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性情”,因修炼而成
2014-11-12徐金国
徐金国
还记得是三年之前,在一次全市高中语文优质课大赛活动中,主办领导要我代表评委组给参赛选手的课堂进行一个点评。点评中,我讲了三句有些很不靠谱的话:“教师要像个教师;语文教师要像个语文教师;语文的问题要用语文的方法来解决。”在会场上引发了不小的震动。事后,被许多参与竞赛和观摩的老师戏称为“振聋发聩”的点评。再之后,就一直有老师和我探讨“什么样的语文老师才最像个语文老师?”然而,对这个问题的探讨似乎始终停留在一些抽象的概念上。比如说,一个真正的语文老师一定是一个执着于读书的老师;一个真正的语文老师一定是一个勤于思考的老师;一个真正的语文老师一定是一个善于表达的老师;一个真正的语文老师一定是一个既能教好书又能育好人的老师。
如何把上面这些抽象的概念转化成为一个我们生活中实实在在的人和老师们进行交流,这曾是一直困扰着我的一个问题。尽说些名师大家,老师们觉得离他们实在太远,遥不可及。而要找个身边的形象做典型,一时半会,还真的很难找到一个鲜明生动独具个性魅力的形象。
最近,我的好友张福圣老师给我寄来了他的导师张正耀老师新近出版的专著《语文,语文》,适逢假期,捧读张正耀老师的《语文,语文》,读着,读着,正耀老师的形象开始在我面前逐渐清晰了起来,尽管从未谋面。读着,读着,我猛然发现,原来正耀老师就是那个我一直想找的,生活在我们身边的最像语文老师的老师。
读张正耀老师的《语文,语文》,一个最直接、最深切的感受就是,我们原来所说的那些“手不释卷,笔耕不辍,勤于思考,善于创新”,是所有优秀教师都必须具备的品质,其实又并不是一名优秀语文老师所独有的,一名优秀的语文教师除了应具备上面的这些品质之外,最重要的修炼莫过于把自己修炼成为一个“真性情”的人。
真性情方有大境界。做教师是需要有一定境界的,做一名好教师、名教师更是需要大境界的。正耀老师就是一名具有大境界的名师。
正耀老师的大境界源于他对语文的挚爱。因为爱,所以他对语文和语文教学始终充满激情。他的同事兼朋友沈玉荣老师这样描述他:“激情智慧的他,只要站上讲台,便会投入感情,投入智慧,投入人格,投入他的整个世界,引领学生在智慧的花园里采撷,在知识的瀚海中畅游,用生命的激情去点燃生命的激情,用智慧的心灵去唤醒智慧的心灵……”因为爱,所以他对语文的思考常常总是直达课程的本质。就像他自己在《生命在于等待》一文中所写下的:我们的语文课是不是应该多做一些能体现“语文”学科特色的思考?是不是应该多从语文学科的特点出发,作更为明确而有效的教学?是不是应该在如何培养学生的语文阅读水平乃至语文综合素养上更多地花些力气呢?这是因为:花朵的开放需要时间,生命的成长需要等待!
正耀老师的大境界更源于他对教育常识的坚守。他在《我们所能教给学生的》一文中,曾经这样反思:“其实,语文知识是每个教师都会教的,也是都能教的,但追求知识的思想方法、能力技巧、情感态度却不是每个老师都能拥有的,这或许就是一般的语文教师与杰出的语文教师,普通的语文教师与优秀的语文教师,“经师”与“人师”之间的区别吧。”所以,正耀老师的语文课绝不仅仅是教知识、教技能、教分数,而更多的是锻炼学生的能力,培养学生的素质。就像他在书中描述的那样“练字(习字)、演讲、出手抄报、编文学刊物、演课本剧、春游踏青、冬天晨跑三公里到野外看日出(记下日出的过程)、搞野外篝火晚会、辩论赛、读书报告会、古诗词鉴赏、中秋节月光晚会……,”是他的语文教学的常态。正是这种源于对语文教育常识的坚守,才使得多少年之后,他的学生们都能成为能言善写的高素质人才。
正耀老师的大境界还源于他对自我的不断超越。正耀老师是全国优秀语文教师、江苏省特级教师、教授级中学高级教师,更是已故著名语文教育家扬州大学顾黄初教授的得意门生,是不折不扣的名师、硕师。但面对鲜花和掌声、荣誉和褒奖,正耀老师说得最多、行得最多的是感恩与眺望。就像他在教育随笔集《零度的眺望·后记》中一再言说的那样。“长者们的春风化雨、耳提面命,同道们的呵护关爱、倾心相携,亲友们的殷切期待、无私勉慰,我才较为顺利地走在了语文教育这条荆棘密布和鲜花盛开的道路上。”“我把生活中的每一天都当作一个新的开始,一切从‘零度出发,仰望生命的高度,拓展生命的宽度,体验生命的深度。”正是这种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风格,让正耀老师不断实现着自我的超越,成为一个大境界的人,最终成为一名真正的名师。
