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磨益民

何捷

每一次相遇，益民都给我留下“很五四”的感觉。恍惚中，只要搭上一条雪白的围巾，他就能走在向往真理的道路上。这条路，就是他在书中提到的“童年遇到的那条路”，是“阳光穿过世俗的地方”，是他守护的“母语故乡”“语文童年”……阅读他的文字，你也会有曼妙的穿越感。益民，从来不掩饰，不做作，他用朴实、纯真、淡雅的话语，带我们走进阅读森林，走入孩童世界，走回成长中落满记忆的小路，走向他眉心间留存的坚毅持久，善良质朴的理想。

他就是成长中的大孩子。

成长对于益民而言，就像是树木年轮的增长，不急不躁，不张扬也不外露，只是默默地，用一种坚定而执著的力量在慢慢滋长。我想到益民在作《回到母语故乡》讲座时用的词——水磨。水磨益民，好合适。水磨，就是他的成长写照。他在阅读中磨砺，所以我们阅读他写下的伴读笔记，能发现他磨出的一双慧眼，透过文字看到更深一层的意蕴；他在儿童天地里浸淫，所以我们阅读他的教育随记，能发现他磨出的一颗慧心，这让他执迷地沉醉在所热爱的童真世界里。

曾数次在杭州和益民擦肩，时间都是那样短暂。上天就是用这样特殊的方式安排我们的交往，不多给时间。不能相忘的是，每次相见他都会先伸出手，先和我打招呼。这真让我措手不及了。他和我谈话中从来没有自己，总介绍着友人的教学主张，同行的风趣幽默，长者的沉稳智慧……我们在他的书中也看到，益民向周围的人学习是一种生活常态。2005年他已经被评为特级教师，一直保持这样的处事风格，那无疑是他真实的品性了。就像书中的一篇小品文《拒绝“著名”》说的那样，他对“著名”的态度就是其魅力的依存——自然而然的谦逊。

在“圈子”中，益民的好人缘是公认的。记得一次在重庆活动，一顿便饭只吃了一个小时，其间居然有天南海北打来的电话找他。可能是益民的手机没有开机，而大家知道我和益民在一起，于是问候纷至沓来。年长的大哥说：好好照顾益民，益民在大哥的眼中是需要关心的小兄弟；同龄的说：替我问候益民，益民在同道中是时常惦记的好朋友。还有一次，益民问起我福州的一位特级教师。我十分惊诧，这是我校退休已久的老校长，不要说江苏人，福建人知道的也很少。益民说：我关注这些教育界的老宝贝，很想逐一做个访谈。之前我已经访问了30位作家，有时间还要把老教师访谈做起来……是时，我的脑海里跳出崔永元，一个做老电影，走长征路的有骨气的电视人。益民，你是教育界的崔永元么？不，你就是你，你要做的事，是对大家都有益的事，所以，大家也记住了你——谜一样的周益民。

当你的心中存着别人的时候，别人才会挂念着你。益民的每一步都有好朋友关注，他的心里也装着大家。寂寞，在他这里是一种富足而优雅的吸引力；寂寞，在他的词典里只是前行时的一种勇气和态度。益民的心中装着阳光啊。他的魅力就因气质由内而外发散出来。我喜欢一个人很挑剔，喜欢益民却从来没有犹豫。特别欣赏他的温文尔雅，如邻家男孩般的清醇。有时候，我甚至希望模仿他的打扮，那十足的书卷气：衬衫、薄毛背心、一副擦得透亮的眼镜，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耀眼，但没有一处不透着光。相由心生，益民的本真就是这样，怎么模仿得来呢？老子说：我有三宝，一曰慈，二曰简，三曰不敢为天下先。前两条，我们在他身上分明看到。细细体会，第三条正是他的特质：总是发现他人的优点，总是处在向他人学习的状态。

阅读益民的那些书，也是在阅读益民。益民就是一个讲述者，我们只要静静听就能会心微笑。我曾在现场感受过，确是独具特色的佳品。这节课当时就给在场的千余名教师带来全新的感受，和他设计的相关几节课共同构成了益民的“母语课程体系”。这实在难得。上好一两节课不成问题，构建一个课程体系是需要智慧和毅力的。益民淡淡地说：我的课程理念不是要成为主流，我只希望唤醒大家思考，特别对一些热门词、时尚话语、主流观点的个性思考。益民要我们记住：语文教育，应该是水磨的工程。一节课可以不要高效，儿童在课堂上未必要有明显的变化，但我们要留心母语中那些看似无用之处的用处，也许那就是承载母语的灵魂萤光。教育，可以让这些正在式微的光放大，变亮；教育，重要的是给予儿童滋养，要对成长产生影响……

一个人走得很远，很深沉，脚步轻盈，那是不希望扬起尘土惊扰其他路人。我所见的益民就是这样默默做着自己觉得对的事，不强求你认可，不希望成为主流。他说：行路的状态更适合我深入地研究，享受探索的快乐。其实，一路行走，他的内心总在欢歌，他用文字特有的律动与我们分享喜悦。阅读益民，进入他的精神世界，你发现他是个丰富多彩的人：有儿童相伴，枕书香入眠，同师友往来，醉在话语的精神故乡……

水磨益民，像水一样的优雅，大容，平和。日复一日，聚沙成塔地坚持着对自我的磨练，对儿童的呵护与陪伴，滋养与影响。不张扬，不放肆，不懈怠。难怪，益民已经在他所钟爱的道路上走得很远，很远……（作者单位：福建省福州教育学院二附小）

□本栏责任编辑 曾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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