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员阿兰

◎孙淑章

党员阿兰

◎孙淑章

村庄的东面有一条河，几十米宽，从岭上急泄而下的河水多次洗荡了岭前的村庄，每到雨季，老老少少战战兢兢，不敢睡觉，书记老李在党员会上宣布，“雨天党员往外走。”阿兰是村中唯一的女党员，打土豪，斗地主，样样提得起拿得下。

雨一个劲地下，从早晨一直下到傍晚，没有停息，阿兰身披油纸，头戴苇笠，左手拿着一把铁锹，右肩扛着一扇门，顺着河流巡视。阿兰从西南角开始，向东巡去，河水漫过堤岸，小点的口子，用铁锹堵，大点的口子，用门挡着，再用铁锹填土，阿兰一直巡视到第三座大坝上，干部们正在商议如何泄水，雨下了一天，大坝的水排了一天，剩下的一点留待明年春天浇地，简短的会议在哗哗的雨声中结束了。

黑夜吞噬了整个大地，雨声依然响亮地捶打着人们脆弱的神经，人们不敢睡觉，坐在炕上等着雨止，等待天明。“老少爷们，房子是土墙的，赶快出来……”喇叭里传出书记的声音，整个村庄吓懵了。

河里的水位慢慢增长，阿兰扛着门，和其他党员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最危险的东北角，这段河道最窄，住户最多，连接两岸的浮桥，在河水的咆哮下，打了个滚不见了，河水漫过堤岸，涌向村里，水位迅速上涨，到了小腿肚了，“阿兰，回去帮瘸子阿生转移孩子。”书记的声音。“让别人去，我是党员，我留在这里。”斩钉截铁的声音。河水没过膝盖了，远处传来土块拍击水面的腾腾声，不知谁家院墙倒塌了，“阿兰，快撤，带领乡亲们，向西北角高地转移。”书记不容置辩的声音响彻在雨中，像一个闷声闷响的爆竹，消失在雨点里。“让年轻的同志去，我的岗位在这里。”雨水瓢泼似的洒下来，丝毫没有停住的意思，河水漫到大腿根部了，河水不像原先那样湍急，“上面的大坝可能决堤了，是一节，二节还是三节的？”书记自言自语。“快撤，阿兰，河水已经泄不动了。”书记命令道。阿兰左手提锹，右肩扛着那扇门，淌着水缓慢前进。“扔掉门，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三座大坝全溃，我们村就完了，保命要紧。”阿兰在齐腰深的水里，慢慢的向西北撤退，西北高地的安全地带和村庄之间有一条很深的沟，仅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过，此时河水没过小路，找不清哪是路，哪是沟，白花花一片，阿兰行进中，感觉脚下碰了一下，左手一摸，一个被水冲倒的孩子，阿兰抱起孩子，试探着前进，一脚不慎，擦倒了，孩子跌进水中，阿兰重新抱起孩子，这时水面快速上涨，阿兰没有办法前进了，“老刘!”“阿兰！”“接孩子。”“是！”阿兰把孩子放到了门板上，用尽全身力气，把门板推向了另一边，阿兰消失在黑夜中，天空到处传递着“阿兰阿兰”的声音，除了哗哗落下的雨点，什么也没有。

（责任编辑 冯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