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学生体质下降的当代教育现实批评*

钟明宝,吴玉雁

(聊城大学 体育学院,山东 聊城 252059)

批评不单是狭义的批判，而是对某种事物的辩证分析与评价。对学校体育教育中关于学生体质下降问题的批评，既要把握好学校体育的内在特质与发展规律，更要将其纳入到教育的范畴去审视。本文就学生体质下降问题进行定性的观察与思考。

1 学生体质下降已经成为我国重要的社会问题

青少年是祖国的未来和希望，学生的体质与健康水平关乎民族兴衰。随着我国30年的改革开放，经济社会不断发展，物质和文化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人们在关注这样一个朴素的哲理：身体是“1”，知识、财富、社会关系等是“0”，只有“1”的存在，后面的“0”才有意义。毛泽东同志早在1917年《新青年》杂志上就发表了现代体育理论发展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体育之研究》，文中就积极倡导“三育并重”，在延安视察抗战小学时就说，“德智体全面发展”，“身体要放在第一位”。当今体育教育界也提出了“健康第一”的思想。然而，全国学生体质健康监测结果一次次地表明，自1985年以来的近30年，我国青少年学生体质健康状况持续下滑，其中的爆发力、力量、柔韧性等身体素质指标呈下降趋势，特别是肺活量指标一直下降，同时学生眼睛近视率、身体超重和肥胖继续呈上升趋势。这一现象引起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相继发布了《教育部国家体育总局关于进一步加强学校体育工作，切实提高学生健康素质的意见》(教体艺[2006]5号)、《教育部、国家体育总局、共青团中央关于开展全国亿万学生阳光体育运动的决定》(教体艺[2006]6号)、《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青少年体育增强青少年体质的意见》(中发[2007]7号)，随即教育部下发通知，要求学习贯彻《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青少年体育增强青少年体质的意见》，这既体现了党中央、国务院对广大青少年学生体质健康的巨大关怀，更进一步反映了学生体质健康问题的严重性。

学生体质下降的总体规律是受遗传因素影响较大的身高等身体形态指标下降较少，而受后天体育锻炼影响的指标下降严重，也就是说，学校体育工作是难辞其咎的。但学生体质与健康不单指运动技能，而是泛指整个学生体质与健康的问题，影响学生体质与健康状态的因素是多方面的，需要社会的共同努力。说明这不单是一个体育教育问题，也不仅是教育领域的问题，而是一个社会问题。增强学生体质是学校体育的根本任务，这里有体育教育理念问题，有体育师资队伍素质问题，有课程管理问题等等。笔者多年的思考结果首先指向整个教育，因为学校体育是教育的一个组成部分，由于特定的教育环境的制约，有时候学校体育很难作为。同时，当今的教育已经成为一种学校、家庭和社会共同参与的整合体，学校有责任，家庭也有责任，政府更有责任。

2 家庭教育的困境

在中国当代人口结构中，父辈和祖辈都守望着孩子，我们的学生背负着三代人的家庭梦想——成龙成凤。在知识经济的大潮中，成龙成风的途径在传统中国人的思维意识中，首先要上重点中学，然后进大学校门，于是就成为万人走“独木桥”的现实景象，这也成为一种无奈的选择。而走“独木桥”的资本就是 “分数”，“分数”的背后却牺牲的是孩子们的身体。作为一名家长和体育教育工作者深知身体的重要性，但要让孩子发展身体，作业就完不成或成绩下降。反过来讲，孩子又有多少时间能进行体育锻炼与其他业余活动。心痛孩子的身体健康和期望孩子学业进步形成相互冲突的家庭教育选择困境，已经成为中国家庭教育无奈的现实。

在我国当今教育的结构中，从学校教育拓展到微观的家庭教育和宏观的社会教育，其中的社会教育主要依靠社会环境的感染与熏陶，而家庭教育除了家庭环境的教育之外，现在已经承担了大量的学校教育中的很多内容。据了解，现在义务教育阶段有国家教育制度的限制，学生在学校学习相对宽松，但家庭作业却内容重复单调、作业量大。

