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下半叶美国南部黑人妇女的生活及其社会地位

焦雪真

[摘 要]1861年到1865年美国经历了南北战争，也由此宣告了在美国存在了两百多年的奴隶制的废除。广大的非裔黑人赢得了自由和公民权，但黑人们并没有由此获得自由平等的生活，尤其是黑人妇女，她们仍然生活在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的阴影下。但她们始终没有放弃追求自由和平等的权力，并为之展开了艰苦的斗争。她们的斗争不仅改变了其自身的生活境况，也推动了白人教育及文学的发展。

[关键词]19世纪下半叶；黑人妇女；社会地位

1861年至1865年美国南北双方经过激烈的对抗，最终北部的工商业资产阶级取得了胜利，在美国存在了两百多年的奴隶制被废除，黑人由此获得了法律上的自由和公民权。黑人妇女的生活也因此受到了影响，获得了自由的黑人妇女沉浸在喜悦中，并对新生活充满了渴望和憧憬。1866年一位南部官员问一位名叫Tillory的黑人妇女为什么离开种植园时，她回答道：“为了去享受我的自由”。然而，面对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严重的美国南部来说，黑人妇女要想获得真正的自由和平等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一、黑人妇女的工作

黑人女性工作的年龄一般是10岁或16岁到65岁，她们大都是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出去打工，而她们一旦结婚就要肩负着一边照顾家庭和孩子，一边工作的多重重担。在内战前，黑人妇女主要从事两类工作：负责奴隶主的田间劳动和家庭服务。内战后，在城市里，几乎所有黑人工作的妇女都从事家庭服务业，到19世纪80年代，亚特兰大至少98%挣工资的黑人妇女都是家庭服务者，农村的黑人妇女在农闲季节也会到附近小镇做家庭服务工。她们主要担当白人家庭的厨娘、女仆、接生婆、保育员和洗衣工。其中厨娘的工作要求较高的技术性和和创造性，因而报酬也较高，但除了做菜之余厨娘还要负责洗刷碗碟、拖地和保养铸铁炉子和厨具。[1]作为保育员的黑人妇女需要长期待在白人家庭里照顾小孩，这些小孩在他们的父母不在身边的情况下表现得很乖，而当他们的白人父母在旁边的时候则对她们喊骂，白人小孩深受其父母的影响对黑人抱有种族歧视的态度。洗衣工的工作相对来说较繁重，随着制衣业的发展促使人们购买更多的衣服，同时由于衣服材质的变化也增加了洗衣的要求，在北方，人们把衣物送到商业化的洗衣房，但是在南方，由于采用洗衣机器的缓慢和充足廉价的洗衣工的存在，使得最穷的白人妇女都会雇佣洗衣工来洗衣服。相对于其他类别的工作，洗衣工的工作有较大的自由度。黑人妇女可以在自己的家里完成工作，不仅可以得到家人的帮助，还可以照顾自己的孩子，支配自己的时间，并且黑人可以利用空闲时间和其他的黑人妇女进行交流，这对于黑人妇女来说是很难得的。因此，从事洗衣工的黑人妇女的数量在1870年间和1880年间增长了150%。[2]黑人妇女大都从事家庭服务工这与白人家庭的大量需求离不开。在南方，一般的白人家庭至少要个洗衣工，中产阶级家庭再加个女佣或厨娘，中上层阶级家庭再加个保育员，而最上层的家庭还要雇佣专门厨师、贴身女佣、厨房帮工等。同时，白人认为雇佣黑人妇女可以彰显其种族优越性，一个北方的记者曾在南方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一天我去亚特兰大的一个棉纺织村社区调查穷白人的生活状况，看到一家人雇佣了一个黑人厨娘为他们做饭，但是，他们送他们的孩子们去工厂干活，而厨娘则送她们的孩子们去学校读书”。[3]黑人妇女虽然从事着艰辛的工作，但她们获得的回报却是微不足道的。一些白人会给她们一些剩菜剩饭作为工作的报酬，或者是给她们一些衣物作为报酬，更有白人雇主以工作做得不好为借口拒绝付工资。有时，黑人妇女还会遭到雇主家庭中白人男性的骚扰，而她们对此却无能为力。可见，解放后的黑人妇女虽获得自由，但仍处于被奴役的生活状态。

