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骨髓的敬畏
——写在建党94周年
2015-01-03逄春阶
□ 逄春阶
深入骨髓的敬畏
——写在建党94周年
□ 逄春阶
黎 青/图
我一直忘不了沂蒙山区一个叫彭有林的老人,他是莒南县大店镇彭家仕沟人,解放后因为表现积极而被安排到一个小学当工勤人员,他处处争先进,公家的钱,一分一厘都不沾。他仔细研读过《共产党宣言》,激动不已。但是一直没入党,这是个谜。为什么不入呢?临终前,他对儿子彭圣学说,解放前,共产党落难,东躲西藏,人家动员咱入,咱有顾虑啊,害怕啊,就没入;现在共产党坐天下了,有好处了,咱怎么好意思入呢?就这样,老人带着遗憾于1995年去世。彭有林是一个非常可敬的老人,他是一个活得纯粹的老人,一个严谨而憨厚的本分人。在白色恐怖年代,加入组织意味着杀头、意味着招来灭门之灾,退缩、惊恐,都是正常状态。彭有林活得很真实。他是编外“共产党员”,心存敬畏,心灵透明。
我专门去过鲁北平原广饶县的刘集后村,这个村不简单,为保存传播我国第一版的《共产党宣言》,有多人献身。让我感慨的是,“大胡子书”不仅是几个党员在保护,而是全村人在保护,有进步的,有落后的,有耄耋老人,还有垂髫小儿。
在好多人看来,《共产党宣言》已是蒙满灰尘,但著名作家张炜在二十多年前的长篇小说《古船》中,通过主人公隋抱朴的口说出了这样的感悟:“世上的道理千千万万,写成了书,有的书烫了金,用绸缎做封皮。其实说透了,都是在讨论过生活的办法。把生活过好,尽量过好,也就行了。你不是见我读那本薄薄的小书,《共产党宣言》吗?那也是一本讨论过生活的书,一本值得读一辈子的书。”“它不那么好懂。你读下去,慢慢看到写书人的两双眼睛了,也就懂得了一点点。他们看过的苦难比谁都多,要不他们不会写出那样的书来。为什么这本小书要用英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佛来米文和丹麦文,用全世界的文字印出来呢?为什么?就因为他们在和全世界的人一块儿想过生活的办法。我读着读着,常常流出眼泪来……”这本书跟苦命的人分也分不开。或者说,这是一本写给被压迫者的书,是一本反对腐朽统治的书,是一本呼唤文明、呼唤幸福的书。书里面透出的是一股无法抵挡的奇特力量。
正是有了这本书,泥腿子才敢站起来,掀起“觅汉增资”、“掐谷穗”、“砸木行”的义举。站在刘集后村的村头上,我感叹,这里的人,扎根在鲁北平原,经受着风霜雨雪的锤炼,目标就是过上人的生活。越是敬畏,越神圣;越是朴实,越坚定;越是纷乱,越心齐。而那本小册子的存在,是小村的“磁石”。
《大众日报》诞生在硝烟弥漫的1939年,她一天不停地传递着党的声音,传递了76年。我有幸成为大众报人。我曾经怀着崇敬的心情,一页一页翻过《大众日报》战争年代的合订本。那些报纸,好多是从老乡家里征集来的,是老乡冒死收藏起来的。有的报纸少边缺沿、有的上面布满油污、甚至有血迹。抚摸着那些泛黄的报纸,我怦然心动。老百姓为什么这样?因为报纸在他们眼里是圣物。
我1986年初夏入党,填志愿书的时候,我记得激动得手都发抖,面对党旗宣誓,感到庄严而神圣。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差不多把入党誓词给忘了。2011年3月,我到井冈山干部学院学习。井冈山是我党的精神大山,在这座精神大山上,在雨中,我重温誓词,感触良多。
我是一个宣过誓的人,面对党旗,我公开了我的信仰,我就该遵守我的誓言,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食言。不堕落,不沉沦,不懈怠,永远向着高尚的目标。只有这样,你才是一个真正的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
