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鉴与启示：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评析

尹志华孙铭珠

(1.华东师范大学体育与健康学院暨上海高校“立德树人”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体育教育教学研究基地，200241；2.华中师范大学体育学院，430079)

借鉴与启示：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评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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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华东师范大学体育与健康学院暨上海高校“立德树人”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体育教育教学研究基地，200241；2.华中师范大学体育学院，430079)

教师是整个教育事业发展的基础，只有拥有了一流的教师队伍，才能创造一流的教育。从世界各国教师队伍建设的经验来看，高质量教师队伍建设的基本途径是教师专业发展。然而，由于教师专业发展是一个宏观概念，涉及到多个环节。比如，一名教师从进入大学开始专业学习，到入职和持续多年的职后工作，不同发展阶段的重点多有区别，其专业发展效果的要求也理应有所差异。然而，应该采用何种方式来了解教师专业发展的效果？教师评价则应运而生。对于教师群体而言，不同学科之间的差异性较大，体育学科作为理论性知识与操作性知识的结合体，与其它学科对教师的评价要求有所不同。因此，树立正确的体育教师评价理念和开发适合的体育教师评价工具至关重要。美国作为世界体育教育最为发达的国家之一，在体育教师评价方面有很多优秀的经验值得中国借鉴。比如，美国国家运动与体育教育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Sport and Physical Education, NASPE)于2007年开发的体育教师评价工具(Physical Education Teacher Evaluation Tool)[1]，作为美国培养高质量体育教师的促进手段之一，在其体育教师专业发展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该评价工具(具体内容详见《中国学校体育》杂志2014年第3期)包括三部分，即体育教师评价指南、评估表和评分标准。其中，体育教师评价指南详细列出了评价体育教师的5个维度，即教学、学习的证据、管理/组织、学习氛围、专业化，并提出了每一个维度的下位评价指标及其详细的解释。评估表主要用于评价每一位体育教师时的详细情况记录表格，而评分标准则提出了某一个指标的评估层次，基本上都分为5级(如优秀、高于平均水平、满意、低于平均水平、不满意)。该评价工具可适用于基础教育管理者、学区课程专家、中小学体育教师、大学体育教师教育专业等不同人群对体育教师开展评价。本文的主要目的是详细解读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的特点，以及提出对中国体育教师评价发展的启示，期望能够对我国体育教师的专业发展有所裨益。

一、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的特点

仔细分析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发现其具有基于国家课程标准、评价主体多元、注重课堂教学、促进教师专业发展、体现表现性评价等特点。

（一）基于国家课程标准

国家颁布的体育课程标准是中小学学生参与体育学习的理想结果，所有的体育教学活动都是围绕课程标准提出的目标和要求而展开的，这是典型的“目标统领内容”的价值导向，也是世界范围内基础教育体育课程的发展趋势。在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的文本中，专门介绍了美国国家体育课程标准（笔者注：该课程标准为2004年版，而最新的2013年版课程标准已经将国家体育课程的目标缩减为5点[2]），具体包括6个目标：1.能够展示进行各种体育运动时所需要的动作技能和运动模式的能力；2.理解体育运动中进行学习和表现时所涉及到的运动概念、原则、策略和战术等；3.有规律地参与体育运动；4.达到并维持促进健康的体能水平；5.能够表现出负责任的个人与社会行为，从而在体育运动的情境中尊重自己和他人；6.重视体育活动对健康、乐趣、挑战、自我表现和社会交往的意义。之所以在体育教师评价工具的文本中专门介绍国家课程标准，其终极目的是为了表明，美国任何与体育教育相关的文件都是基于国家课程标准的，其出发点都是为了促进学生。由此可见，虽然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虽然是为了评价体育教师的绩效表现，促进其专业发展，但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更好地促进国家体育课程标准的实施，帮助学生通过体育学习实现健康成长而创造各种良好的外围条件，这将“以学生发展为中心”的发展理念体现得淋漓尽致。

