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白那恰

2015-01-08诚然

北极光 2014年4期
关键词:吉尔大伙蚂蚁

诚然

114.赵宝玉的世外桃源

尼力吉尔财旺随着钱谙达一个一个乌力楞地走着。每个乌力楞之间都相隔很远,皮子越来越不好换了,就连收也不容易了。

钱谙达说:“这几年,谙达也多了,都来抢生意,他们民族也学精明了,不像过去咱说什么是什么,给他什么要什么,现在也知道讨价还价了,他们都知道把皮子拿到镇上的店铺能卖上高价,就都往镇上来,这也是我要在镇上设铺面的原因。”

尼力吉尔财旺点头说:“咱们得这样,有上乌力楞收的,有在店铺坐收的,两边咱都不漏空,这买卖就好干了。”

钱谙达说:“新人我也不能用呀,一是新人不懂皮子,也不懂他们民族的规矩,再者说我也信不过,只有对弟弟你,我是一百个放心,可就是让你这么长时间地离开媳妇,我这当兄长的心里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你这几年和岳有华过的怎么样?”

尼力吉尔财旺说:“岳有华是个好女人,勤劳,善良,心直口快,可就是民族不一样,有好多习惯也不一样。”

钱谙达说:“你这样也挺好的,一两个月出来一趟,见了面还能亲点,小别胜新婚嘛!”

尼力吉尔财旺说:“是,我每次回来,她跟我可亲了。”

钱谙达说:“要是想办法让你媳妇也跟着到山外镇上,就再好不过了,让她自己守着店铺,咱俩闲云野鹤地满山跑呗,我再给你们置办一处宅子,怎么也比在那深山老林子里过生活好啊!”

尼力吉尔财旺说:“让他们下山守宅子种地的,他们根本受不了,那不得憋屈死他们,这都是本性。”

钱谙达说:“那个赵宝玉和岳有华在一起的时候,可能也和你跟她的情况一样,不是一路人,弄不到一起去。”

尼力吉尔财旺说:“赵宝玉和她在一起更不行,你看赵宝玉书生气那么重,跟她压根就格格不入。别说,再往前翻过一座山就到赵家寨了,今晚就住他那儿吧。”

钱谙达说:“行,住他那儿,要是在野外住,咱俩得让这些蚊子小咬把咱俩吃了,赵宝玉那个人挺不错,知书达理,也讲义气,再说你俩还算是连襟。”

钱谙达说完,他俩哈哈大笑起来。

他俩跃马过山,突然发现山边有一座挺高大的木牌楼。

钱谙达说:“奇怪,原来是木牌,什么时候修这么大个木牌楼,春天来的时候还没有呢,过去看看。”

这木牌楼不同于普通的牌楼,牌楼正上顶墨书“赵家寨”三个大字,而且在两侧有一幅对子,上联是:山山水水养我子子孙孙,下联是:天天地地管他君君臣臣,横批是:山水天地。

钱谙达说:“从这对联上看,有点叛逆,连君臣都不管了,他又尊崇儒学,这怎么回事,儒道结合?”

尼力吉尔财旺说:“读书人的想法,谁也摸不准,上面还有刻文呢,快看!”

只见上面的刻文如下:

此寨原为一片茂密森林,故有一支异族人迁徙至此,木搭皮遮而居,以狩猎为生。后天火焚木,异人变迁,火尽,酿土肥地沃。书生姓赵,名宝玉,号雅圣。雅圣心高志远,不悦世间凡尘俗风侵扰,厌恶人群世故势力肤浅,怒愤之极,故来避之,以修身。雅圣亦采菊东篱,悠然南山,我行我素,亦刀耕火种,劳其筋骨,其乐融融。世人闻之,追随者渐多,便为山寨。雅圣命其赵家寨。本寨民风醇朴却儒雅有嘉,雅圣教化庶民亦农亦文,文农交汇,使之无不文雅风骚。创世间之奇,开乾坤之首,故立之牌楼,刻文以示之记之。

光绪××年秋雅圣题

钱谙达和尼力吉尔财旺看过刻文,相互一笑。

这时不远处有人高声问道:“二位从何而来,是何许人也,来此有何贵干?”

尼力吉尔财旺刚要答话,钱谙达制止住他,不让他说话。

钱谙达清了清嗓子拿腔作调地回答:“我与贤弟从山外城郭而来,乃引车卖浆之流,欲求寨主雅圣一见可否?”

那人说:“二位且慢,待小人禀报!”

不一会儿,赵宝玉迎面而来。

赵宝玉见到钱谙达和尼力吉尔财旺,双手抱拳,身一躬说:“不知两位贵客来此,数月未见,有失远迎,恭请庭堂说话!”

钱谙达和尼力吉尔财旺随赵宝玉来到木刻楞房内的正厅落坐。

赵宝玉躬身询问:“二位何往?”

钱谙达虽忍不住想笑,但极力控制自己,也抱拳说:“吾与贤弟往山外买卖,路经宝地,讨扰雅圣兄,在此留宿可否?”

赵宝玉说:“求之不得,二位贤弟莅临,令我寨蓬荜生辉。”

尼力吉尔财旺实在忍不住了,笑着说:“我求二位兄长,咱们说点白话行不行,我可没读过书!”

赵宝玉和钱谙达哈哈大笑。

钱谙达说:“老兄,你把这赵家寨整得挺好,挺像那么回事。”

赵宝玉咬文嚼字说:“我身单力薄,虽不能改变天下,可又不甘独善其身,吾可教化几多平民,懂仁义礼智信。”

钱谙达半真半假地说:“做这样的事,是该立牌坊。”

尼力吉尔财旺在屋子里四处看了看,见墙上有梅兰菊竹图,台案上有围棋古瑟,说:“赵寨主文化人就是不一样,满屋琴棋书画,雅!”

