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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苏州教育近代化历程

2014-11-03濮文静

山东青年 2014年9期
关键词:近代化

濮文静

摘要:传统时代的苏州书院曾取得辉煌成绩,但在清末以来轰轰烈烈的社会变革中,传统的苏州书院也陷入困境,纷纷改制为新式学堂。苏州书院改制的特点有学习西学、经世致用;循序渐进,不断深入;改革不够彻底等特点。总结书院改制的经验教训,对当前的现代大学制度建设也有一定的现实价值。

关键词:苏州书院;教育改制;近代化

书院是中国传统时代富有特色的教育组织。不同于“官学”或私塾、社学、义塾等教育机构,它兼具教学与研究之功能,讲明义理之精神,以及开放自由之学风②,是古代讲学、祭祀、修书、编书、藏书等活动的重要场所。书院兴起于唐末五代, 历经宋元明清诸朝, 直至清末新政时,改为新式学堂,结束其历史使命。本文即拟以苏州书院为例,对此略作探讨。希望可以对近代苏州教育现代化的艰难历程有进一步的了解。

一、苏州传统书院的辉煌与局限

苏州书院最早出现于南宋。创建于南宋端平年间的和靖书院,是苏州历史上第一所书院。之后历代有办有鹤山、甫里、文正等一批书院。

沿至清代,苏州书院的发展达至鼎盛阶段。③据统计,清代苏州一共新建书院55所,重修11所。④苏州书院的等级齐备,教育体系完备,书院教育普及程度高。⑤在为数众多的书院中,以紫阳、正谊等书院为代表的优秀书院因办学质量过硬,名师高徒辈出而闻名天下。紫阳、正谊两书院的历任山长多为硕彦名儒,如著名学者沈德潜执掌紫阳书院时,“门下多俊彦”,培养出王鸣盛、钱大昕、王昶等一代汉学大师。但在道光年间以后,随着朝局动荡,国势衰微,传统书院的发展也面临困境,其规模与影响均不如从前。

随着时代的发展,传统书院教育也暴露出众多缺点。首先,传统书院教育内容脱离实际,学生不谙新学,不了解世界发展大势。其次,传统教育多以“学而优则仕”为目标,是当官的预备教育。加之西方新学思潮的影响,传统书院的育人制度已“弊已积重,习亦难返”。于是,自19世纪末,苏州书院开始了改制历程。

二、苏州书院改制的历程

就苏州而言,书院到学堂的改制可分为19世纪末戊戌变法前后、20世纪初晚清新政时期与1905年废科举后这三个阶段,兹分而述之。

(一)戊戌变法:短暂尝试与快速失败

19世纪末的清廷腐败不堪,日甚一日。朝野上下,寻求改革。在教育方面,有官吏提出欲将书院改为学堂。光绪二十二年五月初二日(1896年),刑部侍郎李端棻在《请推广学校折》中建议到“今可令每省每县各改其一院,增广功课,变通章程,以为学堂。”⑥同年九月,清政府同意并下令,“一并通行各省督抚学政,参酌采取。以扩旧规而收实效。”书院风貌一时有所变化。⑦在这期间,苏州书院也开始发生着变化。据光绪二十三年《知新报》载,苏州正谊、平江书院对教学内容进行改革,“添设西学一课”。⑧

在“百日维新”期间,清廷曾下令将书院改为学堂。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五月二十二日,光绪帝采纳康有为在《请饬各省改书院淫祠为学堂折》的建议,颁布上谕:“即将各省府厅州县现有之大小书院,一律改为兼习中学、西学之学校。”⑨书院改制拉开序幕。但仅仅几十天后,清廷便下令“各省书院请照旧办理,停罢学堂”,此次改制最终以失败告终。⑩

此间苏州书院改制情况记载甚少,但据两江总督刘坤一上奏,已将与苏州紫阳书院级别相似的钟山书院等改为府县学堂。吴地改制情况可以此作为参照。

(二)清末新政:从传统书院到新式书院

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后,清廷国祚危难。迫于无奈,慈禧太后宣布实行“新政”。1901年9月14日,慈禧太后颁布“书院改制诏”。之后又先后颁布《钦定学堂章程》(即“壬寅学制”)和《奏定学堂章程》(即“癸卯学制”)对整个教育制度作出较为系统的规定。随即全国迅即掀起了一股书院改学堂的热潮。