（二）评价主体多元

评价主体是具体评价工作的实施者，一份评价工具的评价主体多少，基本上决定着该工具的适用程度。在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中，评价主体共包括四类群体，分别是基础教育的管理者、学区课程专家、中小学体育教师和大学体育教师教育专业。由此可见，该评价工具的评价主体具有多元特征，使用对象很广泛。且不同评价主体在使用评价工具时的目的还有所区别，比如，处于领导层面的基础教育管理者的工作并不是对体育教师开展具体的评价，而主要是在基于这一普适性评价工具的基础上，根据不同对象对于特定知识和技能的需求而对评价内容进行重组，对评价工具进行调整而满足不同类型评价的需求，以及开发针对特定的专业发展侧重点的工具等。学区课程专家使用该工具的目的是为了指导和帮助不同类型的体育教师促进专业发展，如在职教师和职前教师等。中小学体育教师使用该工具的目的是为了进行自我评价，改进教学以及为同事对自己的评价提供可操作性的工具。大学体育教师教育专业通过使用该工具，可以对职前教师的教学技能掌握、研讨和实践进行批判，可以为职前体育教师的自我反思与评价提供工具等。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的评价主体多元性，不仅符合当今体育教育评价发展的大趋势[3]，而且摆脱了以往评价工具只适合于“自上而下”的评价思路，有利于不同人群的积极参与而扩大评价工作的参与度，这为从多个角度开展全面的体育教师评价提供了基础和可能性。

（三）注重课堂教学

评价的指标或者内容，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评价的目标。比如，如果评价指标包含如何开展科学研究，那么评价的目标显然是为了了解体育教师的科研能力。从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可以看出，五个评价指标维度中，除了第五个维度专业化之外，其它四个维度的内容全部侧重于评价体育教师的课堂教学能力，包括教学、学习的证据、管理/组织、学习氛围。从表面上看，这似乎不符合体育教师评价的全面性，缺少一些常见的指标如科研、竞赛训练、活动组织等。但实际上，却体现了对体育教师的本质评价。这是因为，虽然我们认为体育教师是一个综合体，但实际上更是一个专业人员。专业人员的最大特点是具有不可替代性，而不同类型专业人员的特点不一样，比如医生作为专业人员，其特点体现为临床医疗能力；工程师作为专业人员，其特点体现为对工程地设计与实施能力。体育教师作为专业人员，其特点体现为体育教学实践，其内在逻辑意蕴表现为“体育课堂教学中教与学的活动及其关系”[4]。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的指标设置紧扣体育教师作为专业人员的专业特性，是对体育教师评价目标的最佳诠释。这一评价工具对体育课堂教学的关注，不仅指明了体育教师专业成长的“教学专业性”方向，而且也为社会各界了解体育教师的本质并促进体育教师评价地开展提供了启发和思考的空间。

（四）注重教师专业发展

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除了侧重于考察体育教师的课堂教学相关能力之外，还特别关注体育教师的专业发展。比如，专门设置了指标维度五来评价教师的专业化程度，包括体育教师是否是终身学习者和专业发展倡导者、是否符合专业岗位和职业道德标准、是否有个人发展目标和适当的专业形象、是否愿意分享和合作、是否参加专业团体等等。维度五中这些评价指标紧紧围绕教师是专业人员的基本指导思想，从多个角度进行评判，体现了对教师专业特性的极度关注和尊重。另外，即使在其它四个侧重于课堂教学的指标维度中，我们也可以看出通过指标对体育教师专业发展所产生的巨大促进作用。研究表明，体育教师作为专业群体，历来不被外界所尊重，被认为是半专业(Semi-professional)、亚专业(Minor-professional)或准专业(Quasiprofessional)人员，其内在根源在于自身的专业特性体现不够，被他人随意替代的现象以及流失现象过于严重。不仅在中国如此，美国同样也会存在这种现象。比如，Ingersoll关于美国新入职体育教师的流失率研究表明，5年之内高达46%的教师离开了教师岗位[5]；Marvel等人的研究也同样指出，从1988年到2005年，教师的流失率处于急剧增长状态[6]。而改变这种现象的途径就是提升体育教师的专业性。美国体育教师评价指标中对教师专业发展的关注，体现了他们对体育教师作为专业人员的肯定。

（五）体现表现性评价

教师评价的方式有很多种，如发展性评价、奖惩性评价、形成性评价、真实性评价、表现性评价等，不同评价方式的侧重点不一样。近年来，表现性评价(Performance-based evaluation)已经成为国际发展趋势。表现性评价的特点是注重评价对象的整体绩效表现，通过评价等级的形式可以清晰地描绘被评价者所处的层次。从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典型的表现性评价体系。首先，第一部分的体育教师评价指南提出了体育教师在不同指标维度的具体表现；其次，评价等级表提出了每一个具体表现的不同层次，有利于评价主体的判断；再次，评估表为评价主体记录评价对象的具体表现等级提供了媒介和载体。美国体育教师评价之所以采用表现性评价的方式，其主要目的是为了给不同机构的不同评价主体提供关于其所评价的体育教师一个非常清晰的形象，而这一形象就像是一面镜子，不仅为不同评价主体提供了被评教师的详细信息，同时也为体育教师本身提供了大量的反馈信息，有利于其自身地改进。体育表现性评价不仅仅是一种评价方式，其背后蕴含并体现了“激励、反馈和发展”的评价理念，即体育教师的评价并不是为了将不同教师群体分为三六九等，而是为了通过评价为体育教师提供反馈信息，并在此基础上督促其不断改进，从而实现体育教师的可持续发展。

