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脱险

◎边 瑾

[大型现代评剧剧本]

牢门脱险

◎边 瑾

时间：上个世纪四十年代

地点：北安城

人物：于天放，男，30余岁，东北抗联第三军特派员。

赵忠良，男，30余岁，抗联二路军战士。

刘杰，女，30余岁，于天放的妻子。

刘二嫂，女，30余岁，农民，刘国志的妻子。

刘国祯，男，20余岁，农民，刘家排行老四。

刘国忠，男，30岁，农民，刘家排行老三。

刘四嫂，女，20余岁，农民，刘国祯的妻子。

刘国志，男，30余岁，农民，刘家排行老二。

周峰，男，20余岁，抗联战士，后叛变。

中西，男，20余岁，伪满日本特务机关长。

永井，男，20余岁，日伪警察厅思想股长。

石丸，男，20余岁，日本看守。

序

（北国隆冬，白雪皑皑。1945年的伪满时期北安站牌匾和插在房顶上的太阳旗格外醒目。出站口，全副武装的日本兵，戒备森严。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汉子被押下火车。他的头上缠着黑布，手铐脚镣齐全，脖子和胳膊勒着扑绳。）

日本兵：于天放上车。

于天放：（唱） 眼蒙黑布暗无光，

一路颠簸去哪方？

刚出虎穴又入龙潭

大雪茫茫心事茫茫，

想到了，此去监牢磨难多，

更遗憾，不能出征返战场。

天放我曾经眼望河山寸断肠，

看到了国难家仇怒火烧胸膛

严冬笼罩天地寒，

日寇凶残民遭秧。

西征将士踏冰卧雪千般困苦，

兴安不死铁血浩气抗击财狼，

舍身救国林海平原展开红旗，

不畏牺牲坚信苦难中国定会天亮。

第一场 智斗日魔

（监舍的铁门被打开，警察厅特务机关长中西正枝和几个手下走进来。）

中 西：抓住抗联头目于天放，是我们满洲国的特大新闻，也是我中西升官晋阶的大好良机，重要的是长官命令我们北安宪兵队，想方设法让于天放供出抗联的位置、人数、头目是谁，相比先前的几位招供者，于天放可不是一个轻易开口的人，因为他是一位权高位重的抗联首领，对自己的信仰有着极度的坚持。

（唱）北满难安那是有人在捣乱，

他们抱成一团劣迹斑斑，

搞得我们每天焦虑心烦，

破坏东亚共荣圈罪过滔天，

必须迅速拔掉连窝全端。

翻译官：于先生，北安宪兵队的中西先生特意来看你来了。

（中西笑容可掬地把手伸向于天放，见于天放没有回应，顺势把手抬起来，在于天放的肩上拍了拍。）

中 西：于先生，吃的，好不好？屋子的，冷不冷？

于天放：比起我们在山上没吃没喝没屋子的日子，这监狱里暖和多了。唯一遗憾的是，我不能和战友们在山里杀豺狼虎豹了。

于天放：（唱）面对豺狼想战友，

山上风雪是否休，

铺天盖日难见日，

单衣裹身度寒流，

冰冻三尺无口粮，

忍饥挨饿与鬼斗，

为报亡国屈辱恨，

不怕杀身祸临头。

中 西：想起战友，于先生，你看看他是谁？

周 峰：于政委，我是九支队的小周。

于天放：我不认识你，但我听说过你，当初你负伤住在李殿芳屯尚大嫂家里，人家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可是你伤好了，却叛变投敌，尚大嫂和十几位乡亲们至今还在监狱里。

周 峰：老于，我现在是中西先生的好朋友，这次来，就是看在我们战友兄弟的情面，求中西先生好好照顾照顾你，为这，我可费尽了心机和钱财。

于天放：够了，我不愿意看到你，你马上给我消失。

周 峰：你看你，还是当年那个火爆脾气。到这里得学会收敛一点。

于天放：真给我们抗联的将士丢人。

中 西：见面就吵嘴，这个不好。

周 峰：哼，不知好歹。

于天放：你充其量就是一条狗。

（中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中 西：鄙人早闻于先生大名，你可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今日相见，果然气度不凡，令我中西佩服佩服。

