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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说志诉悲苦

2014-12-16谢淑芳

2014年32期
关键词:陆机士人情志

作者简介:谢淑芳,女,江西科技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摘要:本文主要通过陆机之“情”、“志”、“悲”,了解陆机的内心世界,透视西晋士人的心态。

关键词:情;志;悲;心态

情志是中国古代文论范围之一,是艺术作品中表现的思想、情感、志趣、理想的统称。陆机在《文赋》中明确提出“情志”概念:“颐情志于典坟”。孔颖达认为文艺中的情与志是不可分割的心理内容:“在己为情,情动为志,情志一也。”两者统一,构成艺术的内容。然而在古代,情与志的含义有个发展演变过程。

先秦时期,志的特定内涵主要是指人的志向、立志、思想。如:

《尚书·尧典》: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

《庄子·天下》:诗以道志。

《荀子·儒效》:诗言是其志也。

这些论诗的言论代表了先秦人们对诗的一个总的看法,是我国文论抒情言志说的萌芽。但是这些“言志说”,皆只“言志”而未“言情”,尚未接触到表现型文学的最本质的东西——情感。“志”,多指具有一定伦理道德规范的思想,偏重于人的理智和理性。这时期的“情”,则主要是指人的感情、情绪。例如《乐记》云:“故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说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反复论述“乐”起于人心中情感的表现,把情感放在重要地位,这是对艺术的本质的认识的一大进展。

到了秦汉,多情志并重,用来泛指作者的思想感情。《毛诗序》继承了《乐记》关于艺术是情感的表现的观点,把它应用到诗的理论上来,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由此可知,《毛诗序》对于诗的本质的看法,本于儒家的“诗言志”说,并揉合了《乐记》对于“乐”的本质的看法,把诗所言的“志”同生于人心的“情”联系起来了,将“情”首次提到了一个重要的位置上,提出了“志”与“情”相统一的诗论。中国“文学自觉的时代”,正是以重视情感为其主要特征的。

文学亦是人学。人性的觉醒带来文学的自觉。在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中,真正强调个性情感的表现,是在魏晋六朝时代。素有“太康之英”美称的陆机代表了当时诗坛的风尚,第一个提出表现情感的审美观。他在《文赋》中指出:“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所谓“诗缘情”就是说诗歌是因情而发,是为了抒发作者的感情的。“缘情”之“情”也并非是艳情、闲情。从他强调诗的“缘情”和赋的“体物”看,他对文学艺术的感情和形象这两个重要特征有了极为深刻的认识,说明他对文学的艺术特征的了解已经在前人基础上大大地深入了一步,这是魏晋时代文学自觉的重要表现。

当现实的人生日益成为文学表现的主题,饱含社会生活体验的情感世界在广度与深度上得到不断的开掘时,陆机受文学自觉的感召,与其理论相应,在创作上丰富地展现了人的主题:或叹生命之短暂,或伤人生之艰难,或叙羁旅之悲苦,或抒离人之哀怨。《陆士衡文集》(《四部丛刊》初编本)中,“情”出现了67次,“志”出现了43次。两者均无固定的词语搭配,且往往并列使用,含义上亦无明显差别,都可表示情感、思想。如“幽情发而成绪,滞思叩而兴端”(《叹逝赋》)、“毒娱情而寡方,怨感目之多颜”(同上)、“伫中枢以玄览,頥情志于典坟”(《文赋》并序),“分索古所悲,志士多苦心。悲情临川结,苦心随风吟”(《赠冯文罴一首》)钟嵘评张华“犹恨其儿女情多,风云气少。”(《诗品》卷中),其实这未必不是陆机的特色,甚至是整个西晋一代文人的创作风格。

公元265年,司马炎取代曹魏政权建立了晋朝,是为历史上的西晋。公元311年,刘聪领匈奴军队攻占了西晋的都城洛阳,俘获晋怀帝,西晋军队则在长安拥立愍帝,延续西晋政权。五年后,即316年,刘曜又率领匈奴军攻破长安,愍帝献城投降,西晋结束。第二年,司马睿在建康称帝,续建了晋朝,史称东晋。西晋的历史仅有五十二年,但它却结束了三国以来的分裂局面,重新统一了中国(280年司马炎灭吴),为当时社会与经济的发展提供了短暂的良机。另一方面,西晋短短的五十二年历史里,中间却有长达十六年的“八王之乱”,可见统治集团内部矛盾之激烈。事实上,晋国始建之初,名士群体与司马氏心腹的矛盾斗争就存在,并一直未停息过。而司马氏炎在处理上采用平衡术的方式,造成了思想准则上依违两可的局面。晋初的政失准的,导致西晋后期士人的士无特操,也就使得士人的心态发生了剧烈变化。

