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权制度与经济增长逻辑关系的演进路径
2014-12-04王博
王 博
(河南大学 经济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结合马克思的产权理论和现代西方产权理论,产权制度与经济增长逻辑关系的演化路径主要有两条,产权制度与经济增长逻辑关系的演化路径主要有两条,其一是沿着经济增长理论的发展方向,其二是沿着产权制度自身的结构体系分解方向。从经济增长理论的演进方向看,产权制度在经济增长模型中经历了从有到无再到有的过程。从马克思的产权理论及古典经济学家的论述中可以明确地感觉到产权制度对经济增长的重要性。但随着现代西方经济增长理论的发展,产权制度的作用被忽视了,直到新制度经济学的兴起,制度才被重新纳入经济增长理论的范式。从产权制度体系构成的演进方向看,产权制度经历了从产权独占的物质资本产权到产权分享的双重产权制度变迁的过程,关于这一点,在马克思产权理论与西方产权理论中都可以得到反映。
一、从忽略产权制度到产权制度至关重要—基于经济增长模型的演进
经济增长史上有关制度的论述,自休谟和斯密等早期经济学家开始,便有一些思想火花散见于其著作中。斯密(1776)的论述并没有直接指明制度变迁与经济增长的动态关联,但是,斯密认为生产分工和自由的市场经济制度带来了近现代以来突飞猛进的经济增长。Hume(1786)则指出,法治、保护产权和缔约自由等制度对人类社会的发展具有根本性的促进作用。马克斯·韦伯(1864-1920)也提出了以下循环关系,即经济增长依赖于资本主义积累,资本主义积累又依赖于资本主义精神,这里的资本主义精神是指恰当的宗教价值观、公民美德和合适的制度。虽然制度是如此重要,然而在经济增长领域,制度向来被视为既定变量排除在经济增长模型之外。直到20世纪70年代,诺斯对经济史的新解、科斯对交易成本概念的论述,德姆塞茨、阿尔钦对产权理论的解析等,经济增长模型中的制度黑箱才逐渐被打开,随着在各类实证研究中,出现了不同的产权制度代理变量。
Knack和Keefer(1995)首先在经济增长文献里使用了产权安全度这一指标来分析产权和经济增长的关系,在他们的模型里,国际风险指标ICRG和商业环境风险指数BERI被用来作为产权制度的代理变量。他们的研究结果表明,制度质量好坏是经济增长的关键,对产权的保护是经济增长的有力保证。Mauro(1995)则得出腐败会阻碍经济增长的结论,他使用的制度变量是腐败指数,该指数其实是ICGR和BI的均值,BI是由一个叫Business International的公司提供的各国风险指数。Hall and Jones(1999)采用跨国数据证明了产权和经济发展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制度质量对经济发展有重要影响。Easton and Walker(1997)发现对稳态水平的收入而言经济自由一个重要的解释变量,而且在新古典增长模型里加入经济自由变量将会增加模型的解释力。Norton(1998)比较了产权和发展指数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后指出,好的产权制度安排可以提高世界上最贫穷国家的收入水平。近几年越来越多的研究使用一个被称为经济自由化指数(EFI)和政治治理指标体系(GI)来实证分析制度和经济增长的关系。经济自由化指数分别由美国传统基金会以及加拿大的弗雷泽研究所提供,该指数的编制较为复杂,它由十几个经济指标(或“子指数”)和五十多个经济变量组成。政治治理指标体系(GI)是衡量政府治理绩效的指标体系,由有关政府治理的6类集合性指标组成,包括公民呼声与政府责任;政治稳定、无暴力冲突;政府效能;政府管制的质量;法治性;腐败的控制。
尽管如此,由于制度本身是一个复杂的系统,不像技术、资本概念容易评估,又非常抽象难以量化,因此在把产权制度作为变量引入传统经济增长模型的理论研究上仍进展缓慢。
