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刘封传》分析刘备对关羽北伐的态度

◎夏艾晨

结合《刘封传》分析刘备对关羽北伐的态度

◎夏艾晨

在对于关羽北伐襄樊的研究中，刘备对关羽北伐的态度存在争议，近来有一些学者认为关羽北伐是出自刘备之意。历来的研究者往往以他们的个人传记中的相关史料作为论据的主要来源，但是我认为可以借助其他有所牵涉的人的角度，从侧面辅助分析刘备的态度。

关羽北伐实为擅自做主

当时刘封﹑孟达所驻守的上庸郡距离关羽最近，故关羽在攻打襄樊的过程中曾经不止一次地向他们求兵，但请看《刘封传》原文：“自关羽围樊城﹑襄阳，连呼封﹑达﹑令发兵自助。” 我个人认为这里的“呼”“令”“助”几个字用得可谓精妙，作者借助如此区区几个字便或明或暗地透露出当时一现象，即关羽似乎摆出一副上级的姿态来“指令”刘封﹑孟达二人按其意志行事。虽然刘备取益州后“拜羽董督荆州事” 且上庸名义上属于荆州，但是刘封﹑孟达并非周仓﹑关平﹑士仁之类，他们攻打并驻守上庸的任务为刘备所调派，而上庸太守申耽的官职也为刘备亲封，实际上上庸相对独立，并且与益州方面关系较近，故刘封﹑孟达和关羽之间并没有从属﹑依附之类的关系。所以，关羽如若想让他们二人出兵，原则上应当先请示刘备，在得到刘备的许可之后，以刘备的名义对他们做出指示和调派，而不是以关羽本人的名义“呼﹑令”他们；除非关羽已经处于危急之际，需要便宜行事，这时以本人的名义请求刘封﹑孟达“自救”，方可算得上合宜。关羽在顺利进军时就随便“令发兵自助”，实有僭越权限之过。

经过上述分析之后，我们再反观《关羽传》和《先主传》，但凡提及关羽正在进行北伐的地方，从未见到过任何涉及刘备意志或者关羽向刘备请示的字眼，比如“使”“令”等字词，在叙述早期刘﹑关之事的时候还能见得到，而此时已消失。我认为作者在此又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了一个实情，即关羽的这次北伐之举属于自作主张。刘备称汉中王后“拜羽为前将军，假节钺” 故关羽在荆州享有很大的自主权，他敢于越过刘备发动襄樊之战可能也是自恃“假节钺”的特权。刘备如此放权的主要目的应是便于关羽面对东吴和曹操的威胁时能独当一面﹑随机应变和便宜行事，但这并不代表刘备能允许关羽任意而为，更何况是主动发起事关军国大计的战役。

无论关羽北伐的目的是什么，他凭借着自己在荆州的自主权﹑军事力量和个人威望，在当时俨然已经不顾及刘备的领导地位，从种种细节甚至大事上挑战刘备的权威，若说妄自尊大也不为过。

刘备并不支持关羽北伐

刘封﹑孟达二人虽然不敢正面反对关羽，但每次仍以“山郡初附﹑未可动摇”为理由拒绝出兵相助。他们也许是确实顾虑到上庸的稳定问题，抑或是由于二人关系的不和导致难以合心地决策和行事，甚至有别的原因，但我在此暂且不多谈；不过我推测，他们有底气一直拒绝出兵，从根本上来说很可能就是凭借着当时刘备集团总体上对关羽擅自北伐的冷淡态度，更重要的是刘备本人的态度。

其实，从史书记载上看不到任何除荆州军以外的刘备集团势力襄助关羽北伐襄樊的痕迹，关羽实际上一直都处于独自为战的境地。而换一种角度，假设关羽北伐是出自刘备的意思，或者假设刘备及其集团整体支持关羽的选择，那么刘备必然会从各种环节给予实质上的鼓励和帮助，而关羽必然也可以借助刘备的名义为自己的北伐征集各方面的资源；在这种情况下，刘封﹑孟达即便有诸多顾虑，也不得不考虑刘备的态度吧。说简单一点，他们敢于坚持不出兵，既是由于关羽北伐只是他自作主张，他们可以选择不从，也与刘备的不支持态度有不可忽视的联系。

为什么刘备不支持关羽北伐

时机不合适。就关羽北伐的目的，目前有两种主要的说法，一是以许昌为目标，二是只为夺取襄樊，打通汉中至荆州的通道，我虽然无意辨析这两个观点的正误，但认为无论关羽北伐是为哪个目的，刘备都不会出兵。刘备在建安二十四年才刚刚从曹操手里夺得了汉中，益州方面损耗颇大，整体势力已经疲惫不堪﹑需要休养；益州包括汉中这些新定的地方都和上庸一样需要足够的人手加强管控，并以巩固统治基础；如何调和刘备旧部与益州本土势力的矛盾也是刘备要重点解决的问题。在这样的局势下，刘备根本就无意也无力抽出精力来支持关羽北伐。关羽恰好也在这一年发动襄樊之战，他可谓正值精力旺盛之时，和刘备形成了较鲜明的对比；关羽初期的战况又较为顺利，使刘备松懈了危机意识，对曹操和孙权的勾结以及荆州的快速陷落都没有防备。总之，刘备在关羽北伐过程中自觉没必要也无力“援助”关羽，只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援救”关羽。

关羽的北伐是他自作主张的行为，他没有事先和刘备统一部署。关羽发动襄樊之战，无论他有没有事先征求过刘备的意见，至少有一点可以基本肯定，他并没有和刘备方面仔细商量过并且达成共识，当然从现实出发刘备也不可能同意。最终面对关羽的单方面行动，刘备恐怕都想不到他会突然擅自走出这一步棋，在精神和实际上都没有任何给予配合的准备。另外，假如他在关羽出兵后再出手，便会被看做是被动响应一位臣下的号令，有颠倒主仆身份之嫌。

刘备不支持关羽北伐的最根本原因，便是关羽权势之大和他恃权自重的傲慢态度，刘备与关羽之间已然滋生了不小的权力矛盾和不满心理。关羽原先在荆州已是自成一派，势力逐渐坐大，并且也挑战过刘备的权威，如此自然是容易导致两人之间的嫌隙。如果给他更多的机会建功，事态必然会朝着刘备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所以我认为刘备以前一方面利用关羽守护荆州，另一方面也想用荆州束缚住关羽。从这个角度看，关羽北伐也有可能是想冲出被刘备压制的境地，但同时也摆明了无视刘备的领导地位。是故，刘备比起力量上，更重要的是在心理上不愿配合关羽。但是，一方面刘备顾及到关羽的面子和内部的关系稳定，另一方面关羽初期的胜仗毕竟可以壮大刘备集团的整体实力，于是刘备在不满于关羽擅自做主的同时或许又会感到一丝欣慰，他只好摆出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静观其进展。

尽管刘封有着间接害死关羽的嫌疑，且又失去东三郡，但刘封的罪过明显被冲淡。这就可能与此时刘备对关羽本人及其北伐行为两方面的不满情绪叠加起来有关。

一言以蔽之，《刘封传》写的不光是刘封，还对刘备集团在特定时间下的政治形势有两三分透露；刘封和关羽北伐的关系不仅体现的是战略上的问题，更折射出了刘备与关羽这两位集团核心成员之间的政治矛盾。

（作者单位：江西师范大学传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