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诗集传》中“比”之内涵
2014-12-11杨秋蓉
◎杨秋蓉
朱熹《诗集传》中“比”之内涵
◎杨秋蓉
朱熹的“比”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比喻。其首先是“不说破”;再者是“引物为况者”,而不是物物对等的比喻关系;最后是一种“由心及物”的思维模式。
朱熹 诗集传 诗经 比 兴
根据现代修辞词典,“比”为比喻,即朱熹在《诗集传》中所提出的“以彼物比此物”。[1]然而朱熹对《卫风·硕人》中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标注“赋”,如此则不符合朱熹的“比”的字面意义。那么其“比”内涵所指为何呢?
一、朱熹“比”的标注方式
朱熹是按照每个章节来标注赋比兴的,这同毛诗的“独标兴体”相比,对于更加清楚地理解诗句以及赋、比、兴的联系和区别是一大进步。其“比”的标注方式主要有以下几种:一是比也;二是赋而比;三是比而兴;四是兴而比;五是赋而兴,又比。虽然是提到“比而兴”,“兴而比”,但其“比”、“兴”是一种先后关系。例如,《召南·汉广》中第一章标注为“兴而比”,即先以“乔木”起兴,引出“游女”,然后有江、汉之广来比喻前面的游女不可得。
二、朱熹“比”的具体内涵
1.“比”是“不说破”
首先在《诗经》中句子结构很多是前两句一般是写景,或者是描述一种事物,然后或是一种情愫,或是景描物的延续,构成一种象征的关系,如《曹风·蜉蝣》中“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标注为“比”。从诗歌本身来看,即蜉蝣的翅膀鲜明亮丽,转而诗人忧思伤怀,不知道自己的归处。而朱熹将这首看做是对贪于玩乐而不思虑未来之人的讽刺。可以看出,当所表达的情感或意义等不明朗时,朱熹就有对前面的句子进行情愫上一致的解读,这样前两句就有了所象征的意义,就形成了朱熹的“比”,即不言破。
2.“比”是“引物为况者”
再者,在刘勰的《文心雕龙·比兴篇》中提到“且何谓为比,盖写物以附义,扬言以切事者也。故金锡以喻明德,珪璋以譬秀民……皆比类者也。”即意象的对等关系。虽然比为“彼物比此物”,但是在《齐风·甫田》中“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的解释不是“甫田”、“莠”分别比作什么,而是“言无田甫田也,田甫田而力不给,则草盛矣。无思远人也,思远人而不至,则心劳矣。以戒时人厌小而务大……”作为一种整体的状况比另外的一种状况。这同刘勰的物物对等是不一样的。其实朱熹在《朱子语类》中对“比”还有一种解释“引物为况者,比也。”
3.“比”是“由心及物”
《诗经》中很少直接论及到所要表达的对象及意义,但是在朱熹的“比”章中除了少数的如《椒聊》“此不知其所指”外,大部分都是指向明确的。例如“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如何知晓是讽刺庄公。《朱子语类》中提到:“学者当兴与诗,须先去了《小序》,只将本文熟读玩味。”那么朱熹真抛弃了《小序》的影响?莫砺锋先生对《诗集传》中的51首含有“比”的诗歌中统计出:其有46首与《小序》一样,4首不同,1首存疑[1]。
可知,在朱熹的“比”诗中,其大意几乎与《小序》谋和。这就是说朱熹解读“比”章具有先入为主的成分,是在先了解诗歌的意思的前提下再定义比兴。这说明其对“比”的定义,先是知道“义”,是由意到物的过程。
三、朱熹“比”、“兴”的不同
清朝陈启源批评朱熹:“毛公独标兴体,朱子兼明比赋,然朱子所判为“比”者,多是兴耳。”[2]其实关于比和兴的区别,在“比而兴”、“兴而比”之类的诗中分析得很清楚。例如:《豳风·下泉》“冽彼下泉,浸彼苞稂。忾我寤叹,念彼周京”,朱熹标注为“比而兴”,解释为“王室陵夷、而小国困弊。故以寒泉下流、而苞稂見伤为比、遂兴其忾然以念周京也”。即:这四句话包含两个层次,第一个是“冽彼下泉,浸彼苞稂”与“忾我寤叹”构成的一个“比”的层次,第二个就是“冽彼下泉,浸彼苞稂。忾我寤叹”。这个整体同“念彼周京”构成的第二个“兴”的结构。其立足点是整个诗章之内诗句喻诗句如何让连续如何让关联,那么比就是表面和隐含二者之间的对应,而兴,由无关之物引发主题句,是一种承接关系。
当然在朱熹的诗中也透露其“比”、“兴”分别的纠缠不清,例如《豳风·伐柯》“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标注为“比”,而《齐风·南山》中“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却标为“兴”。说明区别“比”、“兴”需要区别具体语境。
[1]朱熹著、赵长征点校,诗集传[M],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
[2]莫砺锋,朱熹文学研究[M],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作者单位:中国传媒大学)
(责任编辑 冯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