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近年来新疆游记出版的现状与问题
——大学生对新疆作家陈漠的专访
2015-01-01薛更平赵婷婷曾惠平新疆大学人文学院
薛更平 赵婷婷 何 静 曾惠平/新疆大学人文学院
浅谈近年来新疆游记出版的现状与问题
——大学生对新疆作家陈漠的专访
薛更平 赵婷婷 何 静 曾惠平/新疆大学人文学院
本文是对新疆当代著名作家陈漠的专访梳理。由于新疆特殊的文化地理优势和社会历史传统,当代中外文人作家及记者的游记写作都蔚为大观。而内地人及海外人了解新疆的途径也多为游记书籍,所以对作家游记写作内容和出版行业规则的现状问题分析,既有利于新疆本土文化繁荣,同时也有助于新疆形象的对外宣传,从而促进新疆旅游业。
陈漠;新疆形象;游记写作;出版现状
受访者简介:陈漠,新疆当代著名作家。2003年毕业于新疆大学新闻系,曾先后在新疆昌吉人民广播电台、新疆人民广播电台工作,创办并主编新疆昌吉有线电视台新闻、文艺类节目。1993年任《新疆经济报》首席高级记者,兼任新疆门户网站新丝路热线艺术顾问和新闻频道主编,现供职于新疆人民出版社。从1983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长篇小说《花鼓王》《我的羊群不见了》,散文集《风吹城跑》《谁也活不过一棵树》《你把雪书下给谁》《优钵罗花》《蒙地》,报告文学《海南人才冲击波》等。
问:陈老师您好,我们目前在做关于当代游记中的新疆形象的研究,您的游记作品如《你把雪书下给谁》、《风吹城跑》都得了一定成功,那您最成功的地方在哪里?或者说相比于其他作家您的特点是什么?
陈漠:我只是写了一些文字和作品,是不是成功的作家,在游记写作中,也不好说。我自己是按照愿望写作,至于作品能不能展现自己和读者所期待的内容,这还不好说。目前我觉得我只是写出了一部分所期待的东西,新疆的很多精神都还在等待着我们去写。所以我不敢说我成功。
问:您下一步的创作还会涉及游记作品吗?
陈漠:如果出版社有约稿,又对我的路子,我会考虑再写。其实,我的个人下一步可能更想写小说。因为我早期写诗,后来写散文,我出的书主要还是散文作品,所以我想下一步重点还是写小说。
问:从散文转向小说创作,您认为应怎么把握真实与虚拟的“限度”呢?
陈漠:想象力运用的好就是最高的真。因为游记更属于写实的范围,我觉得它有一定的局限性。我做记者时,开始在昌吉电视台,后来到新疆经济报。就我的理解或者坦率讲,在媒体环境里,所有记者都有局限性,这是很悲哀的,因为记者的天职就是真实。我后来发现,一个写作的人如果真正想表达内心的愿望,新闻是无法实现的。因此你会寻求一种其他的方式需求表达,比如小说、诗歌。另外个人经历也是有局限性的,比如,天天谈恋爱,一生能谈多少次恋爱,它有局限性,这种真实写出来是没有意义的,是记流水账,没有艺术的冲击力和生命力。再比如,曹雪芹把那种大户人家的家长里短写出来,是没有人看的,但是,他通过想象构建了一个精神的大观园,这里边虚拟了很多的人物,创造了很多的故事,使《红楼梦》成为中国第一书。大观园已经不是游记中的大观园,它是一种文学艺术的状态,它创造了活灵活现的人物和故事,这才是我们想看到的东西。所以说没有想象的张力,大观园是很不堪的,我们也不会看,但相反,它创造了一个艺术的大观园,想象力的大观园。
问:那您觉得写作者在地域、空间上的差别会不会影响他对于新疆形象的认知?
陈漠:当然,不同的地域造就不同的人。什么样的地域造就什么样的人群性格,甚至会造就什么样的作品出来。比如,西藏人对精神的追求,吃饭前后要祷告,出门要祷告,离开宗教信仰,对一个藏民来说是难以想象的。如果西藏是崇高,那么新疆的特点就是“大”,这是其他地方无法与之相比的性格。全国有56个民族,新疆就有47个,有13个是世居的,光这些数字就可以想象到。
问:那您认为新疆的地域特色或者说最吸引人的地方在哪里?