赵宝玉说:“闲来把玩,明目养心。”

没多久,下人将酒菜摆上桌子,三人对饮畅谈。

赵宝玉也开始用白话说:“你们前些日子来就好了,八月十五那天是我的生日,我终于又过生日了。”

据他的长工讲,赵宝玉过生日那天,杀猪宰牛,全赵家寨的人都为他祝寿,那场面大的不得了,又是吹拉弹唱,又是放鞭鸣炮。

赵宝玉说,这回他杀了几十只鸡,把过去几十年没过的生日全补回来了,还说这是他多少年来过得最像样的一回生日。

115.大嘴入侵乌力楞

绰布绰克还在讲述他和跑伦在异国的经历,他没事的时候就讲那些事,开始人们是觉得有些新奇,时间久了,人们也听腻了,但他自己时常会坐在那儿,带着一种挺稳重的神情,回忆着在俄国的那些日子。endprint

绰布绰克经常触景生情,有一次他吃东西,说:“俄国人跟汉人似的,煮肉掺假,肉里搁土豆还有圆包菜啥的,吃不出肉味。”

乌那砍说:“肉里掺假还把佳莎吃得那么胖?”

绰布绰克装明白地说:“这你不懂,他们的人,年轻的时候瘦瘦的,年岁大一点胖胖的。一说胖胖的,我想起你们乌力楞那个胖胖女人来了,我们去年从那儿路过时,发现乌力楞都没了,我一猜就是迁徙了。”

乌那砍说:“是,着火前迁徙的。”

绰布绰克又开始显摆说:“我一看就知道着火没烧着他们,也不知道他们都迁徙到哪里去了。”

乌那砍说:“谁知道,要想再见家人都难了,这回别再想胖胖女人了,这不有了吗,还想啥呀!”

绰布绰克忙说:“不想了!你们说这成亲真是缘分,要不是去抗击罗刹,我上哪儿找个外国老婆,也不知道我俩生出的孩子长啥样。”

吉若凑过来说:“生一个看看,肯定好玩!”

钱谙达和尼力吉尔财旺还在和赵宝玉天南地北地说着话。

钱谙达对赵宝玉的发迹总想探究一下,他问赵宝玉:“赵寨主,咱们也都不是外人,和我们说说,这几年你是怎么发的大财,你最终想把赵家寨变成什么样?”

赵宝玉款款道来:“发迹之事,也都是天意,天机不可泄露,这是命中就有,婚姻也是命中注定,该几次婚姻,就是几次,推不掉,求不来,孙桂花就在那儿没出阁,等着我呢。”

说到这儿,赵宝玉停顿了一下,想引起人们的注意,他呷了一口茶说:“你们猜,我想把赵家寨变成什么样?我要让我赵家寨成为‘世外桃源,人人平等,没有穷富贵贱,没有你争我夺,让这儿的人都有饭吃,都有衣穿,都有房住,都有活干。从孩子一生下来就有人看管,能说话了,全读私塾,长大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喜欢抓鱼就下河,喜欢打猎就上山,喜欢种地就扛锄,喜欢娶什么样的女人,愿意嫁什么样的男人,自愿,喜欢多子多福就随便生,喜欢一儿一女一枝花就生俩,不愿意要孩子就不要。有个天灾病业的有人给治病,老了走不动了有人养活,人死了有人发送……”

尼力吉尔财旺说:“那不是世界大同了吗,要是能那样,我也不当什么谙达了,也上赵家寨来种地,那样多好啊!”

钱谙达说:“宝玉兄,志向远大,雄才大略,必成大器!”

赵宝玉讲了好多远大目标,他们三人也喝了不少的酒,最后都躺下呼呼地睡着了。

钱谙达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忙把尼力吉尔财旺叫起来继续赶路。

尼力吉尔财旺说:“咱们再待一天呗,还去做买卖吗,在这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多好……”

钱谙达说:“你可别逗了,那些都是做梦,自己的梦还是自己圆吧!”

尼力吉尔财旺说:“说不准真能有赵宝玉说的那么一天呢!”

钱谙达说:“我也盼着,快走吧!”

钱谙达和尼力吉尔财旺匆匆离开赵家寨。

钱谙达说:“咱要再不走,赵宝玉又得讲一天他的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策,咱大清朝也真是,像赵宝玉这样的人,又能说,又会写,又知道怎么教化人,治理人,怎么不让他当个什么大官,让他干去呗,瞎了人才,不用贤能,早晚得毁了江山。”

尼力吉尔财旺说:“赵宝玉这几年怎么发迹的这么快?种庄稼要能种出富豪来,那咱大清国还哪有穷人了。”

钱谙达说:“我也奇怪呢,不说他家人穿戴行头,家居陈设,就那木牌楼修下来也得花一大笔银子。真是怪了,莫非他从土里刨出银子来了?”

