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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梅光迪《近世欧美文学趋势》的研究特色与史料价值*

2014-12-04杨克敏

理论月刊 2014年4期
关键词:讲义欧美文学史

杨克敏

(华东师范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上海 200241)

民国时期以梅光迪 为代表的“学衡派”知识分子群体,往往因为他们的“文化保守主义”主张而被斥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逆流”,受到学界的冷落。近年来,随着一些重要史料的相继发现,人们对“学衡派”的固有观念开始发生转变,对其研究也逐渐升温。与“学衡派”同人相比,梅光迪身前留下的著作并不多,正如吴宓所言:“梅好为高论,而完全缺乏实行工作之能力与习惯,其一生之著作极少,殊可惜”,《近世欧美文学趋势》正是这极少的论著之一。

陶行知在《办理暑期学校及国语讲习科报告》指出,民国九年(1920)夏,南京高师校长郭秉文、副校长刘伯明、教务长兼教育科主任陶行知等倡导举办暑期学校。教员除了本校老师外,还聘请北京大学教员胡适之、陈衡哲;南开大学教员凌冰、梅光迪等。所开课程:“共十九种,为小学组织法、天演学说、中国古代哲学史、文学概论、欧美文学趋势……多者每周五时,少者二时。”[1]其中天演学说、文学概论、欧美文学趋势便是梅光迪讲授的。《近世欧美文学趋势》就是梅光迪为“欧美文学趋势”这门课所撰写的讲义。当时,讲义印发有两种方式:“讲义用油印,间有用石印、铅印者。逐日出版,每月多逾二万页,少亦一万六七千页。教员不备讲义者,由校派速记员临时记下,付印分给。”[2]讲义属于后者,由学生冯策、华宏谟同记,吴履贞补记整理。据笔者查证,这本讲义最初是以教学大纲的形式出现《师范教育》上。1922年,在该刊第2期的专栏“选课课程纲要”上,刊载了这本讲义的大纲《近世欧美文学纲要》,并规定:“本科目每星期一小时,半学年十八小时毕事。”而其详细内容则是在90余年后才被收录在《梅光迪文存》里,于2011年4月由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作为讲义,梅光迪在编写体例上采用的是典型的教科书写法。在讲述之前,作者开辟了一个“导言”,对这门课程的讲授范围、研究宗旨以及研究方法作了比较详细的介绍。该讲义以讲述欧美从文艺复兴至浪漫主义近两三百年间的文学为主要内容,梅光迪认为:“西洋文艺发源希腊,世之公论,而希腊文学思想当以亚里士多德氏为其首领,亦公言也。故本科研究方法,纵浚河导源,提纲挈领,首论文艺复兴,以上溯希腊以亚氏为主。十七、十八世纪模仿时代,乃及本科范围自浪漫主义之兴以迄今日,凡一百二三十年,其间文学之派别趋势,皆能略考其优劣,辨其是非”。[3](P93)从这段引文我们可以看出,梅光迪在勾勒欧美文学发展的脉络时,将文艺复兴作为讲义的开端,可以说是眼光独具、点中要害。因为文艺复兴上承古希腊文化、下启欧洲近代文化,它使在中世纪被视为异端的古希腊、罗马文化得以重见天日,并且使欧洲文学因脱离宗教而获得独立。梅光迪以某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点为中心,散射出与之相关的知识链条,这样既重点突出,又使整体结构紧凑、集中,对于文学史的编写具有借鉴意义。在研究方法上,梅光迪强调文学与文化的密切关系以及比较方法的应用。在一定程度上表明,民国时期的外国文学教学与研究在方法论实践上日趋成熟,具有了现代学科建设的自觉意识。

