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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小平与军队改革

2014-12-15何其宗任海泉蒋乾麟

军事历史 2014年4期
关键词:军队建设

□ 何其宗 任海泉 蒋乾麟

一、1985年“百万大裁军”方案的出台

何其宗:总参谋部原副总参谋长

【何其宗】军队的改革是与国家发展战略紧密相联的。习近平主席在讲话中谈到了改革开放前30年和改革开放后30年的关系。在我看来,改革开放前30年,国家工作的重心是“生存”问题,改革开放后30年工作重心是“发展”问题。因此,两个阶段是不能分割的,在中国人民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过程中,改革开放前30年为改革开放后30年,奠定了制度基础、思想基础和物质基础。在这两个不同的历史时期,中国人民解放军完成了对社会主义制度的捍卫,对国家领土安全和主权的保卫,对人民生产建设成果的守护,同时为新中国在国际舞台赢得了应有地位。总之,中国人民解放军出色完成了党交给的任务,是听党指挥的一支革命军队。

当然,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义道路的探索走了不少弯路,小平同志是非常了不起的政治家,他能从正反两个方面总结历史经验教训,可以说,没有对“文革”惨痛教训的深刻总结反思,也不会有如此坚定彻底的改革开放。小平同志对形势的判断也是有个过程的,国家改革的方向是什么,那么军队就要适应国家的发展战略,两者的关系必然产生联动。

1985年百万大裁军是1984年11月小平同志在中央军委座谈会上提出的。当时基于国内外两个方面考虑:国内军队情况是,军队机构臃肿,军区、军、师、团各级领导班子人太多。用小平的话说,机关领导“打麻将都可凑好几桌”。1979年,我所在的11军31师93团,一个团有5个副团长,七八个副参谋长。当时机关人员太多,原因是多方面的:有“文革”后落实政策的,有“支左”后回到原部队的,有在“文革”派性中提拔的。当时的官兵比例结构极不合理,远高于世界其他国家。1978年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后,国家经济建设需要部队减少军费开支来支持改革,客观上也要求部队减员。从国际上看,小平同志对国际形势逐步形成准确而清晰的判断:短期内不会发生大的战争,“即使战争爆发,我军也要消肿”。基于这些情况,小平同志指示军委杨尚昆秘书长,组织论证拿出军队“消肿”的方案。

1985年3月,我奉调任副总参谋长时,“百万大裁军”已经有了初步方案。当时具体情况是,杨尚昆秘书长根据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指示,着手拟制方案。何正文副总参谋长具体组织实施。最初的方案是按国防要保障国家安全的目标拟制的。具体要求是:在军事体制上,依据1982年宪法,施行“中央军委领导下的三总部(总参谋部、总政治部、总后勤部)和国防部体制”,由秘书长和副秘书长组成常务会议,负责处理日常工作。秘书长直接向中央军委主席负责。主要措施:彻底取消兵团级,合并大军区;减少合并陆军军并改为集团军;海军舰队与基地分离;设“军士”减少军官,官兵比例调整到1:3.3;内卫人武部交地方实行军地双重领导;边防部队交武警(实际情况是5万边防部队根据需要没有交);为保留技术人才实行文职制度,技术军官改“文职”;组建陆军航空兵、电子对抗部队等等。初案经总参讨论后上报军委。

中央军委对百万大裁军初案极为重视,为更好地发扬民主,要求三总部新组成的老中青“三结合”的总部领导成员一起列席军委会,参加研究讨论。当时列席军委会的成员有:总参谋部徐信、徐惠滋、何其宗;总政治部朱云谦、周克玉、周文元;总后勤部赵南起、刘明璞、张彬、宗顺留。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样高层的军委会议,第一次体验军委会议的重大和严肃。在这次会议上,军委首长对方案发表意见。总参杨得志总长对军以上机构编成和对减少军事副职问题发表意见;总政余秋里主任对全军政治机构设置和减少政工副职问题发表意见;总后勤部洪学智部长对全军三级保障体制发表了意见;国防部长张爱萍对国防体制、武器装备分工、科工委设置发表了意见。今天想来,老首长们发言时表现出的看问题立意之高远,了解本系统情况之深入,对本系统调整方案之认真负责,着实令人肃然起敬。杨尚昆秘书长对总部班子新调入人员,重点询问了部队的情况,借以征求意见。杨秘书长问我的问题是,关于军、师、团领导班子人数多少对打仗更有用?我回答,打仗时班子越精干越好,指挥所里军政一把手和参谋长,再加必要的参谋人员就可以了,人少效率高。现在班子人多,战时不好定事,影响作战。询问赵南起的问题是,省军区、人武部人数和人武部交不交地方等问题。