尼力吉尔财旺说:“也说不准,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命,你看绰布绰克,谁还敢想他娶上老婆,嘿,还找了个外国老婆,他整天可有说的了,这都是命中注定的。”

绰布绰克还在津津有味地讲着他的浪漫史。

绰布绰克说:“要说我和佳莎的缘分,那得修行上千年,要不都凑不到一块,要是不打仗,要是我不受伤,要是他丈夫在家,要是我胆小……”

吉若走进仙人柱说:“额车黑,你这些故事也讲了很多遍了,我看先别讲了,以后再讲呗,咱还得进林子逮东西去,逮东西才是咱的本份,也带上佳莎和敖丽莎,得让她们学会咱们的活法。”

代苏荣也说:“娶个外国老婆,显摆起来没完了,看我,有两个小诺诺了,都不显摆。”

绰布绰克卖乖地说:“你成亲那天,要不是我给你闹闹新房,你能一起得俩乌娜吉嘛。”

代苏荣说:“你拉倒吧,你要不把狍子放进去吓唬我老婆,还备不住生俩乌特呢。”

吉若说:“别整那些没用的了,快商量正事去吧。”

他们又商量进林子逮东西的事了。

这次进林子之前,吉若又带领着大伙来祭拜白那恰。

吉若还有意把佳莎和敖丽莎叫到离白那恰像最近的地方,让她俩叩拜,也让白那恰保佑她们平安,多赐给她们野兽。

仪式结束后,全乌力楞分三个安嘎,向东、北、西三个方向去了。

吉若仍然和岳有华、白依尔托恩托元一个安嘎,绰伦布库、阿什库、安巴、代苏荣一个安嘎,绰布绰克、佳莎、跑伦、敖丽莎一个安嘎。

大伙出去逮东西都觉得今年的雪很小,入冬之后下的这场雪,只把地上薄薄地盖了一层,有时被风一刮,地上连新雪都看不见。

吉若她们出去之后,乌力楞就剩下三个女人和四个孩子。

阿什库的老婆抱着小托恩托元,安巴的老婆抱着小跑伦到乌那砍的仙人柱来了。

阿什库和安巴两家,后来生的这两个小儿子之所以还叫大儿子的名,是因为他们以为托恩托元和跑伦已经死了。

代苏荣和乌那砍生的一双女儿,把一个名字拆开,一个叫乌娜,一个叫吉汗。这两个名字加起来是活泼可爱的意思。

乌娜和吉汗真的很活泼可爱,每当几个安嘎出去逮东西,阿什库和安巴的老婆就抱着自己的儿子来看乌娜和吉汗。小托恩托元和小跑伦都躺在摇篮里,而乌娜和吉汗两个人躺在一个摇篮里,只不过这个摇篮要比平常的摇篮宽一些,乌那砍还采来一些刺玫果,用线穿成链戴在她俩的脖子上,很是好看。endprint

这三个女人要做的就是哺育好这四个孩子。她们把孩子的胎毛、野兽的牙,还有骨头,串起来挂在摇篮上,这样一是祛邪,二是摇起来有响动,容易哄孩子睡觉。

乌那砍见两个伯日干都抱着孩子进仙人柱来了,马上给她们找地方挂上摇篮。

三只摇篮在仙人柱里慢慢地摇着,她们逗逗这个孩子,又抱抱那个孩子,很开心。

乌那砍说:“我要是没有这两个诺诺,我也出去逮东西去了,在我们乌力楞的时候,我老跟我阿麦出去逮东西,出去多好啊!”

阿什库的老婆说:“你会打东西行呀,我俩也不会打枪,咋出去呀,在家哄孩子呗!”

这时候,仙人柱外面传来几声狼的嗥叫。

安巴的老婆问:“是哪个孩子哭呢?”

乌那砍说:“不是孩子,是大嘴,它们闻着小孩味了!”

外面的嗥叫声越来越大,越来声音越多,她们害怕了。

乌那砍急忙把枪摘下来,上了子弹,告诉她俩说:“伯日干,把皮帘子挡严了,用马鞍子挤上。”

她们把仙人柱的门挡严实了,用身子围着孩子。

乌那砍从皮围缝向外一看,有四五匹狼张着大嘴向她们这个仙人柱围过来。

乌那砍手里的枪砰砰地响了,外面传来狼的惨叫声。

116.大胆的计划

吉若这个安嘎逮完东西回来了,他们还没走到乌力楞,猎犬就疯狂地冲着乌力楞汪汪地叫着。

吉若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说:“乌力楞好像有啥事,快点回去!”

吉若、岳有华、白依尔托恩托元快马跑到仙人柱前一看,被吓了一跳。

他们看见代苏荣家仙人柱外倒着两匹死狼。

岳有华第一个跳下马来,直接冲向代苏荣家仙人柱,她急了,大喊:“有人吗?”

里面颤抖着声音回答:“有……”

岳有华和吉若用力把皮帘子掀开,只见三个女人手拉着手,围在三个摇篮边上,脸色很难看。

吉若急忙问:“咋地了,人没事吧?”

乌那砍见吉若他们进来,松开手说:“昨天快到晚上的时候,来了一群大嘴,我打了几枪,我们到现在谁也没敢出去。”

岳有华安慰她们说:“没事了,大嘴让你打死两匹,别的早跑了,看看吓没吓着孩子?”

这时,绰伦布库和绰布绰克两个安嘎也回来了,他们看到倒在地上的大嘴,也都跑进来。

绰布绰克说:“这两年咋回事,大嘴还反天来端猎人的老窝?”

绰伦布库说:“一有这些事,年景就不好!”

白依尔托恩托元说:“大嘴一多,狍子、鹿、犭罕啥的就少了,都让大嘴把它们围住吃了,得收拾这些大嘴!”

吉若说:“我阿麦和额车黑说的挺好,咱们得想办法把大嘴收拾光了,它们和咱们抢东西呢,谁有啥好招,说说呗!”

他们很正式地坐下来商量办法。

阿什库说:“从现在,咱们别的东西不逮了,就逮大嘴!”

安巴说:“大嘴的皮子不咋值钱,那也得逮!”

代苏荣说:“大伙得说说咋逮!”

绰布绰克站起来说:“你们说了半天,话都没啥用,也没说出来咋逮,大嘴这东西鼻子尖,老远都能闻着咱们的味,蹲着、守着,吸乌力安都没用,围不住,追不上,这东西只能碰上,没法逮!”