于天放：早闻我大名是真的，因为你们早就想抓到我。按你们的话说，抓住我，是震惊了满洲国。我想问问，出卖我的那个叛徒收没收到你们的5000块大洋。

中 西：不提那些。于先生，今天我中西特备酒菜，就是看在周先生的面子，为他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于先生接风压惊，按中国人的风俗，算是尽我地主之谊。

中 西：（唱）好酒好肉好招待，

我的用意你明白，

多个朋友多条路，

房屋哪能独门开。

不须你作惊天事，

只求朋友来相待，

我很敬佩你豪放，

一醉方休把月拜。

于天放：呵呵，是把月拜还是不明白，尽你地主之谊？你在别人家里，用别人家的酒肉米面招待本是这个家的主人，还谈什么地主之谊？我看顶多是尽了强盗之意！

中 西：于先生言重了。大东亚战争是为了大东亚共荣，我们在东北不是还修建了铁路、机场了吗？

于天放：“你们修铁路、机场是为中国人民吗?你们运走了多少物资!我们旳森林呢?我们的煤炭呢?运到你们日本，那不是为了中国人民吧! ”

（唱）说什么大东亚共荣圈，

其实是掩耳盗铃来欺骗，

修建铁路倒不假，

装走的是我们的木材和煤炭，

大好河山遭掠夺，

这是你们在实施强盗玩手段。

中 西：于先生消消气，莫谈国事，只谈感情，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请。

于天放：我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吃就吃。

中 西：这就对了。

（中西把于天放让到牢房的外间，地桌上早已摆满了酒菜。）

（中西给于天放斟满酒，端起酒杯。）

中 西：于先生，过几天就是你们中国的春节，按中国的风俗，中西给你拜年，祝于先生春节快乐。

（于天放和中西碰了一下杯子，但没有把酒喝下去。）

周 峰：老于，这样不好吧？

于天放：有什么不好？对人有人样，对鬼有鬼样。

中 西：周，你的不要说话。

于天放：中西先生，对中国的风土人情还不甚了解。你知道中国人为什么过年吗？因为年是一种鬼，所以老百姓要燃放鞭炮把它吓跑。而现在，泱泱华夏大地，到处是吃人的厉鬼，必须用刀枪才能把他们消灭掉！

中 西：八嘎！

（中西再也忍耐不住，把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几个日本兵迅速冲了进来。中西慢慢坐下来，挥手让日本兵退下。）

中 西：于先生，我再说一下，今天咱们不谈国事，只叙家常。

于天放：（一扬头把杯中酒喝干）不谈国事？难道把我关到这儿来就是让我喝酒吃肉？我看公事早晚得谈，莫不如现在就谈。

中 西：（脸上露出笑容）于先生爽快，只要你把抗联的事全部说出来，长春方面保你高官厚禄，飞黄腾达。

于天放：小周，既然你是中西先生的朋友，你就跟朋友好好说说呗，何必让我再动口舌。

周 峰：我……

于天放：一看你就不够朋友意思，和你这样的小人交朋友，中西先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周 峰：于天放，你不要盛气凌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中 西：（脸上露出十分尴尬）周，下去吧。

于天放：还听我说吗？

（唱）

抗联就在小兴安，那里是山山相连树密遮天，

游击东西和北南，为的是光复山河救国救难，

想要知道在哪里，从头说起要讲它三夜三天，

游击战术弱战强，灵活机动声东击西战术全，

你们一天不滚出，热血男儿舍身报国刀枪见，

撕开面子说亮话，花言巧语休想让我当汉奸。

中 西（脸沉了下来）：自从进驻满洲以来，反抗我们的人太多了，斗争一直没有停止，占领一个国家容易，征服一个民族是不可能的!

