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立本人物画艺术解读
2014-11-28王奋英
王奋英
(湖南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0)
阎立本人物画艺术解读
王奋英
(湖南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0)
阎立本,初唐著名人物画家,出身贵族世家,官至右相,既备政治才干,又具艺术天赋。以历史题材画及肖像画著称于世。其人物画神态刻画细腻,气质传神,栩栩如生,被称为神品,誉之为丹青神化、冠绝古今。研究探讨阎立本艺术成就与风格特征,为当下人物画艺术实践与创作有所启示。
阎立本;人物画创作;解读
阎立本(约601-673年),雍州万年(今陕西省西安临潼县)人,唐代著名画家兼工程学家,其父阎毗,其兄阎立德皆为朝廷重臣。阎立本亦是一世为官,唐高祖武德年间即在秦王府人库直;唐太宗贞观时人主爵郎中、刑部侍郎。高宗显庆元年(656年)阎立德去世,他接替其兄任工部尚书;总章元年(668年)升为右相,封博陵县男,其时大将军姜恪以战功擢任左相,因而时人有“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驰誉丹青”之说。阎立本不仅颇有政治才干,而且更具艺术天赋,喜爱并擅长绘画,尤以人物肖像画与历史人物画著称于世。他的绘画,线条刚劲有力,色彩古雅沉着,人物神态刻画细致,神采飞扬,栩栩如生,在当时就倍受推崇,称之为“神品”,被世人誉为“丹青神化”、“冠绝古今而为“天下取则”,在中国绘画史上具有重要地位。阎立本人物画能获得如此赞誉与艺术成就,分析其独到之处,主要体现在创作题材的社会审美认识、教育功能,绘画技巧的传神刻画与表现人物性格特征等方面,试归纳如下:
一、以史入画
在古今中外美术创作中,历史题材自古以来就是重要内容之一,不同时期都有一些堪称经典的历史题材创作。阎立本不少的绘画创作活动与初唐政治事件有着密切关系。据记载,他画过的《西域图》、《职贡图》、《外国图》等,都是通过对边远各民族及国家人物形象的描绘,反映唐王朝与各民族之间的友好关系。其最具代表性的一幅作品《步辇图》是以吐蕃首领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联姻的历史事件为题材,选取唐太宗接见前来迎娶文成公主的吐蕃使臣禄东赞这一片段作为画面,生动刻画了不同人物的身份、气质和仪态及其相互关系。画幅右面共十人,唐太宗在九名宫女的簇拥中端坐在步辇上,威严自若地注视着使臣禄东赞,目光炯炯而不失诚善,透过那深沉谦和的外表,流露出做为一代明君的非凡气度,从而成功塑造了唐太宗雍容大度、雄才大略的帝王形象。围在四周的九名宫女,有抬辇的、持扇的、打伞的,个个花容月貌,神态各异,而面形都微圆偏润。体态瘦削细弱,标志着六朝仕女的秀骨清像已经开始转向唐代的丰腴肥硕,这群宫女形象也集中展示着大唐的美丽。画幅的左面共有三人,前面穿红衣,持笏板的是引班的礼官兼翻译,显得神情肃穆,老成持重;最后面穿白袍的是内侍太监,则表现得毕恭毕敬、规矩庄重;中间戴平顶小帽、穿烟花朝服、拱手行礼的是吐蕃使臣禄东赞,他的相貌、举止及着装均带有强烈而鲜明的高原民族特色,从他那张饱经风霜的瘦脸上看出他的精明能干,从而恰到好处地刻画出这位特殊使臣睿智聪颖而矜持谦恭的性格特征。从这幅经典作品我们不难看出,阎立本人物画的表现技巧已相当纯熟,其艺术特征十分鲜明:衣纹、器物的线描细劲、圆转流畅、刚毅而坚实,畅而不滑,顿而不滞;配以简约浓重的设色,大面积红绿相间的色块呼应错落,富于节奏韵律感,显得非常和谐自然,通过对人物面部表情的细致刻画,写照之间更能曲传神韵,突显出人物的不同气质与性格特点。由于《步辇图》真实而艺术地反映了1300多年前,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联姻的重大历史政治事件,而成为一幅象征了汉族与边疆少数民族和睦友好关系见证的名作,为人们认识特定年代的重大社会政治事件及人物,提供了难得的形象史料。
