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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与危机

2014-10-21单小曦

探索与争鸣 2014年11期
关键词:网络文学媒介印刷

内容摘要 数字媒介革命把中国网络文学推向了当代文学变革的历史前台。中国网络文学在作者与读者双重大众化、交互性文学生产方式、数据库写作等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和突破,但总体上却处于网络传播形式到场而审美独立性、文化精神、思想价值缺场的状态。这导致中国网络文学陷入了危机之中。

关 键 词 网络文学 印刷文学 交互性文学生产方式 审美独立性 革命与危机

作 者 单小曦,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杭州 311121)

基金项目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当代数字媒介场中的文学生产方式变革研究”(10CZW011)

20世纪90年代始,中国文学开启了新一轮文学转型运动。在我看來,它应该与100年前的近现代文学变革乃至新文化运动放在一起加以思考和研究。无论是100年前的近代文学变革到新文学革命,还是今天的当代文学变革,首先都是中国经济、政治、文化(狭义)等整体社会历史转型的产物。不过,其中都渗透和包含着一个具体的新媒介文学变革问题,即在宏观社会背景下作为两个时代的“新媒介”——机械印刷媒介和电子—数字媒介具体推动的文学新变。如果说,机械印刷造就了中国现代印刷文学,并将其选择为文学革命的主力,那么今天处于同样情境地位和具有同等历史命运的就是中国网络文学。中国网络文学已经初步显现了某些文学变革性质素,同时也已暴露出严重的文学危机。

以近代到“五四”新文学革命的历史事件为参照,有利于我们更清晰、更深刻地认识中国当代文学转型的性质,以及网络文学在其中的地位和命运。

19世纪后期,西方机械印刷革命的浪潮席卷了刚刚打开国门的中国。自1815年至1911年,全国已发行中文报刊1753种,[1]这些报刊杂志主要面向一般读者大众,在语言形式上也经历了一个从文言到白话的变化过程。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过渡之后,中国农耕时代手抄刊刻的文艺传播方式,逐渐被依托于机械印刷、通过报刊杂志向广大受众大规模生产传播的现代大众文艺传播方式所取代。与传统的手抄刊刻相比,机械印刷速度快、生产数量大、传播范围广,极大地推动了叙事性强、篇幅长、关注市井生活的通俗文学的发展。据统计,20世纪之前的中国古代小说共计502种,而1901年到1911年10年发行的小说就达到了529种,整个近代中国小说创作发行则达到了7466种之多。[2]以小说为代表的通俗文学借助印刷大众传媒的力量,逐渐发展成为今天意义上的大众文学,并开始从文学场的边缘向中心移动。

在中国近代的这场文学变革中,面向受众的白话大众文学(由通俗文学演变而来)被推向前台,是印刷媒介革命的必然。但农耕文明时代中国旧通俗文学的题材、主题、内容、思想——才子佳人、男欢女爱、劝善惩恶、因果报应、江湖恩怨、侠义情仇等,与机械印刷革命建构起来的现代性文化思想、价值观念存在着严重的错位。这种错位不仅无法使印刷文学完成旨在从古代走向现代这一文学革命的任务,还使中国文学陷入了印刷文学形式到场而其思想价值缺位形成的某种危机之中。这样,在白话文学战胜文言文学之后,中国文学必须进一步寻找到可以满足印刷文化时代要求的现代性文化精神,并实现对上述中国旧文学思想内容的置换,真正的文学革命才能完成。显然,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中国无法生产这样的文学思想和价值观念。于是来自于西方承载着人道、理想、主体、自我、理性、自由、独立、尊严等现代文化精神的浪漫主义、现实主义、现代主义文学(支流)被引进中国,并与白话文学进行本土化结合,形成了中国现代精英文学,亦即一般而言的中国现代新文学。新兴的中国现代精英文学因为在文化精神上适应了时代需要,迅速走向了文学场中心并成功实现了对大众文学等其他文学形态的统治,中国文学场进入新一轮的暂时平衡期,新文学革命告一段落。