（站起身拂袖而去。）

第二场 英勇不屈

中 西：永井，他招供了吗？

永 井：长官，还是没有招供。

中 西：永井，你把他放下来。

永 井：长官，他现在已经昏迷不醒，看样子快不行了。

中 西：不能让他轻易地死去，让他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什么是活受罪。

永 井：按照你的吩咐，他的老婆孩子找到了，马上就可以见上一面。

中 西：要西，越快越好。

永 井：用水把他浇醒了。

日本兵：是长官。

（赤裸上身的于天放已经伤痕累累，血肉模糊。渐渐昏迷中醒来。扶墙站立，踉跄几步。）

于天放：（唱）竹板穿手鲜血流，

皮鞭抽身难忍受，

都说人是钢铁身，

严刑让我浑身抖。

一阵痛，天旋地转想哀求，

一阵痛，皮开肉绽把地抠，

一阵痛，难以承受要低头。

不，不，不能在鬼子面前张开口，

委曲求全当条狗，

我是堂堂中国人，

死了也要和鬼斗。

永井从后面抓住于天放的头发：你的，招了吧！

翻 译：太君让你马上招了，只要你说出抗联在哪活动，怎么和他们联系，马上放了你。

于天放还是摇了摇头。

翻 译：你真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中西先生让继续打！

皮鞭再一次抽打在于天放的身上……永井拿着烧得通红的烙铁走过来。永 井：（唱）烧红的烙铁溅火花，

铁身也能烙出疤，

你有钢牙吞肚里，

你有意志也白搭。

生死有命不在天，

一个选择自己拿。

一个日本兵接过烙铁来到于天放近前，把手中的铁烙铁在于天放面前晃着。

永 井：你的，快快的招了。

于天放：小日本你听着，老子是不会招的，还有什么花样你就使出来吧！

永井一点头，日本兵手中的铁烙铁烙在于天放的背上，一股白烟生起。

于天放大叫又一次昏了过去。

画外合唱：

夜长长，魔疯狂，

遍体鳞伤于天放，

好男儿，意志强，

嫉恶如仇不肯讲。

保住战友杀鬼子，

血债要用血来偿，

愿以我身荐轩辕，

民族气节高万丈。

（刘杰和孩子上）

永 井：于天放，你看看谁来了？

刘 杰：九公，你咋这样了呢？你们这些畜生。

女 儿：爸爸！你疼吗？

于天放：刘杰、孩子，你们咋来了呢？

刘 杰：九公，家里听说你被押到北安，我和孩子就来这里了？

女 儿：爸爸，我爷爷听说你出事，病倒后就没治过来。

于天放：老爷他？

刘 杰：九公，咱家现在是家破人亡。

永 井：多么难得的团聚，只要他开口，你们就会一起走出这个院子。

女 儿：爸爸，我们回家吧。

刘 杰：九公，你看你都折磨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我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的……

于天放：（抓住刘杰的手）我不会死的，我于九公有九条命。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日本人打不死我。等我们中国人打跑了小日本，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这点苦头我能挺过去。

刘 杰：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但我相信你做的是对的。从我嫁给你那天起，我就认准你是对的。但别太死性，学会保护自己。

于天放：国恨家仇，活着就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刘 杰：（抓着于天放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这个孩子再有几个月就要出生了，我希望他来到世上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于天放：会的，一定能看到我，我还要给咱孩子起一个最好听的名字。

永 井（气急败坏地）：给你指出光明路，你却还是执迷不悟。

于天放（有气无力地）：我想让媳妇过好日子，可是，我不能让媳妇成为汉奸、叛徒的老婆。我想让孩子快乐幸福，可我不能毁了更多孩子的快乐幸福。只有你们滚蛋，中国才能改地换天，不会太久了，因为人在做，天在看，正义会战胜邪恶。”

永 井（狠狠地）：“当着他老婆孩子的面，给我狠狠地打。”

女 儿：“爸爸，爸爸。”

第三场 梦回兴安

昏死过去的于天放精神恍惚。

于天放：“我这是在哪？啊，是在北安的山上，是在北安的山上。”

（一群少年师的小战士在河边洗衣服。）

（唱）波光粼粼南北河，夏风吹拂花满坡，

树木葱茏鸟飞翔，祖国山川好景色。

河水清清泛绿波，不知山外铁蹄落，

来了东洋鬼恶魔，烧杀抢掠亡了国。

小金子：“于政委，你在写什么？”

于天放：“我在写信。”

小金子：“是给家里写信吗？

于天放：“不，是给抗联第三路军总指挥部写信。你们来得正好，我给你们念念。”

小金子：“太好了，我们欣赏欣赏大秀才的文采。”

于天放：“我算啥大秀才，咱们张寿笺指挥才是真正的秀才。”

小金子：“我非常喜欢你们写的《露营之歌》。”

于天放：“好，我给你们念信，觉得满意，你们就给我唱一段《露营之歌》。”

小金子：“没问题。”