3 学校教育决策的超现实性

我们提出素质教育这个教育改革现实命题，是基于在校学生数量减少与国际教育发展趋势，但我国的教育却存在着令人难以理解的现实：一是在校学生总数少了，随之而来的是学校大量减少，导致班级人数日益增加，大班制上课的班级越来越大，形成超大班级，由此导致素质教育研究的基本假设前提的失实，严重影响了素质教育的推行，而小班制上课反而成为一种紧缺的教育资源，成为社会力量高价办学的契机。二是师资队伍精简导致素质教育几乎被搁浅。我们从恢复高考的精英教育向素质教育过渡，但几年来基础教育阶段的素质教育发展似乎又要回到精英教育的轨道，因为目前中国教育的竞争已经成为学校之间生源的竞争，没有升学率就没有在校生的数量基础，没有生源尤其是学生的在校人数，就没有学校的经济效益，于是学校教育管理者的指挥棒又指向了升学率。随之而来的反问是中国的教育是追求教育的经济效益还是追求教育的社会效益，学生成为办学的资本而不是“以人为本”，其教育效果可想而知。三是学生的在校学习时间要求少了，知识总量几乎没有变化，学生负担反而加重了。随着素质教育进程的不断“推进”，要求学生必须实行双休，不上晚自习等，学生在校时间是少了，虽然我们的中考与高考大纲要求的形式变了，但知识总量几乎没有变。同时，为了体现素质教育，有些省市又增加了音体美等考试内容，出现学校“隐性”加课等现象。四是超前的教育理念难以驾驭。推行素质教育是一种很先进的教育理念，但这种教育理念在实践过程中却产生一道难以逾越的坎，那就是没有将这种理念中国化，致使这种超前的教育理念在未能考辩中国教育现实的前提下几近夭折。在教育界有这么一种说法：中国的某些教育改革，一实验就成功，一推广就失败，虽可能言过其辞，但却又特定的现实空间。推行学生全面发展的素质教育，但学生体质下降就谈不上是全面发展，“体者，载知识之车而寓道德之舍也”(毛泽东)。我们在推行先进教育理念的同时，却忽视了它与教育现实之间的“坎”，这应引起我们足够的反思。

4 学校体育无奈的选择

学校体育是贯穿于整个学校教育全过程的唯一一门基础课程，国家历来重视学校体育工作，从教育法到体育法、学校体育工作条例，以及国务院关于加强青少年学生体质健康的工作的意见等，出台了大量的法律法规，在形式上体现了关注青少年身体健康的强烈国家意志。然而，在操作过程中却成为“说起来重要，做起来次要，忙起来可以不要”课程，在政府的教育投入不足前提下，对学校的投入更是微乎其微。据2006年中国青年报报道，多数学校学生人均体育经费不足3元钱。现在是学校少了，规模化学校已经成为办学的基本模式，每个学校的人数多了，教学楼多了，但是学校面积没有增加，操场面积小了，尤其是小学学校出现了很多被教学楼包围的“天井”式操场。

在学校体育课程管理过程中，体育课被挤占、体育教师工作量打折扣的现象屡见不鲜。场地少，没有活动空间，也就出现了放羊式教学，爱好活动的男生热火朝天，女生则成为看客，甚至干脆到教室学习。与此同时，由于学校体育活动的空间减少，虽然国家进行了大量的改革，从每天上午的大课间到课外体育活动、学校运动会等，力求在时间上有所保障，但这仅仅局限于一种形式的展示，实际上，运动会只能是不足10%的运动精英型学生的参与，绝大部分学生成为观众。为安全起见课外体育活动在小学几乎没有得到开展，学生放学后就被家长接回家，有的学校干脆要求学生放学后必须回家，不能在学校进行体育活动。大课间是保障学生每天锻炼一小时的主要措施，但众多的学生难以被“天井”式操场容纳，只能是学生轮流参加大课间体育活动。如此种种，何以有效改善学生体质状况。众所周知，体育主要集中于技能与素质练习，需要相应的练习时间保障和必要的运动负荷刺激，否则学生体质下降也就成为一种必然。

5 学校体育工作的反思

前面所述主要基于整个教育环境而言，但这不是为学校体育工作存在的问题开脱责任。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国的学校体育工作经历了几轮的改革，从改变过去以竞技体育为中心的教学模式向增强学生体质为目标改革，从单一的生理健康向生理、心理、社会健康全面发展。但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在学校体育功能无限放大的同时，出现了“三自主”教学模式，结果是学生回避风吹日晒而选择室内课，为逃避大运动量而选择小球，为兴趣而放弃体能训练等有违于体质健康发展规律的现象，为追求学生的个性发展，教师降低了体育教育的基本要求。同时，体育与健康课程称谓引起体育被边缘化的问题，因为健康是一个很大的概念，体育知识、技术、技能的学习主要是增强体质，体质只是健康的一部分。由此体育就成为一种为增进学生健康的一种手段，也就成为“体育与健康”目标下的一部分，但学校体育本身又很难完成健康教育的全部任务，也就出现为追求学生形式上的健康教育而舍本逐末，为发展学生的个性而不敢强制的尴尬局面。

在学校体育的多元功能架构中，其“本”是什么，毋庸置疑是增强体质。首先必须通过科学的体育锻炼，增强体质，而增强体质需要参与的过程，没有参与就很难增强体质；也只有在参与中才能实现心理的干预与社会适应能力的增强，才能逐渐培养兴趣，才能逐渐学会运动技能与培养学习兴趣。因此，学校体育与健康课程不是“体育”与“健康”简单并列，应该在实现增强体质之本质功能的基础上，实现学校体育的其他附属功能，进而在体育教育实践中切实有效地贯穿健康教育的理念。