当前,中国大陆这场文学变革显现出了与近代到“五四”时期的文学革命的类同性。1980年代,在新思想启蒙运动和国家意识形态话语的支持下,体现现代性精神的精英文学获得了空前繁荣,并通过对大众文学等其他文学类型的统治实现了文学场的暂时平衡。然而,进入1990年代,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和电子—数字媒介革命的搅动下,文学场的平衡再次被打破。市场机制要求文学生产面向文化市场,要求文学活动从作家主导转向读者需要。很显然,高高在上的、以追求精神高蹈和与读者保持一定距离为特征的精英文学与这样的要求格格不入。而大众文学从来就是面向市场和走群众路线的,市场化为其开拓出了越来越大的发展空间。另一方面,在经过电影、电视、影音复制设备等播放型电子媒介和之后的计算机、网络、电子书、手机等交互型数字媒介两波新媒介浪潮的冲击,中国信息传播领域曾经一统天下的印刷媒介已成江河日下之势。尽管很多人因阅读惯性和某种传统情结仍坚持纸质阅读,不过在网络提供的便捷性和实用性面前,习惯和情结都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数字阅读成为阅读活动主流已成大势所趋。

中国近现代文学的兴衰荣辱、不同文学类型的此消彼长,都是在印刷媒介的承托下完成的。在这个意义上,中国近现代文学属于典型的印刷文学。今天,中国文学因媒介基础的转换而面临着新的选择和挑战。对此,精英文学和大众文学体现出了完全不同的姿态。作为印刷文化的嫡子,精英文学身上遗传了太多的印刷文化基因。当播放型电子媒介推动的图像文化袭来时,精英文学选择了继续走高雅、深邃的道路,企图以进一步拉大与读者的距离和建构膜拜价值方式获得生存资本。但时过境迁,图像文化培养的是越来越远离典雅的接受者。保持印刷文化时代最后骑士姿态的精英文学,除了特殊事件(如莫言得诺奖)的刺激可能影响到较大范围的读者群外,生存边界和影响范围越来越狭小。目前全国作为精英文学或纯文学阵地的印刷文学期刊共有八九百家,但“能勉强生存的还不到10%,90%以上的文学期刊陷入生存危机或者经营困境”。纯文学作品的图书出版也早已陷入举步维艰的状况。大众文学则完全不同,早在图像文化来临之际就很快做出反应,通过印刷媒介与电子媒介的双向转换方式实现了与图像文化的合作、互补,获得了新的发展空间。而网络的兴起,为大众文学走近读者大众搭建起了一个更加高效和实用的新平台。利用这个平台,中国大陆的大众文学很快从印刷媒介时代步入了数字媒介时代。另一方面,目前中国大陆网络文学以市场为导向,以获取点击率为成败衡量尺度,以读者欲望需要马首是瞻。这些都在说明,今天大陆网络文学的主体部分已经演变成为了以数字媒介为载体、通过网络传播的“新大众文学”或全体网民参与的“网民文学”。

历史又呈现出了螺旋式发展姿态:数字媒介对印刷媒介的革命,导致了中国大陆网络文学的勃兴和印刷文学特别是印刷精英文学的退却,就像曾经的印刷媒介革命引起印刷文学的勃兴和传统书写文学的退却一样;数字媒介革命把网络文学选择出来作为中国当代文学革命的主力,就像曾经的印刷媒介革命选择精英文学作为文学革命主力一样。中国大陆网络文学这一历史命运,当年怀揣梦想、初涉网络写作的“草根”作者们是始料未及的,对于今天在网上掘金的“大神”、“小仙”们而言也没有太大实际意义。但就当代文学历史情境来看,无论主观意愿如何,都是被卷入的写作者们无法逃脱和必须面对的现实。