在各种引入制度因子的经济增长模型中,一种只有生产函数模型而没有明确写出制度积累方程,只是从宏观角度认为制度是影响经济增长的变量。如查尔斯·I·琼斯(2002)在《经济增长导论》一书中提到一个扩展经济的总生产函数 Y=IKα(hL)1-α。[1]这里的 I可以被理解为一国的制度,一国的基础政策和经济体制决定了最终的社会产出,制度的不同可能带来持续的经济增长,也可能导致长期的经济停滞。何恒远(2001)认为马克思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理论是我们解释社会运动的有力武器,并构造了四个函数:[2]生产力公式 P=f(A,△A)(P 表示生产力,A表示技术);生产函数公式:Q=f(A,L,K);制度方程 It=f(Pt-1);经济盈余方程△G=f(It)(△G 表示经济盈余)。 以上四个函数相互复合循环,当它们达到最佳结合点时,其经济总产出也将是最大的。皮建才(2006)构造了一个制度变迁和技术进步外生的经济增长模型 Y=F (K,ITL),[3]其中,I作为外生制度以固定的速度变迁。模型的结论是从长期来看总产出的增长率等于人口增长率、制度变迁率和技术进步率之和。王泽填,卢二坡(2007)在索罗模型的基础上,假设投资和技术进步率都是制度的函数,[4]即有K=sZ(t)θY(t)-δK(t),A=gZμA(t),(其中 Z 是制度)。 通过模型的推导得出这样的结论:制度质量越好,人均产出增长率越高;人均产出存在关于制度的条件收敛。
另一类经济增长模型不仅写出生产函数方程,而且以马克思的宏观制度变迁理论为指导,认为经济增长决定制度变迁,制度变迁对经济增长具有反作用,构建了两种不同路径的制度积累方程。一种路径把制度看做是一国经济增长和技术水平的函数,如刘红,唐元虎(2001)从宏观角度出发,把制度作为内生变量引入经济增长模型,其中 I=TYT。[5]并且认为,一方面,随着制度因子的增加,长期经济增长率将得到提高。另一方面,如果将制度因子的范围扩大超过了经济增长本身的要求,就无异于“拔苗助长”,使经济增长放慢甚至出现负增长。吴洁,胡适耕,李莉(2003)在 Ramsey 模型中,[6]引入制度积累方程 I=TYU,通过动态最优化的方法,得到一个二维系统,从而认为经济增长率决定于技术的增长率λ、人口的增长率n以及制度因子β。杨有才(2009)在博士论文中构建了四个包含制度因子的经济增长模型,其中模型一、二中制度方程为:I=BYβAη,[7]推导出良好的制度可以提高平衡增长率并产生更快的收敛速度,缩短穷国追赶发达国家的时间。
第二种路径是制度具有 “干中学”的效应影响,因此存在路径依赖性。舒元,徐现祥(2002)通过对1952—1998年间中国社会变迁实践的考察,从“边干边学”的角度,把“探索适合我国国情的经济建设道路”纳入经济增长模型,假定 B=ψkβB1-β,[8]证明了变量 B 本身就是一种制度变迁,也正是多年来我国经济增长的引擎。杨有才博士论文的模型三和模型四假设制度是在以往制度基础上投入资本和劳动创新的结果,即 I=KξIθAηLφ或者,[9]因此一国原有制度基础的不同导致制度变迁率的不同,最终将导致长期经济增长率出现更大的差异。
二、从产权单一、产权模糊到产权多元、产权清晰—基于物质资本产权的改革
从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经济学界掀起了一股研究新制度经济学的热潮,交易成本理论、产权理论、企业理论和制度变迁理论不仅在学术研究领域方兴未艾,而且在中国的改革实践中也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另一方面,中国持续几十年的高速经济增长也给新制度经济学理论的实证研究提供了生动的素材,用制度变迁理论解释中国经济增长的模型丰富多彩,从这些模型中我们可以发现一个共同的特点,即都离不开中国基于物质资本的产权改革与经济增长。王金营(2004)研究发现我国的制度变迁主要是物质资本增进型制度创新而不是人力资本增进型制度创新,制度创新主要围绕物质资本要素的市场化配置、产权安排、收入分配等方面,而人力资本产权构建和要素分配方面改革进程缓慢,严重制约了经济效率的进一步提高。
