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转喻属性模式的微观操作层面分析*
2014-12-04邹春玲王浩然
邹春玲 王浩然
(哈尔滨理工大学, 哈尔滨 150040)
言外转喻属性模式的微观操作层面分析*
邹春玲 王浩然
(哈尔滨理工大学, 哈尔滨 150040)
Panther K.U.提出言外转喻属性假说,以期为间接言语行为寻求认知转喻解释。本文对此假说中属性指向这一关键概念分析的宏观性、宽泛性、常规性以及推理操作不明等问题求同存异,力图从属性如何操作等微观角度做细致化探讨,修缮场境理论解释言外转喻操作的不足,具体化整合理论类属和整合空间操作步骤,扩大并微观化言外转喻的解释层面,生成话语含意属性操作程序精细化模式。
言外转喻;属性模式;微观操作
1 引言
John Taylor认为,转喻是意义得以延伸的最基本过程,比隐喻更具思维基础性(Taylor 1995:124)。很多学者对言外转喻的统一认知是:(1)人类基本的思维模式之一;(2)自然推理图示;(3)间接言语行为含意获取的认知操作。所谓言外转喻即言语行为的属性从意义上替代言语行为本身,言语行为指向其属性(Panther 2004:103-104)。Panther的“属性指向”说法一语中的,遗憾的是他本人对属性在言外转喻中的体现形式未作详细的划分和推理功能方面的操作性解释。言外转喻形式和意义上的复杂性要求其具体操作模式和识解方式的经济化,这就是属性模式提出的前提。因为人类认知能力存在不断进化和完善的过程,“人类的思维能力势必要超出对现实世界的直接映射,发展出抽象思维能力。”(蔡晖 2006:42) 属性模式的提出正符合这一抽象思维解读话语的要求。
认知进化要求我们不仅要镜像外界,更要提炼抽象。我们穷尽毕生,无非是对外界零零种种的关系体产生动态认知、更新已有的认知、借已有的认知创建新认知的过程,是以常规的各种方式联结非常规事物,以求新知。交际的繁杂性要求话语解读的快捷性,对新事物理解的迅速性,这都将语言学关注点指向话语解读的简约性研究。属性模式不失为一种从认知语用角度解读话语的精炼思维推理程序,遗憾的是总体方向和具体操作的脱节。
随着认知进化提高和交际经济化催迫,现实语言表达也与时俱进,“非规约”化程度呈现突飞猛进的势头,这给属性模式的具体操作提出更为艰巨的使命性问题。具体来说,“在两域为最终映射结果基础上,言外转喻的源域和目标域之间呈现多域操作现象”(Mendoza 2002:156),两域关系通常是非固定的,是偶然的,是新认知产生的必要途径,也是语言表达经济性、交际快捷性和有效性的要求,这须要借助常规关系推理非常规的语言联结。鉴于此,有必要对言外转喻的属性操作类型划分、思维本质、推理运作程序等问题做一澄清。
2 言外转喻属性微观模式的提出
微观模式主要是针对Panther言外转喻分析的宏观性、宽泛性和常规性以及操作不明等问题的质疑,试图从微观角度进行明晰化阐释,以期完善原场境理论命题形式化的言外转喻认知语用推理模式,扩大并微观化言外转喻的解释层面,以属性语用合情因果推理替代原场境理论命题逻辑语用传统推理,进行话语解读并且生成话语含意属性操作程序精细化模式。Panther将言语行为间接指向其属性视作转喻思维,例如:
① Can you open the door?