除导言外,讲义共十三章,大致可分为三个部分。第一章至第三章为第一部分,主要讲述文化复兴时代、亚里士多德的《诗说》以及古学派文学(文艺复兴后到十八世纪末);第四章到第十章为第二部分,分别涉及浪漫派文学的总体概要、浪漫派与自然主义、浪漫派与自然界、浪漫派与近世民族主义、浪漫派与近世大同主义、浪漫派与超人文主义以及对浪漫派与写实派的比较分析等专题,正如梅光迪所言:“今兹所述,盖以最近百二三十年间之文学为主,溯流穷源,对于前二期及古代之文学亦略及焉”。[3](P92)所以,浪漫派是梅光迪重点讲述的内容,它在讲义中占了相当的篇幅;第十一至十三章为第三部分,依次以葛德、卡莱尔、安诺尔德(Arnold)为代表性的个案,回应第一部分,使其的理论阐述具体化。这样的编排体例使讲义达到了清晰、有序、全面且有所侧重的要求。该讲义近12万言,在要言不烦的论述中闪烁着思想的火花与文字的光彩。

综观讲义的内容设置、结构安排、行文表达、理论思辨,梅光迪以鲜明的新人文主义理论色彩、强烈的文化批判意识以及对文学流派的辩证分析、对国别文学的局限性认识等,显示了梅光迪深厚的学术功底和开阔的学术视野。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出民国时期“精神独立,学术自由”的氛围。

(一)鲜明的新人文主义理论色彩

从所受的教育背景和文化经历来看,梅光迪于1911年考取第三届庚子赔款留美生考试,1915年夏师从哈佛大学新人文主义学者白璧德教授,专攻西洋文学并获文学博士学位。新人文主义主张恢复古典文化的精神和秩序,强调个人道德完善,以匡救现代文明的弊端的思想对梅光迪产生了重要影响。这本讲义以新人文主义为主导思想,理论色彩浓厚,在字里行间充分显示了梅光迪作为新人文主义学者所接受的学术训练及所具有的学术痕迹。

梅光迪在第一章到第三章逐次讲述了文艺复兴、亚里士多德的《诗说》与古学派文学之后,又在讲义的最后三章以古典文学与文化的集大成者歌德与卡莱尔、安诺尔德为分析个案。梅光迪认为希腊的自由精神与希伯来的宗教精神是近世西洋文化的两大源头。中世纪盛行后者,文艺复兴后者复活。希腊重知、希伯来重行,两者共同促成近世西洋文化的产生与发展。在这里,梅光迪以“两希文化”作为研究西方文学的背景,更多的显示了他对外国文学本体所蕴含的深层意蕴的整体关照。在梅光迪看来,卡莱尔与安诺尔德是“两希文化”的化身,“卡氏代表希伯来之精神者也,故其为人能苦能行。其代表希腊精神者,厥为安诺尔德”。[3](P115)安诺尔德是比白璧德更早的西方人文主义学者,针对当时英国人重实行而不用脑、重道德而蔑知识、重习惯而轻理论以及重科学而轻文学的弊端,安诺尔德认为以道德、知识、美术、社会生活四要素为基础的完全人格是“文化救时”的关键所在,也是新人文主义崇尚人的道德、强调文化的人文关怀、反对功利主义的审美观的体现。从第四章到十章,梅光迪针对浪漫主义思潮大泼笔墨,在行文中对浪漫派的否定批判则是言辞激烈、锋芒毕露 。如在第十章“近世西洋之小说”中梅光迪分别从起源、宗旨、方法等方面对写实派与浪漫派进行比较分析,指出,“浪漫派之流弊:(一)专事传奇,不重真理,读之无益。 (二)假造过多,而无人生实际。 ”[3](P113)

这样首尾呼应古典文化与文学,中间夹击浪漫派的结构框架与整体分布比例,是梅光迪提倡中庸、节制、理性的古典主义,反对偏执、激进、逾越常规的浪漫主义的新人文主义主张的写照,从中显示了梅光迪鲜明的学术观点、缜密的逻辑思维。梅光迪在《评今人提倡学术之方法》[4]中说:“彼等言政治经济,则独取俄国与马克思,言哲学则独取实验主义,言西洋文学,则独取最晚近之短篇小说独幕剧及堕落派之著作。[5]而于各派思想艺术发达变迁之历史,与其比较之得失,则茫然无知”。从这段引文我们可以看出,在略带火药味的语气中,梅光迪对于“新青年派”破旧立新的激进、功利意识所流露的不满与不屑。与“新青年派”对于西洋文学与文化的“就近性”认识不同,梅光迪则强调古典文学与文化在外国文学教学与研究中的重要意义与价值,正是他的这种历史思考与判断建构了这本讲义的主要落脚点与支撑点。

