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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创新体系的特征及启示

2014-11-29王海燕梁洪力

中国国情国力 2014年12期
关键词:瑞典体系企业

◎ 文/王海燕 梁洪力

瑞典创新体系的特征及启示

◎ 文/王海燕 梁洪力

“创新之国”瑞典直到19世纪末还是欧洲最为贫穷的国家之一,一系列的改革和系统设计使这个偏居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资源稀缺的北欧小国快速完成了工业化和产业转型升级,并在科技创新方面拥有了超强的持续竞争力。由于人口少、国内市场小、创新资源有限,瑞典的创新体系具有非常明显的“小国”通性,如开放度高、企业国际化水平高、创新战略重点突出、创新资源的产业集中程度高等,同时,它也显示出自身独特之处,如建立专门机构推动创新体系发展,较早明确大学的第三职能等。近些年,瑞典政府对创新活动的投入一直保持在较高水平,但瑞典学术界通过对瑞典创新活动的投入产出分析,认为瑞典创新体系的绩效不尽如人意。瑞典优化创新体系的具体举措和学术界对创新体系的反思对于分析和诊断我国创新体系都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瑞典创新发展的历史沿革

瑞典国家创新体系的演化及创新能力的提升受到自然资源基础(如林木和矿产)和工业革命以来瑞典经济发展状况的深刻影响,其经济发展主要依赖于两个因素:一是原材料提炼与加工的出口组合,一是跨国机器制造企业。

在19世纪,瑞典还是农业国家,出口产品主要来自于农业、采矿业以及林木业。19世纪中期之后,新的生产工艺使得来自于这些产业部门的出口产品更加精细,包括机械产品、纸浆和纸。如机器制造业占出口总额比重从1880年的3%上升到1910-1911年度的10.5%,1950年甚至超过20%。瑞典也因此成为后起但发展迅速的工业化国家,在原材料开采和加工机械工程技术方面专业化很强。

20世纪90年代以前,瑞典经济在历史上曾长期专长于低增长行业,知识密集型行业相对比较落后。因为国内市场不足以支撑经济增长以及新技术和产业的发展,于是瑞典在1995年加入欧盟,期望通过加大与国际需求的对接来引导增长的复苏与多元化。在20世纪90年代,瑞典的产品结构开始出现一些积极变化。在1980-1994年间,相对于制造业就业来说,知识密集型服务行业的就业比重有适度增加,在高技术制造业方面出口增长显著,但同时也丢掉了中等高技术制造业的市场份额。由于一贯注重发展电信设备和医药产品这两个高技术领域,瑞典制造的高技术产品也从1993年占所有制造业产品的8.8%上升到1996年的12.5%,并且一直保持在较高的比例,提升了瑞典作为高技术出口国家的国际排名。

瑞典创新体系的主要特征

1.建立专门机构促进创新体系发展

2001年,瑞典经济体系的组织架构发生了重要变化。瑞典经济和区域增长局被分成两个部门,一个保留瑞典经济和区域增长局的名称,另一个更名为“瑞典创新署(VINNOVA)”。它是代表瑞典政府推动创新体系发展的具体执行者,其任务是通过优化创新系统以及资助问题导向的研究来促进可持续发展。这个机构的名字很特殊,因为瑞典的国家政策机构基本都不会以某个学术理论或方法来命名,用VINNOVA命名反映了瑞典政策重心的转变:从产业政策转向科技政策,继而转向创新政策,并进一步推动系统创新。