代苏荣说:“你说了半天,不也没有啥好招嘛……”

绰布绰克伸出两手说:“我有啥招,我瘦这样,大嘴见到我都哭,没肉吃,哎,我有招,让我老婆佳莎脱光了,往林子里一站,那些大嘴见了这么肥的肉,就得一群一群地往上扑……可我老婆不能干!”

大伙大笑起来,佳莎向他撒娇,让他背着。

绰布绰克被压得连连求饶:“求你了老婆,别压了,再压我上不来气了!哎,代苏荣,我有招了,就怕你不干!”

代苏荣说:“啥招?说吧!”

绰布绰克说:“还有阿什库和安巴,你俩也得同意。”

他们三人点头同意。

绰布绰克比划着说:“把你们那四个孩子挂树上,咱把大嘴招来不就得了。”

绰布绰克话刚说完,把大伙吓了一跳。

岳有华生气地说:“尖嘴巴子,你说点正事不行咋地?瞎说啥话呀!”

绰布绰克脸红脖子粗地说:“那你们舍不出孩子,还能逮着大嘴?”

绰伦布库说:“大伙说得对,大嘴这东西真是奔孩子来的,过去乌力楞来大嘴挺少见,它们就是闻着小孩子味就来了。”

白依尔托恩托元说:“这招也还行!”

阿什库第一个站起来说:“敢情这些孩子不是你们的……”

安巴和代苏荣也站起来大喊大叫。

绰布绰克坐在那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

吉若站起来,大伙都不说话了。

吉若说:“大伙还有啥好招吗,要是没有了,我看这招行。咱们不用往远走,在北边那片林子边上,把孩子多包点皮子挂树上,反正在摇篮里,挂的时候,高点,大嘴够不着,咱们都钻狍皮筒里藏起来,在下风口,风往咱这刮,大嘴闻不着味,再把枪口用毛塞上,大嘴闻不着枪药味,它们来多少,咱们就打多少。反正四个孩子呢,换着往树上挂。”

大伙见塔坦达说话了,而且想的挺周到,也就不反对了。

绰布绰克问:“还是我招多吧,啥时候逮?”

吉若想了想说:“先得整好了,明天晚上就逮它们。”

佳莎和敖丽莎听明白了大伙商定的事情,顿时都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摇头。

那几个孩子的额尼听说要逮大嘴,都挺高兴,一说把孩子挂树上,全都反对。

阿什库的老婆问阿什库:“这是谁想的破招啊?”

阿什库没说名,用手在嘴巴子下面比划了一下。

他老婆顿时发火说:“这个尖嘴巴子,咋不把他老婆挂树上呢!”endprint

阿什库说:“他说了,还说把衣服脱光了,大嘴见着肥肉就来了!”

阿什库和他老婆哈哈大笑。

到了第二天,这几个女人都同意把孩子挂树上。

吉若把大伙叫到一起说:“这事不管咋样,做的对不对,也得做了,大嘴太祸害人啦!咱整就整好好的,啥事都不能出,挑几条准点的枪,不跑偏的,让枪法准的上,别瞎打错地方,猎犬也有人管着,到要紧的时候,把猎犬一齐放出去跟它们干,就这么整吧!”

117.舍出孩子诱捕大嘴

乌力楞捕狼行动都已准备妥当,只等黄昏来临就进行。

实际上按着狼的本性,它不管你是不是诱捕,都会来报复人的。上次它们来偷袭乌力楞,连个小孩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挨了黑枪,还损失了几个弟兄,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天色刚有些黯淡,安巴就主动说:“先挂我家小跑伦吧,反正还有一个大跑伦呢!”

大伙都隐藏好自己,然后把小跑伦的摇篮挂在了北边林子里的一棵树上。

小跑伦被挂到树上后,觉得冷就开始哭喊,那种孩童的哭喊声也极像狼的嗥叫。

大伙把枪端好,心里暗喜,这正是他们想要的效果。

很快,有一匹狼率先窜过来,在挂着小跑伦的树下转了几个圈,然后坐在地上,嘴巴子往天上一伸,嗷嗷地嗥起来。

狼的叫声是在呼唤同伴,不一会儿,就有五六匹狼纷纷聚到这棵树下,它们在这棵树下转着,但够不着孩子,其中有一匹狼很聪明,它往远处走了几步,转过头飞快向树奔去,快到树下时,四肢一跃扑向摇篮,就在这时,枪声连连响起,一群狼顿时全倒在地上。

绰伦布库喊着:“尖嘴巴子,你们把大嘴拖回去,再换个孩子!”

绰布绰克和几个女人把狼用马驮回乌力楞,又把小托恩托元挂在树上。

绰布绰克学着狼嗥叫了几声,十分逼真,而且那种叫声里还带着一种求救的意思。

他们把那些死狼弄完刚一离开,又一群狼围过来。这时天已经黑了,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眼睛在丛林中窜来窜去,绿光成片。

白依尔托恩托元开始害怕了,小声对身边的吉若说:“这么多,还打吗?”

吉若说:“打!”

紧接着,所有枪一齐响起,狼群嗷嗷嗥叫,小托恩托元也哭声连片。枪声停下后,狼嗥声也没有了,林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阿什库第一个爬起来冲向那棵树,绰伦布库和安巴端着枪紧跟在他后边。在挂着小托恩托元的树底下,阿什库被绊倒了,他爬起来又被绊倒了,等他从树上摘下摇篮,听见小托恩托元还在里面咯咯地笑着,这才放下心来。

绰布绰克带着几个女人,骑着马举着火把冲过来。人们在火把的光照下看傻了,有很多只狼死在那里。

吉若说:“快把大嘴装爬犁上拉回去吧!”