(二)强烈的文化批判意识

在导言中,梅光迪指出文学与文化的密切关系,对于研究欧美文学的必要性与重要性。在讲义的第四章到第十章中,梅光迪对与浪漫派相关的社会思潮条分缕析地阐释中,以极强的理论思辨色彩,显示出强烈的文化批判意识。

在新文化运动中,进化论成为以陈独秀为首的激进派与以胡适为首的自由派提出 “打倒孔家店”、“破旧立新”等口号的理论依据。胡适在《文学改良刍议》与《文学进化观念与戏剧改良》中强调一时代有一时代的文学,文学发展有赖于前后的继承与革新,强调在时间的动态延展中,文学发展越往后越高级。用进化证明新比旧好、新必胜古。由此,进化论的文学史观也在文坛上蔓延。在周作人 《近世欧洲文学史》的绪论中出现了“变更”、“历级而进”、“向上”等词语;茅盾则认为文学呈单线发展并按一定的程式演变,而且越发展越好。“翻开西洋的文学史,见他由古典——浪漫——写实——新浪漫……这样一连串的变迁,每进一步,便把文学的定义修改了一下,便把文学和人生的关系束紧了一些。”[6]他们明显受到了文学随时间流转而呈向上发展趋势的进化论文学史观的影响。

针对把生物进化论所包含的“新陈代谢”的一般规律,移植到解释文学史前后更替的历史过程中的倾向,梅光迪一针见血地指出:“文学进化之说,全无根据。盖事物之进化,有其规律和方法言之耳。故机械科学有进化之象征。文学美术则规律以外,尚有赖乎天才。”[3]98当时的中国,科学就是一切,梅光迪强烈反对培根的科学主义。梅光迪认为科学是客观的,有一定的规律。规律是从自然科学中转引过来的理论范畴,规律的形成需要具备可重复性与可检验性。而文学虽然也有修辞学、文法学等种种的体例,但它更讲求个体的主观能动,它是不能父子相承、代代相传的。如希腊的文学、意大利的绘画、英国的诗人、法国的戏曲家、太史公的散文以及李、杜的诗歌等都是后代所不能与之抗衡的。在文学上有所建树并成一家之言者,必然有其不同于常人的创造力,它不为规律所束缚、也不是规律所能束缚的。茅盾认为新文学就是进化的文学,而进化论的文学有三要素:“一是普遍的性质;二是有表现人生、指导人生的能力;三是为平民的非为一般特殊阶级的人的。”[7]这种把进化论用于文学创作与研究的做法,已经超出其适用于科学与社会实用知识的范围。其实,进化论很难适用于文学研究的需求,这样的生搬硬套往往把复杂的文学现象简单化。

所以,梅光迪反对文学进化之说,“文学进化,至难言者,西国各家,(如英国十九世纪散文家即文学批评家韩士立Hazlitt)多斥文学进化论为流俗之错误,而吾国人乃迷信之。且谓西洋近世文学,由古典派而变为浪漫派,由浪漫派而变为写实派,今则又由写实派而变为印象、未来、新浪漫诸派,一若后派必优于前派,后派兴而前派即绝迹者。然稍读西洋文学史,稍闻西洋名家绪论者,即不作此等妄言。何吾国人童呆无知,颠倒是非如是乎。 ”[3](P133)梅光迪认为文学经典具有超越时空的价值,他说:“我们必须理解和拥有通过时间考验的一切真善美的东西”,才能有标准,“判断真伪与辨别基本的与暂时性的东西”。[8]梅光迪注重共时的文学品性而非历时的时间范畴,而古典文学是过去一切经验、生活、智慧堆积而成的蓄水池,历经千年而不朽,且无古今中外之分。精神文化与完美的人性,只有发扬而无所谓进步,所以进化的观念不能应用到文学研究中。由此,梅光迪认为“文学进化之学者,不知文学之历史者也。 ”[3](P98)

梅光迪站在自己的文化立场上,反对进化论文学史观,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对胡适的又一次的反击,由此引发人们对文坛上流行的进化论文学史观的再思考,具有警醒和纠偏的历史作用,至今也有可资借鉴的价值。

