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腿

魏晓英

尹晓谷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这个小心里有一股气流，在这个情未了高档别墅里，尹晓谷似乎看见那股气在无形里飘飞，她轻轻地推开门就像一个小偷一样走进了马效果的房间。

马效果瞪着眼躺在两米长的床上。说老实话，要不是马晓晴给尹晓谷的工资是三千元，尹晓谷应该早就离开这个跟鬼一样的小区了。马晓晴不仅给的工资高，她拿着尹晓谷还真像她自己说的，和闺女一样的好。只是这个怪脾气的马效果让年轻的尹晓谷摸不着头脑。

尹晓谷慢慢地走过去，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他的手里会飞出一把尺子或者一个苹果，为什么两个不搭界的东西会跑到坐在轮椅上的马效果的手里，亲，只有鬼知道。

还好，自从尹晓谷照顾马效果以来，还没有遭受这样的待遇。马效果今天比较听话，尹晓谷很痛快地给他穿上衣服，费了不小的劲儿才把他拖到轮椅上。尹晓谷打开窗户，一股清新的气息立刻把屋子里的浊气吸溜干净。尹晓谷去了洗手间拿来用温水湿透的毛巾，带着温和的眼神给他擦了擦，而后把一个鸡蛋和一杯纯奶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马效果从来不去那个足有二十平方米的餐厅。

一切都好，真的，真是一切都好，一切都顺利地做完，尹晓谷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心想过好日子的尹晓谷干过服务员、按摩员，甚至给人擦过皮鞋，可惜都好景不长，不是遇到坏人就是坏老板，没有办法的尹晓谷去了保姆市场。当时没有想到会挣三千元，那天尹晓谷穿了一件破了洞的牛仔裤，上身一件白色的T恤。马晓晴一眼就看上了眉眼不错的尹晓谷。一路上尹晓谷才知道让她照顾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三十岁男人。她想打退堂鼓，可是摸摸口袋里的三角钱，便一狠心跟着马晓晴来到了这个情未了小区。当时看见这几个字，尹晓谷真想问问马晓晴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可是尹晓谷知道，当保姆的第一条就是不要乱说话。

想起第一天的时候，马晓晴带着尹晓谷来到马效果的房间，只见马效果只穿了个带点腿的裤衩，马晓晴带着悲催的口气，我的亲，你怎么能不盖被子呢？感冒又要打点滴了。马效果的手里忽然就飞出一个橘子，它顺着一个方向掷来，正好砸在马晓晴的头上，吓得尹晓谷禁不住倒退两步。这件事马晓晴确实给尹晓谷讲过，而且不止讲过一次。马效果是在二十岁上残疾的，他残疾了毕竟还活着，而他那个腰缠万贯的爹却是把命也搭上了。回忆在过去的马晓晴喜欢坐在床边，拉着尹晓谷的手，她的回忆先从刚嫁给马效果的父亲开始，比如她们那时候多么贫穷，他们是多么不容易地奋斗到有了钱;比如后来那个没有良心的死男人在外面包了二奶，她是死的心都有;再比如男人酒醉驾车把自己送上了死路，把唯一的儿子送上了轮椅;最有趣的事在最后，为了让老马家后继有人，马晓晴给马效果说了三次媳妇，第一次是个村里来的，只来了一个月就被马效果打跑了，第二个是征婚来的，对马效果的脾气还能容忍，结果只问马晓晴的遗嘱;第三个也带点残疾，腿也是有毛病，一见到腿有毛病的，马晓晴没想到马效果会有那样激烈的行为，竟然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要自杀，还说以后再领什么鬼女朋友就死给马晓晴看，吓得马晓晴以后再也不敢给马效果提亲了。