百万大裁军方案在拟定后的几个月中始终处于保密状态。为慎重起见,军委决定,把修改后的方案,以总参谋部名义召开一次有大军区、空军、海军、二炮,军、政、后学院,军事科学院领导参加的体制改革精简整编工作座谈会,再广泛征求大家意见。正值此时,根据组织决定,由我接替何正文副总长,负责总参军务部、装备部、动员部的工作。杨得志总长亲切地对我说:“老何,现在我们在一起工作了,都一样大,你帮我管理军务、装备和动员部门工作,要大胆干,勇于负责,错了我负责。”杨总长推心置腹的一番话,饱含了对部属的极大支持和信任。他所说的我们“都一样大”,意指我和他都在总参工作,但我这个新调入总部工作的40多岁的新人与他这位70多岁有几十年总部工作阅历的人怎可同日而语?!“错了我负责”,是他给我的最大安慰。试想,军委要求三总部新老班子交接在一个月内完成,我才到总参一个多月,工作千头万绪,脑子一片空白,非常需要首长的指导和包容!他的这番话,使我内心感到责任重大。我的前任何正文老首长想得更具体,裁军讨论会前,他对我说:不要怕,我还要带你,开会时我也坐在台上(主席台),我主持会议,你宣布“百万裁军方案”并提出要求,征求大家的意见。老首长的鼓励和传帮带,使我信心倍增,我当时的想法就是:摆正位置,努力向老首长学习,只有努力工作,才能对得起老首长的支持和鼓励。“百万大裁军”方案研究讨论的过程,让我切实感受到个人阅历的增强。

总参“百万大裁军”方案座谈会,是1985年4月在北京空军大雅宝招待所召开的。会期两天,半天熟悉方案,其他时间各位领导交流意见。这次会议将星云集:北京军区秦基伟司令员、广州军区尤太忠司令员、南京军区向守志司令员、成都军区王诚汉司令员、昆明军区张銍秀司令员……等大区领导一应到会。他们都支持军委裁军消肿决定,会前都做了充分准备,本着对军队建设全局负责的态度提出了很好的建议。如裁减大军区以上机构,大军区从11个合并为7个,有关昆明军区与成都军区合并问题,原征求意见方案是成都军区合并到昆明军区(因当时中越边境尚处于“轮战”中),但会上有多人提议应将昆明军区合并到成都军区,因为从长远战略考虑,西南四省区,不仅中越,还有中老、中缅,更主要的是中印边境争端尚未解决,外国势力支持“藏独”等,从军事态势上分析,西南军事指挥机构应设在成都。再如,原方案撤销武汉军区,河南省军区合并到济南军区。会上也有人提议,将山东省军区合并到北京军区,因山东半岛与辽东半岛可完全封锁渤海完成拱卫首都的任务,保留武汉军区作为战略预备队,国家东、西、南、北方向有情况时可实现支援。乌鲁木齐军区与兰州军区合并问题:因两军区合并后,地域扩大,新疆地位重要,合并后成立新疆军区,级别为副大军区级,要求兰州部队要有一半部署在新疆。兰州军区领导指挥新疆、宁夏军区和青、甘、陕省军区及辖区内部队。以陆军军为基础组建集团军问题,这次36个军整编成24个集团军,大家都提出了很多建议。如广州军区3个军,原方案是撤42军,保留41军、55军改集团军。军区尤太忠司令员建议保留42军,合并55军,这样有利于部队部署和建设。全军后勤保障体制:建议实行三级保障体制,即战略(由总后负责)、战役(由军区负责)、战术(由分部实施)保障。