陈:崇高的,踏实的,乐观的精神品质,所有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新疆都具有。它具有这样一种魔力,不管你从任何地方来,只要在这能住上三个月以后,就会喜欢上这个地方,来一次就会喜欢上,三个月就舍不得离开了,三年以后就绝对离不开这个地方了,即便离开,心也是在新疆。
问:作为新疆本土作家您觉得当下新疆游记写作或者文学发展的状况怎么样?
陈漠:从个人的角度来讲,我们作家是对不起新疆的。作家写出来的作品能不能配得上新疆的气质,能不能配得上新疆人的精神高度,能不能配得上新疆人的苦难和欢乐,能不能配得上新疆这块祖国六分之一的土地,都很难说。我觉得我们作家做的远远不够,或者说是没有表达好新疆。我们历史上像岑参、王昌龄、李白,都表达得好。但是新疆作家也有优秀的,比如新边塞诗的三剑客周涛、杨牧、章德益等人。其中周涛既是一个很有才华的诗人,他的散文风格也是汪洋恣肆,激情澎湃的。还有董立勃,刘亮程,沈苇,孤岛,王族等,其实都有自己的才华和贡献。当然就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们作家还是没有更好的写出新疆该有的东西,还是愧对新疆的,我想我们更需要通过见证来表达一种更为深厚的、充分的、有力的内容。光见证、光看还是不够的,它需要一种更好的表达。
问:那您觉得符合这种表达的是怎样的作品?
陈漠:就整体文学的话,我十分敬佩李白,一句“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写出了新疆的大气磅礴。还有岑参,我有本书叫做《优钵罗花》,书名就是在岑参的一篇文章中借用过来的。它叫做《优钵罗花并序》,优钵罗花是印度的梵语,是雪莲花的意思。就游记作家来说,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谢彬的《新疆游记》等,我认为写得较为生动准确。纪晓岚以前住在现在乌鲁木齐的人民公园附近,文革把他的遗址砸掉了,现在又重建了。纪晓岚将清代在乌鲁木齐所形成的汉文化表现的十分到位。
当代我很欣赏作家沈苇,他是新疆这代作家中最优秀的人之一。《新疆盛宴》是很特别的一本游记。比如说,写交河故城,诗人沈苇是这样写的:“这是从时间深处开过来的一艘航空母舰。”这就是诗人特别的表现方式。我认为他的《新疆盛宴》到目前为止可能还没有能超越它的。另外他的《喀什噶尔》、《新疆词典》、《植物传奇》也很不错。
问:新疆的当代游记是和新疆内出版社还是疆外出版社合作出版?这种合作是约稿还是投稿?
陈漠:我第一本书是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风吹城跑》,当时策划了一套“游牧新疆系列丛书”,收录了七位作家的作品集,包括贾平凹、邱华栋、徐晓斌、刘亮程、我、王族。内地出版社对于新疆的关注存在的矛盾是:他们特别关注新疆,但是却因为很多因素,导致他们又往往不敢触碰这里。其实,新疆对内地很多人有着很大的吸引力,因为这个地方有奇迹发生,去了可能有浪漫的故事发生等等,但是他们又有顾虑。这是当下新疆旅游面临的一大困境,出版社也是一样的,同时也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问:那在合作以后作家和出版社多是什么样的关系?是契约吗?
