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水改土,千年荒荡变粮仓
2014-12-15
口述:张克勤
采访:张辉 陆晓燕 高菊林
整理:陆晓燕
时间:2013年12月18日
口述前记
张克勤,1951年至1953年担任原青浦淀山乡(现练塘镇一部分)乡长,1957年,撤区并乡后,任中共蒸淀乡委员会委员,1960年至1962年他担任蒸淀公社管理委员会副主任,1963年至1966年任中共蒸淀公社委员会委员,其间,发起并组织淀山荡水利工程,变“荒荡”为“粮仓”。1977年7月至1980年12月任中共蒸淀公社委员会副书记,1980年12月至1984年4月,他调到小蒸,担任中共小蒸公社委员会副书记。1984年退休之后,回到老家生活,又目睹“粮仓”发展到如今的练塘现代农业园区的整个变化过程。
一、淀山荡的“前世”
我出生在淀山荡,印象最深的就是淀山荡是一块烂泥荡,十种九不收,
百姓的生活过得很艰难。解放后,我担任淀山乡乡长期间,经历过1954年的大水灾,虽然也组织群众培修圩堤,抗洪抢险,但淀山荡仍旧被淹得一塌糊涂。直到1963年,公社管理委员会下决心组织群众搞水利,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在淀山荡一点一点地“搞出些大名堂”,使其变成大粮仓。
我住在淀山荡大包围里面。解放前,淀山荡那一片由于水利失修,地势低洼,荡内积水,涨潮进外水,下雨天落水,一到台风暴雨天,淀山荡堤岸的决口就像锯齿一样,经常受淹,十种九不收。解放后,在我担任淀山乡乡长这段日子里就碰到过1949年、1954年两次大水灾。为了救灾,有人想出把自家的门拆下来拦水,阻挡外河水进入淀山荡,当时淀山荡周边几个村的大部分人家都曾经这样做过,但还是没有用。一到下雨天,还是到处受淹。为了改变淀山荡三年二头受淹,十种九不收的局面,我和政府的其他领导商讨了多种解决方案,最后决定发动群众培修圩堤。但这些小修小补根本不能根治水患,虽然年年修圩,但仍然年年受淹,对减灾增收并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老百姓依然生活艰难。当时,不要讲老百姓天天诅咒水患给老百姓带来的灾难,就是我们这些当干部的心里也不好过,总是想着怎样发动群众根治水患,多打粮,摆脱贫苦,过上好日子。
二、调查研究 制定规划
上世纪60年代初期,党中央出台了《中共中央关于全党动手,大办农业、大办粮食的指示》,我们认为蒸淀地区农业要搞好,最根本一条就是要兴修水利。记得当时蒸淀公社党委副书记沈文才对我说:“我们不可以坐以待毙,日子总要过下去,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要开展调查研究,发动群众群策群力,才能想出办法根治水患。”在当时全党大办粮食的条件下,中共上海市委批准了郊县发展机电灌溉的方针,要求全面规划,分期实施。我们根据文件精神,在制订《1963年水利电灌规划》时,结合以往搞“小包围”治水效果不明显的实践。大家认为,蒸淀地区地面高程大多在吴淞零上3米以下,淀山荡及其周边地区更低,高田发展电灌站主要用来灌溉,我们种稻是利用高潮位自流灌溉,电灌站最好用来排水;以往搞“小包围”治水效果不明显,原因是汛期来临,“小包围”圩堤内的高水位无法及时排除而影响水稻生长,现在搞水利电灌规划,如果将“小包围”联成“大包围”,建电灌站专门排内河水,通过以高潮位自流灌溉为主,风车、牛车灌溉为辅,可以起到有效疏通的作用。于是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公社党委“看中”了淀山荡这块只长草不产粮的“宝地”,决定进行水利建设,彻底根治水患,变“荒荡”为“粮仓”。由此,提出“围堤、筑坝、拦水、疏通河道防水”的治水方案。方案通过大力加高培厚以自然河道为界的圩堤和梳理骨干河道,在小圩区通往外河的河口构筑大坝,把小圩区并成大圩区,挡洪水于大包围之外,同时在适当地段建设排灌结合的电灌站控制大包围内的积涝,控制内河水位,保证荡脚高的耕地在汛期到来时不受淹。
三、实施规划 初见成效
方案一出,老百姓见政府决心进行水利建设,而且规划周到,都积极响应。我们通过大队干部去召集人员,没想到,一号召,淀山荡周围受益的6个大队和非受益的5个大队,近千个劳动力,不管男女老少,都拿起“傢伙”集合起来。