绰布绰克和女人们用爬犁把死狼一趟一趟地运回去,乌力楞的仙人柱前堆起了一堆狼的尸体。

吉若急切地说:“快点篝火,不然大嘴再来报复就麻烦了!”

狼是怕火的,人们把篝火点起来,用猎刀剥狼皮,有几个人端着枪防备狼再来。

这时,在乌力楞的周围又有一些绿光点闪来闪去。

到天亮的时候,那一堆狼的皮被剥完了。

绰布绰克驾着马爬犁和佳莎、敖丽莎她们把狼肉一大块一大块地运到林子里,放到奥仑上。绰布绰克站在奥仑中,佳莎和敖丽莎往上面爬梯子举狼肉。

绰布绰克累得满脑袋冒汗,他说:“你俩咋那么能干活呢,我都累出汗了,你俩还没事呢!”

佳莎和敖丽莎哈哈地笑。

绰布绰克说:“别递了,上面装满了,拉倒吧!”

他们又把剩下的狼肉装上爬犁拉回来。

绰布绰克对吉若说:“奥仑装不下了,又拉回来了。”

吉若对绰布绰克说:“你告诉各家烤肉吃呗,各家都分开烤,外边也挂上肉,冻肉干呗。各家把犭罕皮绳、狍皮绳、马尾绳全拿出来,拉上绳挂肉干,再把套子也拿出来,把乌力楞周围全设上套子,套大嘴。”

绰布绰克跑去告诉了各家,设套子这天晚上,又套住两匹狼。

吉若吩咐说:“到晚上就设上套,乌力楞就没啥事了,这回女人们有活干了,鞣那些大嘴皮子吧,鞣好了给绰布绰克搭仙人柱当皮围子。”

绰布绰克不服地说:“我的仙人柱搁大嘴皮子当围子?”

岳有华装作很认真地对他说:“逮大嘴你功劳大,就得给你呗!你还得把那些大嘴肠子啥的弄远点,那么一大堆。”

绰布绰克说:“我把那些东西整冷水河冰上去,河一开化,那些东西就喂鱼窝子了,到时候多整点鱼。”

日子飞快地过去,绰布绰克说整鱼的话,好像没几天,就真的到了抓鱼的季节。

绰布绰克在这之前是做好准备的,用那些狼的肠肺内脏喂了好多处深汀子鱼窝子,又求大伙做了好几条桦皮船。

当抓鱼季节真的到来时,冷水河里水却很浅,浅的地方人都可以趟过去。乌力楞西边那条小溪也断流了,那是上边的山泉不冒水了,人们吃水就只能用桦皮桶到冷水河里去提水。

绰布绰克对佳莎说:“我的,抓鱼的厉害,厉害,没有水,河里没有鱼我就不厉害了!”

佳莎耸耸肩,歪一下头,他也学着佳莎耸耸肩,歪一下头。

岳有华看到这年景,十分不解,她说:“我得问问神,今年是咋回事,又闹大嘴又干河的,这是啥预兆!”

岳有华点上香,供上神偶,穿上法衣,手持神鼓开始祈祷。

经过了一阵请神、问神,又送走神后,她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她对吉若说:“诺诺,神不说是咋回事,只说让我离开乌力楞,让我跟着尼力吉尔财旺上山外去,我得听神的旨意。”

吉若有些不相信,她想,岳有华准是想尼力吉尔财旺了,才这么说的,但她还是同意岳有华走了。

这天,尼力吉尔财旺刚好来乌力楞收皮子,他又和岳有华提起钱谙达需要她去帮忙这件事。endprint

岳有华这回没再推辞,很爽快地答应和他下山了。

大伙送岳有华和尼力吉尔财旺走的时候,全乌力楞的人都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大伙都舍不得让岳有华走。

尼力吉尔财旺说:“我给大伙讲个故事,说有一个大地主,家里有宅子有地,还有好几个长工给他干活,有一天几个长工经过他的房门看见地主在吃饭,想看看地主都吃什么,他们发现这个地主每顿饭都能吃一斤白面馍馍,外加一大碗猪肉,猪肉是切成方块,连肉皮带肥带瘦炖熟了,然后每顿饭厨子都给他盛上一碗在锅里蒸一下,地主就一斤白面馍一碗肉的吃,而且一年四季,每天每顿都是这样。其中一个腰宽体阔的长工说,咱们东家一天啥活也不干,净吃馍吃肉,咱们整天干活净吃玉米面窝头和萝卜咸菜。地主听见了,但没说话,第二天,这几个长工又从地主房门经过,地主叫住了那个腰宽体阔的长工说,你今天不用下地干活了,长工问,那我干啥呀?地主说一天啥也不用干,到吃饭的时候跟我一起吃。地主告诉厨子,每顿蒸上两碗肉,二斤白面馍。到吃饭的时候,地主和那个长工一人一碗肉,一斤白面馍,长工第一顿吃的甜嘴巴舌,还像是没吃饱,到下一顿还是如此,到了第三天,你们猜怎么着?”

大伙摇头说,不知道。

尼力吉尔财旺说:“长工和地主说,东家,我不吃这饭了,我得下地干活去,地主说,不用你干活,你再吃几天。长工说,东家,我求求你了,让我干活吃窝头咸萝卜吧,这东西我实在是吃不了了,我讲这个故事大伙都明白了吧?”

