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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新文本解读的三面“镜子”

2014-11-24袁平梅

中学课程辅导·教师通讯 2014年16期
关键词:三棱镜哈哈镜显微镜

袁平梅

【内容摘要】创新文本解读是创新语文教学的一个重要前提。文章通过对《祝福》的分析,认为创新文本解读需要三面“镜子”:三棱镜——文本与当下、人性的关联;显微镜 ——从细节分析入手,解读文本微观思想感情世界;哈哈镜——抓住文本与现实的差异,看出作者的匠心。而三面镜子的核心就是“现实”和“人性”,只有使文本与“现实”和“人性”的通道敞亮,文本才有可能真正走进学生的内心。

【关键词】三棱镜 显微镜 哈哈镜 细节 现实 人性

希腊神话中帕修斯借助盾牌反照的形象,砍杀了蛇妖梅杜萨。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认为,这个故事恰好反映了诗人和世界的关系:诗人不是“直接观察”现实,而是如帕修斯一般,通过“在铜镜中观察它”的办法战胜了现实。这个比喻让我们明白,文学如镜,通过这面镜子,作家将原本“繁复”的社会现实变得“轻逸”①。因此,我们也不妨借助各种各样的“镜子”来解读文本,由轻逸的文本回归到繁复的现实,从而创新我们的语文教学。

一、创新文本解读需要“三棱镜”

由于文学作品价值的认定往往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因此很多选入高中教材中的作品与我们生活的年代相隔久远,这也无形中增加了我们解读文本的难度。在教学中提倡学生“知人论世”是必须的,但如果只是分析作品在当时的意义,则未免有水中望月之嫌,也削弱了作品本身的感染力。

以《祝福》为例,我们对主题的解读往往是定位为“封建迷信和封建礼教杀人”,而这种对迷信和礼教思想的批判在公民知识水平提高的当代,显然是不具有振聋发聩之效的,很难引发学生的认同。但如果我们是从“观念杀人”和“悲悯情怀”的角度入手则无疑能够使作品本身的价值得到延伸,因为迷信和礼教思想是有时代和地域局限的,而“观念”和“悲悯情怀”则是每个时代都存在的。

《祝福》中的四叔因为受过封建教育,具有了一种所谓的“礼教”上的高度,因此面对祥林嫂时始终都有一种道德上的批判,而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批判又掩盖不了他利用祥林嫂为自己服务的自私,从而揭示了那些迂腐道德的脆弱与残酷:在面对现实利益时,这种道德只能作为建立自身优越感的托辞;而在面对底层生命沉沦之时,它又会露出“落井下石”的狰狞面目。而在当代,这种站在所谓的道德高度,公开漠视底层生命沉沦的现象仍然存在。

在这篇小说中,另一个被认定为“间接杀人者”的柳妈也因为向祥林嫂灌输迷信思想受到批判,而批判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愚昧”。但纵观全文,柳妈和那些一起来听故事的老婆子一样,都不过是从祥林嫂身上获取自身的优越感,以缓解自身沉沦底层的苦痛,所以与其说柳妈是无意杀人,还不如说她是有意将祥林嫂逼向社会的最底层,让祥林嫂充当自身的垫脚石。这种将自身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基础之上的举动,无疑是一种缺乏悲悯情怀的表现。而在当代,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精神胜利法与柳妈之流又何其相似?因此,我们要建立一种长久的悲悯情怀,显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这种情怀其实就是善良,也即孟子所说的“不忍”之心,它不是建立在比他人优越的基础之上,而是发自内心的对他人苦痛的“不忍”。

因此,从最终的教学指向而言,《祝福》告诉我们,不要用一些看似庄严的道德观念去要求甚或指责他人,更应看清自身是否在面对他人苦痛时,仍然具有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悲悯情怀。

对《祝福》主题的探讨可以发现,语文教学的确需要“望远镜”——能够看到作品的创作背景,并借此发掘作品的主题。但如果要让作品“活”在当下,并真正“活”在学生的内心,则需要“三棱镜”——如果把作品看作是一面三棱镜,受光的那一面是当时的生活,另外两面就是当下和人性。只有将作品折射的当下和人性善恶发掘出来,学生才有可能对作品有更加深切的体会。

二、创新文本解读需要“显微镜”

创新文本解读的另一条捷径就是关注细节。如果我们把主题比作是心脏,思路是血脉,内容是肌肉,那么细节就是组成心脏、血脉、肌肉的细胞,只有借助如显微镜一般敏锐的眼光,我们才有可能发掘在主题、思路、内容等宏大叙事遮蔽下的、作者苦心经营的细节,而这些细节很有可能是解读文本微观思想感情世界的关键。