2.发挥大学的第三职能,促进产学研合作

瑞典创新体系的基本架构以公共和私人关系的制度设计为基础。其中,私营部门中的各大企业一般都有内部研发中心,主要围绕本企业产品开发和海外市场开拓,进行以任务为导向的应用性研究;由政府资助的公共研究,对国防科研的投入和对大学的研究支持力度都很大,且主要集中于基础研究。1998年瑞典实行的一个重要的新制度措施改变了大学的使命,除了教育和研究职能外,政府开始要求大学发挥第三职能:新大学规章中鲜明地指出大学应参与社会环境建设,向外界传播学术研究信息,促使公众获取相关科研成果。这项制度变革旨在通过加强各种产学合作促进以大学为基础的研究成果的商业化,事实上,大学在创新体系中的角色转变对于提升瑞典总体创新能力以及创新的系统绩效的确发挥了重要作用。如爱立信公司七成以上的科研项目是委托高校或与高校合作完成的,93%的瑞典生物技术企业曾与大学有过合作。瑞典高校大部分专业都和当地的优势产业紧密联系,如汽车和自动化工程、通信工程等。

3.集中资源,优先发展优势科技领域

瑞典政府在制定创新战略时充分考虑到本国的资源状况和科技基础,不追求建设“全能工业”,而是集中优势资源实现高科技行业优先发展。瑞典的科学研究主要集中在生命科学、食品科学、农业、环境科学、土木工程以及材料科学,在以上大部分领域中,论文引用影响因子都高于平均值,尤其是临床医学、保健科学、生物医学、药理学以及基础生命科学领域的论文占了出版物的56%。相比之下,瑞典的技术专长(用覆盖主要技术领域的专利表示)主要体现在与医药、电信、材料和分析控制高度相关的结构和加工工业,而在生物技术、视听设备、信息技术和半导体方面相对较弱。瑞典工业的优势行业是纸浆和造纸、木材加工、含铁金属、汽车制造、铁路运输设备以及制药、飞机制造和非电动机械。瑞典高技术产业主要集中在电信和医药领域,而计算机产业规模比较小,航空业也呈下降趋势。高技术产品主要由几个大型企业集团控制。在国际贸易方面,瑞典的优势行业是与林业有关的产品,其次是高技术电信设备和医药产品。

4.重视创新体系的根基——教育

尽管近些年瑞典的私立学校增长速度较快,但总体来说,瑞典的教育系统仍以公立学校为主,主要受瑞典政府资助和管制。

从历史上看,瑞典高等教育系统曾一度对市场变化的反应很迟钝,主要有以下原因造成:教师高强度低薪酬工作,大学教学与研究脱节,学习的固化程式使得学生对选修课程缺乏耐心等。因此,20世纪90年代以来,瑞典对高等教育和非高等教育进行了分权改革,意在促进教育系统更加注重市场导向并提升国际竞争力,并且使得大学之间的竞争增加了系统柔性。同时,瑞典不断加大教育投入,到1994年,瑞典成为教育支出总额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最高的国家,并且该比例一直保持在前几位,远高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5.8%的均值,其中,高等教育支出占了整个教育支出相当大的比重。

近年来,瑞典拓宽了高等教育系统,开始大力发展职业导向的大众教育而不只是以学术为导向的精英教育,这一举措克服了过去工程技术短板问题。目前,瑞典自然科学家和工程师占持有高等学历人口的比例仅排在德国和韩国之后。自1995年加入欧盟以来,瑞典的高等教育加快了国际化进程,在瑞典的外国留学生和留学海外的瑞典学生之间呈现一种平衡状态。

关于瑞典创新绩效的争论

国际社会对瑞典的创新能力普遍高度认可,但在瑞典国内,学术界近几年不乏对其创新效率的质疑,这些质疑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瑞典创新体系可能面临的挑战。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隆德大学教授查尔斯·埃德奎斯特提出的“瑞典悖论”。

1.瑞典悖论的基本涵义

所谓“瑞典悖论”是指高研发投入与低创新产出之间的不匹配。这一概念的提出起源于对下面现象的一个反思:即与OECD国家相比,瑞典的研发投入很高,但高科技(研发密集型)产品占制造业的比重却较低。如在研发投入方面,瑞典的研发支出增加明显,但在创新产出方面,瑞典创新企业比重(用引入工艺或产品创新的企业所占比重来表示)较低,且“推出企业级新产品企业比重”、“市场级新产品营业额”和“推出市场级新产品企业比重”等指标均表现不佳,在OECD国家中排名比较靠后。“高研发投入、低创新产出”这一现象从一定程度上表明瑞典创新体系的绩效并不高。