会上,就各级政工人员编制、少编副职;军区机关怎样编成更精干;海军舰队编成后基地如何保障和编成;“防空体系”保留多少飞机和飞行员;二炮系统如何编成;军官和志愿兵改“军士”具体涉及哪些专业,等等问题。与会的老将军们纷纷进言。他们从人民军队建设全局出发,他们的思考、表态和建议,充分表现出对党的事业和人民军队建设事业的无限忠诚,表现出严谨的敬业精神。会议期间,我深受感动,记忆深刻。

会后,总参又经过整理修改后上报了“百万大裁军”方案。军委再次开会研究,这次,好的建议军委都采纳了。如成都军区与昆明军区合并后,军区驻地设在成都。对撤销济南军区,保留武汉军区的意见未采纳,因当时中苏还处在敌对状态,北京军区任务重,不利两面作战。采纳了广州军区关于保留42军,撤销55军番号的建议。这次会议体现了中央军委在重大问题上既集思广益又贯彻民主集中制,为后续的精简调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农田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是农村经济、农村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设施,加大、加快以农田水利基本建设为重点的农业基础设施的投资力度、速度,不仅是确保国家的粮食安全、不断提高我国农业竞争力的现实需要,也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推进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的客观要求。我们希望国务院有关部门,特别是水利部门的同志们,以更强的忧患意识、紧迫意识、责任意识将这项事关执政为民、事关国家发展的重大民生工程切实抓紧抓好。

“百万大裁军”方案上报军委后,据杨尚昆秘书长讲,小平同志不是很满意。主要是针对部队内部机制问题调整不到位,如军区还可再减少,“军区”可改“战区”,等等。但小平同志批准先把百万人减下来,其他问题在百万人裁减下来后再行理顺。他指示,空军、海军还可再减点人。为此,海军在原方案基础上,上报再减1万人,空军方面未再减。

1985年6月初,在北京京西宾馆召开的军委扩大会议,宣布了经军委主席邓小平批准的“百万大裁军”方案。这次会议彰显了中国改革开放的自信,向世界传递了中国人民热爱和平的强烈信号,以实际行动为世界和平作出了重要贡献,中国人民解放军在中国特色精兵之路上迈出了重要一步。

当前,军队又面临着重大调整,回顾“百万大裁军”方案的出台过程,有一些经验是可以借鉴的。一是改革的决心要大。小平同志当时讲,他是准备了“被打黑枪的”。这说明改革的阻力越大,就越需要有更大的魄力来冲破这些阻力以实现改革目的。二是改革需分阶段分步骤来完成,改革不能随人事变动而改变,要保持定力和持续性,才能达成改革目标。三是要设计好改革的配套方案。百万大裁军时所处国际国内环境复杂,但部队在整体稳定中完成了裁减目标,这是非常难得的,这说明改革前的准备和顶层设计是非常重要的。四是改革要围绕提高战斗力这个核心展开。在论证过程中,各军区各部门,都要本着对党和军队事业高度负责精神,对待裁军整编,要坚决排除部门利益和本位主义的狭隘局限。百万大裁军中,老将军们率先垂范,严格落实编制,对裁军目标的实现起了重要推进作用。当然,中国百万大裁军与小平同志作为伟大政治家的胆识与气魄是分不开的。

二、邓小平与人民军队建设指导思想战略性转变

任海泉:军事科学院原副院长

【任海泉】邓小平作为中国共产党第一代领导集体的主要成员和第二代领导集体的核心,对新时期国防与军队建设作出了全面的开创性贡献。特别是他亲自定下决心,实行军队建设指导思想战略性转变,是建军理念上的一次重大突破,也是人民军队历史上的一次伟大的战略决策。这一决策开启了中国特色精兵之路,孕育了中国军事现代化的崭新篇章,充分体现了他深邃的战略思维、灵动的辩证思维和鲜明的创新思维,至今仍体现出重大的理论价值和强烈的现实指导作用。