尹晓谷叹着气，她是真的叹气，觉得有钱的人也未必幸福，还真是的，这真是没办法的事。

尹晓谷知道为什么她刚进来的时候就遭受了橘子炸弹，看来马效果以为母亲又给他带来了女朋友。

秋天在情未了小区，无疑是从马效果那件带花的衬衫开始的，自从尹晓谷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一个季节了。自从尹晓谷当了马效果的专职保姆，他的一切都是尹晓谷打理了，就连一双袜子一个裤衩。尹晓谷起初不好意思给他买，怕买来不合他的心意，惹得他又要大发雷霆，可是没有办法，马晓晴一天到晚地在商海里忙活，根本没有多少工夫给马效果买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尹晓谷知道以前的几个保姆也是都忍受不了马效果的脾气辞职的。尹晓谷还听说一个保姆买的裤衩不合他的意，被他绞了个粉碎。

尹晓谷看到马效果的裤衩是那种黑色有点腿，带条条的，马效果不愿意穿只有三角短短的那种裤衩。

硬着头皮在商场里给马效果买了两条和他穿着一样的裤衩，她怕马效果不满意，在他吃过饭后，尹晓谷推着马效果散心的时候，尹晓谷看他脸色不错，尹晓谷觉得自从她给他当保姆，马效果没有对她投掷任何手榴弹，好像心情也比以前好多了，因为这个马晓晴多给了尹晓谷一个月的工资。那是尹晓谷说母亲几年前就患上了甲状腺瘤，因为没钱都长得和鸡蛋一般大了，马晓晴二话没说就多给了尹晓谷几千元，尹晓谷把钱汇过去，母亲来电话说瘤子已经切除了，尹晓谷长长地舒了口气，她第一次真实地觉得有钱真好。

她知道马效果的暴躁和跋扈是为了炮制自己的事故，的确，他生活的太过苍白和残酷，需要这些事故来填充他的寂寞和绝望，就如同用清脆的树叶和芬芳的牡丹花来吊坠他凄苦的生命。

其实尹晓谷发现马效果长得真是很帅气，他那双没有光芒却很漂亮的大眼镶嵌在他英俊的面颊上，四方形的脸，其实要不是深陷轮椅，他应该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尹晓谷知道他的脾气骨子里是好的。记得有一次，尹晓谷发烧，脸色苍白，浑身发冷，马效果看出她难受就立刻摇着轮椅从抽屉里拿出感冒药，尹晓谷喝了药，马效果竟然用很平静的语调说，你去睡觉吧，中午饭我做吧。

尹晓谷没想到他会和她说话，那是马效果第一次同她交流。尹晓谷的心情就如同阴郁的天空忽然放晴一样，病立刻好了一半。尹晓谷一觉睡到午后，马效果真的做了饭，还给尹晓谷煲了鸡汤，喝着美味的鸡汤，尹晓谷真是受宠若惊。

自从尹晓谷照顾马效果，现在早上自己穿好衣服，等吃了饭，尹晓谷会准时推着马效果在小区里转转。不知谁家养的画眉鸟叫的很欢实，地上的草尖上还闪着隔夜的露珠，晶莹甘甜。他们不说话，通常都是尹晓谷慢慢推着马效果走，因为是高档小区，有钱人多，有钱是用时间换来的，他们很少有人在小区里散步，这样更让马效果有了一份安全感。可是，马效果很少说话，他似乎不愿意多说话，他不说，尹晓谷也不敢轻易说。

买了两个裤衩的尹晓谷，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小声说，我给你买了两个裤衩，和你穿的一模一样。说完，尹晓谷脸红了一半。endprint

马效果没有说话，只是咳嗽了一声。尹晓谷知道这是没有生气的信号，尹晓谷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从此，马效果的一切生活必需品都是尹晓谷打理。尹晓谷长得耐看，耐看不一定漂亮，她眼睛不大，鼻子也小，鼻孔也小，耳朵也不大，但耳蜗大，记得母亲说一个算命先生说尹晓谷是个富太太的命，母亲一撇嘴，富太太的命怎么会有她，生在一个破山村，屋子几乎下雨漏雨下雪漏雪，这样的出身和富太太搭不上一点界呀。可以这样说，尹晓谷除了额头大，其余脸庞上的所有器官都是小号的，马晓晴说第一眼就觉得她身上有股吸引人的气质。