二、黑人妇女教育

到1860年美国5%的黑人奴隶掌握了读和写的能力，一些人是通过奴隶主学习的，而大部分是黑人之间相互习得的。19世纪中叶，美国南北战争解放了黑人奴隶，使他们获得了公民权，但这种公民权仅限于法律意义上的，根深蒂固的种族主义使南部绝大部分黑人无法得到与白人同等的权利，无法进入由政府资助的公立学校。重建时期的教育任务主要是由教会、慈善组织和联邦自由民局和黑人的一起努力来完成的。1865年黑人在教会学校的基础上已经建立了由黑人自己控制的学校。南方主要提倡为黑人妇女和女孩服务的工业教育，教给她们缝纫和家务劳动中的一些技能，有些学校也传授一些基本的读写。19世纪60年代，种族神话论者仍然坚持认为黑人女性在道德和智力两方面都有缺陷，但这时已出现部分杰出黑人女性，她们在这个年代受高等教育的情况以及后来取得的成功事例足以说明黑人女性比白人女性和男性并不会差，无论是在智商上还是情商上。[4]掌握了一定技能和知识的黑人妇女会将她们的技能和知识传授给她们的孩子，在一定意义上黑人妇女是孩子最早的启蒙教育者。出生在1896年的Dr.May Edward Chinn是哈莱姆50年间出现的唯一女博士。她回忆到，她的父亲曾经为她对教育的追求深感窘迫，不仅不鼓励她而且断绝了经济资助。Chinn的母亲是一位经常在白人家庭里帮工的家庭主妇。她的父亲是临时工，经常失业，她的母亲提供稳定的收入，支撑着整个家庭，并且鼓励她上学。[5]黑人女性对黑人学校的开办起到了积极的带头作用，她们出版了不少文学作品，她们的成就给予了其他黑人女性和整个民族很大的鼓励和支持，到19世纪末期出现了专为黑人妇女开办的大学。黑人妇女虽为追求教育做出很多努力，但普及黑人公众教育的计划进展并不大，截止到1872年在民主党控制的亚特兰大还没有一所高等院校，直到半个世纪后。[6]

三、黑人妇女的社会地位及其斗争

（一）黑人妇女的社会地位

在黑人社会中大部分黑人妇女要外出打工和黑人男性一起养家糊口，甚至一些家庭里主要依靠黑人妇女来维持生计。19世纪80年代，70%的黑人家庭是双亲家庭，但男性却经常面临失业的问题，而妇女的工作一般较稳定，有的妇女还要面临丧偶的问题，这就使生活的重担完全的落在了妇女的肩上。因此，黑人妇女在黑人社会中比白人妇女在白人社会中享有较高的家庭地位。同时，这一时期虽然获得高等教育的黑人女性并不多，但受过高等教育的黑人女性能够更充分地运用自己的学识在社会中获得一席之地，她们比其他黑人女性也能够有更多经济来源的可能性，这也使得她们在家庭中的地位得到巩固。在家庭中，子女可以从母亲那里学到基本的识字和阅读能力等各方面的知识。黑人妇女在家庭中不仅是可靠的经济力来源，也是称职的母亲和家庭教育者，这使得她们在子女心目中的地位有很大提高。[8]

黑人妇女这种较高的地位只局限于家庭中，当她们走出家庭参加黑人的社会活动时往往要遭受性别歧视。在黑人的教会里妇女是主要成员，而教会的主要领导者却是黑人男性，尤其是牧师。一直到19世纪末教会都规定禁止黑人妇女参加教会的投票和政治活动。此外，黑人男性可以随意出入娱乐场所，而女性却被视为淫荡，黑人妇女的任何娱乐休闲方式都会被视为不正当的。

黑人妇女不仅要忍受性别歧视还要忍受来自于白人的种族歧视。之所以大量的黑人妇女从事家庭服务类工作是因为其他的工作一般不接受黑人妇女。1897年，亚特兰大爆发了纺织女工的罢工斗争，罢工的直接导火索是富尔顿包袋和棉纺厂新雇佣了20名黑人女工，罢工工人一方面抗议低工资和长劳动时间，另一方面抗议工厂招收黑人，领导罢工的一位工会组织者说道：“强迫我们的妻子与堕落的、漆黑的、肮脏的女黑鬼一起工作是一种耻辱。”[9]在南方的白人社会一直存在着一种论调即黑人妇女天生有着强烈的性欲，道德放松，是自甘堕落的荡妇，因而不值得尊重。一个黑人妇女控诉说：“一个黑人妇女，无论多么值得尊敬，都低于一个白人妓女。”[10]因此，对于白人男性来说无论他们对黑人妇女做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也无需受到惩罚，就连白人女性也将过错归咎于黑人妇女。同样的堕落发生在白人女子那里是被引诱，而在黑人女子那里是勾引他人。在白人看来，黑人本身就是低人一等的，而黑人妇女更是在智力和情感上低于黑人男性的。一位白人这样描述他们与黑人的关系：“我可以和你一起买东西，卖东西，和你说话，和你走路，但我不会和你一起吃饭，和你喝酒，和你一起祈祷。”[11]