(一)放眼世界大势,开辟国防和军队建设蓄力发展的新路

对战争与和平时代主题的把握,体现了邓小平高度的战略敏锐。对时代主题的判断,是制定方针政策的理论基础。中国共产党对时代主题的判断,在一个较长时期内延续了列宁的理论,加上帝国主义、霸权主义带来的巨大安全压力,认为世界大战不可避免,从而准备“早打、大打、打核战争”,进行了长期的临战准备工作,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国家各项建设。进入新时期后,邓小平基于国际形势的发展变化,对战争与和平问题作出新判断。1985年,他指出:“在较长时间内不发生大规模的世界战争是有可能的,维护世界和平是有希望的。”原因在于:美苏两家顾虑重重,都不敢挑起大战;世界和平力量的增长超过战争力量的增长;综合国力的竞争已经成为国际竞争的真正舞台。通过这些冷静而睿智的分析,和平与发展已成为时代主题的判断跃然纸上。邓小平指出,“这个判断,对我们是非常重要的。首先就是我们能够安安心心地搞建设,把我们的工作重点转到建设上来。没有这个判断,一天诚惶诚恐的,我们怎么还能够安心地搞建设?不可能安心地搞建设,更不可能搞全面改革,也不可能确定建军的正确原则和方向”。

对国家工作中心的判断,体现了邓小平高超的战略智慧。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决定,把党和国家的工作中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实行改革开放。这是邓小平高度关注和深入研究国际形势的目的所在,因为中国迫切需要一个相对和平的环境,进行全面深刻的变革。他紧盯“生产力发展水平很低,远远不能满足人民和国家的需要”这个主要矛盾,强调“经济工作是当前最大的政治,经济问题是压倒一切的政治问题”,要千方百计把国家经济搞上去。20世纪80年代中期,经济建设迸发出空前活力,取得辉煌成就。农村率先改革经济体制,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城市经济体制改革和其他各条战线的改革,也按照中央的部署顺利进行。针对军队,邓小平指出,军队建设要尽快找准定位,围绕经济建设大局展开自身改革。

军队建设坚持以现代化为中心,体现了邓小平非凡的战略定力。20世纪80年代,新一轮的军事技术革命开始酝酿,精确制导武器、电子对抗装备、自动化指挥系统等新型武器装备不断发展,战争样式发展为诸军兵种联合作战,战场范围扩展到电磁空间甚至外层空间,出现了电子战、火力战、机动战等新型作战样式,现代战争显露出许多革命性新特点。在这场革命中,美苏两个超级大国采取了不同的发展模式。美国从越南战争的失败中反思教训,从第四次中东战争中汲取经验,凭借科技优势,走上以高新技术为支撑的全面改革道路;苏联军政高层的观念则比较保守,没有对新军事革命引起足够的重视,苏联仍继续扩大军事力量的数量规模,走上穷兵黩武的发展道路。中国与美苏情况均不同,没有强劲的经济、科技实力支撑,国防和军队建设走上了一条符合中国国情的蓄力发展的道路。针对我军与外军交流建设经验较少,接触外军建设信息不多,对外军发展动态了解不够,导致与世界军事发展有些脱节的情况,邓小平尖锐地指出人民军队建设的“两个不够”,即各级干部指挥现代化战争的能力不够;军队打现代化战争的能力不够。为此,军队建设必须转到以现代化为中心的发展道路上来。他强调谋划军队建设全局,指导思想要明确,就是解决现代化问题。他说:“四个现代化,其中就有一个国防现代化。”这种战略思考和定力,使国防和军队建设部署更加科学。

(二)着眼国家大局,科学界定战略性转变的内涵

合理调整国防投入,在国家建设大局下明确军队建设定位。现代化的国防高度依赖国家的经济和科技发展水平,特别是军队装备的现代化。邓小平清醒地认识到,“经济不发达,国力太弱,国防现代化就不可能”,“四化总得有先有后……先把经济搞上去,一切都好办。现在就是要硬着头皮把经济搞上去,就这么一个大局,一切都要服从这个大局”,“国防建设必须明确服从经济建设,不然国防建设也是空的”。他非常强调大局意识,认为大局好起来了,国力大大增强了,再搞一点原子弹、导弹,更新一些装备,都将是容易事。

军队建设要服从国家建设大局,首要的就是要合理调整国防投入比例,“军费搞得太高不可能,肯定影响经济建设”。要尽可能地减少军费开支,保证经济建设优先得到发展。根据这一精神,军费在国家财政支出中所占比例逐年下降,1975年为17.4%,到1985年已经下降到了10.4%。针对军费使用中存在的结构不合理,邓小平多次要求,要“消肿”,要削减“人头费”,把省下来的钱更多地用来改进装备,把有限的经费用合理,真正用在加强战斗力这个刀刃上。

