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EC蓝”如何成为新常态

刘文静

2014年11月7日2时至11日14时，北京的空气质量指数（简称AQI）平均值为81，优良率接近80%（见图1、图2）。最差的时候为10日晚到11日凌晨，出现的短暂中度污染（158），那晚确实是APEC期间大气最为静稳的时段，还有大家当然不会忘记那晚是APEC焰火晚会。都说“烟花易冷”，其实更易污染的是空气。

这段时间，北京的气象条件其实和一个月前（10月7日-11日）重污染时的状态有些类似，都是夹在冷空气影响的间歇期。难道，老天爷没帮忙？

老天帮忙治了个标

为了知道答案，首先要搞懂对北京来说，北风是天然的空气净化器，南风则是不太妙的污染信号。由于北京北部为山区，空气相对干净;南边为华北平原，工业污染排放较多，空气相对脏一些。因此北风的出现，可以把相对干净的空气送到京城，又可以把南边相对脏的空气抵挡在京城之外。而南风的出现，则会把河北中南部一带的污染物输送到北京，而且因为北部山地地形的阻挡，使得脏空气在北京上空聚集。

对比2014年国庆假期后（10月7日-11日）的重污染过程，乍一看，一个月后的APEC期间（11月7日-11日）地面风场似乎也没什么优势。从逐3小时的地面风场分析，11月7日-11日期间，静风的比例甚至更高一些，刮偏北风的比例也少于10月7日-11日。不过深究起来，10月7日-11日的偏北风多为东北风，并且很弱，清除污染物的作用不大，而且当时东风比例也较大，导致空气湿度大，有利于二次转化加重污染。所以，从地面的气象条件看，两段时间似乎难分伯仲。

再把对比的高度提升一点，来看看低空风场，10月7日有明显偏南风输送，而11月7日的气流是从渤海上回流的偏北风输送。这么看来，老天还是多少帮了点儿忙。

减排才是治本王道

老天既然没有帮上太多忙，“APEC蓝”自然就是人们努力的结果。那么，减排对保持蓝天的作用有多大？北京的污染物来源构成是什么？到底多少是源于自己产的？或许这次APEC会议可以印证学者们的研究结论。

根据中科院大气物理研究所王跃思研究员的分析，北京自产的污染物占据约2/3，周边输送占据约1/3。其中，汽车尾气、工业污染、燃煤都是重要的排放源。需要说明的是，汽车尾气中有大量氮氧化物，氮氧化物在第一次污染中比例并不高，仅占5%左右。但是当湿度加大时，它们会出现化学反应，促进二氧化硫（燃煤产生）转化为硫酸盐，进而增加PM2.5的含量，这就是前文提到的二次转化污染。对二次污染源进行解析后发现，汽车尾气的比重升至21.3%。2013年冬季的研究数据显示，北京出现霾污染时，机动车尾气的比重占据了4成以上。

可以说，APEC期间北京的单双号限行，很大程度上减少了本地的污染源排放;而周边地区的限行、工业企业的停产，也减少了周边污染物的输送。所以，解决空气污染问题，关键还是在减排。那么，减排的重点是北京还是周边地区？来看看北京重霾的形成过程，也许我们会得到启发。

引发于周边输送，加强于本地排放

北京的重霾天气，引发于周边输送，加强于本地排放。这是11月初中国气象局的气象年会上，中科院大气物理所的多位专家学者综合分析的观点。

以2014年10月7日-11日的重污染过程为例，空气污染指数陡然上升，显然不是本地排放增加导致的（见图3）。结合之前的低空风场分析，污染在很大程度上是来源于周边的输送。这之后出现了一个恶性循环：污染物浓度增加，引发了雾霾，雾霾又进一步加重污染。而在周边输送引起污染指数陡增后，指数又转为震荡上升，这就是本地排放的污染所致，可谓助纣为虐。这样的恶性循环，直到冷空气携风带雨进京大扫除，才能终结，蓝天重现。

由此数据推论，假如没有一开始的周边污染输送，北京本地排放虽然占据了更大比重（约2/3），但不一定会形成严重霾。这样的情况就好比在足球比赛中先进球的重要性，如果获得3：0大胜的球队分别靠A和B两个人进球，A进了第一个，B进了后两个（A相当于周边输送，B相当于本地排放）。单从数据上看，B的贡献更大，但打开胜利之门的其实是A。倘若A不先进球，改变局势，后面可能没有B进球的机会。

“APEC蓝”也大概印证了上述假设。由于周边地区的减排，没有形成特别明显的污染输送;北京本地减排控制了污染源，而污染物又在山谷风和城市热岛作用下，得到了较好地扩散。所以即便是小风或弱风时，北京市区的霾也并不严重。以11月9日为例，得益于山谷风和城市热岛作用，北京空气质量为良好，但在河北、山东等地，卫星监测到了大量的霾。所以，治理空气污染靠减排，减排还得区域协同，不能单兵作战。

如何将“APEC蓝”变为“常态蓝”

“APEC蓝”给我们带来了找回蓝天的希望，也给了很多启示。雾霾是能够治理的，关键是区域协同减排。但是减排，意味着深层次的变革，不仅仅意味着少烧煤，多用清洁能源，更需要经济发展模式的转型。河北、山东等地不可能永久停产，要不然当地百姓的就业、生活问题如何解决？北京的单双号限行对民众的出行影响很大，也不是长久之计。如何在保证民生的前提下做好减排，是对政府决策和管理智慧的考验。

希望下一次我们热议APEC，已经是“Air Pollution Eventually Controlled”（空气污染终于被控制住）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