Panther将其解释为话语“疑问句”类型指向“请求”属性,存在“以此代彼”的转喻推理。这是将传统语用学含义的显义和隐义关系从转喻角度重新解释的单向推理关系,是换汤不换药的惰性理论重置。而本文认为,显义和隐义的形式划分本身就具有以此代彼的转喻特征,转喻思维势必是一种在显义和隐义联结获取含意过程中的必然程序,这无法从根本上把转喻操作和含义的操作截然分开,显义到隐义的推理过程是不可分割的由此及彼的连续思维过程。
语言的间接性是语言形式和功能之间的不一致所带来的结果,即语言的字面意义和话语意义是不一致的(何兆熊 1999:120-121)。间接言语行为本身就存在形式和功能的不一致,同时存在程度之分,有些不一致已经具有集体认知性,而有些不一致不具备强大的社会性、集体性,但依然可以为他人所知晓。我们称前者的转喻为常规转喻,后者是“非常规转喻”。常规转喻是指有些话语规约化程度非常高,在绝大多数语境中,人们不假思索地认为这是个请求、命令、拒绝而非疑问或者陈述表达,这就是所谓的程序化心理模型或者叫活动模型,该模型具有很高的心理可及(accessibility)程度,可以直接实现类属归纳联结。许多间接言语行为已规约化到对本族人来说,对间接言语行为的间接语力难以辨别的程度。但实际上存在一个常规性转喻思维,其属性归纳为“宏观属性指向”,例如:
② Can you pass me the salt?
这是疑问类句型代“请求”的宏观属性指向。这样的间接言语行为尽管存在间接语力,尽管存在转喻思维,但由于间接性小,社会规约程度高,通常理解起来没有困难。从认知效果和解读努力角度看,算作间接语力较弱的言语行为。
原言外转喻中最主要的问题是其类(话语)和属(属性指向)的宏观性联结,无法在语言操作的微观层面上给出具体的操作方案。具体而言,属性指向是个相对的、有程度之分的概念,解读的发生不会因为宏观属性指向明确而就此终止。换句话说,原言外转喻不但宏观属性指向问题未被清楚阐释,指向的对象与所指、属性的性质及其属性指向之后的含意解读结果、听话人的主体能动性作用、邻近的区分、因果推理的说明、言外转喻的界定及其间接程度划分等多个关键概念都有歧解,严谨程度不够。由此可见,言外转喻要发展,精细度的提升是要解决的问题。
属性在任何话语中的自然操作是心理模型累积中的程序化、固定化过程,是岁月长河经验积累的无意识行为,属性运作本就是任何思维操作的本源和本质。它在解读话语中自然运行,并且被普遍识解,这就是话语解读快捷性的根本原因。所谓微观属性操作模式只是将宏观属性的中途操作通路做理论性的细化和明晰化。
3 原属性宏观模式合理性和不适应性
原言外转喻是将含义的两个方面视做转喻A可以代B的前提条件,将语用含义的传统解释作为言外转喻操作的唯一标准有其不足之处。Recanati认为,“句子意义到交际内容经过两个语用过程:主要语用过程和次要语用过程”(Recanati 1989:98)。两个语用过程之间存在本质的区别:主要语用过程是潜意识的、自发的,这不是语用推论的过程,而只是其意识性的直接结果;次要语用过程是有意识的语用推论过程,是所含的加工过程。主要语用过程主要通过3种方式实现:(1)饱和;(2)自由扩充;(3)语义转移。语义转移既不是被扩充,也不是被缩小,而是代表另外一个不同的概念,新旧两个概念存在默认的功能关系(张绍杰 2008:79)。
原言外转喻假设是穿新鞋走老路,通过经典实例看出,所谓言外转喻的言语行为指向其属性的语用推理和替代过程具有很强的认知常规化,也就是上述的主要语用过程。某话语类型指向其规约性强的属性根本算不上是推理,充其量只是由语义转移实现其源域和目标域之间的功能默认替代。而真正发生推理的层面是次要语用过程,通过对话语的加工处理得出其所含的最简表征形式。言外转喻类属操作假说引领我们走上属性推理的道路,这从某种意义上破除原有推理皆以命题形式出现的唯一准则,从而在推理可能产生的结果方面作出扩充性贡献,但遗憾的是其场境推理仍然用命题形式表征,未能从一而终又走回了老路。另外,原言外转喻只针对其无需推理的语用层面以语义转移为理据认定转喻思维的存在,这本无可厚非,但是将该转移又继续解释为自然推理就违背语用推理的界定本质和本意。因此,我们在尊重传统的基础上作出方向上的调整。