二、对中国体育教师评价的启示

通过对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所蕴含的特点分析，并结合中国当前缺乏普适性体育教师评价工具的实际情况，本文认为可以对中国的体育教师评价产生如下几点启示：

（一）评价理念要着重于体育教师专业发展

在体育教师的评价过程中，评价理念至关重要，起着先导作用，决定着具体的评价操作。近年来，随着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不断推进，教育理念正在不断发生变化，素质教育也在逐步向前推进。然而，当前我国体育教师评价主要还是典型的奖惩性评价，即评价的出发点并不完全是为了促进体育教师的专业发展，而是为了考评教师的工作表现。这种具有浓厚的行政色彩的教师评价理念是一种管理教师的思维模式，非常不利于体育教师的专业成长。因此，在这样的背景下，为了推进体育教师评价的发展，首先要转变评价理念，从传统的教师管理转向教师专业发展。也就是说，开展体育教师评价的目的是为了给体育教师提供反馈信息，为其专业发展指明方向。体育教师评价理念的转变，最重要的问题还在于理清体育教师专业发展的本质，认识到体育教师作为专业人员的基本属性，只有这样才能为评价理念的转变找准着力点，也才能设计合理的评价体系。另外，评价理念的转变还需要合理的评价方式做支撑，表现性评价是可考虑的发展方向。通过体育教师的表现性评价，可清晰地为体育教育行政管理者、地方体育教研系统、高等体育院校和体育教师本人提供相关评价信息，使得体育教师的评价能够跳出传统理念的桎梏，激发体育教师呈现最佳的外部表现，促进体育教师的快速成长。

（二）体育教师评价要基于国家政策走向

美国的体育教师评价是基于其国家体育课程标准而展开，这一点对于我们具有很好的启发性，从而促使体育教师评价的操作者思考评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很显然，最终都是为了实现青少年学生的发展。因此，中国今后体育教师评价的开展，一定要基于国家政策走向而展开。因为国家政策走向代表了某个时期国家对体育教育发展的宏观指导，实际上提出了学生体育学习的最终目的。具体而言，中国体育教师评价的开展，至少应该基于两大类政策性文件：一是针对学生体育学习的《体育与健康课程标准》。当前我国的国家体育课程标准已经与国际接轨，遵循“目标引领内容”的基本方向，提出了学生通过体育学习应该具备的能力、水平和结果。因为体育教师的成长是为学生的成长而服务的，所以教师评价的开展离不开课程标准。二是国家颁布的有关教师发展的政策类文件。近年来，随着教师教育标准化趋势的不断推进，国家已经先后颁布《中小学教师教育技术能力标准(试行)》(2004)、《教师教育课程标准(试行)》(2011)、《教师(幼儿园、小学、中学)专业标准(试行)》(2012)、《义务教育学校校长专业标准(试行)》(2013)、《中等职业学校教师专业标准(试行)》(2013)等多个教师教育的标准，这些标准对不同类型的教师作为专业人员应该具备的素质提出了详细的要求。虽然目前国家并未颁布全国性的体育教师专业标准，但体育教师作为教师群体的一部分，其评价工作的开展必须要基于教育部的这些标准，只有这样才能把握好体育教师评价发展的正确方向。

（三）开发可操作性的体育教师评价工具

体育教师评价工作开展的好坏，离不开评价工具的支持。评价工具不仅要能够体现评价的目标，同时还要具有可操作性。就中国今后体育教师评价工具的开发而言，首先要注意设置合理的评价指标维度。从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的指标可以看出，非常偏重于评价体育教师的课堂教学表现，这有利于改进教师的课堂教学实践能力。针对我国的体育教师评价，建议设置普适性评价指标，即能够表现出共性的素质和能力。由于我国地大物博，不同地区的体育教育发展差别较大，体育教师的评价势必有所区别。因此，在国家颁布普适性评价指标的基础上，各地教育行政部门应该引导地方体育教研系统在一定范围内进行有针对性的调整，从而更加适合本地区体育教师的实际。指标设置的合理性很重要，但同时也要注意开发基于指标的操作性体育教师评价工具，如不同类型的评估表、评估观察系统、评估手册指南、评价表现分析系统等等。只有开发出了这些能够进行实际操作的工具，才能避免评价理念无法落到实处的问题。此外，由于体育教师在不同专业发展阶段的特性不同，而不同阶段的评价主体也有所区别，所以也要针对发展的阶段性特征和评价主体的适用性开发相应的评价工具，比如，针对职前体育教师的评价工具显然有别于针对专家型体育教师的工具。可操作性评价工具的开发，能够避免纯粹凭经验开展教师评价而带来的问题，将使得我国体育教师的评价走向更加科学化和规范化的道路。