绰布绰克不耐烦地说:“明白啥呀,绕啥弯呀,咋回事说出来得了呗。”

尼力吉尔财旺说:“人这一生干啥都是命里注定的,我在乌力楞整天呆着吃肉就享受不了,岳有华命中注定和汉人结亲缘,早该出山,最后还得出山。”

绰布绰克说:“这回懂了,我就该找个外国老婆,帽活依尔宝玉就该当寨主,我讷混乌拉仁银嘎就该流浪,我要是该当协领、佐领啥的多好。”

大伙哄堂大笑。

吉若说:“姑姑离开乌力楞是神的旨意,也是人的愿望,让神保佑姑姑,姑姑想大伙的时候就回来呗。”

岳有华临走前,一个人来到了林子里,她跪在白那恰像前,无声地诉说着什么,过了很久,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岳有华回到仙人柱里,把祖先神和饲马神还有那些神偶神盒以及法衣神具都装在一起,她要把这些东西都带走。

大伙送走了岳有华和尼力吉尔财旺,都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这乌力楞原本应该是人越来越多的,然而好多不该走的都先后走了。

吉若望着他们的背影想,那些人要是都不走该多好,包括自己的额尼。

大伙送完他们就回乌力楞了,吉若一个人坐在山坡上,望着远处的青山,望着山下的河流。

吉若想着所有离开乌力楞的人,那些人彷佛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有阿其格查莫日根、阿其格查乌热松、吉若的额尼、流浪萨满、乌拉仁银嘎、岳有华的额尼、帽活依尔宝玉、帽活依尔富贵、白依尔伊嘎布,托恩托元,现在岳有华和尼力吉尔财旺又离开了。

一想到白依尔伊嘎布的时候,吉若的心里就很哀伤,她最希望的还是白依尔伊嘎布没离开乌力楞,哪怕他像绰布绰克和跑伦那样领个外国老婆回来,她也愿意,那样他毕竟是活着。

吉若在心里反复叨念着白依尔伊嘎布的名字,伊嘎布是思念的意思,吉若想,这哪是思念别人,而是让人思念他……

118 .河里的拉拉蛄

这一年的确是个很特殊的年景。

冬天本来就没下多少雪,春天和夏天又不下雨,地上的草和树上的叶子都干巴得像是没长开。野菜和野果也见不到了,就连山里那些东西也都跑没了,它们可能集体迁徙到水草丰润的地方去了。

乌力楞多亏了冬天诱捕的那些狼才贮备了好些肉,这几个月人们就吃那些肉干了,而那些肉干也越吃越少了。

乌力楞的男人们没有事干,就蹲在仙人柱背面阴凉处抽烟,说话。

绰布绰克说:“我这么能抓鱼,河里就是没有鱼,连水都快没了,整天吃大嘴肉,我都快成大嘴了!”说完他坐在地上,双手扶地,扬起尖嘴巴子学大嘴嗷嗷的叫声。

代苏荣说:“你别吓着我家两个小诺诺,再把大嘴招来!”

绰伦布库说:“林子里连大嘴都没了,全都跑了!”

阿什库说:“我看山沟底下那条小溪水都不流了,山泉不出水了吧。”

安巴说:“那一片山丁子树、稠李子树不也在水边吗,也没结山丁子和稠李子。”

跑伦说:“得让塔坦达请神问问,到底是咋回事!”

白依尔托恩托元说:“吉若的师傅都没问出来是咋回事,吉若还问啥呀!神也不说是咋回事,神只让她离开,岳有华不就走了嘛。”

乌力楞的这些男人们,除了绰布绰克外,大都不怎么喜欢多说话,像这样清闲地凑到一块说说话的时候也不多。

绰布绰克蹲在大伙对面,说:“在这蹲着有啥意思呀,你们摔跤呗,我给你们分伙,绰伦布库和白依尔托恩托元,阿什库和安巴,跑伦和代苏荣,你们三伙开始摔吧,谁赢了,我奖给谁大嘴皮子一张。”

大伙也觉得呆着没意思,就按着绰布绰克说的摔起跤来。

绰伦布库和白依尔托恩托元两人先开始。白依尔托恩托元虽然挺有劲,但摔不过绰伦布库,不一会儿,绰伦布库就把白依尔托恩托元摔倒了。

绰布绰克举起手说:“奖绰伦布库大嘴皮子一张,下一伙开始!”

阿什库和安巴又支起了黄瓜架,两人胳膊架胳膊左扭右转,安巴一伸腿,把阿什库摔倒了。

绰布绰克又举手说:“奖安巴大嘴皮子一张,下一伙上!”

跑伦对绰布绰克说:“你和我额车黑摔,你俩岁数一样大,我摔啥呀!”

代苏荣也对绰布绰克说:“对,咱俩摔对劲。”

绰布绰克知道自己瘦小,也摔不过代苏荣,但他嘴上是不让人的,说:“你跟我还摔啥呀,我这么厉害,别摔了,我直说了,奖绰布绰克大嘴皮子一张!”endprint

代苏荣不明白,自己还没上手怎么就输给了他,说:“咱俩还没摔呢,你就把大嘴皮子奖给你自己了?不对吧!”

绰布绰克很狂傲地说:“咋不对呀?大伙心里都明白着呢,你不行,我连罗刹都抗击过,我还抗击不过你咋的,佳莎那么胖那么沉我都把她整倒了,我还摔不过你?”

代苏荣走过来,抓住绰布绰克胳膊,一下子把他像背狍子一样背在肩上,又在地上又转了两个圈,一撒手把他扔了出去。

绰布绰克团着身子,屁股先着地,只听他哎哟一声,手捂屁股。

大伙过来一看,原来他屁股上扎了一根木刺,嗷嗷叫着,捂着屁股跑回仙人柱让佳莎拔刺去了。

大伙笑着也都回到仙人柱里。

佳莎把绰布绰克屁股上的刺拔出来,问他:“咋整的?”