虽然都是关于物质资本产权领域的改革即产权多元化或者是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但对于中国经济增长奇迹的解释上国内外学者观点不同,国外学者一般认为中国经济增长的原因是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而与产权改革关系不大,而国内学者则把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与产权多元化改革看做同一个问题。柯武刚、史漫飞(2000)考察了转型期的中国经济,指出制度转型促使非国有部门经济占了国民生产总量的2/3,这不仅产生了大量的资本投资,而且极大提高了资本、劳动力和技术的生产率,这是产权制度变迁在经济增长中关键作用的体现。但同时中国的经济体制仍然存在不少问题,产权界定不清,市场契约执行不力,法律和规章不够完善,这表明中国的法制治国和产权保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以萨克斯和胡永泰为代表的主流经济学派认为,中国的成功主要是赋予人们足够的经济自由,从而很好地促进了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从生产率较低的农业部门流入生产率较高的非公有制经济部门,因此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关键是有效利用了中国所处的发展阶段和经济结构特点。钱颖一等人把中国改革的成功归结于传统体制的M型结构,即多层次、多地区的“块块”结构,在这种结构中,各个地区之间是水平联系的,基层政府有较大的自主权,可以支配本地区经济的发展,刺激了市场取向的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
国内学者对于产权多元化指标的选取一般都是采用非国有化率,从而认为中国产权制度的多元化促进了长期以来的经济增长。金玉国(2001)提出1978-1999年间我国宏观制度的变迁主要表现在产权制度变迁、市场化程度提高、分配格局变化和对外开放扩大四个方面,其中产权制度变迁主要表现在产权制度的多元化即非国有化,通过比较各变量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力大小得出结论,产权制度多元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力名列第二,表明经济成分的多元化从壮大经济规模和提高经济效率两个方面影响着转型时期我国的经济运行。王瑞泽(2006)在其博士论文中,关于制度的选取主要是参考了樊纲和王小鲁(2000)编制中国市场化指数的思想和方法,根据分析,发现用在主成分分析中权重最大的非国有经济的发展这一指标近似拟合市场化指数比较合适,而根据数据的可得性以及各分指标在大指标中的权重,最终决定选择非国有经济工业在工业总产值中的比重这一分指标来近似拟合中国市场化指数即中国产权制度变迁的多元化。
物质资本产权的改革顺应了中国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型的趋势,从产权单一、产权模糊到产权多元、产权清晰的改革历程促进了中国久被压抑的生产力的迸发,并由此带来了中国经济的起飞。但这种产权改革目标模式却是不可持续的,靳涛(2011)论述了新中国成立60年来经济增长与制度变迁的关系,认为发展与转型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主旋律。从1949年到1978年是中国从不发达的市场体制过渡到计划经济的过程,这个过程计划体制的绩效递减趋势明显。而从1979至2008年则是从计划经济逐步转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过程。这个过程虽然经济增长一路高歌,但这种增长内在的低效率和不和谐也是很突出的。
三、从产权独占、产权非中性到产权分享、产权中性—基于非物质资本产权的发展
产权独占与产权分享的思想在马克思的经济理论中早有论述,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剩余价值论和经济危机理论都指出,在社会生产的总过程中,劳动是新价值的唯一创造者,因此理应获得剩余价值。但由于资本主义的资本独占规律或者说是产权独占特点导致资本剥夺了所有的剩余价值,劳动者只获得劳动力的补偿价值。这是造成劳资所有矛盾的根源,也是经济危机周期性发生的本质原因。根据马克思的观点,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资本主义产权独占的制度是不可持续的,必然将走向劳资产权分享的过渡阶段。当然,产权分享不是历史发展的最后阶段,最终将实现人类的全面解放和发展。