压缩规模,优化结构,走中国特色精兵之路。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英阿马岛战争、以黎战争等局部战争日益呈现出武器装备科技含量大、军兵种联合程度高的特点。邓小平敏锐感到打赢现代条件下局部战争,军队要朝着精兵、合成、高效的目标推进,要走减少数量、提高质量的精兵之路。于是在他的推动下,中国军队在1975年、1980年、1982年先后进行了三次大的精简整编,截至1982年10月,军队员额仍有423.8万之多,“肿”的问题仍然存在,合成程度仍然较低。我军建设指导思想实行战略性转变之后,实施了百万大裁军,军队员额降至305万。调整优化了结构:将11个大军区调整为7个,军区领导机关人数减少了53.6%,提高了战区独立作战能力;组建陆军航空兵,加强海军舰载机部队、电子对抗部队建设;加强后备力量建设,做到平时少养兵、战时多出兵。百万大裁军中组建陆军集团军成为最富远见的措施之一,使陆军中技术兵种数量首次超过了步兵数量,从而使集团军集地面突击、火力支援、作战保障、后勤保障等要素于一体,合成水平得到大幅提升,完成了人民解放军陆军历史上的一次飞跃。

把教育训练提高到战略地位,重点提高人的素质。教育训练问题,实际就是军事斗争准备问题。邓小平强调,“战略要研究的问题,不仅是作战问题,还包括训练。要把训练放在战略问题的一个重要位置上”。他曾毫不客气地指出:“新的武器装备一来,行不行呀?懂不懂呀?指挥能力够不够呀?就是自己行,下面的人行不行呀?你不训练,就是不行。”把教育训练摆到战略位置,一是“部队本身要提倡苦学苦练”,二是要“通过办学校来解决干部问题”。根据邓小平的指示,全军开始进行教育训练改革,掀起新一轮的练兵热潮。通过对训练体制、内容和方法的改革,实现了“三个转变”,即从重点抓兵的训练转到重点抓干部的训练;从重点抓打步兵的训练转到重点抓打坦克、打飞机、打空降的训练;从重点抓单一兵种训练转到重点抓合同训练。全军院校恢复数量、扩大规模,加大教学内容、方法改革和教员队伍建设,为培养适应部队建设需要的各级各类人才发挥了重要作用。

军民结合走出协调发展的新路子。把国防和军队建设纳入整个国家经济建设当中,统筹安排,既是实行战略性转变的题中应有之义,也是军民融合的基本要求。在相对和平时期,与其国防建设和经济建设两头都顾,两头都搞不好,不如集中财力物力先顾经济建设这一头。为此,邓小平提出军队建设要服从国家建设大局,除了主动让路、自觉忍耐以外,还有为国家建设大局服务的含义。邓小平在参与和领导中央军委工作16年期间,在国家层面建立推动军民融合发展的统一领导、军地协调机制,形成了军民融合深度发展格局,为综合国力大幅跃升,奠定了雄厚物质基础。

(三)把握时代脉搏,以聚力改革统揽各项工作

解放思想实行战略性转变。改革是整个80年代最激动人心的词汇。军队建设实行战略性转变这一举世瞩目的战略决策,既是对军队建设现状的清醒认识,又是对军队发展方向的深邃思考。解放思想是实行这一伟大转变的前提。没有解放思想,就没有战略性转变;没有解放思想,就没人民军队的百万大裁军、国防工业军转民,以及军队建设在国家经济建设大局下行动。30年后的今天重温这一战略性转变,其最大启示仍在于:只有解放思想,以破釜沉舟的勇气,才能促进军队改革的成功。历史证明,观念的转变只有进行时,没有完成时。当前,中国改革已经进入“攻坚期”,军队改革也进入“深水区”,要解决长期积累的体制性障碍、结构性矛盾和政策性问题,必须勇于冲破思想观念的障碍,突破利益固化的藩篱,打破传统思维定式的束缚,才能推进国防和军队的各项改革。