绰布绰克愤愤地说:“代苏荣害我,你快让吉若给我找个马粪包按上。”

佳莎很认真地追问:“他害你干啥?”

绰布绰克没正经地说:“他看我娶了个外国胖老婆,他眼气。”

佳莎明白了他是在说笑,说:“你这个尖嘴巴子就会说话。”

敖丽莎到佳莎的仙人柱来了,她进仙人柱就脱衣裳,说:“天太热了!”

佳莎说:“上河里洗澡去吧,叫她们都去。”

全乌力楞的女人们都去南边河里洗澡去了,还领着那几个小孩子,小孩子们已经会走路了,他们跟在大人屁股后面走着。

吉若告诉乌力楞的男人们都在仙人柱里猫着,别出来了。

吉若似乎天生就会凫水,她脱了衣裳钻进水里游起来。

佳莎和敖丽莎更会凫水,凫水的时候是肚皮朝上仰着。

吉若一下子想起,岳有华曾问过绰布绰克的话,她们外国女人有啥不一样,她仔细地看佳莎和敖丽莎,她们的肉皮很白,乳房鼓鼓的,身上密密地长着金黄黄的毛。吉若心想,除了身上的毛之外,外国女人和自己没啥不一样的。

冷水河里的水太少了,好多地方都露出了鹅卵石。

她们在水里一搅和,里面有一种带壳的东西,前头有两只大钳子,尾巴是一节一节的,在水里尾巴一缩一弹地游着。

吉若大喊:“看看,这是啥东西!”

阿什库的老婆凑过来一看说:“这是拉拉蛄,它在石头底下藏着呢,煮熟了能吃,咱们逮点吧!”

女人们把身子围一下,然后都弯腰掀石头抓拉拉蛄。

阿什库的老婆说:“拉拉蛄有钳子,夹人的,别抓前边。”

她们边抓拉拉蛄边说笑打闹着。

回来的时候,她们抓了一桦皮桶的拉拉蛄。

吉若又喊:“男人都出来吧,快看,我们逮了好东西了,都来吃吧!”

大伙围着吊锅煮拉拉蛄。

拉拉蛄这东西,原本是深褐色和黑色的,放热水里一煮,顿时鲜红起来,里面又放了盐,肉虽少,吃起来很有滋味,大伙吃着拉拉蛄,说笑着。

吉若觉得天气奇怪,说:“过去夏天也不热呀,今天夏天咋像烤火一样呢,仙人柱里铁克沙这么薄又透风咋还闷热呢?”

绰伦布库说:“咱们乌力楞的仙人柱搭的太往下了,在山沟底下没有风!”

吉若说:“想离溪水近点,在沟下边离林子远点,再着火咱也不怕!”

绰伦布库说:“着火那年是冬天雪下多了,夏天秋天,天上没水了。今年冬天又没有雪,春天夏天又不下雨,天上的水都整哪儿去了?”

绰布绰克接过话说:“那你得问恩都力!”

绰伦布库说:“你屁股疼趴在那儿还说话呢,嘴不疼是吧!”

代苏荣说:“我扔错了,扎他嘴巴子他就不多说话了!”

绰布绰克指着代苏荣说:“你住嘴!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惹急了我,我像俄国人那样,跟你决斗!”

佳莎又认真起来了,恐慌地问:“决斗,为啥决斗?”

绰布绰克往自己身后一指说:“为屁股。我都和佳莎说了,是你看我娶了外国老婆眼气,你就害我,你们猜佳莎咋说的,她说,你这个尖嘴巴子就会说话!我要不是屁股疼,我逮拉拉蛄也挺厉害。”

代苏荣嘲讽地说:“你就没啥不厉害的,啥都厉害。”

绰布绰克脸红脖子粗地大声说:“你们不信,明天你们拿一块肉干,放到柳条筐里,拉拉蛄一会儿就都爬进去吃肉,你把筐往上一捞,一堆拉拉蛄。”

第二天,大伙按绰布绰克说的招试了试,果然如此。

这一天大伙又逮了好几桶拉拉蛄,回来煮着吃了。

119.山林里的欢笑声

绰布绰克的屁股敷上了马粪包之后,没几天伤就好了,这种马粪包是菌类,长在有马粪的地方,很像蘑菇,长成后里面变成粉沫,治外伤,绰布绰克没想到这东西真管用。

佳莎对绰布绰克说:“你伤好了,带我到林子里去玩吧,还有跑伦和敖丽莎。”

绰布绰克说:“咱们这不就是在山林子里吗,还上哪个林子,再说林子里有啥好玩的!”

佳莎说:“你这个人不懂情趣,不浪漫,我生气了。”

绰布绰克马上服软说:“好好好,别生气,咱们去情趣,去浪漫行了吧,对你这外国女人可真没招。”

绰布绰克找到吉若说:“塔坦达,两个外国老婆要进林子情趣浪漫,咱们一起去吧,反正也不出去逮东西。”

吉若无奈地说:“谁不想逮东西呀,没有逮啥呀,我叫着乌那砍也一起去。”

他们六个人,一起骑上马往西边的林子里去了。

到了林子里,吉若就开始采野刺玫花、黄芩和黄芪花叶,乌那砍采老山芹,也挖百合花根,佳莎和敖丽莎只采那些鲜艳的野花玩。

这时候的达紫香花、黄花、芍药花都落败了,只有一些山丹丹花和一些叫不上名的小花还开着,这些花由于缺水,虽不那么水灵,但红粉紫白的采在一起也十分艳美。佳莎和敖丽莎怀抱着这些野花,欢喜得脸上也像是鲜花盛开。

绰布绰克和跑伦说:“你看,她们都是女人,采的东西就不一样,吉若采的是草药,乌那砍采的是野菜,咱们那两个娘们采野花玩。”endprint

跑伦边看热闹边问:“咱俩干点啥?”