尹晓谷不知道自己哪里有气质。

以前尹晓谷没来的时候，马效果除了吃饭就呆子自己的房间里，谁也不知道他看什么想什么做什么。即使马晓晴也不知道儿子到底是怎么度过每一个日升日落的。直到尹晓谷晚上给他送那两个裤衩，尹晓谷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马效果的咳嗽，尹晓谷知道这是默认敲门的人可以进去。里面的灯光不是太亮，马效果坐在那个为他专门设计的椅子上，低着头在看书，尹晓谷把裤衩放到床上，顺便瞟了一眼书，尹晓谷就看见是一本厚厚的宋词，翻到的一页正是李煜的《望江南》，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尹晓谷也喜欢这首词，她就看着，当马效果抬头看尹晓谷，他脸上是那种忧伤、甚至绝望的神色。尹晓谷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刚想出去，就听马效果说，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你也喜欢宋词？

尹晓谷小声说，喜欢，最喜欢这首《望江南》。

哦，只听马效果竟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她的目光顷刻间变成了喜悦，甚至是希望。

这次以后，除了宋词是马效果的朋友，他也把尹晓谷看成朋友了，对她不像以前那样冷漠了，可是会有戒备。每到黄昏，马效果也要尹晓谷陪他在小区里转转，马效果现在散步的时候就开始和尹晓谷说话了，他对这个小区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风景、每一处的亭台，哪里有树，哪里有花他都记得很清楚，转一圈后，他看上去兴致还是不减一点。他会坐在轮椅上，让尹晓谷坐在小亭子上。你是没看见情未了小区的秋天有多美，尹晓谷看见了，尹晓谷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你没有来过情未了小区，你不会知道情未了的秋天有多迷人。尹晓谷有的时候会靠着一棵葱茏繁茂的树上看蓝蓝的天空，听画眉鸟清脆的叫声。尹晓谷从小喜欢鸟，马效果说他也喜欢鸟，当然他们喜欢的方式不一样，马效果从小就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喜欢的只是因为尹晓谷给他带来的希望，尹晓谷是真的喜欢这里的一切。更认真的说一点，马效果是喜欢尹晓谷陪着他的那种心情，而尹晓谷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宽阔、气派、丰满的别墅。尹晓谷坐在凉亭上，静静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马效果，那时候的马效果正沉迷在西去的夕阳里，尹晓谷想：这样挺拔英俊的小伙子，与这光怪陆离的大都市真是格格不入，他的脸如同刚出生的婴儿样的纯净，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尹晓谷的心里就有了一个念头。这个在正当年的时候把他的双腿拿去，现实真是太残酷了，难怪他既暴躁又脆弱，尹晓谷在心里不仅对马效果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和怜爱。

那天，尹晓谷在余光中看着马效果，马效果也看着她。很久很久，马效果眨眨眼，尹晓谷第一次发现马效果的眼其实很黑很亮，他舔舔嘴唇说，你为什么会答应照顾我？他说的好像很艰难，尹晓谷感受到了一种气流。尹晓谷看着马效果，没有说话，她不知怎样说才会让脆弱敏感的他满意。

很久很久，马效果甚至把手向空中丢了一下，其实他手里什么也没有，你说话呀，你说话行不行。你再不说话我就不回去。尹晓谷知道他肯定敢这么做。马晓晴说，为了惩罚她为他介绍的那些女孩，他不吃不喝一周，吓得马晓晴说尽好话，答应不再为他介绍女朋友。

尹晓谷叹口气，我当时真的是没有办法不干，因为我的口袋里只有三角钱了。

尹晓谷觉得实话实说更不错。

马效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说，走吧，回家。

尹晓谷慢慢推着马效果，一溜的金黄落在马效果的头上，金光闪闪。

尹晓谷忽然问，哎，这里的小区为什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马效果没有像以前一样就快速说，当时建这个小区的时候，这个老板很有点文采，他发现能买起这里房子的都是有钱的主，可是他们买的大多是送给地下情人的，所以就起了这么个名字。

尹晓谷说，还真被猜中了。

马效果回过头看看尹晓谷，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听到马效果这样说她，尹晓谷有点受宠若惊的喜悦。只是聪明吗？尹晓谷小声问。