一个宣过誓的人必须在乎,而不能马虎。记得十几年前,儿子因我工作调动的关系,也跟着从潍坊某小学转到了省城某小学。入学第一天,儿子就告诉我,这个小学怎么星期一不升国旗?我原来的小学是升国旗的。儿子一脸认真,他妈妈说可能老师忘了吧,说得很不以为然。儿子瞪大了眼睛,对妈妈满不在乎的态度很不满意,小手托腮,使劲想。
第二个周的星期一,儿子的学校还没有升国旗,儿子又对他的妈妈嘟哝。我正考虑是不是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学校领导反映一下。面对儿子的在乎,作为成人,不在乎是不行的。结果第三周的星期一,学校升国旗了,儿子高兴地跳起来。他说原来没升国旗,是因为旗杆出了点小毛病。
我觉得儿子不简单,爱较真、爱追问,心中有自己神圣的东西。这就是赤子之心。对这些,我就做不到了。母亲说我小的时候也爱较真也爱追问,可这些良好的习惯或者品德,不知不觉在一天天成长过程中逐渐消失了,变得不爱较真、不爱追问,甚至觉得什么都无所谓,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很淡。我的童心不知丢到了什么地方,麻木的感觉是什么时候悄悄地爬上心头?
有一天我看到一则故事,心弦被拨动了。故事说:在暴风雨后的一个早晨,一个成年男人到海边散步。他注意到,许多卷上岸的小鱼被困在浅水洼里,用不了多久,这些小鱼都会干死的。男人继续朝前走着,他忽然看见一个小男孩不停地在浅水洼前弯下腰去捡水洼里的小鱼,并且用力把它们扔回大海。这个男人对小男孩说:“水洼里的鱼太多了,你救不过来的。”“我知道。”小男孩头也不抬地回答。“哦,那你为什么还在扔?谁在乎呢?”“这条小鱼在乎!”小男孩一边回答,一边拾起一条鱼扔进大海,“这条在乎,还有这一条、这一条……”
面对一个个小生命,成人和孩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即在乎与不在乎,较真与不较真。我为成人那童心的失去而感到悲哀。但是,我还有一个担心,孩子终究是要长大成人的,他们也将会失去童真,失去某些良好的品性,难道一个人的成长必须要以失去童真为代价吗?我想,如果是这样的话,能不能让这种至为宝贵的童真保持得更持久些?
94年前,13个选择了信仰的革命者,平均年龄不到28岁,如同拯救小鱼的孩子,他们要拯救中华民族。悲观者可能会说:受苦人太多了,你怎么救得过来?但是,他们在乎,他们较真,他们执着,竟然唤起了民众,中华民族也就此挺直了腰杆!
儿子又到了入党的年龄,他身边的好多人好多的同学都写了申请书。儿子说,入不入,我还没想好,因为这是个大事,不能马虎。我觉得孩子长大了。我尊重他的任何选择。
作为一个宣过誓的人,不能仅仅是在缴党费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是个党员,不能仅仅是在填表格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是个党员,而应该永远保持赤子之心,在乎自己的誓言,在乎自己的言行,保持自己思想和行动上的纯洁,没有一分钟度过的是行尸走肉的时光。
有人说,一个人的信仰,没有经常在怀疑中锤炼是靠不住的,是迷信。执着真理,却又死死地抱着怀疑的态度。过去入党,是要冒着杀头危险的,是要经历生死考验的,这样的信仰,才是坚定的,历久弥新的,永远不变的。和平年代,有着不一样的考验,但考验就需要经受。
一个宣过誓的人,脑子永远在思想,心永远在感受,一直走在时代的前列。
我党90多年,不就是一直这样走过来的吗?
党的生日到了,对照“三严三实”标准,让我们重温誓词,扪心自问,我们做到了吗?誓词是:“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作者为山东省首批签约文艺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