中国网络文学的变革性最直接地体现在活动主体,以及由此引发的文学区隔的重大变化上。第一,在当下的中国网络文学活动中,文学主体的重大变化体现为读者大众的范围和文学阅读量空前扩大上。目前,中国网络文学网民已达到了2.74亿。仅盛大起点中文网一家网站最高日页浏览量已超过3亿,总体大陆文学网站日浏览量累计高达 5~6亿人次。其次,更令人瞩目的变化是创作主体数量的激增和“大众化”。据统计,当前全国有网络文学签约作者250多万,注册作者超过了5000万。这些作者不到10年间创作的“网络原创文学”作品已经超过当代文学60年印刷文学作品的总和。如此庞大的作者群体和创作量在中国乃至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都是史无前例的。文学再一次回归到了最广大民众的日常生活,这种文学革命意义空前重大。再次,在网络这个虚拟世界中,文学主体(无论是创作主体还是接受主体)之间种种社会现实界限、鸿沟、区隔、地位等都被解构和消弭。依托社会现实关系而形成的不同文学形态——传统意义上的高雅文学、精英文学、严肃文学、纯文学和通俗文学、大众文学、快餐文学、消费主义文学等等对立和划分,统统失效。一个从未有过的多元化(而非各种二元对立)文学“次场域”已经形成。按照传统价值观来判断,这里有格调低俗的一般大众,也有坚守人文情怀的文化精英,有专门书写低级欲望的“文痞”,也有怀揣理想的“文青”。在文学形态上,任何传统的统一划分都可能遭遇以偏概全的困境,任何一劳永逸的理论分析都可能被实际存在的状况所粉碎和击破。这里就是一个无所不包的自由市场,一锅各种菜品无法归类的大杂烩。

第二,中国网络文学变革性突出表现为形成了“网络交互性文学生产方式”。网络交互性文学生产方式是网络文学一个标志性特色。在欧美、中国台湾等地区常为人所称道是“读—写者合作生产”和“人机强势交互生产”两种。前者表现为广为人知的不同作者(包括传统意义上的读者)之间对于一部文学作品“接龙”式创作;后者表现为作者设置赛博文本结构和框架,读者进行路径选择和探索以生成新文本,再进行阅读接受活动的生产方式。应该承认,这两种交互性生产是充分发挥数字媒介审美潜能和能体现网络文学美学特质的文学生产方式,但在中国大陆并没有推广开来。中国大陆网络文学走的是交互性生产的第三条道路。主要表现为作者以文帖形式发表作品章节,读者阅读并随时在论坛上发表阅读感受和意见,读者和作者之间、读者和读者之间讨论交流,作者再把讨论形成的共识性意见、建议带入接下来的写作中。另一种表现情况是作者把写作套路先“剧透”在网上,根据读者反应再确定写作行为和路径。也有写作过程中作者才思堵塞,为了不“断更”,及时向读者问计,在读者推动下继续保持创作的情况。中国网络文学发展之初,比如BBS阶段,这种交互性还不明显,当时作者和读者的关系还与印刷文学时代的情况差不多。随着文学网站的发展和WEB2.0时代的到来,作者和读者的互动性越来越强。在目前的交互活动中,作者仍占据直接书写者地位,读者也从未直接进入写作过程。但读者可以把自己的看法、意愿、喜好通过在线论坛交流讨论间接地引入文本,他们应该被称为间接创作者。在一些网络文学作品的成本中,可以明晰地看到读者间接创作的轨迹。实际上,这里的作者更像一个创作群体的领导者、组织者和代言人,其个人意志还占据主导地位,但已经很难一意孤行,否则他可能被粉丝抛弃,倾听然后适时调整,构成了写作的重要部分。通过这种方式写作的小说,常常会偏离作者预设的发展方向,而按着读者的意愿发展下去。如此集体化的写作最大可能地体现了群体性写作智慧。