其实,言外转喻被视做自然推理不无道理,问题是需要将何为自然、何为推理做一本质性区分。所谓自然是指由话语直接联想其属性做出解读是人类进化长河中不断衍生发展的思维倾向。类属联结推理是人类自然的推理倾向,人类将特定的属性自然归结到特定类上,不管这个属是否为其中心属性,反之亦然(Prasada & Dillingham 2006:56)。所谓推理是指话语和属性如何联结的微观化具体操作程序。从这个角度讲,言外转喻本身就是自然性的推理,只是推理程序尚未明朗。换句话说,本文赞同在言外转喻的含意获取中上述两个语用过程同时存在,一为结果,即推理从属性开始是潜意识自发的思维程序;一为过程,即话语属性具有归纳、加强和联想3个次过程,这为推理指明方向。间接言语行为最终以非字面的另一概念作为终极含意,含意和言语行为之间存在默认和非默认的功能关系,但最终以非默认达成默认的形式体现,这就是本文所说的非常规关系常规化,是非常规形成常规的强行认知。例如:
③ 一切动人的言说(X,属性1-n)原只是浪头浮沙(Y)。(慕容 雪村《原谅我红尘颠倒》)
“言说”和“浮沙”之间本没有相似点,不存在默认的属性联结,只是通过语言形式将非默认的两个概念拉在一起,强行形成默认的解读。首先类属空间(1-n)内对Y目标域的属性尤其是常规属性在作因果归纳推理,该属性通常不是X的常规属性,须要强加过程,所谓“强加”是将Y属性随附到X上,再次形成类属空间(2-n)操作,“强加”实质上是对X的“加强联想”理解,由此,属性模式简称“加强联想”模式(enforcement-association),这就是所谓的以非默认的属性生成最终默认的话语表达形式(邹春玲 2012:89)。
汉语言中的间接言语行为大多是以默认的表达认知非默认的概念,属性的操作过程尤其凸显其重要性。言外转喻操作原本就是从类(话语)到其默认或者非默认功能属性的归纳——类-属的获取,其间的过程体现合情因果互推。这本质上符合Recanati的语用推理程序以及言外转喻假说中的属性核心操作规章,因此属性操作模式有它本身的理据合理性和解释说服性。我们所要说明的是言外转喻中的属性归纳并非都是Panther眼里的规约性类-属联结,例如:
④ The door is open.
陈述句规约性指向其属性“请求”,如果将话语作为类,“请求”属性不仅是与该类的常规性功能默认关系联结,还是含意的最终体现形式,即属性≈含意。但是话语解读终止在属性“请求”上,美则美矣,了则未了。根据在线新华词典,属性有本质和非本质之分,其功能上就体现为默认和非默认,这就不得不涉及其在各类型言外转喻中的动态推理模式的解释。
类属操作是言外转喻理论的一个核心概念,由于间接性大的言外转喻类属之间不一定具有确定性而无法互为参照,类属如何操作便成了推理的决定性因素之一。根据以往的言外转喻:话语理解过程是在言语行为基础上沿其社会规约方向推导认知效果的过程,解读停止于对话语属性宏观归纳的满足,如Can you pass me the salt? ——疑问指向请求。一方面,这说明“类指向属性”的语用推理归纳在言外转喻理论的解释机制中普遍存在,并且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另一方面,言外转喻一直将属性这一关键概念置于规约说明之中,用以解释各种语言现象,但并未对它做过微观层面上的关于如何操作的专门讨论。我们认为,言外转喻的解读机制之所以停留在对话语理解过程的抽象、宽泛、宏观描写上,规约性强,操作有限,其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对“属性”这一关键概念的研究不足。本文旨在对该概念的性质及其在言外转喻推理机制中的作用和起作用的方式进行细致深入的探讨和分析,总结言外转喻属性操作的复杂性和规律性。
4 属性微观层面的性质分类
