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关村:四月(外一首)
2014-11-14安吾
天津诗人 2014年4期
安吾
在每个路口,我都向右拐弯,生活
却始终如同无效的疾病,布满我的盲道。
日落时分,一群鸽子停降在公共地带,
像细碎的祖国滴落下来;我倔强地走在
街道的最右边,绕开象征和平的鸽子
粪便。藏起异端的口鼻,我在沙尘暴中
逆行,看见几个穿肥大校服的女生
走出清华附中的校门,步入对面清凉的
圆明园遗址;在那里,灵魂的避孕套
正等待被吹出历史的形状。我把颈上的
玉观音扯下来,攥在手中,仿佛攥着
一枚从孩童那里骗来的北京;天色一如
装在兜里的毛主席像章,黯淡下去。
月亮正在升起,照耀我尚未完全勃起的
性器。一个老人坐在垃圾山上,翻出
几条脏污的红领巾;它们终将被擦洗成
鲜亮的丝袜。不远处,一只塑料袋子
在露天婚礼上,迎风飞舞:危险的春天。
而街头少年穿着朽坏的轮滑鞋,驶入
夜晚的陷阱:仿佛突然拉响的城市警报
我微眯双眼,细心摆弄脚下半旧的
四月;我将用精液,来浇熄一场内心的
革命。把香烟和法定妻子别在耳根,
我坐在低矮的垃圾山上:像一个陌生人。
危险的人
被重视的她在社会,来不及添衣,
也没办法像商业那样,把自己彻底摊开。
不管淋浴过多少次,她闻起来仍旧有
一股违禁品的味道;性和死始终在找她。
偏偏她在勇敢和不自由中,摇摆着
走那必经之路,那最终通往陌生客厅的
下坡路。为了成为一个与现在的自己
几乎完全相同的人,她不断背叛着现在。
幸好,街头广告牌上的女性曾代替她
去和不陌生的人相爱;公交车上堆积的
囚徒也代替她,进入写字楼和会议室:
那安装着空调的崭新狱所。她对这世界
藏起她那优秀的裂缝。只要承认自己
仍是个病人,她就立刻变成电力耗尽的
天使,有着体面而无用的翅膀,怯于
正视被规范化生产出的疯子。再过些年,
在未及装修的新房,她用旧派的方式
把自己搁上婚床,背对着墙壁修剪自己,
并向旁边的人索要卫生纸;她的身下
斜躺着一些未接电话,引诱她的道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