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斯坦语言符码理论在少数民族教育的应用
2014-12-03王海蓉胡昌平
王海蓉 胡昌平
(塔里木大学 人文学院中文系,新疆·阿拉尔 843300)
一直以来,教育的不平等问题是不容忽视的。随着教育领域的发展与社会的壮大,渐趋扩大的教育不平等问题俨然出现了缩小的现象。在我国,有关部门一直把实现教育平等当成首要目标,人们通过借助法律的强制性与严肃性,以期能实现教育平等的目标。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真正意义上的教育平等还没有完全实现。
一、伯恩斯坦的符码理论及族群符码
(一)相关理论基础
伯恩斯坦认为,不同家庭背景下的儿童在语言方式上必定存在系统上的差别[1](P167、365)。通过相关研究表明,家庭背景相对较好的儿童,他们的语言富有逻辑性,文学性与文化修养也比较高,即划分为所谓的精密型符码;而工人阶级儿童的语言不存在这些特征,或者特征不明显,即划分为限制型符码。
值得注意的是,精密型符码与限制型符码并不会发生排斥,尽管两者会形成不同的语言使用习惯。伯恩斯坦认为,无论何种阶级层次的儿童,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都有机会掌握限制型符码,而具有良好家庭背景的儿童往往更容易掌握精密型符码。由此可见,家庭背景对于儿童的成长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无论是家庭生活经验,还是语言特点,都会影响孩子的语言使用习惯。
另一方面,从伯恩斯坦的教育符码理论来看,还可以将其定义为聚集型符码和统整型符码。聚集型符码虽然拥有非常明显的学科界线,有利于上层阶级文化的发展。但是,统整型符码更加重视学生个人的发展与互动,能够打破精英阶层对教育的垄断。然而,聚集型符码正在逐渐走向统整型符码,虽然使得知识的空间更加开放,但也预示着社会的架构与分类出现了危机[2](P58-60)。
(二)分析国外不同阶级学生的家庭教育
以英国为例,对于工人阶级背景的家庭来说,他们在家庭的地位分化比较显著,子女处在从属地位,家长往往通过命令的方式与子女交流,并且对于命令的内容不会做出过多的解释。久而久之,这类家庭的子女对于父母的管教一般情况下不会存在质疑。他们在沟通的过程中,家长所采用的必定是限制型符码,例如,一些比较简短的语句,一旦发生分歧,家长必定会用命令的语句中断此次交流。
而在中产阶级的家庭中,家长与子女在沟通的过程中除了使用限制型符码,还会运用到精密型符码。在这类家庭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往往会通过思考,主动参与目的性强的教育活动,不断学习,进而掌握精密型符码。这类家庭比较重视孩子的个性,与孩子之间产生分歧的时候,不会一味地压制,往往会采取较为复杂的语言来分析。这样的交流方式,在很大程度上促进孩子的语言组织能力获得大幅度的提升,为充分掌握精密型符码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三)语言符码与学校教育的关联
学校是传承文化的教育机构,教授给学生的知识是普遍性的,具有抽象、脱离具体语境等特点[3](P1、 63)。因此,在教授学生的过程中,所使用的语言必须由精密型符码组成。而中产阶级出身的孩子,为了能够更好地掌握“学校”这一环境下的语言结构,必然会想办法提升自己的能力,以匹配该语言环境所需要的资质。因此,这类学生更容易适应学校的氛围与教育环境。而工人阶级的孩子,却不具备这种基础。在学校教育中,他们受挫的几率非常大,并且容易在竞争中被淘汰。伯恩斯坦认为,不同阶级的社会关系在学校中会获得“再生产”的机会,学校教育的内部动因,也可以让不同阶层的学生获得公平的受教育机会。
二、符码理论应用于少数民族教育中所需注意的问题