(一)分享经济理论的发展
不论是西方资本主义经济的实践经验,还是社会主义国家的产权改革历程,都向理论界提出了一个明显的讯号:经济的可持续发展需要建立在劳资和谐发展的基础上,这一思想首先在西方经济学家提出的经济分享理论中得到反映。朱善利(1988)详细解析了美国经济学家、麻省理工学院教授马丁·威茨曼提出的分享经济理论。威茨曼认为,滞涨问题与流行的固定薪酬的工资制度有关,只有把传统的工资经济改为分享经济才能最终解决问题。分享理论在中国是由李炳炎教授提出并发展的,李炳炎教授从1980年完成的硕士论文《社会主义成本范畴新探》,1982年《劳动报酬不构成产品成本的内容》,1987年出版的《新成本论》,到1990年出版的《需要价值理论》,形成了完善的社会主义分享经济理论。其基本理论来源是马克思的商品价值公式w=c+v+m,按照c、v、m的不同组合可以演化出资本主义商品价值公式w=(c+v)+m,即资本主义成本价格是c+v,利润是m。社会主义商品价值公式为w=c+(v+m),即社会主义成本价格是 c,“需要价值”为 n=v+m,n又可以分解为n1、n2和n3。n1和n2叫做“公共需要价值”,n3叫做“个人需要价值”。“公共需要价值”划分并表现为国家收入和企业收入,“个人需要价值”表现为按劳分配的个人收入。按照这一轨迹,从利益分享,到共同富裕,再到人的全面发展,是社会主义分享利益观的逻辑体现。王雅俊,王书斌(2010)建议我国的分享经济模式应该具有中国特色,在分配方法上宜采用李炳炎教授提出的净收入分成模式,从初次分配到再分配都要体现分享思想。并且在具体操作上需从市场、企业和政府三方着手,完善市场机制、努力做大蛋糕并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
分享理论的发展可以看做是产权理论向非物质资本领域延伸的开端,孙迎联(2008)把分享制看做是一种产权分散分布于非人力资本所有者和人力资本所有者的制度安排。分享制的实行可以自动抵制失业和通货膨胀,增加劳资双方收益,缓解劳资冲突状况。彭仁贤,韩江波(2013)认为分享经济理论沿着社会主义国家实践与资本主义国家实践,马克思分享经济理论与西方分享经济理论两个基本维度可以演化出六种不同的组合,其中心思想是如何提高劳动者的地位,实现从资本独占利益到劳资双方共享利益的转变。并指出,西方利润分享理论和社会主义收入分享理论的发展方向都是实现产权分享,即建立以联合产权为特征的企业制度和以利益共享为特征的分配制度。
(二)劳动力产权理论的演化
利益分享的实现必须以劳动力产权的实现为保证,我国产权制度变迁的实践一直是“重物不重人”,只有物质资本产权的完善,没有劳动力产权的保护,广大劳动者无法分享到经济增长带来的成果,贫富差距扩大,社会问题突出,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受到影响。因此,劳动力产权的界定和实现问题逐渐引起了经济学者的关注。叶正茂,洪远朋(2001)在回顾克思和舒尔茨劳动力产权理论的基础上,认为完整的产权理论应该包括实物资本产权和劳动力资本产权,劳动力产权的确立必是产权发展过程中的一次革命性变革,最终将形成两种相互联系相互独立的产权体系。王珏(2004)认同马克思关于物的要素和人的要素是生产中不可缺少的两个因素,因此在界定产权时,应平等对待物质财产产权和劳动力产权。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产权制度应该由单一的物质财产产权制度向双重产权制度演进。并指出,我国的产权制度改革仍处于产权清晰化、多元化的物质财产产权的市场化改革阶段,产权人本化的劳动力产权的实现和双重产权制度的确立还任重道远。吴宏洛(2010)通过分析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推行的偏重资本的产权多元化改革模式,指出我国的歧视性产权改革造成了企业劳资关系不和谐,社会贫富差距扩大的趋势。因此在所有制层面承认劳动者的合法权利,让劳动力产权与物质资本产权享有平等的地位和发展权利,在分配层面构建劳动者既可以得到工资,又可以参与企业剩余价值分享的制度体系,是体现社会主义产权制度与资本主义产权制度区别的标志。俞宪忠(2012)深刻剖析了科斯关于产权的论述,指出产权不仅仅是物权定理,更应该涵盖劳动力产权,劳动力产权的界定在产权制度中占据核心地位。保护劳动力个人自主产权是国家现代化的制度支撑,是一国可持续繁荣的制度基石。
