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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声中寻找百年俄式小镇

2014-11-26郭睿

中国国家旅游 2014年3期
关键词:白楼俄式河子

郭睿

深夜,绥芬河到哈尔滨的火车上满是人,可能因为是老式的火车,也可能因为深夜太过寂静,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声音异常震耳。半睡半醒间听到列车员报站——横道河子。对于生活在远东地区的人来说,这个地名并不陌生。至于起源,有人说是“横”代表一,往西北去还有二道河子、三道河子和四道河子;也有人说,俄国人修建中东铁路时,将这里原有的河流改道,汇合而成的河流穿镇而过,故而叫作“横道河子”。车上听到一个像是当地人的大哥对着电话说:马上到五恰斯了。恰斯是俄语“小时”的意思,五恰斯就是五小时,中东铁路自绥芬河到横道河子是第五站,行程大约五个小时,我想他指的应该就是横道河子。不管怎么说,横道河子的名字叫了百余年,这个充满俄罗斯异域风情的小镇也一直在这里坚守了百余年,而“五恰斯”的名字更牵扯出一段关于中东铁路的遥远历史。

19世纪末,沙皇俄国在中国黑龙江、吉林两省修筑“中东铁路”,横道河子是中东铁路东起绥芬河、西至满洲里的中心站,是通向哈尔滨的必经之路。位于横道河子西北的高岭子和虎峰岭,是长白山余脉张广才岭的险峻之地,也是施工的难关之一。1897年的秋天,沙俄派驻了大批工程技术人员来到此处,横道河子自然成为中东铁路工地上的一处指挥和集散中心。不只是横道河子,在整个绥芬河至满洲里的漫长铁路线上,每隔一段,尤其是地市险要之处,都会设立这样的指挥站和定居点。于是,在19世纪末至20世纪最初的几年里,大批俄国的铁路工人拥了进来,在关内移民居住的这些山村上建起了一座座定居点,横道河子、一面坡、下城子、大观岭……这些小镇一面是由中国人命名的,一面又由俄国铁路工人和护路的沙俄军队修建起成片的俄式建筑,这种反差常常带给人惊喜。其中,横道河子完好地保存着的大量俄式建筑,无论从规模和还是数量来说,在黑龙江境内都不多见。这些诞生于清朝末期的建筑,多为砖石结构的俄式站舍及机库,或是木制结构教堂与民居,尽管小镇与江南水乡的婉约之风大相径庭,我仍然愿意将横道河子称之为古镇,只是这里充满着浓郁的俄式风情。

蒸汽机车的呼啸山庄

下车后眼前所见的横道河子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这里几乎全是年代久远的建筑,看不到崭新的楼房,即便在晴朗的天气里也仿佛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要不要继续走进去,竟然成为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通往小镇的道路也已失修,眼见之处是片片杂乱,好像一个从不精心打扮的妇人,可是越往里走越发现,这位看似蓬头垢面的妇人脸上却无半分哀怨之情,更多了些坦然自得。说起来也难怪,随着中东铁路的逐渐竣工,至1903年,俄国人相继在横道河子建立了一批铁路的附属设施,火车站站舍、东正教堂、蒸汽机车库、大白楼、随军司令部、毛子坟(俄国人公墓)、“木刻楞”俄式民居,一列列的蒸汽机车从站舍呼啸而过,带来了一批批金发碧眼的铁路工人、军队、手工艺者……迎来送往着多少俄罗斯人、犹太人、东欧人。

由于横道河子地处张广才岭东麓边缘地区,距离东边的牡丹江河谷较近,成为通往哈尔滨的重要中转站,蒸汽机车驶出横道河子就开始穿越高岭子和虎峰岭险要路段,出发前要在此上煤、加水、维护、检修,并且爬坡需要加挂机车,因此,中东铁路通车后便修建了一座机车库。我们穿过古老街道,一路向北进入横道河子镇火车站区,巨大的蒸汽机车老机库陡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老机库总面积2000多平方米,由15个并列的库房呈扇形相连组成,每个库房均有拱门圆顶,黑色大门高达6米,有的紧闭,有的半掩,砖墙坚厚如初,铁瓦锈迹斑斑,走到近前,相连的圆顶似汹涌的波浪,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车库前方的调转机车转盘和铁路已经被拆除。在蒸汽机车时代,横道河子作为哈尔滨与牡丹江之间的中转站,一直为列车调配蒸汽机头发挥作用。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蒸汽机车逐渐被山地爬坡能力更强的内燃机车所取代,满是历史沧桑的老机库才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

为了给修建铁路的俄国专家、技术人员以及工人提供办公场所和住所,俄国人还修建了二层砖瓦结构的大白楼和一排三栋俄式木屋“木刻楞”。大白楼造型新颖,风格独特,沿着依山就势的大白楼往下走,就是中东铁路治安所的所在地。治安所建在半山腰,可以俯瞰整个小镇,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一目了然。治安所的建筑主体为砖石结构,有石砌的抱角装饰,至今依然坚固异常。山下是一条老街,道路两旁是成排的俄式“木刻楞”小屋,不仅卯榫间架结构严密,而且冬暖夏凉,其花窗的雕刻工艺也极为难得。我们在小镇东坡的还发现一座通体白色的俄式小屋,窗棂为红色,煞是醒目,站在院子中央,与居住在这里几十年的老夫妻一同俯瞰山野烂漫,别有一番感慨。横道河子的一切都跟铁路有关。一百多年前,居住在这里的多为来自俄国的技术工人和中东铁路带来的俄国或欧洲移民,漫步古老的街道,仿佛能听到手风琴弹奏的俄罗斯民谣,还有翩翩起舞的姑娘和小伙。随着俄侨的陆续离去,小镇上的中国人成了这些俄式小屋的主人,其中相当一部分是现今铁路系统的职工。

仅存的全木制东正教教堂

离开老机库,我们在当地一位老人家中稍事休息。这位老人操一口山东口音,是20世纪50年代最后一批来到东北的移民,在铁路上干了一辈子。老人从壁橱里拿出一瓶山葡萄酒和一瓶黑加仑果酒招待我们,说是当地的特产。乍听有些纳闷儿,这样一个小镇何以出产如此美味的果酒,随即明白还是与铁路分不开。翻阅资料可知,中东铁路修建时,有大约两万多名俄国技术工人和各地劳工进入横道河子,嗅觉灵敏的商贩自然不会错过这一良机,善于酿酒的捷克人索性在此开起了酿酒作坊,酿酒的传统便延续了下来。从老人家的窗户向外望去,似乎看到当年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人云集此处的情景:咖啡屋香气四溢,小酒馆人声鼎沸,蹒跚的流浪汉捡起一块大列吧,从喧嚣的人群中穿过,机车的汽笛声为小镇的热闹而欢呼。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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