把握和平时期建军的特点和规律,抓住国防和军队建设的命脉。军队建设的发展,在不同时期,呈现不同的规律,有不同的侧重点。和平时期军队建设的根本出路在于改革,在于坚持以现代化为中心全面建设。和平时期军队建设的特点和规律,概括起来就是要处理好三个关系:一是处理好局部与全局的关系,经济建设是大局,是全党全国的大局,国防和军队建设要服从大局。二是处理好当前需要与长远建设的关系。在保证满足当前需求的前提下,多进行前瞻性谋划。三是处理好平时需要与战时需要的关系。尽量做到军民结合,平战结合。和平时期的军队建设,既要重视国防实力的建设,也要注重国防潜力的建设;既要重视军力的建设,更要重视综合国力的建设;既要重视国防“硬件”的准备,又要考虑国防软实力的谋划。

机遇稍纵即逝,失去机遇就是落伍时代。特定的历史阶段需要、也必须完成特定的任务。从二战以后世界历史来看,20世纪80年代是国际局势一个难得的和平时期,谁能利用好这一相对稳定的和平时期,谁就能赢得国家发展的主动权。美苏扩军备战争雄世界的后果有目共睹。邓小平韬光养晦抓住了这一历史机遇,领导中国军队实行战略性转变,走上了中国特色的精兵之路。“声如千骑疾,气卷万山来”。20世纪80年代开始的这场改革,浪潮汹涌,锐不可挡,以前所未有的气势告别过去,激荡现在,奔向未来。任何观望、犹豫和徘徊,都会导致失去良机,拉大差距,终致淘汰。跨入21世纪,唯有增强忧患意识、危机意识和使命意识,国防和军队改革才能全面把握机遇,才能沉着应对挑战,才能坚定不移地推进国防和军队改革,实现新形势下的强军目标。

三、邓小平的政治勇气和智慧

蒋乾麟:南京政治学院院长、教授

【蒋乾麟】邓小平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伟人。他是中国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总设计师,他以巨大的政治勇气和高超的政治智慧,成功开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当前中国改革已经进入攻坚期和深水区,习近平主席要求我们必须以更大的政治勇气和智慧,推进和深化改革。由此,回顾和感悟邓小平推进改革开放、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大智大勇,对破解全面深化改革难题尤具启示。

在解放思想中彰显大智大勇。解放思想是改革开放的先声,也是邓小平以巨大政治勇气和智慧开启改革开放新的伟大历史征程的关键所在。1977年2月“两个凡是”理论出台后,邓小平敏锐地致信华国锋、叶剑英和中共中央,指出“两个凡是”的错误。为此,他支持并领导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讨论,深刻阐释了怎样才是真正高举毛泽东思想旗帜等涉及全局的重大政治思想理论问题。1978年12月13日,邓小平在中央工作会议闭幕式上发表重要讲话,开宗明义指出:“解放思想是当前的一个重大政治问题。”随后召开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重新确立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实现了党的历史上具有深远意义的伟大转折。1981年,邓小平以超凡的政治智慧完成了对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的评价,在指导起草《关于建国以来党的历史若干问题的决议》时,将“毛泽东晚年思想”改为“毛泽东晚年的错误”,有关毛泽东“功绩是第一位的,错误是第二位的”的公正历史评价,对于党和人民在解放思想中统一思想,在继往开来中改革创新发挥了重要作用。