陈漠:有很多种关系,比如《游牧新疆》丛书,出版社想做这套丛书,所以约稿,内地人很想知道新疆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组建创作队伍来写新疆,一人写一本,贾平凹老师写《西路上》、王族写《悬崖乐园,喀什噶尔》,我写《蒙地》。其实,这就是出版社选择一个选题,根据选题来约作家,再约摄影师来拍照。稿费就有两种形式,一种是一次性付款,以前特别低,中国二十多年没有涨过稿费,比如一本书二十万字,你写出来我给你打多少钱。还有一种是版税,国际上多使用这一种,如果销量好的话可以再版,有一种协议甚至作家本身不在世了,子孙后代还可以享受版税,像我们国家最好的作家收到的可能是15%,国际上可能还要高,不过这和作家的名气还有作品的质量相关。
另一方面是投稿,现在很无奈,再好的稿子,不符合出版社要求我也不看的。出版方式有三种:一种是公费出约稿,做宣传给你出书,另一种是自费出书,出版后我留下15本样书,我出的书我全部拿回来自己解决。第三种是双方合作,也就是公费和自费之间的一种。
问:您是如何看待现在社会上一些非作家的游记作品?比如最近维吾尔族摄影师库尔班江,他出版的《我从新疆来》反响很大。
陈漠:这挺好的,现在有很多的表达途径,包括网络、电子书等,甚至圈子里自己发表就完成了,比如博客、微信等。这是我们对现实处境很微弱的一种努力和尝试,但是内地甚至疆内的读者是否相信文字中的新疆形象,这都有待商榷。
问:那您是怎么看待像上面您所提到的这些传播形式,是不是相对质量会下降?
陈漠:我觉得以后这些方面会更多,不像以前单一的到出版社出版的才叫书,网络上的书籍也是书籍,我觉得这个不矛盾。当然我们很希望他们说好,我们都愿意听,甚至是骂我们也感觉很好,只要你关注新疆就好,来新疆就更好了。但是一般来说,只要来过新疆的人对新疆的印象都很好,没有骂新疆的。就是有一些没有到过新疆的人可能会对新疆有一些误解。
问:您觉得新疆游记作品的主要受众是哪些人?读者的学历、年龄,职业等因素对这个影响大吗?
陈漠:可能多数还是年轻人,他们更关注新疆的变化。对喜欢新疆的人来说,他们愿意通过好的书籍和游记来了解新疆,希望来新疆。如果单纯说是游记和旅游来说的话,我更希望有更多的人写出好的作品来,因为新疆是个好地方,好多人写不好就写坏了。有很多的人在以各种各样不同的方式来写,我倒希望能有一些更有精神质量的作品,把新疆内在的气质和品质的高度写出来。
问: 这是您对游记作者或者说自己作品的期待吗?
陈漠:从个人角度来说,游记这种题材更接近于新闻,它是新闻的一个延伸。现在网络上很流行旅行者自己创作的图文游记,高层次的游客可能会有很高的精神需要,真正对新疆文化底蕴有了解的人写出来的就会更有厚度。我很喜欢的一个土耳其作家奥罕·帕慕克(2006年诺贝尔奖的获得者)在一本写伊斯坦布尔的书的扉页上有一句话:“美景之美在于其忧伤”。所以说他看到的不只是山水的好,你看到的这朵花这么灿烂美丽,它让你产生对青春和往昔的怀念,让你触动了更深层次的东西,而不是简单的一种视觉上的感受。美景之美在于忧伤,我觉得新疆就是这样。它产生了忧伤后,触动了你内心更深层次的感触,而不是视觉的一种感受。这句话说出了游记的本质。一些人喜欢新疆,不仅是大漠风光,草原胡杨,而是这些景色会引起人的感情,对过去、未来、家人、朋友的思考和思恋,有着一种浪漫情怀和深层次的思考。所以我认为这种作品应该写的更深入一些,而不是简单的走马观花——那种轻飘飘的游山玩水,那种傻呵呵的背着相机拍照,拿着钱买了纪念品就走了。新疆值得更有文化底蕴、灵魂高度和思想品质的人来,当你不具备一种文化积淀和能量的时候,你从新疆这里能得到的东西往往是非常有限的。
(本文系新疆大学2014年度大学生创新训练计划项目《当代游记中的新疆形象研究》 (项目批准号:XJU-SRT-14022)资助成果)
薛更平,男,陕西榆林人,新疆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2012级本科生。
赵婷婷,女,新疆石河子人,新疆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2012级本科生。
何静,女,四川达州人,新疆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2012级本科生。
曾惠平,女,湖南衡阳人,新疆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2012级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