不，还有善良。马效果说完，竟然笑了。

尹晓谷觉得生活突然就变得无比美好起来。

回到别墅，天就有些黑了，马晓晴还没有回来，对于老板时间是不固定的，尹晓谷把马效果推进房间，刚想出去做饭，马效果忽然说，先不要做饭，你在这里坐会吧。尹晓谷就坐在了铺着大红牡丹床单的床上，多年后尹晓谷还会想起那个秋天的傍晚。没有来过情未了小区的人是永远不会知道这里的秋天有多美。

马效果和尹晓谷在一起，他们的话语不多，却很有点意思。

马效果说，你给我读读宋词吧，李煜的。

尹晓谷问，所有的吗？

马效果点点头。

尹晓谷最先读的是那首《望江南》。

读完了，马效果动了动，你的声音很好听，再读首吧，尹晓谷接着读。

读完了两首李煜的，又读了一首柳咏的。要是你喜欢，我每天给你读，我上学的时候还得过朗读比赛冠军呢，要不是没钱，我现在应该坐在大学的教室里了。

马效果没有动，只是有些兴奋地说，不能只让你读，我给你唱歌，这样就很公平了。

尹晓谷忙说，不用唱歌，别累着你，我还是先去做饭吧。

不要提做饭，一会让马晓晴带回来，或者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尹晓谷觉得马效果的改变太快了点，她一时还适应不过来，要知道马效果很是反感出去吃，他接受不了人们好奇的目光。他一直像一只蜗牛一样缩在房间里，出去也只是在小区内部。endprint

尹晓谷惊奇地说，真的？

马效果平静地说，真的，而后咳嗽一声说，其实，在没有出事前，我的理想是去北京当一名歌手，那时候我就爱弹吉他，唱歌，最喜欢的一首歌是《迷路的腿》。

尹晓谷发现马效果和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很安静。

听过《迷路的腿》这首歌吗？马效果问。尹晓谷摇摇头。

马效果又动了动，你去给我拿杯水，顺便去书房拿那把吉他来。尹晓谷出来，先拿了马效果自己带有骷颅图案的水杯倒了一杯水，然后来到书房，她看到在书橱的旁边立着一个很大的吉他，吉他看上去应该是很久没有人弹了，不过还好，没有尘土。看样子是有人每天来擦拭的。反正自从来照顾马效果，尹晓谷还是第一次来书房，马晓晴说过，打扫卫生不用打扫书房。

尹晓谷拿了吉他，端了水来到马效果的房间。马效果先调了调吉他的弦，喝了水，然后开始边弹边唱。尹晓谷第一次听《迷路的腿》。

迷路的腿

带走了你的香味

给我的全是狼狈

为什么吻住不是我的嘴

不在我旁边睡

说什么都是不对

天知道是我的罪

付出的一切是浪费

我却收不回

为什么让我伤悲

为什么让我流泪

说过会让我不后悔

可我是谁的谁

为什么让我伤悲

为什么让我流泪

都怪那不争气迷路的腿

和你那温柔的嘴

带走了你的香味

给我的全是狼狈

为什么吻住不是我的嘴

不在我旁边睡

说什么都是不对

天知道是我的罪

付出的一切是浪费

我却收不回

为什么让我伤悲

为什么让我流泪

说过会让我不后悔

可我是谁的谁

为什么让我伤悲

为什么让我流泪

都怪那不争气迷路的腿

和你那温柔的嘴

为什么让我伤悲

为什么让我流泪

为什么让我心如死灰

为什么让我憔悴

为什么让我伤悲

为什么让我流泪

为什么让我心如止水

为什么这么狼狈

为什么让我伤悲

为什么让我流泪

说过会让我不后悔

可我是谁的谁

为什么让我伤悲

为什么让我流泪

马效果唱的是荡气回肠，尹晓谷听得是如痴如醉。这一次，尹晓谷真的没有想到她会在马效果的房间里逗留这么长的时间，她只是一个打工的保姆，说白了就是伺候人家吃喝拉撒睡的佣人。当马晓晴回来的时候，尹晓谷竟然还没有做饭，也没和马效果说话，他们只是静静地坐着。马晓晴奇怪地看着两个人，尹晓谷慌忙站起来，我……我去做饭。