属性生成的原生态是人类的原初意识(primary consciousness)。脑神经细胞对要表达的某事件有通过自身经历所获得的感觉,并且同时获得同这次话语表达要表述的内容有关的原初意识(Edelman 2003:5520-5524)。所谓“意识的第一个问题是我们如何获得脑海中的电影(movie-in-the-brain)”,即“大脑是如何在神经细胞回路中产生神经模式,并将它们演化为……意象的”(Damasio 1999:9)。有哲学家称此为“思维的语言”(language of thought)或mentalese (Fodor 1975:214)。
有了原初意识,当听闻或看到与此相关的现象时,就会形成意象,继而以语言符号表达出来。意象是客体的物象融进主体的感受在主体大脑中的呈现,这时的物象会不同于客体原来的物象。意象是大脑具有映射能力的神经物质的产物,具有一定主观性和差异性。这种差异性使同一事物的属性千差万别,由此产生某事物的默认和非默认或者本质或非本质属性。对属性多样性的洞见,如鸟有多重属性:“会飞”、“有毛”、“体积小”,促使反思意识的产生,形成不同话语解读情况下属性的选择纲要,日积月累融入话语生成和解读的各方面,形成习惯性的迅捷反应速度。这就是话语前意向性(intentionality)的生成基础,如话语人意图表述鸟的体积小这个含意,长期的反思意识形成的反应速度可以带领话语人从多个属性中直接导向“体积小”这个属性,继而组织话语表达。可以这样表征:原初意识-属性生成-反思意识-意向性-属性选择-话语组织。
有了上述过程,属性指向获取含意的最终形式体现为概念性心理词汇,较之命题形式的含意表征要简单的多,是话语处理的最简结果。但并非所有间接言语行为在其解读中引领的属性导向均为相同,在其方向、内容等维度上的不同可以将其笼统分为3大类性质的属性:(1)对源域信息传递的意向性有解读作用的属性;(2)对目标域解释源域的推理路向有作用的属性;(3)对目标域具体内容的属性归纳。这也可称作预设属性、内容属性和方向属性。预设属性——属性产生于话语处理之前,包括源域和目标域的认知属性,例如:
⑤ 万丈红尘即是我的七尺之棺。(慕容 雪村《原谅我红尘颠倒》)
其中棺材的认知属性是死亡;内容属性——属性产生于目标域归纳;方向属性——属性生成于目标域属性强加给源域过程中,随附给源域话语解读实现对源域和整体话语解读的再归纳。
换句话说,第一种即上文所说的宏观属性;第二种包含源域和目标域内所有含意属性的交集,逻辑上具有类属范畴同一性,认知上具有类属范畴趋同性;第三种是目标域本身随附的本质和非本质属性。三种属性在推理中皆有归纳过程,然而非常规转喻中的推理操作主要发生在第三种属性随附到第一、二种属性的微观解释宏观的具体操作层面。
宏观属性归纳的主观性不强,社会规约性是该归纳得以满足的主要标准,产生这种归纳最典型的情况是在无任何上下文语境时对话语进行处理,也就是处理的最初阶段,如The door is open,此时听话人对话语隐性表述产生总体归纳,但此时的归纳仅仅是话语未尽信息的常规性以及方向性的给出。那么在间接性大的话语中,我们更需要的是对其实质话语内容的明晰性洞见和归纳,这就要求我们对第一种属性归纳做更精细化的分析。
第二种归纳比第一类在内容上较为具体,虽然没有明确的属性指向方向,但听话人对所要处理的间接性大的话语不但因为语言形式的邻近而须要整体考虑,即类属联结进行归纳和加强联想等过程的思考,并且对话题指向也同时产生预先性期待,在这种情况下听话人在处理信息时的语境可及度和属性具体性会与第一种不同,因为此时听话人大脑中已预先激活某些关于两域话题的语境信息和属性走向,作为具有高可及度的语境和认知背景信息最先投入语用推理,这些语境会使话语推理以及含意的最终得出变得省力。如“万丈红尘即是我的七尺之棺”,红尘和七尺之棺由于语言形式上的邻近性,使二者的属性自动形成交集,红尘作为语境一部分从七尺之棺上产生属性期待和指向,由此使其认知语境中的假设可及度发生一定调整,当七尺之棺与万丈红尘联结,听话人在高可及语境范围内找到红尘在七尺之棺中的属性指向。