苏州也响应新政,将传统书院改为新式学堂。光绪二十七年十二月初四日,江苏巡抚聂缉椝曾向清廷奏报苏州学堂改制情况。据其称,正谊书院改为苏州府中学堂,“仍其名曰正谊,学堂只设备斋、正斋,不设专斋。定学额六十名,分延中西教习,课以普通学经”。平江书院改为长洲、元和、吴县三县小学堂,“仍其名曰平江学堂。”,“分延中西教习,课以初级浅近之学”。紫阳书院则“改课经算策论”,留作校士馆。省城内原设的学古堂,“本讲求有用实学,所取多高材生,亦应循旧办理,加意整顿。”到光绪二十八年,苏州多数书院已完成书院改制工作。

(三)废科举前后:从新式书院到新式学堂

1905年9月2日,清政府下诏废除科举制度,书院也失去其存在价值,纷纷改为新式学堂。于1902年留作校士馆的紫阳书院,1904年改办为江苏师范学堂。学古堂也于1905年改为游学预备科, 招考英、法、日文学生三班, 择优资送潘灏芬等10名学生留学, 1907年改为存古学堂。至此,古老而传统的苏州书院走向近代化,终于链接到新式教育体系之中,完成其历史使命。详见表2。

三、苏州书院改制的特点

(一)主张经世致用,学习西学

乾嘉年间的苏州紫阳、正谊两书院研经治史、著书立说、繁荣文化,不与专习科举帖括制艺者为伍,培养出一大批著名学者,如王鸣盛、钱大昕、王昶、孙星衍等人,形成了“精研古学,实事求是”的吴派汉学学术思想。这种研究实学、通经致用的思想也影响着晚清书院的改革。如正谊书院同治七年至十二年(1868-1873年)的课选内容,除经史外,讨论课题已涉及时事政治、军事、算学、地理等方面内容。诸如有以下课题:“沿于江海达于淮泗解”、“问岁差之说或谓黄道西移或谓恒量东行二者孰是?”等等。这与只知古籍考证或埋首科举的书院相比,无疑是一种进步。

(二)改制过程循序渐进,不断深入

苏州书院的改制和全国书院改制的步伐相一致,都经历戊戌变法前后、清末新政时期、和废科举后三个阶段。戊戌变法前后苏州平江、正谊两书院风气渐开,“添西学一课”。20世纪初清末新政时期,苏州又改正谊书院为苏州府中学堂;改平江书院为长洲、元和、吴县三县小学堂。变革书院制度,将传统书院改为新式书院。第三时期,1905年废除科举制之后,苏州也将原来校士馆改为江苏师范学堂;学古堂改为游学预备科, 招考英、法、日文学生。这三个时期的改革,循序渐进,不断深入,完成了苏州传统书院到新式书院,再由新式书院到新式学堂之间的转换。

(三)依旧存在保守因素

然而,苏州传统书院的改制过程中,也存在着保守因素。例如,清末新政时期,清廷发出“书院改制诏”,可当时苏州影响最大的紫阳书院,却并未改为学堂,而是留作校士馆。直到1905年科举废止前夕,仍有大批学生视校士馆为衣食之所,试图阻止校士馆改办学堂。紫阳书院作为省会书院的改制尚且如此,其它书院改制中的保守倾向可见一斑。

不仅如此,当时教习新学的老师稀缺,延缓了改制进程。不少地方的总教习仍为原书院山长。其中不乏饱读诗书之人,但懂得新式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的老师却少之又少。如苏州中学堂教习曹元弼,不懂新式教学方法,每月讲经五六次,每次“居中昂坐,闭目讲论其说”。可见,在书院改制过程中,将书院名称换为学堂很容易,但教学内容与方法上由中转西、由古转今却非一朝一夕之事。

四、对书院改制的思考

通过研究传统书院向近代的演化历程,可以分析其中的优劣得失,探寻经验与教训,做到以史为鉴。综合学术界的观点,笔者提出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仅供参考。