2.瑞典悖论产生的原因

关于“瑞典悖论”产生的原因,瑞典学者有不同的认识,主要有3种观点:

(1)研发成果未能实现有效商业化。这类观点认为,研发投入产生了大量研发产出(如论文、著作和专利等),但从研发产出到商业化过程存在障碍。瑞典的研发活动大部分是以企业为主来完成的,尤其是大型企业占据主导地位,500名雇员及以上的大型企业占企业研发活动的83%。大学或研究机构研究人员往往会参与完成企业的研发活动,因此合作发表或联合专利的情况经常出现,如在瑞典的所有出版物中,有66%以上是合作发表的。同时,企业也是研发投入的主体,2001年,来自企业的研发投入占所有研发投入的72%,远高于欧盟平均值。

频繁的产学合作和高额的研发投入仅为瑞典带来出色的研发产出,并没有为瑞典带来预期的创新产出。这表明瑞典研发过程中产生的知识主要停留在研发层面,高校、研究机构与企业的合作研究与市场需求脱节,也就是说在科学知识转化为产业需求方面还存在障碍。同时,这也表明处于国家创新体系支配地位的大企业在创新产出方面表现欠佳。

(2)研发投入分配不合理。这类观点认为,瑞典创新产出低的主要原因在于研发资源配置效率低,研发投入分配不合理。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大企业将很大一部分研发资源不合理地分配到了缺乏增长潜力的原材料开采、加工机械工程技术和机器制造业等低技术或中等技术行业。这些大企业的研发活动更擅长模仿,而不是研发世界级新产品,从而导致瑞典创新体系的整体创新产出不高。二是大企业和中小企业研发资源分配不合理。尽管大多数国家中小企业创新支出远逊于大企业,但瑞典在这方面差距最大,是差距第二大的芬兰的3倍多。大企业和中小企业在研发投入和研发活动等方面的巨大差距,再加上风险投资市场不成熟,未能给早期企业和高科技风险投资提供足够的支持,使得大多数新创企业不能通过自力更生获得发展,而是通过被收购,最终成为大企业的一部分,从而剥夺了中小企业的创新机会,阻碍了高技术产业的创新发展。

(3)生产国际化程度高于研发国际化程度。这类观点认为,瑞典高研发投入已经产生了相应的创新产出,只是这些创新产出更多地发生在跨国公司的海外分公司,而未计算在创新调查数据当中。跨国公司在瑞典创新体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很多大企业在很久以前就实现了生产和销售的国际化,一些高科技跨国企业开始用对外直接投资来代替基于国内生产产品的出口,其国外生产和销售的比例不断增加。但瑞典的主要高科技制造业跨国企业还没有将其大部分研发投资放在国外,这些公司在瑞典国内的研发投入仍然很多。因此,可以清楚地看到瑞典生产的国际化比研发的国际化更深入。因此,“瑞典悖论”的一部分原因是全球化,也就是说瑞典的研发在很多其他国家(地区)结出了创新的果实。

瑞典创新体系的启示

由于自然资源禀赋、规模、科技经济基础、社会形态、制度架构等方面差异很大,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维度对瑞典和中国进行系统比较,但瑞典某些优化创新体系的举措仍然有值得我国借鉴之处。

1.推进教育改革

创新体系建设需要在国家层面进行系统设计,必须实现跨部门协同合作,科技创新能力的提升,归根到底取决于创新人才。

2.及时调整公共资源投入重点和方向

公共研发和创新投入更多地向新兴的、不确定性高的行业聚集,而减少对成熟的且有能力为其自身未来发展提供资金的传统行业,特别是减少对“夕阳行业”的支持力度。

3.加大对科技型中小企业的扶持力度

重视中小企业的发展,提高创新政策的公平性,充分发挥政府财政投入的杠杆作用,切实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题,避免研发资源和成果被锁定在传统行业的大企业里。

(作者单位:中国科学院大学科技资源管理研究中心)

编辑:云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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