劳动力产权作为生产关系是一定社会生产力的体现,它的发展应该是一个自然的历史的过程。刘炳福(2001)把劳动力产权的形式与马克思关于三种所有制形式的论述结合起来,认为相对于三种所有制形式劳动力产权也具有三种形式,小生产者的劳动力产权是一种低级的完整的产权,资本主义劳动力产权是一种不完整的产权,社会主义公有制的劳动力产权是一种高级的完整的产权。张兴茂(2002)在详尽地分析了劳动力产权的发展规律后指出,决定劳动力产权演化的根本力量是生产力的发展和人对自然的能动作用的加强,虽然至今人类仍然未能摆脱对物的依附,但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和人的经济价值的不断上扬,劳动力产权必然会得到逐步的实现。
(三)联合产权理论的论述
随着劳动力产权理论的逐渐深入人心,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在世界生产力发展的大背景下,物质资本对经济的发展仍然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正如马克思指出的:“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们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存在的物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所以人类始终只提出自己能够解决的任务,因为只要仔细考察就可以发现,任务本身,只有在解决它的物质条件已经存在或者至少是在形成过程中的时候,才会产生。”[10]刘桂斌(2004)把产权归纳于生产关系的范畴,认为在目前的生产力水平下,单一的资本产权制度或者单一的劳动产权制度均不能实现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有机结合。因而恰当的做法是在公有制企业中,构建一种以公有制为主的要素资产联合和劳动联合为主的联合产权制度,在非公有制经济中建立一种以私有制为主资本和劳动联合的联合产权制度。钟武强(2009)根据马克思唯物史观和世界生产力发展阶段,作出判断: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产权体系在整个生产力系统中仍具有进步的作用,但随着劳动者阶层地位的上升,企业产权制度必将从单一的资本产权向包括资本产权、科技产权和劳动力产权的联合产权制度转化。钟武强,朱敏(2009)把公有制的实现形式与世界生产力发展的总体趋势结合起来,认为联合产权制度是公有制在目前的生产力条件下的一种有效实现形式,并且随着社会的进步,公有制实现形式将从产权分享走向产权共享。
也有学者从企业发展的角度论述了联合产权制度的必然性,刘长庚,高连水,罗志(2006)从契约经济学和马克思经济学两个角度讨论了企业的性质,指出契约经济学认为企业的性质在于它的交易性和契约性,由此得出物质资本独占企业剩余的结论。马克思通过对剩余价值的来源及剩余价值归资本家独自占有的论述,认为企业的性质在于它的生产性,因此应该由劳动者联合体独占剩余。结合当前的生产力水平,单一的资本产权将导致两级分化,而单一的劳动联合体产权将导致平均主义,只有联合产权制度才是企业未来的演进方向。邓路(2008)把我国收入差距扩大的根本原因归结于初次分配领域效率优先,而忽视了公平。因此,在初次分配领域关注企业实现公平分配意义重大。企业内公平分配是基于联合产权制度的一个动态演进过程,整合要素所有者和劳动所有者利益分配的联合产权制度是实现企业内公平分配的基础。
(四)中性产权制度变迁的研究
