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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内亚行医,不仅是埃博拉的故事

2014-12-12付晓英

东西南北 2014年22期
关键词:几内亚普外科博拉

付晓英

2012年8月,中国第23批援助几内亚医疗队飞赴几内亚首都科纳克里,由中国政府援建的中几友好医院刚刚开业不久,他们要在这里工作两年。这支医疗队由北京安贞医院组建,包括19名成员,42岁的普外科医生曹广便是其中一员。今年3月,几内亚爆发埃博拉疫情,在官方尚未确认疫情时,曹广所在的普外科接诊的一位患者死亡,并被证实感染埃博拉,这是科纳克里的第一例埃博拉感染者。之后几天,医院里与这名病人有过接触的6名医生护士都被感染,其中包括曹广的工作搭档,曹广也因为有过近距离接触被隔离观察,成为“离埃博拉最近的中国人”。幸运的是,他并未被感染,8月底结束援助工作后,他平安归来,而他在几内亚的工作生活却因此被广泛关注。

遭遇埃博拉

3月24日上午,曹广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看到手机里的一条短信,“埃博拉、爆发、出血热”,短信里的几个法语单词让他有点发蒙,于是立刻打电话向翻译求证,翻译告诉他,这是几内亚政府向民众发送的手机短信,通报几内亚出现的疫情。

曹广说,短信措辞并没有多么严厉,然而他很警觉,虽然他对埃博拉并没有太多的理论了解,大学的课堂里也只提到过三五分钟,但对它的感官认识却不少:“恐怖电影里的描述是,通过简单接触就可以传播,没有任何针对性药物,病毒在人体内长驱直入迅速致死,尤其是那些病人在临死前七窍流血的惨状,真让人毛骨悚然。”

曹广几乎立刻想到了一周前因腹痛、呕血、发热、乏力等症状而被普外科收治的一名44岁黑人男性患者,3月17日送来,3月18日晚上就去世了。

曹广说他于是开始怀疑那名患者是因感染埃博拉病毒死亡,紧接着,他又想到手术的时候,跟他搭档的两名黑人医生都说自己很累,不舒服,也不想吃东西,还有一个说可能有点发烧。曹广突然紧张起来,患者住院的两天时间,他的黑人医生搭档跟患者接触很多,而他同搭档每天都有工作接触,也曾为那名黑人患者体检,徒手翻开过他的眼睑,隔了很长时间才去洗手,自己会不会也出问题?

然而,曹广的几内亚同事对此却并不太在意。“我提醒搭档盖斯姆要好好给病房消毒,盖斯姆对此有点不屑一顾。”曹广说。

3月17日接诊的那名患者不久就被证实是感染了埃博拉病毒,而将尸体接回老家举行安葬仪式的四位家属也相继发病,接触过患者的医护人员很快被隔离,曹广也是其中之一。“那天是3月27日,当时我正在打兵乓球,队长走过来告诉我要隔离观察21天,这也是已经预料到的事情。”曹广说。

隔离在曹广自己的宿舍里,并没有完全封闭,只是尽量减少跟他人接触。尽管他身上还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但依然承担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他开始不自觉地观察身体上所有细微的变化:早上起来洗脸时,要在镜子前看看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那种跟患者相仿的眼结膜出血;白天的一点点头晕就会开始紧张,即便体温刚到36.9℃,也会开始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身上起了小疹子,都要联想这是不是因为病毒感染造成的。

而他的生活节奏和习惯也随着隔离而完全改变。“平时只有渴了才会想起喝水,现在每天强迫自己多喝水;医院给我们配备的维生素,平时我连看都不看,现在却规定自己必须按时吃下以提高免疫力。”曹广说。

几内亚的疫情一直在蔓延,中几友好医院里几名感染埃博拉的黑人医护人员相继去世,其中就包括曹广的搭档、普外科主任盖斯姆和护士卡马拉。盖斯姆去世给曹广很大打击,但幸运的是,曹广没有感染埃博拉病毒。4月7日,曹广与第一例埃博拉患者接触满21天;4月14日,他与被感染的医护搭档接触满21天。安全度过了两个21天的隔离期后,终于解除了被病毒感染的威胁。