第三种是最具体的一种属性指向,不但对话语的目标域乃至源域内容有所指明,而且对源域的具体属性也有指向,这进一步设定话语推理的方向。如果说常规转喻中宏观类属走向设定范围,同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话语推理可能产生的具体内容获取方向的获取策略,那么目标域属性的具体化设定则是推导含意结果的必要前提,使推理的溯因性质进一步加强。此处目标域属性,尤其是认知常规属性变得自然可及,该属性的含意内容也顺理成章地满足解读的要求。对该类属性归纳体现为:万丈红尘和七尺之棺之间是个体认知产生的语言形式上的邻近,这就使对含意的推导在万丈红尘之前,已将推理方向设定在七尺之棺的属性选择上。此外,两域同时出现的语言形式本身设定推理须要借助七尺之棺中的某一常量属性加以解释,否则推理将在完全动态化过程中变得不可掌握。该常量是与过程目标域存在默认的功能关系本质属性或者相对本质属性。
5 属性操作的动态性特点
以上对属性指向的性质分类是在静态意义上得出的,然而在整个话语解读过程中它不是一成不变,而是个动态概念,从源域到目标域的属性指向产生到最后从目标域属性随附到源域上的含意满足过程,在多个维度上都可能产生变化,且各维度上的变化相互联系。也就是说,上述3类性质属性指向过程可能出现在话语处理过程中的任何阶段,并且存在3者间相互转化的可能,推理不是按部就班的从上述3方面依次发生,这3个方面随时可能产生交错,这取决于言外转喻“转来喻往”的推理性质。然而也并非话语理解过程中每一步属性变化都涉及上述性质在宏观、微观层面的调整,如有时仅是对目标域中同性质属性集合内部的内容调整,即采用的是本质还是相对本质的属性判定,但即使一步微小的调整也会对认知效果产生影响。
5.1 属性在推理过程中的精细化
所谓话语理解过程中精细化调整指的是属性操作是目标域对源域的“归纳-强加-加强联想”过程,它包含:属性归纳、属性强加和加强(统称“加强”)后再归纳、认知语境的随附性调整等几个步骤。原言外转喻假设中就充分体现对含意的属性归纳运作,因此归纳是默认的操作程序。而本文一再提及言外转喻操作模式是加强联想,二者是承继关系,有了加强自然就生成联想,联想是有意识的“再归纳”属性选择程序的根源和纲要之一,也是属性合情推理中无可厚非的认知策略。这种情况主要出现在宏观类属无法确切解读含意的情况下,或者源域和目标域属性出现非常规性背离的情况,从而证明该推理程序是属性微观化操作的必经动态途径。
如在“万丈红尘即是我的七尺之棺”中,整体目标域是整个话语的属性解读,那么设“七尺之棺”为过程目标域B,“万丈红尘”为过程源域A. 单从红尘和七尺之棺的场境部分整体关系无法完全获取含意,为使话语得解,原宏观属性考虑只能被暂时搁置,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精细化的微观策略。其中包含的内容有:(1)通过对B的所有属性进行精细化调整和选择,引发听话人突显其认知语境中B与当前话语最关联的认知本质属性;(2)通过对两域属性归纳整合过程寻找二者属性的同一或者是对立性质;(3)属性的再次归纳过程。经精细化调整后的解读会在随其一同调整的突显认知语境中重新寻求满足,若在此时的语境中能生成满足调整后期待的属性含意,并且该解读能为整体话语解读提供认知理据,则话语得解推理结束。如果仍无法满足,则从另一角度或对目标域属性进一步精细化调整,即考虑相对本质属性,或对整合的两域属性进一步凝练归纳。上述过程重复,直至该属性在语境参数下可以解释源域乃至整体话语,下面我们通过一则语料来具体阐述该过程。
⑥ 安妮宝贝说:柏拉图是一场华丽的自慰。当我在草稿纸上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同学吓得要死。他问:你写来干什么的?我说:参加新概念。然后他就真地吓死了(郭敬明《爱与痛的边缘》)。
第一,该话语的语言表达将下面的解读设定在与此话题相关的属性指向中,属性被具体化为与自慰、自慰和柏拉图以及对自慰和柏拉图关系性的归纳,最终话语推理结果不但要满足最初的宏观属性,同时要满足多维属性相关的含意指向。并非所有解读的话语都可以在解读过程中提升属性含意的具体表征程度,有些属性的性质能否精细化势必受到话语具体表达内容的影响。