（二）黑人妇女的斗争

黑人妇女虽然饱受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但她们从没有放弃过争取自由和平等的权力。种族歧视和种族隔离使黑人妇女和白人妇女不能联合起来，但黑人妇女之间却形成了合力，她们互相帮助、团结一心。一个厨娘可以让一个洗衣妇分享她从雇主家带来的剩菜剩饭，这个留守社区的洗衣妇则一边干活一边帮助照看厨娘的孩子们。为了争取黑人妇女的生存权，她们联合取来举行抗议活动。1866年6月18日位于杰克逊的黑人妇女洗衣工举行了集会，向市长提交了一封公开信并请求提高她们的工资，改善他们的工作条件。她们陈述道日益趋高的物价水平和不断下降的工资已经不能满足她们的基本生活。洗衣妇的抗议活动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不仅黑人男性也纷纷举行抗议活动来表达他们的不满，而且掀起了南部其他城市如那什维尔、华盛顿等地黑人妇女抗议运动的高潮。黑人妇女的罢工运动还催生一些重要组织如1869年成立的有色人种劳动联盟。

黑人妇女洗衣工的罢工同样激发了从事家庭服务类的其他女工，她们也纷纷参与到罢工的队伍中。黑人妇女罢工抗议活动的重要特点就是独立于男性，不把希望寄托于黑人男性身上。妇女们在家中举行会议，选举出领导人，制定活动方案，这些都是在没有男性的帮助下而独立完成的。她们抗议活动的目标也由最初的提高工资、改善生活条件上升到了要求参与政治活动。她们反对Norris Wright Cuney组织漠视黑人妇女参与政治的行为，要求拥有表达政治想法、公平自由参与政治活动的权力。[12]

虽然到19世纪末，黑人妇女还是没有摆脱种族歧视以及性别歧视，但经过黑人妇女的不断努力，她们最终可以被工厂雇佣，可选择的职业范围扩大，可以出入娱乐场所，她们有了自己的医生、律师、教师。黑人妇女争取自由和平等的斗争不仅促进了黑人社会的发展，也推动了白人社会的进步。黑人妇女追求公平受教育的运动使一部分人开始从事文学创作，她们以自己的身世作为材料，写出了不仅耐人寻味又激人斗志的传记作品，为黑人女性文学的发展开辟了先河，奠定了基础。同时，她们也为19世纪美国文学提供了更多的素材，完善了19世纪女性文学的内容，为美国女性文学的发展作出了一定的贡献，到19世纪晚期美国女性小说达到空前繁荣的程度。黑人妇女追求教育的过程中，涌现了一批具有杰出能力的黑人女性，她们不仅证明了高等教育对黑人女性的重要性，也证明了黑人女性同样和男性及白人女性一样有其存在的价值，提升了其种族形象。19世纪末，很多黑人女性从高等院校毕业之后，仍然非常关注妇女教育，并用各种方式为下一阶段的黑人妇女走上高等教育做出努力。在随后的几十年里的，高等院校的入学率黑人女性一直都不逊于男性。黑人妇女追求教育的热情也深深影响了白人女性对教育的渴望，白人女性受教育的程度也加深，并推动了白人对教育的投入，黑人妇女对教育的追求良好的刺激了白人教育事业的发展。

19世纪下半叶获得法律上自由与公民权的黑人妇女虽然在生活上仍有很多的困难，但她们从没有放弃追求平等自由生活和受教育的权力，并且她们要求获得政治上的参与权、投票权甚至选举权。黑人妇女要实现她们的愿望，克服性别歧视及种族歧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注释：

[1]黄虚峰：《自由下的奴役生活-美国内战后南方的黑人妇女生活研究》，淮阴师范学院学报，2004年1月第26卷哲学社会科学版，第103页。

[2]Tera W.Hunter： To 'Joy My Freedom： Southern Black Women's Lives And Labor's After The Civil War [M]，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77.58.

[3]Tera W.Hunter： To 'Joy My Freedom： Southern Black Women's Lives And Labor's After The Civil War [M]，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77.109.

[4]李建萍：《19世纪美国黑人妇女高等教育鸟瞰》，湖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第13页

[5]Linda M. Perkins 著、李琳琳译：《略谈19世纪美国黑人女子高等教育》，大学教育科学，2005年第6期，第59页。

[6]-[12]引自有关参考文献

参考文献：

[1]George S. Merriam： The Negro And The Nation ： A History of American Slavery and Enfranchisement[M]，Scarce Scholarly Books，1970.

[2]Tera W.Hunter： To 'Joy My Freedom： Southern Black Women's Lives And Labor's After The Civil War [M]，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77.

[3]黄虚峰：《自由下的奴役生活-美国内战后南方的黑人妇女生活研究》，淮阴师范学院学报，2004年1月第26卷哲学社会科学版。

[4]饶琴、万秀兰：《美国黑人高等教育的发展历程》，《世界民族》2006年第4期。

[5]Linda M. Perkins 著、李琳琳译：《略谈19世纪美国黑人女子高等教育》，大学教育科学，200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