于天放：“天放是革命者，我已牺牲了自己的一切一切，为了争取民族解放的最后胜利，为中华祖国独立、自由而流尽最后一滴血。我是中华民族的儿女，我是中国共产党员，我受过祖国深厚的培养和宠爱，民族革命的重担是我责无旁贷的神圣天职。我虽不敏，但有高度的民族气节，珍贵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我是誓死不渝的!任何人可以走上歧途，可以蜕化，可以成为革命的逃兵，而天放是干不起的，历史的使命也不容许我有丝毫的轨外行动。”

（灯光一闪，变成冬季）

于天放：“通信兵拿地图。”

通讯员：“给！”

于天放：“这里是北安一带的孙家窝棚。咱们先去看看。”

通讯员：“是！”

于天放：“老乡，您贵姓?”

老 乡：“免贵姓孙，叫孙秀宝，屯子里的人管我叫孙光腚子。”

于天放：“你不要怕，我们是从山里来做生意的，到你家歇歇脚。”

老 乡：“好，我给你们点灯。”

于天放：“秀宝兄弟，咋这么年轻就叫起光腚？”

老 乡：“我是长工，因交不起地租，父亲被本村地主王二阎王逼去做劳工还债，去年8月在日本人修筑河堤的苦役中被告累死，老母亲得知后一病不起，不久撒手人寰，只剩下我孤身一人，我家不到两年时间被日伪和地主逼得家破人亡。”

于天放：“实不相瞒，我们是东北抗日联军。不驱除日本人，不打倒地主和汉奸，咱们穷人就过不上好日子。只要咱们中国人民都站起来与日本人斗，和欺压我们的地主汉奸斗，才能打败小鬼子、推翻伪满政权，人民才能过上好日子。

老 乡：“你真是大好人，我明白了，咱决不能当亡国奴，任人宰割。”

于天放：“是啊，如果你看得起我，就同我们一起抗日。”

老 乡：“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听你的。”

于天放：“这是我的亲笔信，你到北安东山里密营，参加抗联吧。

（永井上）

永 井：“鼓动刁民闹事，于天放，你罪行大大的。”

于天放：“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回到东山里了。”

永 井（气急败坏地）：“老实交代，你们在哪里活动，谁是你们的头领。”

于天放：“这可是天大的秘密。我真不能告诉你。”

永 井：“来来来，你继续做梦，给我们说点啥？”

于天放：“还有个事，得从头说起。”

永 井：“快交代。”

于天放：“哎呀，山上真冷，我们先点起一堆篝火。来，战友们咱们围坐在篝火旁取取暖。”

永 井：“你们这些刁民，在家过顺顺当当、温温暖暖的日子多好，就是想跟我们大日本皇军作对。”

于天放：“过顺顺当当、温温暖暖的日子？那过的叫啥日子？亡国奴的生活，真是生不如死。”

永 井：“你在胡说，说说，抗联活动的地区，山上都有哪些马匪头子。”

于天放：“咱们是军人，要说我们活动的地区，你不是不知道。有件事讲起来，我都为你们日本皇军脸红。”

永 井：“你说吧。”

于天放：“咱北安附近有个冰趟子你知道不？”

永 井：“知道。”

于天放：“民国25年，我们西征刚来时路过冰趟子，因为你们在后面追剿。老首长赵尚志决定利用两山夹一沟的有利地形打一次伏击。”

永 井：“你们搞伏击，笑话，天大的笑话。”

于天放：“我们的指挥部，就设在冰趟子东北角的小山上，教导队100余人埋伏在西面的小山上。其余部队埋伏在东南面的山上，担任正面主攻。”

永 井：“有意思。”

于天放：“次日上午9时许，你们日军300多人，乘坐20多张马爬犁，每张爬犁上都架着机枪，飞速地向冰趟子扑来。伪军的两个警卫团 700多人也紧跟在后。

永 井：“我不懂，日本军人就这样被伏击？这可是军事上的大忌。”