绰布绰克想了想说:“咱俩抓蚂蚁吧!”

跑伦不相信能抓住蚂蚁,就说:“额车黑,你咋净整那没用的玩意呢,抓蚂蚁干啥,再说那蚂蚁那么小又是活的,在一堆草土沫子里,咋抓呀。”

绰布绰克又装明白了,他比比划划地说:“红腰黑蚂蚁是好东西,雅亚都愿意吃,吃了就有劲,看雅亚多有劲,把树都能拔出来!啥都得我教你,你快看,我是咋整的。”

绰布绰克折了一把小树枝,用桦皮桶在沟塘里弄了点水,来到一个蚂蚁包前。

这个蚂蚁包有半人高,是蚂蚁们用草棍松针垒起来的窝。

绰布绰克用根棍子把蚂蚁包拦腰推倒,里面密麻麻的蚂蚁加上白米粒一样的蚂蚁蛋在一起翻滚起来。

跑伦跳着说:“真好玩,蚂蚁翻蛋啦!”

绰布绰克很老到的把皮袖子往上卷了卷说:“我给你抓个蚂蚁你看看!”

跑伦显然不相信他可以抓蚂蚁,怀疑地看着绰布绰克,看他怎么能抓蚂蚁。只见绰布绰克说着就把小树枝往翻滚的蚂蚁包上一放,蚂蚁纷纷爬上小树枝,等爬满了,他把树枝往水桶里一甩,蚂蚁都落水桶里了。

跑伦眼晴一亮,也凑上前来说:“这招行,我来整。”

绰布绰克把桶和树枝递给他,自己抓了几只蚂蚁放嘴里嚼了嚼一伸舌头说:“酸酸的……”

佳莎和敖丽莎也凑过来,帮他俩抓蚂蚁。

绰布绰克一看,他们都会抓蚂蚁了,就觉得没意思了,又开始整别的花样去了,他用猎刀砍了根木棍,把木棍一头削尖了,就开始在一些花草根底下掘,没多会儿就掘出一些粗根的、圆根的,还有像小孩子手掌一样的东西。

吉若过来夸奖绰布绰克说:“看我额车黑,啥都懂,黄芪根、沙参、掌参,还有贝母,这都是药材。”

到了中午,他们又骑着马往回走。

佳莎和敖丽莎手捧着一大捆野花,嘴里还唱着什么歌,大伙虽听不懂歌词,但那调子很柔美,很悠扬,山林中久久地回旋着她俩的歌声。

回到乌力楞,他们把采来的东西晾晒在桦树皮上。

佳莎和敖丽莎把那些野花插在盛了水的桦皮桶里,供在玛路席上。

绰布绰克问:“你们家老祖宗不吃肉,吃花呀?”

佳莎说:“尖嘴巴子人,懂啥呀!”

绰布绰克动粗地说:“你还比我明白了!”

佳莎扑过来说:“让你不文明,我收拾你!”

她说着就过来用身子压他,他急忙跑出仙人柱。

吉若这时正站在外面和大伙说:“反正林子里也逮不着东西了,明天都进林子采东西、挖东西,整点野菜和草药,抓点蚂蚁也挺好的!”

绰布绰克把那些蚂蚁从水里捞出来。

跑伦凑过来问:“这蚂蚁放吊锅里煮着吃?”

绰布绰克没理他,把蚂蚁泡在酒里,对大伙说:“以后谁也别招我,别跟我摔跤啥的,我喝了这蚂蚁酒,谁要跟我摔跤,我让他屁股扎刺,我摔死他!”

男人们没人搭茬,绰布绰克得意洋洋地喝着蚂蚁酒,跑伦也跟着喝了一些。

到了晚上,人们都睡着了。

这时候从绰布绰克的仙人柱里传出了佳莎的喊声:“尖嘴巴子,为什么不让我睡觉?”

全乌力楞的人都被吵醒了。

跑伦笑着和敖丽莎说:“这是让蚂蚁酒闹的!”

不一会儿,跑伦的仙人柱里也传出敖丽莎的喊声:“跑伦也不让我睡觉!”

第二天早晨起来,代苏荣见到绰布绰克问:“你咋回事呀,咋不让佳莎睡觉呢?”

绰布绰克神秘地说:“蚂蚁酒真厉害。”

不一会儿工夫,全乌力楞的男人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谁见到绰布绰克都说:“蚂蚁酒真厉害!”

这天,全乌力楞的男人女人都骑上马,进林子采东西去了。

女人们把孩子的摇篮挂在树上采花采药,男人们则都抢着抓蚂蚁。

绰布绰克和那几个男人说:“我还知道一样东西,比红腰黑蚂蚁还厉害,就是那个大大的马蜂,抓住后用舌头舔它屁股,可甜了!”

代苏荣说:“你自己舔去吧,舔完了不让人睡觉!”

绰布绰克小声跟跑伦说:“你这家伙挺奸呢。”

跑伦说:“谁不知道马蜂蜇人,骗谁呀!”

大伙都看着绰布绰克笑。

(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 阿梅endprint

猜你喜欢

吉尔大伙蚂蚁
Transitioning patients with 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 from hospital-based to rapid home-based infliximab: A stepwise, safety and patient-orientated process towards sustainability
拿开以后
我们会“隐身”让蚂蚁来保护自己
蚂蚁
冬天是个调皮的孩子
照相日
官员讲大白话,大伙爱听
蚂蚁找吃的等
装作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