第一、书院为新式学堂建设提供了物质基础,值得肯定。学者田正平、朱宗顺认为,1894-1911 年间,中日甲午战争和八国联军之战的消耗以及巨额的战争赔款,“中国的可用资源大量枯竭。”而洋务、新政则需要大量财政支持。1898 年10 月, 两江总督刘坤一在奏折中无可奈何地表示: 通计各类学堂, 需金数十万,“然当兹费绌用宏, 度支告匮, 如此巨款, 实苦罗掘无从, 而地方应办事宜, 更何敢轻言请款。”在此情况下, 利用传统教育资源如书院现有的物质设备,无疑是晚清发展学校教育的“至速之法”。就苏州书院而言,苏州府中学堂、江苏师范学堂等新式学堂不仅脱胎于紫阳书院、正谊书院等旧书院。而且科举废停后, 两书院学田也并归入学款处, 用以开办各中小学堂。由此可见,传统书院为新式学堂提供了经费、场地、师资等物质基础,加速了教育近代化的步伐,值得肯定。

第二、改制处于被动,过程冲动草率,留有缺憾。清末书院的改革是在列强侵略,内忧外患的时代背景下,清政府匆促作出的无奈之举。清廷作出改制决定,并非为了开启民智,培养新式国民,而主要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更何况,西方的大学制度根植于西方文化理念,与其经济、政治制度相适应。并非完全适合中国几千年来的文化传统,因此教育全盘西化,会导致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有所冲突,暴露出许多矛盾。胡适曾感叹清政府这一仓促之举,“把一千多年来的书院制度完全推翻。而以形式一律的学堂代替教育实在是吾中国一大不幸事。”

第三、书院精神之于当今,可弥补现代大学制度的不足,有其现实价值。传统书院以儒家经典为主要教学内容,以培养学生健全人格为目的,主张学术自由,鼓励师生交流,蕴含着浓厚的人文主义情怀。这可以与强调理性与科学的现代大学制度互为补充。现代大学制度,注重“术”之教育、“知”之教育,而忽略“学与道”、“情与意”之教育。而中国传统书院恰好弥补其不足。若将强调“精神感化及人伦师表之义”的传统书院与“科学本位、教法机械”的现代大学制度相结合,则现代大学教育制度会更加适合我国国情,愈臻完善。

综上所述,古老而传统的苏州书院完成了其历史使命,通过改为学堂,以新的姿态存在于新式教育体系之中。这也从侧面展现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面对内忧外患,中国有识之士追寻近代化的艰难历程。其间留下的经验与教训,值得我们深思。

[注释]

①资助项目:第十六批苏州大学大学生课外学术科研基金项目。

②陈雯怡:《由官学到书院--从制度理念的互动看宋代教育的演变》,第2页,台北:联经出版公司,2004。

③“自入国朝以来,列圣相承,尊师重道,……,而又广设书院,乐育贤才,文教昌明,古今希有。”见道光《苏州府志》卷二十四《学校》。

④王坤、王卫平:《清代苏州书院研究》,《中国地方志》2009年第5期。

⑤王坤、王卫平:《清代苏州书院研究》,《中国地方志》2009年第5期。

⑥朱有瓛:《中国近代学制史料》第一辑下册,第484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3。

⑦陈元晖、尹德新、王炳照:《中国古代的书院制度》,第122-123页,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1。

⑧朱有瓛:《中国近代学制史料》第一辑下册,第435-436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3。

⑨陈谷嘉, 邓洪波:《中国书院史资料》下册,第4126页,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8。

⑩邓洪波:《中国书院史》,第330页,上海: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04。

陈谷嘉, 邓洪波:《中国书院史资料》下册,第4719页,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8。

此处备斋、正斋、专斋均为教育组织,“备斋,习浅近各学,略如各州县之小学堂;正斋,习普通学,略如各州县之中学堂;专斋,习专门学。”朱有瓛:《中国近代学制史料》第一辑下册,第790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3。

《前江苏巡抚聂缉椝奏陈改设学堂折》,1902年2月13日,载朱有瓛:《中国近代学制史料》第一辑下册,第454-455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3。

“开办各府州县书院,亦已饬令改为学堂。”见《两江总督刘坤一奏陈筹办江南各学堂折》,1902年,载朱有瓛:《中国近代学制史料》第一辑下册,第785-787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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