罗宗强先生《魏晋南北朝文学思想史》中认为:“西晋士人没有建安士人的那种功业心与进取心,也没有建安士人的那种慷慨情怀。”他们崇名教,而名教名存实亡。因而只得转向关心自身得失,用石崇话说便是“士当身名俱泰,何至瓮牖哉”,这是当时士人普遍信奉的人生准则,是他们心态的主要趋向,所以他们求名、求利、保身、放荡,追求物欲与情欲的满足,表现为清谈与纵欲。士人的完全转向现实生活,导致他们作品平庸,无明确特征。缺乏激情的西晋士人创造了缺乏激情的华美的文学。世俗化的士人心态,是产生“结藻清英、流韵绮靡”的娱乐的文学观和世俗的文学作品的重要原因。然而我们应当看到,由于处境的变化,士人较早地感受到时局的悲哀,在他们求自全,不婴世务,超然物外的潇洒风度下,潜藏着心灵压迫的影子。他们也侧重表现内心世界,但更多地从发抒情怀的角度,求适情。就此,陆机可算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陆机祖逖,父抗,皆三国吴名将。陆机以吴中名将之后入洛仕宦,是有着一番雄心壮志的。《晋书·陆机传》记载顾荣曾劝陆机还吴,“机负其才望,而志匡世难,故不从。”然而“日归功未建,时往岁载阴”(《猛虎行》),岁月的流逝,壮志的不得伸展,使得羁旅为宦的陆机对即将到来的仕宦生涯充满危惧感,发抒出“借问子何之?世网婴我身”、“顿辔倚嵩岩,侧听悲风响”(《赴洛道中行》)的慨伤。世网婴身,悲风在耳,在阴谋与谗陷中搏杀的陆平原,附权贵而恒惕,求功名而难得,二者交相逼迫,使他既有“世网婴身”之苦,更有“佇立望乡”之悲。功名心切的陆机在干世与思乡之间忍受着无尽的煎熬。在他的作品中,“悲”、“苦”两字的使用频率特别高。如“恶木岂无枝,志士多苦心”(《猛虎行》)、“去疾苦不远,疑似实生患”(《君子行》)、“苦哉远征人,拊心悲如何”(《从军行》)、“三荆欢同株,四鸟悲异林”(《豫章行》)、“剧哉行役人,慊慊恒苦寒”(同上)在作品中,陆机敞露心扉,淋漓地抒发着他的情怀。他的思乡之作,如《怀土赋》、《思归赋》、《吴趋行》、《门有车马客行》,都直接抒发了他的乡关之思。《怀土赋》序云:“余去家渐久,怀土弥笃。方思之殷,何物不感?曲街委巷,罔不兴咏;水泉草木,咸足悲焉?”陆机作《拟古诗》十二首,如《門有车马客行》写吴国灭亡,“城阙”已成“丘荒”,而亲故凋丧,坟垅日多,天道崇替,人生苦短,从而将“思故乡”与“叹死生”熔为一体。止乎礼义、风上化下的观念再已挡不住它们的喷涌倾泻,故国之思引发生死之叹,生死之叹加剧故国之思,共同成为陆机人格中的死亡焦虑。不过,陆机的拟古诗并不是单单的模仿,其情调激楚悲伤,也冲决了哀而不伤、怨而不怒的传统防线,它不仅来自当时欣赏感人力量最强的悲情哀感的审美趣尚,更是出于一种认识到个人与社会存在冲突的觉醒意识。其中既有社会以及时代文化的潜影,也隐含着陆机个人的人生价值、审美价值和他的诗学观念。

陆机的慷慨悲歌由于时代和环境等等综合因素,固然不如建安文学风骨犹劲、激昂气盛,却拥有自己有血有肉的真挚感情,内心回响的荡震之声,是他“缘情”理论的自我实践,也是西晋士人无奈而苦苦挣扎以求解脱的时代呼声。(作者单位:江西科技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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