比如在分析祥林嫂形象时,我们往往注意到祥林嫂前后形象的变化,但是很少人能够注意到造成这种变化的原因,因此对文本的解读依然局限在比较肤浅的层次。而事实上,作者在构思的过程中已经把祥林嫂形象变化的内在原因揭示了出来。作者在介绍祥林嫂初到鲁镇时,开头一句“她不是鲁镇人”,就不单纯是对祥林嫂身份的介绍,它几乎暗示了祥林嫂以后的命运:她注定是一个外人,这个“外人”不单是地域上的,更是思想文化上的——作为寡妇,她已经被认定为是与其她普通女人不一样的扫把星,在封建迷信上,她已经很难被认同;而接下来的改嫁又将祥林嫂置于不贞的地位,这又从封建礼教的角度将祥林嫂排挤出文化意义上的鲁镇。至此,祥林嫂无论从哪个层面都丧失了被鲁镇认同的可能。因此,作者特意在一些看似啰嗦的叙事中,强调祥林嫂不被社会认同的悲剧。比如祥林嫂初到鲁镇时,作者轻描淡写地一句“人们叫她祥林嫂”却在祥林嫂再到鲁镇时得到了呼应:“大家仍然叫她祥林嫂。”也就是说,不管祥林嫂如何努力,她始终是一个有异于“常人”的外人。因此,我们可以说,祥林嫂前后精神发生巨大变化,显然是因为她无法得到鲁镇的认同,而认同感的欠缺也最终导致了她精神的崩溃。鲁迅为了强调文化传统的可怕,甚至在小说的开头不惜笔墨,再三强调鲁四老爷“没有什么大改变”,鲁镇的其他人“也都没有什么大改变”;而作为文化具体表现形式的节日——祝福,“年年如此,家家如此”,“今年自然也如此”。从这些不厌其烦的叙事中,我们明显可以感觉出鲁迅先生对“吃人”文化的厌烦和无奈。因此,鲁镇作为传统“吃人”文化的象征显然是先生有意的设计。而如祥林嫂一般善良勤劳的妇女本不应承担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但可悲的是,她不但要被承担,而且还去主动承担——捐门槛赎罪的情节就是这种思想的具体体现。因此,从这些细节的揣摩中,我们可以进一步感受到鲁迅在写这篇小说时的心理状态,这对于引导学生走进先生的心灵世界无疑是有着巨大的帮助的。

借助对如细胞一般微小细节的把握,我们得以进入文本中的微观世界。这个微观世界潜藏着作者思想和时代的冲撞,潜藏着人性真善美和假恶丑的对决。

三、创新文本解读需要“哈哈镜”

文学来源于生活,但又高于生活。可以说,文学是一面“哈哈镜”,将原本平淡的生活用夸大或缩小的方式展现出来,其形象虽然有所变化,但本质上还是一样的。因此,在解读文本时,我们也不妨通过“哈哈镜”的方式,将文本中那些变异的生活还原到真实的生活状态。

《祝福》中有一个耐人寻味的情节,就是祥林嫂将阿毛的故事颠三倒四地说来说去,以至于鲁镇的人们对她越来越反感。鲁迅先生显然是要通过这种夸大化的情节,表现祥林嫂丧子之后的极度内疚。然而这只是祥林嫂变得啰嗦的一个原因。我们知道,初到鲁镇时,祥林嫂“不很爱说话”,直到十几天后,人们才知道她的基本情况。尤其在得到鲁镇人的认可后,祥林嫂“口角边渐渐的有了笑影”。而再到鲁镇时,人们“音调和先前很不同”,笑容也是“冷冷”的;祥林嫂本人“手脚已没有先前一样灵活”——连唯一被鲁镇人认可的资本也彻底失去,这也直接导致了祥林嫂“全不理会”别人的表情,“只是直着眼睛”跟大家讲阿毛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当中还极力渲染阿毛被狼掏心的惨状,这无异于是自己在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这样做恐怕还有着连祥林嫂自己也不清楚的心理:借此获得人们的同情,并进而被人们接纳。

然而,这还仅仅是从祥林嫂本人的角度来看待她的悲剧,按照钱理群教授的说法,“《祝福》中最惊心动魄的场面,无疑是村里的男人女人们从四面八方‘寻来听(看)祥林嫂讲述她的阿毛被狼吃了的悲惨的故事” ②。作为精神麻木的“旁观者”形象再一次在《祝福》中得到了有力的展示。她(他)们将别人的痛苦当作精神安慰剂,显示出人性上的冷漠和残忍。正是这种人性上的冷漠和残忍将祥林嫂逼向了精神彻底崩溃的境地。鲁迅先生就是通过这种夸大的“反常”情节来表现一个“被人们弃在尘芥堆中的,看得厌倦了的陈旧的玩物”如何在他人的“鉴赏”中沦为“沉默的少数”的命运,从而表现封建迷信和礼教思想是如何“吃人”的。

如果说,用“三棱镜”可以看到现实与文学的关联,“哈哈镜”则是看出文学与现实的差异。这种差异并不是脱离现实的虚构,它恰是生活中不合正常人性表现的夸大;这种差异恰是作者的匠心独运之处。

钱理群教授曾说:“鲁迅教学能不能成功的关键,是能不能找到鲁迅作品与孩子的生活经验或生命要求之间的联系。③”不独鲁迅作品如此,其他作品亦然。纵观文学史上脍炙人口的名篇,无一不是感发人心的作品;而它们之所以感发人心,恰恰在于它们表现了基本的人性,表现了特定历史条件下人性的变化。我们常说,“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传统的语文教学,往往过于强调形而上的分析,如外科手术医生一般,将作品进行各式各样的解剖。这样做无疑使学生具有理性的分析素养,但却缺少感性的体认,因而作品中涉及的喜怒哀乐也难以走进学生的内心,也就必然导致“一千个读者只有一个哈姆雷特”。因此创新文本解读,无论采取何种“镜子”,最终都是将文本回归到现实、人性——只有将文本不仅仅看作是文字,还是欢笑、血泪和愁苦本身,我们才有可能真正地创造出“一千个哈姆雷特”。

【注释】

① 卡尔维诺.《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辽宁教育出版社,1997年3月第1版,P2.

② 钱理群.《〈祝福〉:“我”的故事与祥林嫂的故事》.

③《鲁迅作品如何教——钱理群教授访谈》.

(作者单位:江西省赣州市第三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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