在多民族国家中,少数民族必然会成为社会所关注的重要领域。由于少数民族的存在,必然会形成基于少数民族族群文化的文化冲突理论、少数民族学生成就归因理论等单一的理论。[4](P149-154)国内对于少数民族文学教育的侧重点,往往在于少数民族的族群文化,忽略少数民族学生的家庭背景分化这一重要因素对于学生就业与教育机会的影响。不同的少数民族之间必然存在结构性的差异,少数民族的内部阶层分化,同样会影响到少数民族学生的教育机会。
(一)符码理论应用的可能性
符码理论在西方教育界具有重大的影响,而我国关于符码理论的研究也在逐渐增多,不论是阶层文化,还是少数民族教育中,符码理论都体现了其重要性。我国学者钱民辉根据伯恩斯坦符码理论,提出了“文化错位”这一非常具有代表性的观点[5](P5-7)。该观点指出,在对于少数民族文学教育中,汉语可定义为精密型符码,而少数民族语言则属于限制型符码。在学校教育的过程中,汉语与少数民族语言之间所存在的“文化错位”,就使得少数民族学生无法很快适应学校的教育环境与氛围。而汉语是我国的普遍性语言,是人与人之间沟通与交流的重要工具,并且对于汉语的要求也愈加的规范与科学。与此同时,汉族文化所普及的区域众多,容易被接受。少数民族语言的实用性比较局限,在脱离本族区域的情况下,则无法使用,相对汉语而言,它是孤立的语言系统。
正因为如此,汉族学生在学校环境中会更加自在,适应能力要强于少数民族学生。而少数民族学生由于家庭语言文化与学校语言文化存在“文化错位”,致使少数民族学生的学习与就业情况较差。
(二)所需注意的问题
1.“文化错位”无法反映符码理论的核心
在伯恩斯坦的语言符码理论中,他所划分的两类符码所指的是同一语言系统的不同使用习惯,而不能将两种语言的使用习惯进行独立的比较[6](P153-156)。例如,汉语与维吾尔语,它们是两种不同的语言系统,而并非是不同的语言使用习惯。从伯恩斯坦的角度来看,区分两种符码的根本依据,主要是在于该语言的使用是否能够脱离语境而存在。而“文化错位”是将地理范围作为区分的依据。少数民族的语言虽然受到适用范围的约束,但是仍然是可以独立存在的语言系统。
维吾尔语与汉语一样,具有悠久的文化历史,早在八世纪就形成了自身独特的语言系统。在新疆,有很多报刊、书籍,甚至网站都由维吾尔语所出版发行和构建的。
另一方面,在给维吾尔族学校教学的过程中,部分教师也会使用维吾尔语。如果仅仅将维吾尔语定义为限制型符码,而那些复杂的表述就难以完成。实际上,维吾尔语系统中同时存在着精密型符码与限制型符码。一般情况下,在日常生活中会使用限制型符码,而在学校环境下则使用精密型符码。这些现象可以通过符码理论而得出,而“文化错位”将汉语与少数民族语言之间的联系看得过于简单化,恰恰忽略了这点。
2.“文化错位”不能用来诠释所有的少数民族教育现象
从“文化错位”的观点来看,少数民族学生倘若就读于汉语授课的学校,则必然会由于无法适应学校环境,而使得学业成绩下降,影响未来的就业。实际上,也有不少少数民族学生在汉语授课学校的成绩优异,并能够很好地适应学校的语言环境。因此,“文化错位”的观点用来解释少数民族学生在学校的适应性问题,未免有些以偏概全。
三、如何满足少数民族教育的隐性诉求
(一)正视少数民族语言的“限制符码化”
由于汉语的推广与普及,很多少数民族学生在学校必须接受汉语授课。学校是教授精密型符码的重要机构,越来越多的少数民族学生需要通过学习汉语来掌握精密型符码,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少数民族语言使用范围骤减。正因为这样,少数民族的语言只能在日常生活中使用,而生活用语对于环境的依赖性较大,这就迫使少数民族语言只能停留在限制型符码的层面上,大大阻碍了少数民族语言的传承与发展[7](P23-27)。
例如,维吾尔族学生在义务教育阶段都是使用维吾尔语学习文化,在进入大学之后才有部分汉语授课的课程。因此,这类学生所接受的教育,与其他来自汉族的大学生相比要逊色很多。现如今,尽管每年都有大量的维吾尔语出现,但实际上真正能接触并且使用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以至于维吾尔语精密型符码的表达不如以往丰富与充实。这也说明,如果没有学校教育的支持,再优秀的语言规划方案也无法普及到少数民族人民当中。因此,为了提升民族教育的水平,让少数民族学生获得公平的教育与就业机会,就必须正视少数民族语言的“限制符码化”问题。