于天放：（唱） 冰趟子上阳光亮晶晶，

好像是复仇的眼睛，

等待那日伪军走上去，

前哨想起了射击声。

智勇的战友都善战，

边打边退，诱惑你们进入口袋中。

当你们进入伏击圈，

居高临下猛烈攻，

可悲的你们溃不成军乱成团，

知道了中国军人的威风和骁勇。

永 井：你在编故事。

于天放：不，这件事上了你们帝国的报纸。

永 井：你，你，你。

于天放：你听听，这是我们抗联将士写的《露营之歌》，看看是不是那么回事。

（几个小战士上也在唱）

于天放：（唱）朔风怒吼，

大雪飞扬。

征马踟蹰，

冷气侵入夜难眠……幕后齐声唱：火烤胸前暖，

风吹背后寒。

壮士们，

精诚奋发，

横扫嫩江原……

第四场 战友相聚

（监舍的铁门被打开，几个日本兵把于天放拖进监舍，扔在地上，锁上监舍门后离去。）

于天放：（唱）一阵酷刑一阵伤，

疼痛难忍眼无光，

七尺男儿不屈服，

是让鬼梦成黄粱。

狱友甲：你从哪里来，什么案子？（于天放没有理睬。）

狱友乙：你从哪里来，什么案子？

于天放：你们不要枉费心机。我不会上你们的圈套。”

狱友甲：不要怀疑我们。我们也被日本人抓来的。

于天放：我不会相信你们。

狱友甲：我知道了，你是把我们当成了密探，真是的，我们睡觉。

于天放：（唱）眼看那夜深人静他俩都睡熟，

天放我强忍着伤痛爬近火炉，

炉子里的炭火已经熄灭，

可我复仇的心正在复苏。

趁看守不在，我把带轴的炉门往上一提，

炉门竟然被卸了下来而且分量十足，

手掂炉门眼前闪过越狱念头，

这个东西拿手里日本看守可以对付，

即使越狱不成功也让鬼子一命呜呼，

如果越出牢笼我就会找到战友重整旧部。

黑水白山关东大地伏击阻击把阵布，

密营深处好儿男爬冰卧雪难关度。

单衣遮体心胸暖不向恶魔来屈服，

天生一股英雄气立马兴安抛头颅，

星火燎原夺胜利不做媚颜亡国奴。

（看守走过来，于天放急忙把火炉门安好。看守把装饭的铁盒从栅栏下推了进来。于天放紧紧盯着挂在看守腰上的那串钥匙。）

于天放：（唱）一串钥匙挂腰上，

这是老天在帮忙，

有它不怕牢门深，

有它不怕九重墙，

见机行事求稳妥，

留意在心不慌张。

（随着一阵开关铁门声和“哗啦啦”的脚镣声，又一个戴着头套的犯人被关进隔壁监舍。）

于天放：（试探着）：新进来的兄弟，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人回答：听说德国被打败了，日本人好像很恼火，这些天抓了好多人。

于天放为之一振，自语道：不可一世的希特勒被打败了，小日本的末日也不会太久了。

（又是一阵开关铁门声，永井和翻译走进来。）

永 井：于天放，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于天放：这话听着舒服，我想问问，德国都失败了，你们还有机会吗？

（永井似懂非懂地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地图，示意翻译为于天放解说。）

翻 译：于先生，永井太君说，这是一张小兴安岭地形图，于先生对这一带很熟悉，太君请你告诉他，将来苏联要是出兵，会从哪里进攻，哪些地方能走坦克?请你在地图上标注一下。