第三,在文学主题、题材、类型、写作模式的确定与选择方面,中国网络文学延续了中国传统通俗文学、大众文学传统。通俗文学或大众文学看中的既不是文学的“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立言不朽”、“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的教化作用,也不是净化心灵、陶冶性情、颐养情志、悦心悦意的审美价值,而是专注于文学的宣泄、娱乐、窥淫、代偿等宣泄休闲功能。于是,言情、武侠、侦探、黑幕、神魔、犯罪、恐怖、悬疑等主题、题材就成为了中国通俗文学和大众文学的主流。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在西方还出现了幻想、科幻、朋克等新兴文学样式。中国网络文学继承、整合了中西方的通俗文学、大众文学类型,发展出了网络时代的各种“新大众文学”类型。宽泛地说,包括玄幻、奇幻、武侠、仙侠、架空历史、穿越、都市、言情、历史、军事、网游、竞技、科幻、灵异、同人、耽美等类别。有些类型之间是有重合的,但其中一定有某个方面是其他类型不具备的。其中很多类型都不仅仅是中西传统类型的杂糅,而是有某种开拓性的探索。比如架空历史类的开拓性就值得一提。文学的特质之一就在于为读者提供一个“可能世界”,这个世界之所以具有“可能”性,在于它是通过人们的理想、愿望建构起来的。在传统的现实题材和历史小说中,这个“可能性”需要有符合一定现实、历史真实性的人物及其活动来达成。架空历史类网络小说则让现代人“穿越”回到过去,利用现代文明改造历史上的社会,或者建立一个“乌托邦”或“伊托邦”。比如《新宋》主人公石越穿越回北宋,憑借积累千年的人类“智慧”,助力大宋富国强兵,战胜了西夏和辽国,避免了灭亡命运。这样,此处的现实和历史就不再仅仅是形式主义者所说的文学“材料”了,它已经通过穿越这种“程序”被置换为了艺术世界本身。由于这个穿越人物带着现代人的理想和愿望,必然和当时历史条件下的人物活动错位,有时形成剧烈冲突,有时则提供解决问题的超前思维和策略。在种种强烈的张力感中,读者获得了淋漓痛快的“爽感”体验。

第三,危机来自于中国网络文学对印刷文学性的解构。当前中国印刷文学面临着挑战,这不等于说印刷文学积淀的成果、经验或者“印刷文学性”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和可能。相反,当代文学无论在变革还是在健康发展意义上,都需要“印刷文学性”的支撑及其功能的发挥。中国当代文学的情况是,印刷文学因不断退却已很难独自实现“印刷文学性”功能。而由于中国网络文学属于“网络传播的文学”或印刷文学的数字网络版,实际上越来越顺理成章地担起了发挥“印刷文学性”功能的任务。换言之,当下一般而言的“网络原创文学”,其实扮演的是以网络传播的方式发挥印刷文学功能的角色。问题是,网络传播形式与印刷文化建构起来的“印刷文学性”创造之间是南辕北辙的。本来“印刷文学性”要求文学创作在静态化、慢节拍、深思熟虑、精雕细刻的状态下完成,但只启动了网络传播功能的中国网络文学,必须及时、快速、不断更新,才可能在网络信息的汪洋大海里崭露头角、创造“成功”机会。血酬在《网络文学新人指南》中言之凿凿,语重心长:“更新是第一生产力”,“对传统小说来说,三要素是:人物,情节,环境。在网络文学发展的过程中……另一个幽灵——更新悄无声息地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唱起了大戏”。事实上许多被称为“大神”级网络作者写作日更新量可达万字以上。据统计,唐家三少在100个月内共创作作品12部,其中在起点中文网连载小说86个月,总字数达2500余万字。但这些“大神”毕竟还是精力有限的凡人,他们以如此“神速”、如此方式“码”出来的作品,难免多数属于冗长拖沓(动辄几百万、上千万字的堆砌,远超出了长篇小说的范围)、无序杂乱(无统一写作规划,想到哪里写到哪里)、重复累赘(同一部作品中许多情节、情境、人物性格雷同,反复出现)、粗疏浅陋(形式粗制滥造,思想体验表面肤浅)之作。而希望通过这样的作品创造出精致、厚重、深邃的“印刷文学性”,无异于缘木求鱼。即是说,本应承担创造“印刷文学性”任务的中国网络文学,不仅无力完成这个任务,反而对印刷文学积淀出来的优秀文学品质进行了消蚀和解构。