此处,我们首先关注最初的属性归纳产生于A和B话语的类属大方向宏观归纳,即陈述句本身指向警告和否定;第二,源域柏拉图的本质属性和自慰的本质属性发生交集,共同形成该句的解释域;第三,自慰的本质属性可以有不同角度的多种归纳,其中最具常规认知性的可及性属性总结为“自欺欺人”,突显之后抽象归纳为“假的”概念表征。这与柏拉图之“伟大”属性产生相悖,既然解读的焦点是目标域“自慰”,自慰属性就具有一定的高可及性和突显性,并且作为焦点属性在两域整合解读时发生从“假的”到“伟大”的“先强加后加强”过程,“强加”即将自慰最终的属性归纳概念随附到柏拉图身上,即非常规关系的常规化过程,“加强”指的是柏拉图在当前语境中的属性含意迁移和扩充,从而对柏拉图原有认知语境产生增生甚至突生。
经历“归纳-突显-加强”调整过程以后,上述对立的属性依然无法达成听话人所期待的含意。那么,属性归纳再次在矛盾统一的过程中实施调整,将源域和目标域的属性整合进行二次归纳,借百科知识和认知背景等因素化解上述完全冰封的矛盾性,两个对立概念整合再次推理出“难以置信”等大致性的属性指向,也是这句话的模糊解读。其中B和A的属性有很高的具体表征程度,A+B的表征程度就低,其属性指向可能有多重表征,主要是由于A1(A的属性)和B1(B的属性)的矛盾导致最终的属性无法精细化。
由上可知,在很多情况下,话语推理结束时所得的解释往往没有完全满足源域属性含意或目标域属性含意的原有概念,而是满足各自属性具体化调整后的矛盾统一,如若属性进行各自在不同层面上的调整后没有再次进行属性归纳,话语最终只能被认为是信口雌黄而放弃,这就是属性操作的动态性体现之一。
5.2 属性在推理过程中的泛化
推理过程中的泛化主要是在含意最简方案要求下引发的属性性质的变化,泛化在话语经过一定过程推理后才会发生,并且仅发生在更为具体的属性归纳无法被满足的情况下,泛化后的归纳将之前的归纳和加强进行融会贯通。泛化存在两种情况:第一,属性精细化主要是操作程序上的精细化,而泛化主要是性质的泛化,推理过程中上述3种情况的交叉性重叠出现,不分你我的情况即为泛化,皆称做“属性操作”。其核心推理的体现形式依然为多次推理后的属性最终归纳。泛化的原因主要是受内外因素制约而引发的属性性质对含意解释的背离或者不符。换句话说,泛化在话语解读的属性归纳和加强过程的推理中一再发生,且常发生在更为具体的含意解读无法被满足的情况下。
第二,属性操作后的泛化过程还体现在含意的模糊解读方面。某一属性的解读无法对含意作出形式化的精确阐释,在语境、社会文化背景等因素制约下,只能作出概念化的模糊解读,而且生成的解读表征不止一个,并且具有连带性的因果关系,整合生成整体话语的模糊属性。一方面,这说明推理与对话语的全面理解是一个逐步接近的过程;另一方面,精细化操作走到泛化解读是交际快速性达成的必然之路。
含意终极获取的泛化调整与操作精细化调整主要反映的是宏观上的变化,泛化调整还可能发生在其他方面,就是属性内容的增生。所谓内容的增生是指在含意获取的语用推理过程中生成的不止一个的属性归纳,这是由属性本身的本质还是非本质之分引起,例如:
⑦ 乡愁是一张邮票。
邮票的逻辑本质属性是“邮寄方式”,在“乡愁”这个突显语境下却发生了由逻辑本质到认知常规本质属性的内容增生——“思念”,其结果是在逻辑本质属性上的同性质内容的附加。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将邮票和思念泛化理解,从而在更高层面上凝练出对解读泛化属性的要求。凝练的方式是在类层级上发生,邮寄方式和思念是不同角度的过程目标域本质属性,是从另一个认知层面上对认知效果的附加。附加的越多,泛化程度就越高,随之而来的凝练性就越强,属性归纳也就偏离两域原本属性越远,源域制约下的凝练使含意最终以概念化形式体现出来。
5.3 属性在推理中的复杂性
上面简要介绍了属性精细化和含意泛化的复杂操作,这里我们从另外的角度再次重申属性推理的复杂性。虽然言外转喻中一个关键假设就是言语行为指向其属性,但由于对属性这一概念缺乏深入探讨,也就造成对话语解读终结方式的语焉不详。