冲破建设发展的僵化模式,在探寻科学道路中彰显大智大勇。邓小平果断提出实行全党工作重心转移问题。为统一全党思想,他在1979年3月召开的党的理论务虚会上明确指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是我们当前最大的政治,现在搞建设,也要适合中国情况,走出一条中国式的现代化道路。”1979年10月在中央召开的各省、市、自治区第一书记座谈会上,邓小平强调:“经济工作是当前最大的政治,经济问题是压倒一切的政治问题。”他采取“摸着石头过河”、先易后难和先试验后推广的方法,首先从农村开始实行改革,初见成效后,城市改革才紧随其后。他赞同习仲勋、杨尚昆提出的在邻近香港的深圳、珠海以及汕头办经济特区的意见,此后,特区为中国改革“杀出一条血路”,“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等特区新理念影响全国。邓小平提出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用以排除来自“左”和右两方面的干扰。1989年北京政治风波愈演愈烈时,他果断支持多数政治局常委作出的对北京部分地区实行戒严的决定。制乱平暴胜利结束后,邓小平指出:这场风波迟早要来,他强调“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没有错,如果说有错误的话,就是坚持四项基本原则还不够一贯;要说不够,就是改革开放还不够。针对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插手干预这场风波,对中国实行制裁,邓小平临危不惧,处惊不乱,在1989年7月会见美国总统特使斯考克罗夫特时斩钉截铁地说:“我要明确告诉阁下,中国的内政决不允许任何人加以干涉,不管后果如何,中国都不会让步。”他不断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航船破浪前进。1992年1至2月,邓小平以88岁高龄视察武昌、深圳、珠海和上海等地,一路上发表系列重要谈话,其大智大勇达到新的境界。针对姓“社”还是姓“资”的问题,邓小平提出了“三个有利于”的判断标准,科学回答了社会主义的本质,有力澄清了“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重大问题,极大地推动了改革开放继续向前,保证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正确航向。

废除领导职务终身制,在推进民主政治中彰显大智大勇。废除领导职务终身制,实行干部退休制度,是邓小平推行政治体制改革的一个突破口。1982年7月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邓小平作了题为《设立顾问委员会是废除领导职务终身制的过渡办法》的重要讲话。当年9月在党的十二大上邓小平出任第一任中央顾问委员会主任,率先垂范退居二线,开创了党的主要领导人退休的先河。1989年6月,中共十三届四中全会选举产生了以江泽民为核心的党中央第三代领导集体。3个月后,邓小平在与江泽民等中央负责同志谈话中,开门见山地说:“今天主要是商定我退休的时间和方式。”随即邓小平致信中央政治局,郑重请求辞去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职务,在11月召开的十三届五中全会上审议通过。邓小平为废除干部领导职务终身制开了好头,为彻底实现党和国家政治生活的制度化、正常化作出了表率。邓小平以卓越的政治智慧实现了中国政坛的平稳交班问题。新中国历史上党的接班人的培养问题曾聚焦过世界太多的目光。但邓小平逝世后,中国的形势正如国外观察家分析的那样: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中获得新生的中国,已经走向成熟和理性。邓小平把一个充满希望和活力的国家留给了后人。

注重军队体制编制改革,在中国特色精兵之路中彰显大智大勇。邓小平1973年参加军委工作到1989年辞去中央军委主席职务退休,参加和领导中央军委工作共计16年,期间,他以军事家特有的政治智慧和胆识,亲自领导和组织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了五次较大规模的体制编制改革。1975年7月14日,邓小平在军委扩大会议上发表《军队整顿任务》的讲话,目标直指当时军队存在的“肿、散、骄、奢、惰”问题。1977年,他重新恢复工作后在年底召开的中央军委全体会上,再次将精简重点指向“各级领导班子和领导机关,首先是总部和军兵种、大军区、省军区的机关”,这两次整编由于受到政治干扰和边境作战的影响,都没有达成精简的预期目标,但是,通过“消肿”组建现代化精兵的改革用意和探索却非常鲜明。1981年邓小平出任中央军委主席后的第二年7月,他主持召开中央军委座谈会,把军队改革向“精兵、合成、平战结合、提高效能”的体制问题聚焦,这次改革将兵种部改为总参谋部下的二级部,部队编成合成水平大大提高。邓小平以政治家的敏锐目光洞察世界战略格局的变化,果断作出战争与和平成为世界主题的判断,1985年五六月间,中央军委扩大会议及时作出国防和军队建设指导思想实行战略性转变的重大决策,通过了《军队体制改革、精简整编方案》。对于这次百万大裁军,邓小平曾表示过“不怕打黑枪”的决心。在他的领导下,人民解放军用10多年时间初步完成了体制改革和精简整编任务,全军人数由最多时的610.8万人缩减到305万人。特别是1985年的精简整编和体制编制调整,将11个大军区合并为7个,组建了陆军集团军加强陆军合成建设;组建陆军航空兵和加强电子对抗部队建设;调整国防科技工业体制;大刀阔斧地精简机关充实作战部队,成立国防大学及调整军事院校,等等,完成体制方面改革数十项,人民军队在精兵、合成、提高效能方面前进了一大步。在这一过程中,邓小平要说服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老将军们脱下戎装,让多年受委屈和批判刚刚回到部队的老战友们告别岗位,谈何容易!他说,“得罪人的事还是由我来干吧”,体现了一位伟大政治家以国家利益计的胆识与担当。着眼大局,瞄准战斗力目标,加强新型作战力量建设,则更体现了邓小平为人民解放军走向现代化倾注智慧的伟大胸襟。