于天放接过地图看了一眼，心中暗暗惊喜。

于天放：（唱） 事已具备来东风，

图上道路标得明，

越狱出去不迷路，

躲过收捕能成功。

于天放：我关在这里快半年了，一次次受刑脑袋受刺激，记性大不如从前了。你让永井把地图放在这儿，我想起来多少就画多少。

翻译用日语嘀咕着，永井不住地点着头。

永 井：好吧。说完走了出去。

隔壁监舍突然有人问到：于天放在这儿吗？

于天放欲答又忍。

于天放：（自言自语）要慎重，没准又是日本人耍的把戏。

赵忠良：我是抗联二路军的赵忠良, 我是奉周保中军长的命令，在侦察齐北铁路北安一带军运情况时在克山被捕。知道于天放押在北安……

（于天放认真地听着，仍然没有回答。）

赵忠良：我早就知道于天放关在这里，你要是就应一声。

于天放：我就是于天放。外面的情况怎么样？青草和庄稼多高了？

赵忠良：早就能盖住人了，小麦都快黄了。

于天放：（试探着）真是难得的好机会，这要是能逃出去，漫山遍野的青纱帐就是最好的掩护。

赵忠良：肯定能逃出去。我在牡丹江的监狱已经逃过一次，这次咱俩一起干，保证能成功。

于天放：那咱们就见机行事。

赵忠良：好，我听你的。

于天放：（唱）眼望战友情意长，

携手越狱两相帮，

齐心砸碎铁枷锁，

展翅高飞迎曙光。

第五场 越过牢门

于天放：（唱）看窗口渐渐地由亮变暗，

知道了盛夏的太阳走过了高天，

盼子夜的钟声快快敲响，

那就是我们越狱的时间。

行动前要缜密细致考虑周全。

要想到有良机也有危险，

天放我也是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自从离开清华园投笔从戎，

我已经把生死看得很淡很淡，

一腔热血为了民族存亡，

排除万难不怕风雪严寒，

发动群众进行军事斗争，

发展了大批抗日力量掩护抗联，

搜集传送情报穿越峻岭崇山，

运输物资让战友渡过难关。

抗日斗争进入关键的阶段，

看到了胜利黎明曙光就在眼前，

想窗外战友们跃跃欲试，

正掀起对敌斗争的新波澜，

小鬼子即将失败中国人民重整河山。

（看守石丸兼政一手拎着一串钥匙，一手端着饭“哗啦哗啦”走过来，于天放随手把地图压在手纸上。）

石 丸：于君，你的，在画图？

于天放：是啊，脑子被你们弄得不好使，想起点就画点，也许你们用得着。”

石 丸：（赞许地点了点头）要得，要得。

于天放：石丸君家在哪里？

石 丸：札幌。

于天放：札幌？那里冬天也下雪吗？

石 丸：（点了点头）冬天也下雪，但没有这里雪大。小时候，一下雪我们就跑到外面去，打雪仗，玩雪橇。

于天放：石丸君想家吗？

石 丸：大大的想，我的，来满洲已经三年了，我想妈妈，想……

（石丸突然意识到什么，把话止住，摇了摇头，走了。）

（于天放从地图上拿起笔，又找出一块手纸铺开，急切地写下。）

于天放：（唱） 中日世仇不共天，

十载抗战破万难。

行动失败遭逮捕，

中国男儿入牢监。

威逼利诱逼降策，

救亡信念铁石坚。

囹圄铁窗寒冬度，

草木葱茏虎归山！

（一阵开关铁门声，石丸拎着一串钥匙醉眼朦胧地回来了。各个监舍查看了一下。）

石 丸：于君，你的睡了吧？不用放风了吧？

于天放：（从铺上爬起来，急切地）不不不，我要大便，你一晚上没回来，我都快憋死啦。

石 丸：（一边用钥匙开门一边结巴着）我喝酒……的干活，喝酒……不想家。

（监舍门被打开，于天放捂着肚子匆忙离开，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于天放：石丸君，永井君让我连夜把地图画好，看来很急，里面的光线太暗，我能在这里画吗？

石 丸：好的，快快的。

（于天放返身回监舍拿来地图，铺在外间的桌子上）

赵忠良：太君，我也要大便。

石 丸：大大的麻烦。

（石丸走到赵忠良的监舍，把门打开。于天放飞身上前，挥起手中的火炉门狠狠向石丸的后脑砸下。石丸摇晃了一下，但没有倒下，满脸是血的石丸转过身来，恶狠狠地扑向于天放。赵忠良冲过来，三个人扭打在一起。石丸拼命地挣扎，很快就不动了。于天放和赵忠良爬上窗台，跳了出去。）