一方面,由于言外转喻对属性操作的微观性和动态性关注不足,导致对属性指向过程的语用推理描写匮乏;另一方面,推理终止于“属性无法明确归纳”的状况也有待进一步研究。根据在线新华词典将属性分为本质属性和非本质属性或者现象属性,在言外转喻中这两种属性皆有运用,通常遵循理性规律将目标域从其本质或者相对本质的属性中根据反思意识和意向性等纲要进行选择和归纳,从而作为源域的临时属性加以最简解读。我们以两域同时出现类型的言外转喻为例,说明这里存在的复杂情况是:第一,源域本身有其本质属性,如柏拉图:伟大,两域的背离情况需要对属性调整再次推理;第二,源域和目标域的属性不止一个,以目标域的哪一属性作为对源域的归纳基础需要语用参数调整,完全依据个体意向性认知对话语进行解读,该解读能否彻底澄清话语意图不做重点考虑,某种意义上说这就是传统语用推理和认知语用推理的差异之处;第三,从目标域属性到源域的随附过程又再次引发源域和这个属性之间的现象性类属归纳,即再次属性调整而得出另外一个概念,这个概念是整体话语的最终目标域认知;第四,得出的最终属性也可能不止一个,这引发对所有属性的凝练性调整归纳,从而得出模糊解读。
解读的推理过程又不能毫无规律可循,从而我们提出含意获取的最简方案可循的规律有二:(1)目标域属性可以凭借其认知常规本质的确定性随附给源域,较为容易地得出解读;(2)目标域到源域的因果推理过程复杂,如含意无法完全说清,则最终以凝练两域属性而生成概念化模糊识解。
6 结束语
本文从言外转喻属性操作的概念分析、属性操作的层面分析、属性性质和含意获取层面复杂性的分析等角度论证了:类-属操作的动态性及其在推理过程中的运作、含意获取性质分类的复杂性及其对推理性质的影响,从而确定言外转喻操作获取含意是从B达至A的(B1+A)1的属性动态操作模式,即属性B1到A加强模式,联想贯穿始终,主要体现为B1-N+A1-N的过程,属性操作的最终含意为(B1+A)1。
常规转喻由于其规约性限制从而呈现单向推理,而非常规转喻在属性归纳和加强下形成双向推理。对于被言外转喻忽视的第一个问题,本研究在将言外转喻界定为由B知A的含意获取方式基础上,分析了非常规转喻的动态性,说明属性是个多维变量,含意属性指向的操作和结果也呈现复杂性。这明确了类属宏观操作与具体微观操作在含意获取上的两个层面,指出与含意的互动和含意的最终识别都是微观层面上的属性操作结果,对含意起指导作用的类属联结是尚未实现的、对话语内容的意向性的听话人主体性预期,由含意终极概念化体现出的属性识别是最终实现的、具体的含意获取,并且在一定意义上具有模糊性特征。
通过上述补充与更正,我们为言外转喻认知语用推理最简方案的提出以及解决言外转喻理论在微观运作层面存在的问题作出了充分的论证,也为最简推理模式的建构铺平了道路。属性在推理中的动态运作状况是属性加强联想模式归纳-加强-再归纳的动态制约条件,含意获取复杂性对推理性质和结果的影响是属性指向生成可及性和有序性的制约条件。通过如上详细讨论,属性操作推理的微观模式得以合理构建。
蔡 晖. 转喻思维产生动因的多元思考[J]. 外语学刊, 2006(6).
何兆熊. 新编语用学概要[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1999.
张绍杰. 一般会话含义的“两面性”与含义推导模式问题[J]. 外语教学与研究, 2008(3).
邹春玲. X IS Y言外转喻构式论证[J].外语学刊, 2012(5).
Damasio. A.TheFeelingofWhatHappens[M]. New York: Harcourt Brace and Company, 1999.
Edelman,G. M. Naturalizing Consciousness: A Theoretical Framework[Z]. Proceedings of the Natural Academy of Sciences. USA Press, 2003.
Fodor, J. A.TheLanguageofThought[M]. Cincinnati: Crowell Press, 1975.
Taylor, J. R.LinguisticCategorization:PrototypesinLinguisticTheory[M]. Oxford: Clarendon, 1995.
