上乘,定可为卓焉名家矣。”他说的“三要”就是书法技法的基本标准:第一条是“清整”,即笔划清爽,字形端庄平稳,不能混乱芜杂;第二条是“温润”,即笔势平和,不鼓努为力,用笔不枯不涩;第三条是“闲雅”,即笔法娴熟,不矫揉造作,气质典雅,不妄生圭角。项穆认为如果认真做到这三条,虽然不一定能达到书法最高境界,但也可以成为书法名家。那么,如何做到这些呢?我认为主要有以下几条:

首先,恰当把握入古与出古的关系。以前老师教学生临帖,一本字帖要你写十年。后来很多人都开始反思,哪怕是经典法帖,也不能深入太久,不要被约束。条条框框,其实是教育体系给你的,但心是自己的,这就要求学习者要有辨识力,入帖和出帖要随自己。比如有些书法家就宣称自己从不临帖,其实他们的临,不是一本正经地通篇临下来,而是抓住字帖里的某一两个字的形式特征,不拘一格,化入在自己的书写里,形成自己的个性,这是真正会学习的书家。

我觉得艺术学习要尽量避免走不必要的弯路,切忌钻死胡同。要像赵子龙突围救阿斗,敢于杀进杀出几十个回合;时不时跳出包围,站在一处高地看战场形势,然后再杀进去,直到完成任务,不辱使命。这样既要敢于深入,又不能扎得太深,陷入重围。这就是李可染所说的“以最大的功力打进去,以最大的勇气打出来”。

其次,正确对待师法问题。学书不能只局限于一个老师,不是说你的老师不高明,而是他的风格不是多样性的。比如我在求学当中就感觉到,中国书法院与首师大的教学就全然不同,书法院开放教学,注重全面的技法训练,把全国各个名家高手都请来教学、交流,不同流派、不同思想,在学员脑子里撞击,需要自己去辨别和消化;首师大更重视书法和文化的关系,强调书法家要有系统的文化积淀和学养。

第三,正确对待和处理书法与其它艺术门类的关系。学书不能只寓于书法一隅,其他艺术门类也应关注。书法艺术强调点线,但也提倡块面的概念。墨色晕在一块,这是一种很好的形式构成,这个和美术相通。音乐也要听听。我有几幅作品,就是在看书、听歌的时候,突然想写字了,用手撕开一只快递信封或牛皮纸袋,在上面即兴书写,不规则的形状,不一样的材质,内心充塞的“偶然欲书”的情绪,这样书写,感觉更有意思,在形式上也有创新的东西。

我们分析徐渭、八大山人、杨维桢、祝枝山等人的作品,表面看他们的作品很传统,事实上,非常具有现代感,形式感也很强。你会发现古人的视野很开阔,有流派,有审美,有张扬,但没有条条框框。

书法须有法度基础上的性情。项穆《书法雅言》明确提出“书有性情”。刘熙载《艺概》说:“笔性墨情,皆以其人之性情为本,是则理性情者,书之首务也。”情感抒发是艺术作品的主要功能,孙过庭将书法审美功能概括为“达其情性,形其哀乐”。书法作品要体现书家的血气性情,才能使人们通过对作品中真实情感的共鸣,产生一种审美的震撼。

书法创作,无论是笔画、结构的处理,还是章法、布局的把握,都不应刻意,应该注重个人心性的自然抒发,这样才有可能达到书法自在自如的境界。二王的挺秀、颜鲁公的开张、张旭的恣肆、杨维桢的奇崛、怀素的豁畅……历史上这些书法大家,早已超越技术层面,将自己人生的悲愤、喜乐化入书法笔墨线条中。真正伟大的艺术作品,写的不是技法,而是情感。

书法的美是多重的。梁启超在《书法在美术上的价值》一文中提到:“线的美、光的美、力的美,个性的表现。”光的美,其实就是指的神采。书画中有“计白当黑”一说,通过黑白,体现虚实,疏密,且墨分五色,常指焦、浓、重、淡、清。这里的“色”,便是光的一种表现。用墨又分浓墨、淡墨、枯墨和润墨,看一个人的书法仿若有水汽,这也就是对光的另一种表述,水汽氤氲的意思。米芾曾经说过,面对古人真迹,摄人心魄,不敢逼视。好的作品,就带有这种光芒,所以梁启超说的“光的美”,大致有这三层意思。