二、善画汉至隋代帝王图
阎立本善于成功地刻画古代帝王们各不相同的性格气质特点。如阎立本所画的《历代帝王图》又名《列帝图》、《古列帝图卷》、《十三帝图》。此图绢本,设色,纵51.3厘米,横531厘米,现藏美国波士顿美术馆。画中刻画了历史上两汉至隋代有不同作为的13位帝王的形象,加上侍从共46人,画中按等级森严的封建伦理观念,处理人物在画幅中的比例大小。每位帝王画像旁均有榜书,有的还记载着他们在位年代及对佛道的态度。中国古代帝王的个人行为,在一定的范围内体现着历史的发展进程,由此所呈现的国家统一与分裂、偏安等不同的政治态势对百姓人民的生活有着极大影响,故阎立本对他们的描绘将其在政治上的作为紧密相连,通过对个人的性格刻划而尝试实现与概括广阔生活的目的,这种创作活动是中国人物肖像画的最高要求,难度之大可想而知。从作品来看,在主体人物的个性刻画上表现十分突出,不落陈套,个性分明。画中着力通过对外貌特征的刻画,来揭示每个帝王不同的心态、气质和性格。其中,主要又是通过对面部富有特征性的细节如眼神、眉宇和嘴角间流露出的神情来刻画出不同的个性和气质,以及筋肉和胡鬃的着力描绘,让观者显然看出各个帝王之间的差异。例如曹丕的咄咄逼人的目光,显现出十分精明霸悍的神气;杨坚的头部微颔,目光向上平视,有着一种深沉谋略的神情。至于宇文邕的粗野和陈倩的文雅,就极其明显地表现在面部筋肉质地与起伏的不同,一个显得黝黑粗糙,另一个则感觉净白细致。画面不仅揭示出这些帝王不同的内心世界和性格特征,而且还表达出了作者对前代帝王的作为和才能的评价与主观态度。对那些开朝建代之君,如曹丕、杨坚等,在画家笔下都表现出王者风范和伟岸仪范的庄严气概;而对那些昏庸或亡国之君,如陈叔宝等,则表现出人物的庸腐、软弱之态;以示对他们的藐视。画家用画笔评价历史、褒贬人物、扬善抑恶的态度非常鲜明,渗透了阎立本正直无私的美政理想。此外,该画用重彩设色和晕染衣纹的方法,有着佛教艺术的影响,红与黑的色彩表现对比强烈而厚重、沉稳大气。唐代是中国画繁荣与鼎盛的时期,在绘画题材方面倾向面对现实生活。不仅人物画大家辈出,描绘人物的技法也得到了全面发展。阎立本绘画溯源顾恺之,又融进了恢弘博大的气度,在他所绘的《历代帝王图》中,其刚劲圆转的线条恰如其分地刻画出古代帝王的个性心理特征。作为中国肖像画的经典作品,《历代帝王图》把帝王的威严气势与内心世界体现无疑,有着深刻的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
三、长于功臣肖像画写真
绘画是社会生活的反映,反过来它又反作用于社会生活,这就是它的社会功能。中国画的社会功能,其中包括审美认识功能、审美教育功能、审美娱乐功能和审美调剂功能。这四种功能虽统一于审美,有时融为一体,但不排除在某一作品中以某种作用为主。一般而言,后两种功能多以山水、花鸟画为主要题材,前两种功能则多以人物画为主要题材。所谓“使民知神奸”(春秋鲁·左丘明《左传》)、“令人识万世礼乐”(北宋·郭熙《林泉高致》)等,指的就是绘画的审美认识功能;而“明劝诫,著升沉,千载寂寥,披图可鉴”(南齐·谢赫《画品》)、“忠臣孝子,贤愚美恶,莫不图之屋壁,以训将来”(唐·裴孝源《贞观公私画录》)、“图画者,有国之鸿宝,理乱之纪纲”(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等,即指绘画的审美教育功能。阎立本善于图画当世有功之臣的肖像,正体现了唐代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所主张的,艺术有“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測幽微,与六籍同功”的社会审美认识功能与教育功能。其作品人物神貌刻画生动逼真,形神兼备。