去几内亚行医

曹广从来没想过会在几内亚遭遇埃博拉病毒的威胁。“2011年底,安贞医院发通知,要组建援助几内亚的医疗队,自愿报名,要求副主任医师以上,身体健康,我的条件符合,就报名了。”曹广回忆说,家人虽然有些担忧,却也支持他的决定,至于在几内亚要面对什么,曹广想得很简单很乐观。“既然是去援助,条件艰苦是一定的,别的我也没多想,觉得‘非典、地震都报名了,这次也一样。”

成为援几医疗队的成员之后,曹广接受了8个月的法语培训和1个月的行前培训。2012年8月15日,曹广跟其他队员一起登上飞机,两天之后,到达了阴雨绵绵的科纳克里。

当地条件似乎比曹广的想象要好一些。初到几内亚的曹广还带着不少新鲜感,几天后,与上届的援助医疗队交接完工作,曹广正式开始了在中几友好医院的工作和生活。

中几友好医院坐落于科纳克里市东南部的一座山顶上,2012年4月才刚开业,是当地条件较好的三所公立医院之一,由于地处吉贝广场,所以当地人称之为吉贝医院。医院并不大,只有两栋白色的小楼和几间蓝顶的平房,一栋4层,一栋2层,病人也不多。曹广在普外科,科里有两个几内亚医生,科主任盖斯姆是他的搭档,还有一个小医生负责写病历,加上他一共才只有三个医生。由于语言障碍,曹广很少出门诊,他的主要任务是手术和查房,幸好盖斯姆在中国留学8年,中文说得不错,两人的沟通交流才没有成为问题。正常情况下,曹广每周工作5天,上午8点半到11点半应诊,下午是听诊时间,基本上待在驻地,有电话打来才会去医院,工作压力不大。

曹广说,虽然是几内亚最好的几所医院之一,但跟国内比,吉贝医院的医疗设备和医疗条件还不及国内的区县级医院。“几内亚的电力供应很不稳定,一到雨季就经常停电,所以发电机是必备的,但好几次手术室都停电了。医生没有手术衣,光膀子上手术、穿自己衣服上手术的都有,有时候手套破了还在手术。手术器械也不齐全,每个医生只有一套手术器械,病人少的时候还可以,病人多了,要连续进行多台手术,器械不够,消毒完成要马上拿出来用,还烫手,后来我还帮忙补充了一批。药物缺乏,很多麻醉药物都没有,还要我们的麻醉师自己准备。手术的时候护士不上台,也没有人清点纱布器械……”曹广说。

生活里的喜忧参半

曹广说,在几内亚,除了在医院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在医疗队驻地里。驻地与医院只有一墙之隔,外面用围墙和铁丝网围起来,院里有一排二层楼和两排平房,有羽毛球馆、乒乓球馆,还有台球室,院里有篮球架,还有一个小池塘,在后院五六十平方米的菜地里种了几样菜,还养了几只母鸡。

驻地里的生活还算比较安稳。饮食上几乎不存在问题。住宿条件也还不错,曹广的宿舍是一间平房,一室一厅一卫,面积不小,虽然房间里各种蚊虫不断,但挂上蚊帐也应付得过去,电视、冰箱、洗衣机、空调等基本设施也都齐全,虽然经常停电,但驻地有发电机,可以自己发电。电话畅通,网络也勉强能用。但是,远离家人,身在万里之外,心理上的孤独挥之不去,曹广每天写微博来记录工作生活,他很喜欢看朋友们给他的评论。

现实生活里存在的威胁也很多。驻地的库房在他们来后不久就失窃了,几台新电视机和一些生活用品被偷走,他们把警察找来,最终也不了了之。“几内亚人算是非洲比较温柔的了,持枪抢劫的还算比较少,但偷东西的多。在这里最要紧的是随时关门。”失窃事件发生后,他们把库房后窗全部用水泥封死,还更换了四名专业黑人保镖,白天一个,晚上三个,配枪巡逻。“政局不稳定,武装斗争经常发生,流弹曾经打进医疗队的院子,落到一名队员脚前,把硬化的地面打出一个坑。”

(源自《三联生活周刊》)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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