(二)协调好“文化错位”与“限制符码化”的关系
通过伯恩斯坦的语言符码理论可以得出,少数民族学生的家庭环境与出身阶级,都会影响他们对于学校教育的适应程度。当少数民族语言发生“限制符码化”的时候,如果父母是知识分子,即便他们的第一语言是限制型符码,但他们会通过自身的文化知识,将民族文化资本传递给孩子,弥补“文化错位”产生的缺失。而如果父母是工人阶级,他们自身的文化水平有限,一旦面临本族语言的“限制符码化”,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文化资本去补救,因此,这类家庭的孩子在学校教育中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获得本科教育的机会就会大打折扣。
(三)社会分层与族群
就少数民族族群而言,尽管同属少数民族群体,但是,不同的社会层级与不同的族群身份,对于每个少数民族个体来说,都会有很大的差别。从实际情况看,那些少数民族中的高阶层民众,他们拥有显赫的家庭背景,并不比同阶层的汉族人民逊色。这类人群与汉族群体就能够形成高度的融合,并且对于我国的主流文学与文化更加熟悉。他们的孩子在学校环境中,对于语言文化差异所带来的消极影响明显少于工人阶层的少数民族家庭。另一方面,正因为他们拥有更好的经济、文化以及社会资本,他们还能够获得国家给予的特殊入学政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高阶层的少数民族族群甚至可以获得优于汉族群体的教育权[8](P53-56)。
而对于那些工人阶层的少数民族族群,他们无法拥有丰富的文化资源,没有优越的社会条件。他们所要面对的是社会层级与族群分层的双重困境。因此,除了要密切关注族群身份给少数民族群众所带来的影响,更应该加强对于少数民族内部社会层级关系的重视,努力完善聚集型符码与统整型符码之间的关系,致力于构建一个公平公正的教育政策体系[9](145-151)。
四、结语
在社会一体化的大趋势下,少数民族学生必须熟练掌握精密型语言符码,才能快速适应整个社会的发展。而在接受教育的过程中,除了家庭因素对孩子造成的学习阻碍,族群分层与社会分层也导致了一系列教育不公平的现象,因此,相关部门一直致力于协调少数民族内部层级关系,正视少数民族语言的“限制符码化”现象,把握好“文化错位”与“限制符码化”的关系,在最大程度上为少数民族文学文化教育提供公平公正的教育环境。
[1]旦增卓玛.从伯恩斯坦的语言符码理论分析少数民族学生学习困难的原因[J].华章,2013,(7).
[2]阿拉腾巴特尔.符码理论视野中的少数民族教育[J].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3).
[3]向 红.论当代土家族作家文学族群符码的建构[D].贵阳:贵州民族学院,2010.
[4]谢小平.符码、分类与架构:符码理论的主要思想及学术争辩[J].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1,(5).
[5]范楠楠.符码与学校文化的共振效应[J].教育科学论坛,2010,(12).
[6]谢小平.伯恩斯坦教育符码理论的分析框架及讨论[J].教育评论,2011,(4).
[7]汪子云.新形势下蒙语授课大学生学习状况的调查与思考——以内蒙古师范大学为例[J].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9,(7).
[8]张 艳.蒙语授课大学生就业意向的调查与研究[J].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3).
[9]陈沛照.新中国少数民族教育60年[J].贵州民族研究,2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