马晓晴的脸色不是很好，可能又在外遇到了麻烦，一个女人打拼确实不容易。

马效果忽然说，今天不用做饭了，我们出去吃啊。

马晓晴一愣，随即换上一张笑脸，真的吗？

马效果说，真的，也许我们家以后会天天出去吃。

马晓晴说，太好了。尹晓谷知道，只要马效果高兴，马晓晴就兴奋。她看看尹晓谷，看来都是你的功劳。

尹晓谷的脸有些涨红，她没有说话。

他们三个来到情未了附近的一家餐厅，不大却很干净，马效果提议在这里吃。坐下后，很多人纷纷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马效果，马效果似乎没看见别人的反应，他竟然还笑着和尹晓谷说话。马晓晴点完菜，远远地看着他们，有些莫名地心酸。马效果终于从心灵的沼泽里走出来了，可是这样的时间又能持续多久？

马晓晴不知道。

马效果觉得，尹晓谷就是他的腿，有了尹晓谷的日子后，马效果终于可以自信地融入到这个灿烂的世界里了。

从此以后，尹晓谷为马效果添了一项朗读的任务，马效果则为尹晓谷弹唱那首《迷路的腿》。累了就歇会儿，谁也不多说话，饿了就出去吃，有的时候也去咖啡店。起初尹晓谷不同意，她毕竟是个保姆，她怕这样花钱马晓晴会不高兴，没想到马晓晴很高兴地说，只要马效果高兴，我就给你高工资。没错，上个月马晓晴给尹晓谷发了六千，尹晓谷数了五遍，没错，就是六千，她觉得太多了，结果给马晓晴送回去的时候，马晓晴说不多，要知道马效果的精神疗法值上千万，我就是为了他活着，孩子。尹晓谷看见马晓晴的眼里有了泪光。

马效果开始觉得离不开尹晓谷，甚至尹晓谷出去买东西他也要去，他怕尹晓谷会出事再也看不见她了。

尹晓谷也是离不开马效果了，她一天不听他弹唱《迷路的腿》就浑身难受。

那是一个很好的天气，尹晓谷为马效果读了几首词，马效果弹唱了几次，都累了，他们觉得不是身体的累，是一种别样的情绪在发酵。马效果被尹晓谷抱着向床上去，马效果闻着尹晓谷茉莉花的香气，在尹晓谷放下他的一瞬间，他搂住了尹晓谷，同时上来的还有一片火热的嘴唇。尹晓谷没有拒绝，她甚至配合他完成了一个男人应该完成的天职。看着床单上的血迹，马效果握着尹晓谷的手，小谷，我会……我会用这半条命对你好。

尹晓谷什么也没说，只是流下了泪水。

这以后，宋词唐诗悄然失色，夕阳和晚风黯然神伤，尹晓谷成为了马效果生活乃至生命的全部。

每一次缠绵过后，尹晓谷都说，效果，我只是个保姆。

马效果拉着尹晓谷的手，很认真地说，你就是我的命呀。

尹晓谷看着他的眼，你真的愿意娶我？

马效果极其认真地点点头，我们结婚吧，以后我是你的保姆。尹晓谷听了马效果的话，幸福地闭上眼睛，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轮椅上的男人。

当马晓晴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尹晓谷已经怀孕了。为了保险，马晓晴又请了个四十多岁的保姆做家务。马晓晴说要为他们举办一个最隆重的婚礼。尹晓谷回了一趟老家，拿了该办结婚登记的东西，马晓晴和马效果都陪着一起来到了尹晓谷的家，尹晓谷的父母见到马效果，竟然是一眼就喜欢上了坐在轮椅上的马效果。

尹晓谷从老家里回来时，春天就要到了。情未了小区的春天更美了，它似乎是专为尹晓谷准备的，大大的木槿花开了，马晓晴也为他们买了几只画眉鸟，它们被挂在房前，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日子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过，只是尹晓谷和马效果在听着肚子里孩子的歌唱时，马效果会摸着在车祸中失去的一颗牙，憨憨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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