（四）引入专业协会参与体育教师评价

当前我国教育发展中的重要问题之一就是上级主管部门既是政策法规颁布者，又是效果评价的操作者，再加上行政部门的非专业性，导致评价工作开展的不够合理科学。近年来，第三方参与评价逐渐兴起。实际上，美国体育教师的评价就是典型的第三方参与评价，即专业协会参与评价。所谓第三方，是指与评价管理机构和被评者没有直接联系的专业机构，他们不仅不具备行政色彩，而且专业水平可靠。颁布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的组织NASPE，就是一个非营利性的专业协会，在美国体育教育界广受认可。NASPE是美国健康、体育、娱乐与舞蹈协会(American Alliance for Health, Physical Education, Recreation and Dance，AAHPERD)下属的专业协会之一，而AAHPERD则隶属于美国国家教师教育认证委员会(National Council for Accreditation of Teacher Education，NCATE)。由此可见，NASPE不仅自身的专业水平过硬，而且还有上级更加大型的专业协会组织监管，从而保证了其参与教师评价工作的科学性。因此，今后中国体育教师评价工作的开展，建议可以引入第三方专业协会参与，具体工作包括制定体育教师评价标准、开发体育教师评价认证程序与工具、培训专门的体育教师评价人员、颁布体育教师评价合格证书等。通过专业协会参与体育教师评价工作，不仅可以减轻行政部门的工作负担，充分发挥评价专业人员的特长，而且能够有效地避免评价过程中带来的各种干扰性因素，提升整个体育教师评价工作的社会认可度。

（五）借鉴体育教师评价的国际经验但要注意本土特色

我国体育教师的评价体系发展还不够完善，需大力借鉴国外的经验。从前文所述的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可以看出，一些优秀的经验还是值得我们学习。近年来，包括英国、爱尔兰、澳大利亚等西方国家以及日本、韩国等亚洲国家等都在积极开展包括体育教师在内的教师评价工作，因为教师评价是教师专业发展的重要环节。中国的体育教育工作者有必要认真学习国外的体育教师评价理念、文本、手段与方法，总结其中所蕴含的优点，力争为中国体育教师的评价做出贡献。当然，在借鉴国际经验的同时，切忌盲目的全盘吸收，要有针对性地进行选择，要注意突出中国的本土特色，即要具备“向下看”和“扎根基层”的意识，充分意识到我国体育教师专业发展的特点，考虑不同群体在体育教师评价方面的实际需求。比如，中国体育教师在学校体育运动训练方面的工作量可能比国外体育教师要多，一些思想政治教育方面的学习活动也不少，这都属于中国特色。那么，在开展中国体育教师评价的过程中，除了要遵循国际主流走向之外，还应将这些中国特色有选择性地体现出来，形成有针对性的体育教师评价体系，真正发挥评价对中国体育教师专业发展的促进作用。

[1]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Sport and Physical Education著，祁晓健译. 美国体育教师评价工具[J].中国学校体育，2014，(3)：59-62.

[2]SHAPE America-Society of Health and Physical Educators.National Standards & Grade-Level Outcomes for K-12 Physical Education[M].Champaign,IL：Human Kinetics，2013.

[3]汪晓赞，季浏.中小学体育新课程学习评价[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4]尹志华，毛丽红，汪晓赞，等.Phillip Ward.对话、规训与权力：一个分析体育教师专业发展的三维框架[J].北京体育大学学报，2013，36(2)：100-104.

[5]Ingersoll,R.M.,& Smith,T.M.The wrong solution to the teacher shortage[J].Educational Leadership，2003，60(8)：30-33.

[6]Marvel,J.,Lyter,D.M.,Peltola,P.,Strizek,G.A.,&Morton,B. A.(2007).Teacher attrition and mobility:Results from the 2004–2005 Teacher Follow-up Survey[EB/OL].http:// nces.ed.gov/pubs2007/2007307.pdf，2007-11-08.

教育部高等学校专业综合改革试点(体育教育专业)项目子课题(7119686A & 7119686B)；上海市教委学校体育科研重大招标项目(HJTY-2012-B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