Panther, K.U., L. L. Thornburg. The Role of Conceptual Metonymy in Meaning Construction[J].CognitiveLinguistics, 2004(2).
Recanati, F. The Pragmatics of What is Said[J].Mind&Language, 1989(4).
Mendoza, R. D., Francisco, J., & Otal, J. L.Metonymy,Grammar,andCommunication[M]. Granada:Coma-res, 2002.
【责任编辑王松鹤】
Micro-levelAnalysisofAttribute-EnforcementAssociationModelofIllocutionaryMetonymy
Zou Chun-ling Wang Hao-ran
(Harbi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Harbin 150040, China)
The present research takes as its study subject the core claims of IM — the basic idea is that an attribute of a speech act can stand for the speech act itself. Though no doubt has been cast on its achievements,IM theory is not as perfect as its founders have expected. And this leads immediately to the theory’s interpretative inadequacy. This paper aims at constructing the micro-level-“attribute-enforcement association” model, which is a highly-specific and constrained attribute inferential model based upon the amended version of the original IM and blending theory to improve the original macro-level metonymy operation. It is expected that not only can IM’s maneuverability and explanatory power be promoted in this manner, but also the applicability should be extended into a larger area of linguistic phenomena owing to the proposed model.
illocutionary metonymy; attribute-enforcement-association model; micro-level operation
H0-05
A
1000-0100(2013)06-0054-7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言外转喻的加强联想模式构建研究”(11YJC740166)、黑龙江省人文社科项目“言外转喻的加强联想模型构建”(12522045)和黑龙江省教育厅教改项目“基于认知教学法的英语专业ESP课程策略引导-生成模式研究”(JG2012010275)的阶段性成果,获哈尔滨理工大学2011年度青年拔尖创新人才培养计划资助。
2013-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