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与昆曲艺术——以江苏省演艺集团昆曲折子戏《红楼梦》为例

■刘荣芳

《红楼梦》与昆曲艺术
——以江苏省演艺集团昆曲折子戏《红楼梦》为例

■刘荣芳

一．时代背景

《红楼梦》，章回体长篇小说，成书于1784年，是一部具有高度思想性和高度艺术性的伟大作品，辛辣尖刻地讽刺了封建社会、封建宫廷、封建官场、封建家族的黑暗腐朽，对封建科举、婚姻、等级制度、社会统治思想等都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又入木三分地刻画了涉世未深的少年真情、纯真无暇的姐妹之情、情比金坚的男女之爱以及封建家长的迂腐顽固、封建仆从的势力狡诈，把人性的美与丑表现得淋漓尽致。《红楼梦》是中国文学作品当之无愧的巅峰之作，纵观古今，历久弥新。

从20世纪初以来，《红楼梦》改编而成的文艺作品多达数十部，其中有电影近十部、电视剧近十部、更有歌剧、舞剧、越剧、评剧、黄梅戏等等诸多艺术体裁。其中更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昆曲。昆曲，一直以来以雅致唯美、清新婉转的特点屹立于世界戏曲之林。比起其他传统戏曲，昆曲就像是一个温柔的江南女子在你耳边轻轻诉说情怀，传统戏剧的魅力给人感动、给人感悟。

2012年是昆曲成为“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十周年。中国戏曲学院院长周育德曾经写过一本书，名叫《昆曲和明清社会》，其中有一篇文章——“荷花之梦”——河北保定的白洋淀里原来有无数的荷花，一到夏天便是一片“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象，可是渐渐的，白洋淀中水源断了，荷花也随之消逝；不知过了多久，白洋淀下了一场暴雨，与这片土地阔别多日的荷花又回来了。昆曲也回来了，依旧像原来那个梦一样：温馨、绚丽、辉煌。戏曲专家廖奔说过这样一句话：“水会流下去，艺术会传下去，昆曲会永远地美好下去。”如今，江苏省演艺集团昆剧院将昆曲与《红楼梦》结合，既是推广昆曲，更是继承和发扬伟大的中华传统文化。

二．昆曲《红楼梦》折子戏的特点

不同艺术体裁有其不同的表演重点，对于舞美、表演、音乐等等方面的要求也是不同的。比如，电影要求台词生活化、道具力求逼真，同时对摄像的要求是很高的；而舞剧，在舞蹈语汇和舞美方面的要求精益求精；对于歌剧，音乐则是最重要的元素。用传统戏曲演绎红楼梦，既是利用了传统戏曲的古典美优势，又有很多必须克服的难关。传统戏曲一般场景较小，道具数量有限，且对于人物的细微的表情、心理变化的表现显得较难。由国家一级编剧张弘担任编剧的昆剧《红楼梦》折子戏挖掘昆曲的优势，再加以取长补短，在这些难点上大有突破。

1.首先，《红楼梦》是一部有着一百二十回的长篇巨著，每一章节都有非常丰富的情节，想要用舞台把整个故事情节完整的呈献给大家，不但难以做到，而且篇幅太长，影响演出效果和观众情绪。昆曲《红楼梦》是折子戏，主创人员选择了5个经典的戏剧片段《别父》《胡判》《识锁》《弄权》《读曲》，这就有效地避免了篇幅冗长，也避免了因为情节过多而交代不清。俗话说，凡事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以上5个片段之外的情节当然不是“糟粕”，但《别父》《胡判》《识锁》《弄权》《读曲》这 5个段落是整个《红楼梦》的重点情节，也是读者心目中印象最深的情节，主创人员这样安排，可谓是有取有舍，以新颖的方式把最重要的精髓呈献给观众。

2.在场景和故事叙述上，折子戏有着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由于折子戏是相互独立的片段，不需要清楚的交代在一幕与下一幕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需要吧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讲述清楚，只需要直接刻画重点段落即可。这样既能保证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主要情节的创作和表演当中去，又能引导观众联想和猜测。折子戏的场景变换使得舞台变化多端，多彩多姿。

三．人物分析

《红楼梦》记述了四个大家族的兴衰史，自然重点着墨于众多人物的刻画。宝黛钗等一干主要人物寄托了作者无限的哀思，也牵动了亿万读者的心。此版昆曲《红楼梦》折子戏选择了宝玉、黛玉、王熙凤、贾雨村、门子和静虚这六个角色着重刻画，表演生动形象，获得好评。