第四,危机来自于中国网络文学对文学自主性的消解。文学之所以能够独立存在并成为人类精神文化系统中最精微的和不可或缺的构成部分,主要是因为追求自主性生产原则的文学类型形成对非自主性文学类型统治的场域运行状况,构成了文学发展史上的主体和主流。而但凡非自主性文学类型占据文学场统治地位的阶段,多数是文学发展的低潮和危机时期。今天,逐渐走向文学场中心的中国网络文学基本属于按照他律性生产原则进行生产的典型的非自主性文学类型。首先,商品法则已经成为当下中国网络文学第一生产原则。本来文学产业化无可厚非,但目前中国网络文学产业化却属于文学与产业经济效益矛盾和对立的、不健康的、片面的产业化。为了能获得高点击率,一些写作者不惜故弄玄虚,不惜耍弄吊胃口、打埋伏、设迷局等小花招儿,不惜迎合嗜杀、暴力、色情、窥淫癖、恋物欲等人性中本能、低劣因素,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吸引住读者,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付费阅读。在此过程中,文学、审美、精神、文化等文学自主性要素能满足这个要求的,必取之,且放大之;不能满足这个要求的,则弃之如敝履,避之如瘟神。这种片面的产业化使中国网络文学越来越向文学场的经济极或他律极靠拢,并因其愈发重要的地位而使中国当代文学整体上的自主性受到了严重的削弱。其次,中国网络文学中一股“潜影视剧体”和“潜网游脚本体”的写作流向值得关注。近年来,网络文学影视剧、网络游戏改编已成热潮。如此,一种新型网络文学生产形式——专门针对影视剧、网络游戏改编的“潜影视剧体”、“潛网游脚本体”的网络文学生产模式应运而生。盛大已经组建了一支规模庞大的“潜影视剧体”写作队伍。而像我吃西红柿这样的“大神”级作者“潜网游脚本体”的写作倾向已非常明显,《星辰变》、《盘龙》、《吞噬星空》等“名作”的出炉莫不如此。从艺术角度来分析,网络文学与影视、网游都具有各不相同的独立性特质,在“潜影视剧体”、“潜网游脚本体”的网络写作中,作者尽管也在进行文学写作,但需要有意识地为可能进行的影视剧、网游改编做准备,因此在选题、内容、思想倾向、人物命运、结构安排、故事情节、语言表达等方面的设置上都自觉地以影视剧、网游形式为导向。如果说,片面产业化消解的是网络文学艺术自主性的话,那么,“潜影视剧体”、“潜网游脚本体”写作消解的就是网络文学在艺术范围内的文学自主性。

第五,危机来自于中国文化界、学术界对网络文学观的误认及其对网络文学发展方向的误导。面对中国网络文学中存在的问题,中国学界和文化界已经开始了行动。先是在观念上由拒斥网络文学到接受之,然后是把当年明月、唐家三少、流潋紫等网络文学作者吸纳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传统作家帮扶网络文学作者,举办网络文学作者培训班等,被认为是有效提高网络文学创作质量的途径。为了能推动引导中国网络文学的发展,中国学界也正在广泛开展网络文学的理论与批评建设。而这一系列的举措、研究活动大都被置于如下网络文学观之下——网络文学即网络时代的文学;网络文学即当代的通俗文学网络;网络文学必须要向传统印刷文学学习;网络文学需要和传统印刷文学合流,走印刷文学的路子才能够提高网络文学创作质量。这种网络文学观表面上认可了网络文学,给予了它一定的地位,但在深层次上恰恰没有认识到网络文学本身的独特性,没有把握到网络文学的根本规律。把引导扶持网络文学发展的实践活动置于如此网络文学观指导下,无法推动网络文学的独立发展,最终也将把网络文学框定在网络传播形式到场而网络文学品质缺如的不成熟状态,也可能导致中国当代文学陷入更深层次的危机中。

参考文献:

[1]郭延礼.近代西学与中国文学.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0:421-423.

[2]蒋晓丽.中国近代大众传媒与中国近代文学.成都:巴蜀书社,2005:75-76.

[3]Alan Kirby,Digimodernism:how new technologies dismantle the postmodern and reconfigure our culture. New York:The Continuum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Group Inc,2009,pp.124-165.

编辑 叶祝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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