书法的点线关系、主笔的显、次笔的藏、揖让之间,进退如仪,让人有一种彬彬君子的感觉。且书法讲究“计白当黑”,字间、字内、行间乃至全篇的空白是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和美学元素,决定作品的品质和格调。比如观看中国画,观者不会将远山上的空白,看作是白纸,而会想到云雾、天空等“空景”。我们欣赏一幅优秀的书法作品,看其中的虚实相生,自然会想到退则山林、进则庙堂,想到人生的穷达,兼济天下和独善其身等这些古代士大夫、贤士们的永恒人生命题。

当今书法界对书法体系分类主要分为碑派、帖派、民间书法。在清代以前,学书必宗二王(王羲之、王献之),二王书体遒媚兼备,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漂亮、好看。但王羲之的字体是自创的吗?其实不是,后世有人将王羲之与他同时代的名家,包括王氏家族以及当时的民间残纸相比较,发现其实他们的路数很相似,而王羲之是时代丰厚营养润泽下的集大成者,他将各路书体提纯,自成一脉,同时又反映了那个时代的艺术风格。

但不是只有遒媚才具有艺术感染力。常常被今天的一些人目为“丑书”的碑派书法和民间书风,以其苍茫雄强、生拙天趣,往往具有更强的视觉冲击力和艺术感染力。艺术,并不只是表面的美丑,它提倡的是深度美,比如京剧丑角也很有魅力。再如雨果的《巴黎圣母院》中丑陋的敲钟人卡西莫多,他同样具有艺术魅力,让人印象深刻。“丑”,有时候是另一种美。当然,要欣赏这种“丑”,本身就需要欣赏者具备更高的艺术审美修养。老百姓一般能理解漂亮字,但表面的漂亮不等于内在的深刻。而且,漂亮字往往通过一段时间强化训练就能写出来,但要把字写“丑”,写得有味道有深度有内涵,这反而不容易。看毕加索的油画,四维的空间展现在一个平面上,感觉很丑,但艺术就是这样,需要从不同的角度来观看物像,你能说这是不真实的吧?所以艺术通常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然后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书法写到一定程度,是写阴阳关系,于艺术体验悟哲理,从书法看天地万象,使主体生命意识和“道”的境界在书法审美实践中得到充分体现。这时候,艺术达到第三个阶段: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但此时的山水,是心中的山水,由生到熟,由熟到生,不失初心。头脑复杂,心要简单。慢慢到达的“人书俱老”的化境,其实是人生经历的提纯。

《中国书法》曾做过一个专题,讨论当代书法突围的方向,我记得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碑帖结合。碑帖结合实际就是一种创造。艺术的本质在于创造。当代书法看似繁荣,其实背后存在的问题很多。很多书家的作品雷同,根本看不出个性化的表达。其实我也经常在这个矛盾中,不自觉地去关注或迎合当下的时髦字,这都是因为名利心在作祟。千人一面的问题,在当今书家中更严重。

那么我们到底应该把书法当作什么?如果是套现、追求名利的工具,那另当别论。但如果你还有更高层面的价值追求,那对自己的要求就不一样了。我个人认为,书法作为人生的一部分,关键不在于你百分之百解决了技术层面的问题,而是在你的作品中,别人能看到思考,包括思想的个性、眼界的个性。艺术家最宝贵的不只是不重复古人,而是敢于不重复自己,不吃自己的老本。

当代书法的良性与健康发展,一定要建立在大量地代表着中产阶级审美的社会结构基础之上。书法圈也可以思考一下,书法家不能总自己玩,应该低下身子走进社会,引导、提升社会书法欣赏水平,指导圈外的书法学习。这个事情,我想是该去做的时候了。我们生活在这个文化复兴的伟大时代,总该为这个时代做点事情,个人的成功如果建立在推动社会进步的节奏上,这个成功会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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