同时，随着国际教育的发展，我们也接受了很多先进的体育教育思想和理念，诸如终身体育、成功体育、快乐体育，这些对学生的体育教育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然而，我们在传播与教育实践中往往出现了一些偏离这些理念与思想本身内涵的问题，诸如把快乐体育认为是一种兴趣体育，学生有兴趣就练，没兴趣就不参与。实际的快乐体育应该是基于成功体育基础上的一种快乐，而成功体育是通过刻苦的身体运动训练，在吃苦流汗中体验超越自我的快乐，而不是单纯的形式上或心理需求上的快乐。所以说，体育教育的过程是一种参与克服身体与心理惰性而取得成功体验的快乐，需要教师积极引导、鼓励和组织。

6 学校体育人本教育的现实诉求

首先，体育是通过特定的科学身体运动，促进学生的身心健康发展。学校体育教育的对象是学生，学生接受体育教育的最根本的任务是增强体质，没有体质的增强就谈不上以人为本，也只有在增强体质的基础上，配合相关的学校课程教育，才能全面增进学生的健康，不能把健康仅局限于学校体育工作的范畴。第二，学校管理在注重效益的现实基础上，要转变观念，把学生的全面发展放在首要位置；而且，教师作为被管理的对象，也要重视自身的发展，进而实现学校、教师、学生管理链条的顺畅链接。第三，教育行政管理者应当把握教育规律，立足中国教育现实，深入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认真执行相关的教育法规。

从学校体育教育工作的本质上讲，教育学生的核心内容是运动技能培养，包括各种力量、速度、耐力、柔韧、协调等基本的身体运动素质，也包括各种球类、体操、武术、田径的基本运动技能。这种基本体育教育观念源于美国哈佛大学心理发展学家加德纳 (Howard Gardner)1983年提出的多元智能理论，该理论在脑部受创伤的病人的研究基础上发现了个体在学习能力上存在的差异，认为人的智能发展可能在某些方面有特长，在有些方面是弱势，而且在现实生活中，如果我们能很好地发展自己的长处，就可能在特定的生活和工作领域获得立足之地。其中，人的智能已经发现有语言、逻辑、空间、身体运动、音乐、人际、内省、自然探索、生存智慧等智能表现形式。也就是说，体育是一种培养人的身体运动智能的一种重要教育方式。由于在现有的学校教育中，受到班级上课制，尤其是我国基础教育中的大班制的环境条件限制，一直强调学生在逻辑─数学和语文方面的发展，主要由于这些智能的培养已经形成了很好的教育管理与评价机制，而其他很多智能教育由于长期以来的漠视未能形成特定的管理与评价机制而逐渐被忽视。特别是在我国高考制度的引导下，包括身体运动智能在内的其他相关智能教育被忽视，即使音乐、体育、美育纳入到学校教育的范畴，同样被列为“小三门”。

身体运动智能是指“善于运用整个身体来表达想法和感觉，以及运用双手灵巧地生产或改造事物的能力。” 具体表现为人能有效地控制自己的肢体，对事件能够做出恰当的肢体反应和善于用身体语言表达自己的思想，诸如运动员、舞蹈家、艺人、外科医生等在身体运动智能方面表现出较大的优势。也就是说，体育也是一种智能教育，不是单纯的身体游艺与玩耍。那么，从体育教育本身讲，体育之作用于人，则是培育人的身体，此时的身体教育既是一种智能本身的教育，更是一种基础的教育，一种生活技能的培养。进行体育教育，我们一直在迷茫中寻找一种本质性的教育真谛，即教育什么，在不同历史时期我们的认识不同，现在的教育似乎是指向于发展体质，这无可厚非，但这只是指向一种结果，并没有把握住体育的根本。身体运动能力的教育才是体育教育的根本，通过各种身体素质的训练与各种运动技术技能的教学，培养人的身体运动智能，进而影响到具体的体育教育过程的参与，上至增强体质这一身体运动智能培养的结果，以及意志力培养、社会交往能力的促进、个性的发展等，形成以身体素质训练和技能发展为核心的体育教育体系，也就回答了学校体育人本教育的现实诉求——培养学生的身体运动智能。

7 小结

我国青少年学生体质下降既是学校体育的问题，也是教育问题，更是当今的重要社会问题。在解决学生体质下降的各项工作中，学校体育教育工作者首先应把握以人为本的核心，把握体育教育工作的规律，立足实践切实增强学生体质，为促进学生健康服务。同时，学校体育作为整个教育改革的一部分，教育改革与研究应在推广新的教育理念与教育改革方案设计过程中，结合中国教育的实际，切实做好研究假设。作为教育决策部门，应该从总体上考量不同学段应掌握知识的总量，宏观把握学生掌握知识的节奏，调整作为教育改革指挥棒的高考大纲知识总量，为学生全面发展提供必要的教育空间；国家与各级政府应适当增加基础教育投入，改善师资力量与超大班上课的状况，由此从整个教育系统协同改革的进程中为学校体育发展提供支持，进而为学生体质健康发展奠定现实教育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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