于天放：为缩小目标，咱两人分开行动，我们在北面铁路桥会合。

赵忠良：好，保重！

幕后齐声唱： 星光满天月牙弯，

智勇双全闯鬼关，

越过牢门奔郊外，

青纱帐里看不见。

第六场 胜利逃亡

（屋子里火炕上，刘国祯和王忠顺等人在玩纸牌，刘国志和刘国忠兄弟在一旁看热闹，刘二嫂和刘四嫂忙着做饭。）

（蓬头垢面、满身血迹的于天放站在门口。）

刘国祯：（疑惑地）你是谁？到这干什么？

于天放：我是郑家屯的，走迷路了，想在这找口吃的，行吗？

刘国祯：有证明吗？现在到处都在悬赏抓于天放，没有证明你走得了么？

于天放：兄弟们，我看大家都是好人，我就不遮遮掩掩的了，我就是于天放。

（众人大吃一惊，一时不知所措。）

刘国祯：（惊诧）啥？你就是于天放？

于天放：（唱） 我知道，城里鬼子悬赏正抓我，

我知道，你们送去发财好处多，

人人为己是常理，更想自扫门前祸，

我不是贪生怕死，我不是花说柳说。

越狱成功已知足，

就是死在你们手里我不冤你们也没错。

我是为了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才入狱，

刚从虎口里逃出来怎能再回狼窝。

（众人互相看了看，沉默不语。）

刘国忠：你说的也在理，但日本人的兽性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祸害咱们平头百姓，就像杀个小鸡小鸭一样，砍个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于天放：别看现在小日本闹得挺欢，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完蛋。我这话不是瞎说的，德国已经被苏联打败了，小日本和德国是一伙的，他们完蛋的日子还会太远吗？

刘国志：我看这事还是小心点，日本人有多狠大家都知道，要是让日本人知道我们收留过于天放，咱们老刘家全家都要被杀头。

刘国祯：二哥你别担心，既然于大哥迈进咱家的门，就是咱家的客人，先让于大哥坐下再说。

（于天放被让到炕上坐下。）

刘国忠：我看还是把他送给日本人，奖赏不奖赏倒没什么，我们全家人能保住性命。听说另一个越狱的被抓回处死了。

于天放（惊诧状）：什么？忠良他牺牲了？

（刘二嫂端着一盆小米饭走进来，她把饭盆用力墩在炕上）

刘二嫂：老三，都知道日本人罪恶滔天，但没有谁替咱们中国人说话。抗联打鬼子为了啥，不都是让我们不受日本人的祸害？我们敢跟日本人斗，说明我们还有奔头。你要出卖抗联的人，高兴的肯定是日本小鬼子。

（唱）叫三弟你真糊涂，

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

势利小人都不如。

别看二嫂我没念过书，

是非忠奸我分清楚。

于大哥是为了打鬼子才落得今天这一步，

我们就是不帮他，

也不能让他再进魔窟，

要是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你死了都会有余辜。

刘国忠：（唱）你说得倒轻松，

等刀架脖子肠子能悔青！

我一个跑腿子咋样都不怕，

就是死了也没人心疼，

你们可都是拖家带口孩子很小，

日子过得挺行，听我的，把他交出去，

不能因为一个人丢了咱全家的性命。

刘国祯（忽地从炕上站起来，顺手抓起挂在墙上的猎枪）：三哥，二嫂说得对，咱可不能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我刘国祯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敢告密，我一枪崩了他！

刘国忠：就你逞能，到时候你哭都摸不着门。

刘二嫂：三弟，二嫂给你跪下了，求你救下于天放吧。求求你了。

刘国忠：二嫂，你这是干啥？我也是为了咱们老刘家。

于天放：我们抗联打鬼子，就是为了大家不受伤害。生死大事，我不能连累大家。要不然，我走吧。

刘二嫂：现在各地都在拉大网，你不能走。

（唱） 肩膀头一平论弟兄，

能和天放在一起缘分都很重，

咱东北人豪爽重义气，

大道理我也说不清，

但什么是奸什么是忠我分得清。

我有个想法你们仔细听，

无论是刘家兄弟还是外姓弟兄，

你们和天放一起磕头把誓盟。

磕了头的就是亲兄弟，

亲兄弟就不能三心二意，

谁要三心二意天打五雷轰。

刘国祯：二嫂说得对，我们磕头盟誓。

众人：走，磕头盟誓去。

刘国祯：神灵在上，磕头为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同生，但愿同死……

众 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同生，但愿同死……

于天放：（唱）看到了满天星光，

就看到了人民的力量，

朴实的二嫂救了天放，

亲爱的兄弟帮我疗伤，

我现在整理行装，

重返杀敌的战场。

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还给我带上这么多的口粮。

我于天放泪流满面心里翻海洋，

结识你们这些兄弟姐妹，

我死也无憾分外荣光，

如果我能活着逃出去，

等打败了日本人，

我一定回来再把大家看望。

众 人：大兄弟，多多保重！

幕后齐声唱： 相送天放去远方，

默默无闻话语长，

铁血男儿为救国，

舍身忘死美名扬。

[剧终]

（责任编辑 高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