提出“一国两制”重大方针,在推进祖国统一大业中彰显大智大勇。“一国两制”首先是针对台湾问题提出的。1979年元旦,中共中央、中央军委果断决策停止对金门等岛屿的炮击。1980年1月,邓小平在中央召集的干部会议上作《关于目前的形势和任务的报告》,提出了80年代要做的三件大事,其中之一就是台湾回归祖国,实现祖国统一。次年8月,邓小平在会见台湾、香港知名人士时指出:“台湾不搞社会主义,社会制度不变,外国资本不动,甚至可以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台湾人民的生活水平不降低。我们要力求通过和平方式解决台湾问题,实现祖国统一,但是也不能排除在某种情况下被迫使用武力。”1983年6月,邓小平会见美国新泽西州西东大学教授杨力宇,进一步阐明了实现大陆和台湾和平统一的方针政策。指出:问题的核心是祖国统一。我们不赞成台湾“完全自治”的提法。“完全自治”就是“两个中国”,而不是一个中国。祖国统一后,台湾特别行政区可以有自己的独立性,可以实行同大陆不同的制度。司法独立,终审权不须到北京。台湾还可以有自己的军队,只是不能构成对大陆的威胁。大陆不派人驻台,不仅军队不去,行政人员也不去。台湾的党、政、军等系统,都由台湾自己来管。中央政府还要给台湾留出名额。1984年2月,邓小平在会见美国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等人,谈到台湾问题时明确提出了“一个中国,两种制度”的概念,并进一步说道:“我还设想,有些国际上的领土争端,可以先不谈主权,先进行共同开发。这样的问题,要从尊重现实出发,找条新的路子来解决”。

“一国两制”首先成功运用于香港回归。中英两国关于香港问题的接触,始于1979年。1982年9月,素有“铁娘子”之称的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正式来华访问,希望继续保持对香港的统治。邓小平与她会谈时严肃指出:主权问题不是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如果中国在1997年还不把香港收回,任何一个中国领导人和政府都不能向中国人民交代,甚至也不能向世界人民交代,就意味着中国政府是晚清政府,中国领导人是李鸿章!针对撒切尔夫人提出只有英国的统治才能保持香港的繁荣,希望以主权换治权的观点,邓小平指出,香港继续保持繁荣,根本上取决于中国收回香港后,在中国的管辖之下,实行适合于香港的政策。这就是“一国两制”的政策。针对撒切尔夫人关于中国如果宣布收回香港,“将带来灾难性的影响”的威胁,邓小平回答:“中国政府在做出这个决策的时候,各种可能都估计到了。我们还考虑了我们不愿意考虑的一个问题,就是如果在十五年的过渡时期内香港发生严重的波动怎么办?那时,中国政府将被迫不得不对收回的时间和方式另作考虑。”“铁娘子”撒切尔遇到素有“钢铁公司”美誉的邓小平败下阵来,心情沮丧地在人民大会堂高高的台阶上差点滑倒,给历史留下了一个话题。邓小平在处理香港问题过程中,还富有远见地提出必须在香港驻军,以显示主权和维护香港稳定的重大决策;提出港人治港的前提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必须爱国的重大思想。这些重大决策和思想在今天处理香港问题时,我们更能感受到邓小平的非凡胆略和远见卓识。邓小平“一国两制”的构想,使香港和澳门在1997年和1999年先后顺利回归祖国,海峡两岸实现了“三通”。这一伟大构想已经或正在变成现实,不仅对实现祖国统一起到了重大的指导推动作用,而且还具有广泛的国际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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