如所绘的《秦府十八学士图》,于武德九年即公元626年创作,画面描绘了秦王李世民属下的房玄龄、杜如晦等18位文人谋士的肖像,均按人写真,图其形貌,并对每个人的相貌、年龄、身材、服饰及神态等特征都进行了生动的刻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一时传为佳话。再如贞观十七年,阎立本奉召画长孙无忌、李孝恭、房玄龄等24位功臣肖像,绘制于凌烟阁,形象逼真传神,是当时名作,时人誉为“丹青神化”。可惜凌烟阁画像早已不存。不过北宋期间游师雄曾据流传粉本摹勒石上,现陕西省麟游县尚存有萧瑀、魏征、李绩、秦叔宝4像,皆为立身持笏肃立之像。唐代大诗人杜甫在《丹青引》诗中曾咏及凌烟阁肖像云“良将头上进贤冠,猛将腰间大羽箭,褒公、鄂公毛发动,英姿飒爽来酣战”。由此可知这些功臣肖像确是传神入化,也反映出阎立本在生活中进行人像写真时,对不同人物形象、性格特征以及不易察觉的细节、微妙之处,都有着细心的体会、揣摩与把握。
四、擅长历史人物故事画
阎立本善于选取典型情节以表现整个故事梗概。如《魏征进谏图》,描绘了唐太宗时的名臣魏徵敢于直谏,表现唐太宗善于听取臣下意见的故事。此外,他的另一名作《萧翼赚兰亭图》,就是根据唐代的何延之《兰亭记》中故事内容所创作。该画为绢本,横宽65厘米,高28毫米,辽宁省博物馆藏。据说唐太宗酷爱王羲之书法,下令重金购买王羲之书迹,虽已得三千余件,但因未得到“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序》而仍不肯收手,便令人明察暗访,终于得知《兰亭序》的下落,原来《兰亭序》落在永欣寺的和尚——王羲之第七代传人第子袁辩才手中。太宗多次召见辩才盘问,辩才矢口否认藏有此帖。无奈之下,唐太宗派监察御史萧翼,前往永欣寺索取《兰亭序》,萧翼使尽各种谋略手段,终于将《兰亭序》赚到手,交太宗复命,后来此帖陪葬昭陵,一代名迹从此永诀人间。《萧翼赚兰亭图》所表现的就是这样一件历史故事,画中所绘的正是萧翼向辩才索帖的情景,并着重刻画了这两个主要人物:萧翼表面文质彬彬,不露声色,却在谈吐间想方设法如何获得《兰亭序》的途径;老和尚辩才则心无城府,毫无戒备,只是侃侃而谈,被动应付。对于这两位人物的神情及动态的入微塑造,预示了萧翼的计谋即将得逞,而实诚的辩才老和尚失败的早已注定。画面上,在辩才与萧翼中间还有一位和尚正襟危坐,表现神情木然;辩才身后的两个仆从正在茶炉上备茶,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人物间组合关系错落有致,画中对各个人物的身份、主次的表现都刻画入微,神形气质具现,表现出高超的绘画技法与创作水平。
五、勤于精研的创作精神
阎立本的绘画,先秉承家学,其父兄皆擅长绘画、工艺和建筑工程;其后师法张僧繇、郑法士、杨契丹、展子虔。据说他在荆州见到张僧繇的壁画,初看认为“徒有虚名”而已,第二日再往,认为只是“近代佳手”;三往才叹曰:“天下定无虚士”。遂在画下留宿十余日,坐卧观赏,揣摩参悟,不舍离去,其精研苦学的精神诚为可嘉。他学出多门而能“变古象今”,自称一家,绘画超越了南北朝和隋朝的水平。相传唐太宗有一次同侍臣们乘舟在御苑的池中游玩赏景,看到池中有奇异的怪鸟在水面上随波浮游。唐太宗手拍船栏杆叫好多次,命令在座陪同的侍臣们当场赋诗赞咏,又命令随侍的宫人宣召阎立本前来将怪鸟画下来。宫人们当即向岸上传呼道:“召画师阎立本到青苑玉池拜见皇上!”当时,阎立本任主爵郎中。听到传召后,他急忙跑步赶来,大汗淋漓,立即俯身池边挥笔绘画起来。而且,满面羞愧不堪。事后,阎立本告诫他的儿子说:“吾少好读书属词,今独以丹青见知,躬厮疫之务,辱莫大焉!汝宜深诫,勿习此末技”。虽言此懊恼的气话,然绘画为其性情之所好,已是欲罢不能。正是对绘画艺术执着的喜爱与追求,以及终其一生的细心研习,促使了阎立本画艺的不断精进。
[1]中央美院中国美术史教研室编著.中国美术简史.高等教育出版社,1986年版.
[2]周积寅.中国历代画论.江苏美术出版社,2007年版.
J222
A
1005-5312(2014)23-016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