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业转型之痛

聂斌

每当银行间市场流动性异动之际，兴业银行（601166.SH）的资金缺口问题总是格外受关注。所以，尽管20日兴业银行发布公告称，“超额准备金超过600亿元，超额准备金率超过3%，流动性安全可控。”但次日，又有外媒引消息人士称，中国央行向中国银行、国家开发银行和兴业银行，通过SLO提供500亿人民币以内的资金支持。

事实上，以同业业务为特色的兴业银行正在加大资产负债结构调整力度，同时为应对不利的外部环境与不良的冒升，兴业调整了业务发展的节奏， 放缓资产增长，寻找非标资产到期替代产品，同时严控费用增长，确保收入增长覆盖信贷损失，保持利润合理增长。但转型中面临的存款增长压力、资产负债期限错配带来的流动性压力等方面仍呈现一些值得关注的现象。而近期央行拟调整存贷比口径，通过将非存款类金融机构存贷款纳入存贷比统计，更进一步释放存贷比监管指标对贷款投放的束缚，这使得兴业资金头寸紧张的传言更甚。

外部政策调整冲击

作为管理商业银行流动性安全的存贷比指标一直为市场所关注，由于近年金融自由化，互联网金融新业态竞争下，商业银行揽存压力陡增，各行纷纷通过发行保本理财产品吸收存款，确保存贷比低于75%以及其他流动性监管指标达标，同时市场也出现吸收存款的各类创新方式，银行资金成本高企。如果调整存贷比统计口径，非存款类金融机构存款纳入存款，该部分资金面临补缴18%左右准备金的压力。

作为同业业务大行，兴业2014年9月末同业负债余额高达13515亿元，占比达36%，大幅高于其他上市股份制银行，且占比较2014年半年末提升接近两个百分点，如不剔除结算性同业存款，该指标已经超过127号文关于同业负债占比不得超过总负债三分之一的上限规定。

如补缴准备金将造成资金使用收益下降以及资金头寸缺口。为此，各商业银行对短期出借资金持谨慎观望态度，减少短期资金有效供给，短期资金拆借与流动性管理受到一定的影响和冲击。

基础负债脱困难度大

2014年以来，兴业银行存款长期处于水面以下，9月末存款比年初仅增长1.6%，而上年同期增长水平为16.4%，同时存款增长对客户粘性较差的理财产品依赖更加明显，存款成本抬升，从半年报数据看，其2014年上半年存款平均利率2.37%，同比上升20BP。

存款增长水平从高速回落至疲软状态，很有可能是以下原因：一方面，非标投资受127号文等监管新规影响，规模有明显下降，由于自营投非标标的主要为信托贷款、贷款类项目融资，相应的存款派生与结算沉淀均较为可观，伴随非标资产到期，该类存款批量流失可能性较高，6月末兴业买入返售信托受益权余额4789亿元，比年初大幅减少751亿元，为弥补收入缺口，而建仓了较多的买入返售票据，比年初大幅增加1416亿元，但买入返售票并不能带来相应的存款沉淀，而应收款项信托受益权等资金计划规模仅增长约210亿元，两项轧差后减少超过500亿元，拖累派生存款的增长。另一方面，兴业在低经济增长时期，放缓了业务发展的步伐，压缩费用尤其是相关业务拓展费用的开支，但低成本存款尤其是财政性存款、无授信企業存款需要较高成本的费用资源投入，存款维护费用减少很有可能导致存款搬家；同时由于准入门槛提高，有效信贷资源投放不足，为用足央行额度，兴业将富余贷款资金配置给票据贴现，9月末贴现余额399亿元，比年初增加253亿元。形成对照的是，2013年其贴现余额比年初明显下降。而贴现资金对存款的拉动作用非常有限，贴现主要作为调节贷款规模的池子。最后，由于贸易类融资环境不景气，兴业表外银承开票量有明显下降，相应保证金存款也减少。