真性情方有真教育。当前,在应试教育的泥淖中艰难跋涉的基础教育,不知有多少老师在日复一日残酷的应试教育的重压之下,从无奈的叹息到变得日渐麻木,从胸怀教育理想到变得心中只有分数和升学率,而唯独少了“人”的时候,作为一名语文名师,正耀老师始终没有忘却作为一名老师所肩负的育人职责。他常常为自己在课堂上的一个不经意行为对学生造成的伤害而深深愧疚和自责。正耀老师就是这样一位始终对教育抱有“真性情”的老师。就像他在《是谁偷走了孩子的梦》一文中对教学行为的深刻反省。
一次写作课上,我布置了题为“梦”的说话作文,让孩子们说说自己的“梦”。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说:“每当黑夜降临,我总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老鼠,偷走……”没等说完,其他孩子和老师一起哄笑起来。……转眼十年过去了,昔日的小男孩已大学毕业,被分配到省高检院工作。他在给当年的语文教师的一封信中,把那没有说完的“说话作文”写给老师:
“我想变成一只老鼠∕把冬的光辉偷回∕还给迷人的金秋∕把夏的鲜花偷走∕装扮着春天的风流∕我想变成一只老鼠∕把世间的黑暗统统偷走∕哪怕闪电划破云头∕哪怕寒风把心刺透∕我也决不缩回自己伸出的手。”
多么奇特的想象、多么美好的心灵啊!在孩子童话般的意象中,老鼠也可以是代表真善美的英雄。但这样的美好境界,我们的老师竟然都没有让学生有描述的机会。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但遗憾的是,孩子们梦想的翅膀却常常被我们用十分充足的无可辩驳的“真理”无情地折断。endprint
在我们的教育中,我们的教师总是有意无意地扮演着“偷梦人”的角色。对孩子的“梦想”,我们往往批评为“幼稚”,讥刺为“荒唐”,指责为“不合理”,断言为“不可能”。很少有能够尊重他们的“梦想”,欣赏他们的“梦想”,鼓励他们去拥有“梦想”、去放飞“梦想”。概括起来说,一是我们不让孩子有“梦想”,二是孩子也不能有“梦想”,结果就造成孩子们的没有“梦想”。
真性情方有真语文。什么是语文?语文教学的核心任务是什么?正耀老师在他的《语文,语文》一书中有许多深刻而独到的见解,读来常常让人会心颔首眼前一亮。正耀老师教语文不唯书,不唯上,始终坚持语文育人的理念。故从他的文字中,我们常常能够读到一个真性情的语文人。
以下,是正耀老师听一位老师执教刘鸿伏的《父亲》一课,记下的一段文字:
临近下课时,这位老师播放了那首名为《父亲》的歌,这时教室里极为安静,听课的老师和学生都沉浸在温情而甜美的歌声中。我静静地听着,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出来:“父亲!”我的父亲呢?我的父亲已经没有了啊!好像是在一瞬间,我的泪水突然流了出来。我怕学生看见,想站起来走出去,但我又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失声地哭出来。于是就这样坐着,一边听着歌曲一边流泪。下课了,我还愣坐着,一旁的同事叫我:“怎么还不走?”我这才回过神来。我已经有好长时间听不到这样让我“感动”的课了。这在最重人文教育的语文课堂教学看来,是极不正常的现象,但事实就是如此。老师不“激动”,学生不“感动”,课堂不“生动”,不仅课堂气氛沉闷,而且要实现语文学科的人文教育的任务也根本无从谈起。
以上这样的一个在语文课堂上播放歌曲进行情感渲染的环节设计,如果单纯从提升学生语言文字运用能力的角度来解读,也许会有不少的专家要提出质疑。作为一名深谙语文教学之道的名师,正耀老师没有被当下种种时髦的理论迷惑了眼睛,在他的眼中语文课堂所需要的不仅仅是知识、技能和分数,更需要动情、动心。只有这样入情入心的语文课,我们才能把每一个学生都培养成为“真正的人”、“大写的人”。
我和正耀老师从未谋面,他的一本《语文,语文》让我感受到了语文的魅力,更让我领略了一名优秀语文教师的人格魅力。捧着《语文,语文》,我常常自问,一篇篇看似寻常的文字,何以有如此魅力?这种魅力究竟源自何处?我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也许一切都源自正耀老师的长期的修炼吧!
[作者通联:江苏盐城新洋实验学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