(三)对文学流派的辩证分析

梅光迪认为“凡一主义之创行,其末流无不有弊。”[3](P103)对于讲义的主体部分古学派与浪漫派,梅光迪并不是一味的褒扬、也不是一味的贬抑。认为古学派占据西洋文学史上最重要人物的大多数。“十八世纪之后,历十九世纪以迄于今,古学派文学犹盛。其中最大人物,诗人则有德之葛德(Goethe),可为近两百年来第一诗人。”[3](P98)梅光迪还专门解释了classical的含义,认为把它翻译成“古典主义“、“拟古主义”等是极大的错误。“盖此派文学极优,非可以“古典”、“拟古”等狭隘名词加之也。 ”[3](P98)另一方面认为古学派的弊端是忽视现代人的人生观,“古学派至十八世纪末,流弊甚大。极易模仿古代文字,而不直接模拟人生,致成为机械的模仿。 ”[3](P103)此外,还认为古学派重视理性、弃绝情感是“桎梏天性,莫此为甚。”

由于新文化者所提倡的浪漫派与梅光迪的新人文主义所讲求的中庸、节制、理性的古典主义精神相背离。在梅光迪看来,在西洋文学史上古学派占据西洋文学史上最重要人物的大多数。古学派的重要诗人但丁、戏剧家莎士比亚、拉兴、穆利尔等都是浪漫派的主要人物不能与之比肩。对于浪漫派文学梅光迪这样描述:“其所著述皆托意寓言,荒诞不经。良以无知之徒胸无成竹,妄言妄听,故多无稽之谈。 浪漫文学即投世之所好而起者。 ”[3](P103)与古学派文学家重思想、理论、实效的特征相比,梅光迪浪漫派文学是奇怪、情感、自然三者的结晶体,“其论述则大言无当,成为虚诞的文学,而皆少文学的真价值者也。 ”[5](P100)梅光迪从新人文主义的批评标准出发,视浪漫的情感是不健康的、畸形的,从而认为“托尔斯泰之博爱主义,妻子不能信,村农议其非,终皆发狂以死。始虽乐观,终必悲观,趋于两极,此一定之理也”。[3](P101)而托尔斯泰的博爱被周作人标举为“现代文学的特色”——人道主义思想的代表之一,是“真正的理想的文学”。[9]在谈到卢梭的作品时,梅光迪认为“卢骚之感情小说出,最欢迎之者,为贵族妇女。故浪漫派之文学,可谓之妇女文学。盖妇女者,最富于感情者也”。[3](P105)言语中暗含了梅光迪对浪漫派文学放纵情欲的嘲讽与轻视。

但在第六章“浪漫派与自然界”中认为,梅光迪认为与古学派文学偏重宫廷和城市而厌弃自然不同,浪漫主义文学倾向于自然界的描绘,密切了自然界与人生的关系。认为浪漫派描写人物从环境入手,并且刻画精微入微、惟妙惟肖是浪漫派特长之所在,也是它对文学界的贡献之所在。这显示了梅光迪在否定浪漫派文化前提下的一种内在矛盾性。

(四)对国别文学认识的局限性

讲义的名称是《近世欧美文学趋势》,其实重点在欧洲文学。而对美国文学,梅光迪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美洲文学不过欧洲文学之副产、英国文学之支流,约言之可也”。[5](P91)且再也没有下文,所以这本讲义的名称应更名为《近世欧洲文学趋势》似乎更为恰当。这种对美国文学的否定性认识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人们对于美国文学的总体印象。如1929年曾虚白在《美国文学ABC》中曾这样写道:“在翻开美国文学史以前,我们应该先要明白了解‘美国文学’这个名词,在真正世界文学史上是没有独立的资格的。它只是英国文学的一个支派”。[10]而在1932年,施蛰存主编的《现代》杂志则认为:创造性和自由性是美国文学的重要特征,并将第一个外国文学研究专号锁定为专美国文学。之后,《文学月报》在1941年6月刊出“美国文学特辑”、《时与潮文艺》也在同年11月 “美国当代小说专号”等才使美国文学真正进入了人们的学术视野。