综合这几方面的原因，兴业一般性存款增长压力难度上升，存贷比较年初上升约5个百分点，剔除缴纳的法定以及超额准备金后，供支持同业运用的资金比例相应减少，因此被动吸收同业负债，并推高同业负债占比，也即增加同业短期资金流动性风险。

期限错配潜在风险暴露

兴业银行擅长资金错配吸收利差收入，2013年以来，兴业抓住利率下行的市场变动机会，通过降低负债久期，拉长资产久期来提高短期负债重定价速度，延缓利率下行对资产收益的影响，获取外部错配收入。从披露信息看，兴业2014年半年末一年以下的同业资金占比较2013年末提高5.56个百分点，是上市股份制银行提升幅度最高的，而平安银行（000001.SZ）、华夏银行（600015.SH）以及浦发银行（600000.SH）等银行的该指标则有不同程度的下降。兴业的短期同业负债中，尤其以短期同业拆入资金占比提升幅度较明显，一方面可能是主动配置的结果，也可能是存款增长不力后的被动选择，结果均是短期负债占比的提升；另一方面，一年以内的短期资产占比上升较少，而剔除短期贴现资金后，短期资产占比有可能是下降的，即长期资产占比上升，资产久期拉长。这种情景有利于保持资产负债利差水平，但同时也给流动性管理带来较大的挑战，如遇资金紧张，资金拆入难度较大，如2013年“钱荒”期间，资金价格的上升侵蚀了兴业上半年较多的同业利差收入，虽然兴业仍有较多的超额准备金，同时结算类同业资金规模相对较大，但由于基础负债乏力，对同业资金主动负债管理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资产负债结构的调整仍需要坚持宏观审慎原则； 同时更加凸显了粘性较强的基础负债的重要性。

资产端方面，兴业银行2013年以来加大对可供出售类债券以及收益相对较高的城投债的投资，一方面利率下行带来估值浮盈；另一方面，城投债等产品收益率相对较高，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非标资产下降给经营绩效带来较大冲击。同时兴业在理财产品结构方面也加大了调整力度，减少理财产品的品种和数量，增加了开放式理财产品的规模， 减少封闭式理财产品的发行， 这主要是出于降低理财发行成本，提高理财的整体收益水平以及对客户的回报率的考虑，充分体现拉长资产久期实现较高收益的结构调整思路。

转型路径选择

在新的市场环境中，兴业特殊的业务模式面临转型调整压力，同时风险压力持续上升。9月末数据显示， 兴业不良贷款余额以及不良贷款率较年初分别增长44.4亿元以及23BP，不良生成率高达0.96%，居股份制银行前列，净核销损失达99.18亿元，受新发生不良以及核销处置双重影响，拨备损失较多，拨备覆盖率较年初大幅下降70.68个百分点至281%，风险抵御能力有所下降。

调整业务发展思路势在必行，为此，兴业加强控制资产规模控制，其9月末总资产比年初增长8.7%，资产增速明显回落，同时费用管控力度较大， 前三季度营业费用同比仅增长3.5%，为股份制银行最低水平，通过节奏调整，为结构转型创造良好的时间条件。

短期来看， 考虑收入稳定增长等因素，同业资产的调整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因此未来基础负债增长仍非常重要，可适当加大外币业务的拓展力度，由于外币流动性相对较宽松，外币存贷比不纳入监管要求，在跨境套利业务的缩量， 以及汇率双向波动等因素影响下，外币融资需求疲软，可以吸收外币资金，通过掉期等工具将外币资金转换为人民币资金来支持其庞大的同业资产规模。

中长期来看， 增加资产调节工具如资产证券化（ABS）的发展， 通过ABS优化信贷资源的管理， 在资金成本上升背景下，将低收益按揭通过ABS工具出“贷款表”，避免存贷款利率倒挂，降低期限过度错配风险，增加资产尤其是中长期资产的流动性。同时不良风险倒逼业务模式改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当前重心仍须控制持续上升的风险压力，减缓资产质量对经营成果的冲击，为业务模式转型创造良好宽松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