群众都说:“党和政府为了我们的生活想尽办法。在想办法方面,我们没读过书,帮不了什么忙,但是我们有的是力气。”听到群众的议论,我真的是很感动,我还记得当时沈文才的一句玩笑话:“老张,发动近千人围堤筑坝,这在蒸淀史上绝对是个创举了。”就这样,我们公社干部和大队干部就带领这些老百姓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淀山荡,投入围垦改造淀山荡的水利大会战,为了抢时间、争速度我们都是拿着被子睡在了田头。挑担的男劳动力不足,妇女们也上了工地,和男同胞们一起挑泥围堤。
淀山荡搞大包围,关键是要构筑直通黄浦江的河口大坝。为了保证工程进度,双联村沈秀芳等同志,利用一天潮水要涨落两次的机会,搞了个“抢平潮”突击,在不用一根桩、一张草包的情况下,把几个河口大坝筑了起来。经过2个多月的日夜奋战,近千名社员凭自己的一双手,靠着简单的工具筑起了一条大包围的拦河圩堤。
这一年,淀山荡大包围圩堤构筑成功后,我们当即新垦了十几公顷草滩,将其变为耕田,连同原先荡脚较高的近40公顷的田块,淀山荡大包围内种植了单季晚稻50公顷。虽然这一年的下半年,新建的淀山荡大包围遭到了强台风的袭击,圩堤塌方,晚稻全部受淹,但我们带着村民们,经过7天7夜的突击抢险排涝,较快地排除了淀山荡大包围内的积水,使这一年淀山荡大包围内种植的水稻生长不受影响,粮食产量有了大幅度提高,粮食总产达到203.5吨,比上年增加近1倍。
四、再接再厉 荒荡变粮仓
尝到了成功的“甜头”之后,沈文才和我说:“老张,你看这粮食增收了,老百姓的口粮也充实多了,但这个水利工程我们还要继续做下去,让咱们老百姓真正不再为粮食所愁。”于是,在1963年冬至1965年春,连续2个冬春,我们在淀山荡进行全面加固加高圩堤、治水改土的群众运动。首先,我们全面加固加高淀山荡大包围圩堤,特别对近2公里长的险工地段铺上块石护坡,在大包围圩堤上种植护坡杞柳,用来防止外河河水对大包围圩堤的侵袭。同时又在改土上面“做文章”,重新进行了水利设施的安排。经过2个冬春的努力,共填平了33条河沟;新筑了58条灌溉渠道和排水沟;平整土地达13公顷,初步建立了配套的水利系统,使淀山荡大包围内的耕地向着农田格子化、园林化、林网化方向发展。
从1963年冬天到1965的春天,全荡共完成土石方7万多方,平整了土地,改造建设了一批稳产田。粮田面积从近40公顷扩大到70多公顷,熟制也由一年一熟向一年三熟的方向发展,粮食产量年年上升,成倍增长。1963年大包围的第一年,粮食产量200余吨;1964年,粮食产量达到250余吨,而到1965年粮食产量则达到了600余吨,比大包围的第一年猛增3倍多,实现了千年荒荡变粮仓。
五、后续建设 再创辉煌
上世纪70年代,在我未调离蒸淀时,我们把淀山荡治水改土的做法在全公社推开,根据全公社的地形地貌进行布局,又一次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同时把淀山荡大包围的水利设施纳入全公社的水利系统,统一布局,开展洪、涝、渍、旱综合治理;河、沟、渠、田、林、路、闸、站、桥配套建设。1984年我在小蒸退休后,又回到了蒸淀养老。到了1988年,我记得那时候担任社管会秘书的俞龙根辞职后,承包了淀山荡,并在1997年上半年在淀山荡成立了农耕公司。1998年这里也被列为国家农业综合开发项目。现在的淀山荡那一片是青浦现代农业园区,你看发展得多好。原来是一块“烂泥荡”,现在成了“香饽饽”。
人老了,总有一份乡土情,我总是让女儿给我说说那里的变化。她告诉我,现在那里比较出名的有上海自在源农业发展公司,不仅拥有生态蛙稻米种植基地,还同时经营自在源生态庄园;还有上海东方菲尼克斯庄园,我女儿2012年去的时候,拍了些照片回来,确实是漂亮。这些都带动了这一片观光旅游业的发展。现在,附近的村民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农闲时,他们都会到那里去玩一玩、拍张照留作纪念。现在想起来,我们当时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整理者单位:中共上海市青浦区委党史研究室
责任编辑:姚 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