诺斯提出经济增长的关键在于产权保护的命题得到了各种理论和实践的验证,现在的问题是:国家保护了谁的产权?这种产权保护是公平的吗?或者这种产权保护模式下经济增长可持续吗?在物质资本相对匮乏的经济阶段,歧视性的产权保护制度对一国经济的崛起至关重要,但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劳动力地位的上升,趋于中性的产权制度安排应该被提上日程。周福安(2007)把产权非中性理解为因产权的不同界定而产生的行为人之间的利益非均衡状态。非中性的制度安排对不同的产权主体意味着不同的事情,使一方在交易谈判中更具优势,占据主导地位,另一方明显处于弱势地位,失去了话语权。由此市场经济所赖以生存的基本条件公平交易便丧失了成立的土壤,因此非中性的产权制度必定意味着低效率。曾祥炎(2009)在博士论文中通过引入宏观产权制度的概念创造性地解释了中国经济增长奇迹之谜—非中性的产权制度促进了中国经济的起飞。非中性的产权制度既是中国经济腾飞的原因,也是中国目前矛盾积累的根源,能否破除对资本的过度保护,加强对劳动、土地、技术等要素的产权保护将是构建一个趋于中性的产权制度的关键,也将最终决定着中国经济社会转型的成败。
也有学者认为,非中性产权制度并不一定意味着低效率,有时候却是一种社会进步的保证。张宇燕(1994)把经济学意义上的制度看作是界定、保护各种私人或者集体财产权利密切相关的各种规则和习惯。把制度的非中性与利益集团联系起来,认为制度非中性是指同一制度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利益的分配往往不同,那些既得利益者总是会竭力维护现有制度,而那些渴望从未来的制度变迁中获利的人群则会努力争取制度的创新。由于某些政策立法过程受到既得利益集团的控制或者干扰,其活动的结果即所产生的制度必定是非中性的。非中性制度的存在对一个市场导向的国家而言大都起到了危害经济效率的负面作用,但是对于一个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国家里,受新兴利益集团影响的非中性制度往往是有效率的。高程(2012)为解释大国兴衰构建了一个非中性的产权制度框架,认为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实质上就是背后不同产权制度的竞争。在诺斯关于有效产权的保护导致了长期经济增长的基础上,提出了“非中性产权制度的分布高于产权保护本身”的命题,认为处于起飞阶段的大国经济崛起的关键在于提供歧视性的产权制度,即为最具生产性和创造性的社会阶层提供产权保护。
四、总结性评价
从制度重新进入人们的视线以来,沿着产权结构变迁的路径,出现了两个不同的体系即物质资本产权和非物质资本产权,完整的产权制度应该是包括物质资本、劳动力、土地、技术等所有生产要素产权在内的统一的系统。在这个统一体中,最为核心的产权制度应该是物质资本产权和劳动力产权。近些年来西方发达国家进行的劳动力产权变迁的实践以及分享理论的发展有一个共同点:试图建立一种非歧视的即中性的产权制度,实现产权分享,进而实现利润或者收入分享,这是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进行的改革,其实质是由生产力发展水平决定的生产关系的部分质变。社会主义中国进行的经济体制转型带来了中国经济持续至今的高速增长,但这仅仅是改革初级阶段的成功。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我国改革已经进入攻坚期,明确指出,发展的目的是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体人民。惠及全体人民的核心是利益分享,利益分享的前提是产权分享,沿着产权独占到产权分享的脉络,产权制度非中性的现状将被慢慢打破,在趋于中性产权制度的构建中,使物质资本产权和劳动力产权享有平等的地位、平等的权利,联合发展,和谐共赢,才能真正调动一切劳动、知识、技术、管理和资本的潜能,实现国民经济的健康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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