讲义中对欧洲以外国别文学的否定性认识,同样也出现在对俄国文学与日本文学上的论述中,这与对写实主义弊端的批判相关。梅光迪以《诗说》中亚里士多德对照相和图画的区别为例,指出近世写实主义的弊端在于描写人生而无选择,并认为“专写不良事实,不造理想人格,反日以囚盗淫恶之事为其材料,是率人而禽兽也。 ”[5](P96)而时人所称颂的托尔斯泰、孟伯骚等的写实主义,究其实质不过是欧美文学的一部分,“浅者不察竟视为不迁之宗,代表一切,不其谬乎。此无他故,乃不知欧美文学之奥蕴,日从日本故纸堆中讨生活也。 ”[3](P92-93)梅光迪认为俄国文学自彼得一世以后,“一切全袭法国,即论小说家如托尔斯泰者,亦不过抄袭法国写实派之方法,而吾国少年近方步武日本之西洋文学派,亦醉心于俄国文学,愚亦甚矣。 ”[3](P96)与此相关,吴宓 1921年10月22日在《中华新报》上也发表《写实主义之流弊》一文,1921年11月1日茅盾在《时事新报》附刊《文学旬刊》第54期发表《“写实主义之流弊”?——请教吴宓君,黑幕派与礼拜六派是什么东西!》一文予以回应。茅盾认为“以不健全之人生观示人也”是加给俄国写实派的罪名。俄国写实派大家果戈理、屠格涅夫、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等的作品都含有广大的爱,高洁的自我牺牲精神。并以克鲁泡特金在《俄国文学的理想与实质》中反对左拉等人的“丑恶描写”为例,说明自果戈理以来的写实主义是“新”写实主义,与法国不同。

在这里,梅光迪对欧美文学给予极高的评价:“盖近世欧美文学,实为近世欧美文化之代表。近世欧美文学之内容,实包近世欧美盛行之思想学术一大部分。故欲研究近世欧美文化,以为创造吾国新文化之借鉴者,当自研究近世欧美始矣。 ”[3](P93)由于语言障碍(不懂俄语)以及新人文主义视角等原因,这种扬欧抑美、俄、日的厚此而薄彼倾向,使梅光迪在对待国别文学上存在一定局限性和狭隘性,从而给自己的研究设置了障碍。

我们通过对梅光迪这本讲义的分析,不仅仅是对外国文学研究可能性的思考,也包含了外国文学学科史的回顾。拂去历史的尘埃,从回到历史现场、唤起历史现场的想象和体验这一角度看,周作人1917年在北京大学讲授《欧洲文学史》与梅光迪1920年在南京高师第一届暑期班讲授《近世欧美文学趋势》,两者的时间差只有3年。前者于1918年出版了同名专著,已是众所周知。而后者在当时没有公开发表,但是它生动反映了民国时期知识分子对西方文学的“期待视野”。与周作人《欧洲文学史》、《近世欧洲文学史》注重对不同时期大量作家作品的讲解不同,这本讲义在内容上虽略显简略,但它比其更具系统性。在整个编写上,《近世欧美文学趋势》以新人文主义的视角出发,更倾向于从思想、理论的角度对欧美文学的发展总体趋势进行的宏观概括与精细体悟,由此我们可以触摸不同的学术经历与背景民国学人的研究路径,以及他们对于世界文学资源的不同感知与想象。在今天同样也具有着鲜活的生命力与启示性。时隔90余年始被发现的《近世欧美文学趋势》是除周作人的《欧洲文学史》外,又一论述西方文学发展的力作,其在外国文学学科发展史研究、外国文学学术史梳理方面的史料价值不容小觑。

[1][2]方明主编.陶行知全集:第1卷[M].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2005,341,342.

[3][8]梅铁山主编.梅光迪文存[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93,1.

[4]梅光迪.评今人提倡学术之方法[J].学衡,1922,(2).

[5]胡适.论短篇小说[J].新青年,1918,(5).

[6]沈雁冰.新文学研究者的责任与努力[J].小说月报,1921,(2).

[7]茅盾.新旧文学平议之评议[J].小说月报,1920,(1).

[9]周作人.空大鼓[M].上海:开明书店,1930.8.

[10]曾虚白.美国文学 ABC[M].上海:世界书局,19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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