1.黛玉

在《红楼梦》中，作者对林黛玉的外在美并未有太多描写。“绛珠仙草”得“受天地之精华，复得甘露滋养，遂脱了草木之胎，换得人形”，一株得受天地精华，甘露滋养的“仙草”塑造了一种超凡脱俗、得天地精华的清秀非凡之美。

黛玉的性格历来是最饱受争议的一个问题。她小心眼、尖酸刻薄，却又虚怀若谷、率真烂漫，她多愁善感，顾影自怜，却又心地善良，坚贞不屈。她是一个复杂的形象，有着少女的人性特点，又融入了作者对于封建时代女性的美好憧憬。青年演员单雯和罗晨雪把林黛玉的多愁善感拿捏得恰到好处，惹人怜爱又不过于矫揉造作。黛玉在丫鬟的搀扶下，迈着碎步唱起了委婉的吴侬软语，她们用清雅圆润的嗓音，把与父亲惜别的不舍演绎得动人心肠，令人唏嘘感叹。她们用旖旎的昆曲唱腔，成功塑造了黛玉“清秀灵幻”的美丽形象。

2.王熙凤

王熙凤是《红楼梦》当最受争议的一个人物。她精明强干又心狠手辣，即是封建礼教的卫道士同时也是封建礼教的牺牲品。她是一个非典型性的封建妇女形象，她是掌握实权的大管家，触角直伸向官场。在封建时期，这样的女性并不多，大多数的女性是无才的，就算有才也要扮拙，至少不敢如此嚣张，“终归是要贞静才好”。她极度要强，又极度能干，善于揣摩人心，思维飞快口才又好，但终究逃不过封建礼教的束缚，她压抑嫉妒，压抑自己对丈夫的不满和厌恶，造成了她非常态的性格。演绎这个角色难度可想而知，小旦徐思佳把王熙凤的张扬跋扈演绎得有板有眼，明亮的眼神令人过目难忘。

3.贾雨村

贾雨村是全书最为复杂、最为深刻的人物形象。若论复杂，王熙凤尚且可以用“毒辣的脂粉英雄”来概括，而贾雨村却找不到可以概括他的词语。他既不是好人，也不算恶人；决不是善人，又不是大奸；既不是清官，又颇有傲骨；有时有情有义，有时冷酷无情。贾雨村的一生非常典型地反映了封建时代读书人的完整经历，才华出众，胸怀大志，颇有骨气，本来完全可以为社会、为百姓做一些好事的这么一个大丈夫，在肮脏的官场当中逐渐地被腐蚀，终于成了一个社会的祸害，成为一个徇私枉法、人性泯灭、恩将仇报的大坏蛋。杨阳、钱伟、张静芝三位青年演员，把贾雨村、门子和静虚三个反派的奸诈狡猾的嘴脸饰演得活灵活现，把官场与人性的阴暗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有如此的实力的他们竟然全部都是年轻的新人演员，也可从侧面一窥本版《红楼梦》的用人巧妙。

4.贾宝玉

贾宝玉是一个又奇又俗的人物。他是封建社会的叛逆者，他的行为“偏僻而乖张”贾宝玉厌恶封建知识分子的仕宦道路，尖锐地讽刺那些热衷功名的人是“沽名钓誉之徒”、“国贼禄鬼之流”；他怜香惜玉，憎恶和蔑视世俗男性，亲近和尊重处于被压迫地位的女性，尤其是丫鬟、戏子、庶出小姐等。“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他嘲笑道学所鼓吹的“文死谏、武死战”的所谓“大丈夫名节”是“胡闹”，是“沽名钓誉”。贾宝玉受时代的局限，找不到现实生活的出路,他要摆脱贵族社会桎梏，而又不能不依附贵族阶级。这就使他的思想性格具有悲剧性的严重矛盾。此版《红楼梦》折子戏中，施夏明和张争耀两位宝哥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唱腔铿锵有力，韵味十足，和众位演员的配合天衣无缝，一招一式把一个情真意切的公子哥儿演绎得深入人心。

江苏省演艺集团昆剧院将古典名著《红楼梦》与昆曲艺术的结合，可以说是珠联璧合。中国昆曲已走过六百年，六百年来这个古老的剧种，在一代又一代昆曲人的不懈努力下不断发扬光大，昆曲已经深深嵌入了每个中国人的灵魂，成为一代又一代人的精神财富。年轻一代的优秀演员、新一代的昆曲传承人用他们火热的心和日渐深厚的功底，表明了要将昆曲、将中华文化继续传承和光大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