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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战士”形象形成论

2014-10-21何晶

北方文学·下旬 2014年7期
关键词:野草战士精神

摘 要:本文作者将《野草》中的“战士”形象的形成分为了三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战士”前的平民形象时期;第二个时期是:“战士”的觉醒形象时期;第三时期就是:“战士”形象形成时期。值得注意的是,作者把《野草》中与“战士”形象形成分为的这三个时期并不是以作者写作时间顺序为参考的,而是根据作者塑造“战士”形象的具体程度作为标准再针对文本内容而做出的整理和分析。

关键词:《野草》;战士;精神;形成

《野草》是鲁迅所有作品中唯一一部散文集,其中包含了23篇散文诗,这些作品大多都是作者在1924年9月至1926年4月间发表在《语丝》的作品,后经整理于1927年7月由北京北新书局出版。

《野草》写于“五四”退潮时期,作者“以曲折幽晦的象征表达了20年代中期作者内心世界的苦闷和对现实社会的抗争。《这样的战士》、《淡淡的血痕中》、《一觉》等篇表达了对现实的失望与愤懑;《影的告别》、《死火》、《墓碣文》等篇描绘了对自我深刻解剖之后的迷茫心境;《希望》、《死后》等篇写出了对未来的疑惧,深刻地表现出作者的人生哲学。语言俏奇瑰丽,意象玄妙奇美。”(选自《辞海》)这部作品以隐晦的象征表达了一个思想者在百色恐怖之下孤军奋战的孤独与失落、希望与失望以及迷茫与惊惧。与此同时,也表达出了对麻木的民众和看客的失望之情,赞美了已经出现了的真正的猛士,并期待着更多思想觉悟者和猛士的出现。

在鲁迅《野草》中,我们不难发现作者有一个“战士情结”。所谓的“战士情结”是指作者对“战士”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症结。或是因为鲁迅长期对社会的黑暗与腐朽有着特殊的敏感,因此他对于战士的出现是抱有莫大希望的。众所周知,鲁迅在写《野草》的这两年,是“五四”运动的低潮时期,是白色恐怖弥漫的时期,是鲁迅在家庭中失位,兄弟间失和的时期,同时也是作者在事业的低谷时期。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鲁迅作为一个思想者,他的思想是自由的,但是行动却是被现实束缚的,无尽的黑暗继续扑面而来,看不到希望的思想者把自己武装成了“战士”,站在了用笔书写反抗黑暗的第一线。

然而,鲁迅《野草》中“战士”形象的形成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循序渐进的。正如《影的告别》中的“影”,它其实就是“战士”未成形之前的模样,它是“战士”的前身,也可以说它是具备了成为“战士”条件的潜力股。但是相对于《这样的战士》的“战士”、《淡淡的血痕中》的“猛士”和《一觉》的“青年”中比较明显的“战士”形象而言,“影子”这一“战士”形象还是比较隐晦的。

因此,我将《野草》中的“战士”形象的形成分为了三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战士”前的平民形象时期;第二个时期是:“战士”的觉醒形象时期;第三时期就是:“战士”形象形成时期。值得注意的是,我把《野草》中与“战士”形象形成分为的这三个时期并不是以作者写作时间顺序为参考的,而是根据作者塑造“战士”形象的具体程度作为标准再针对文本内容而做出的整理和分析。

一、“战士”前的平民形象时期

战士是先觉醒的思想者,也是平民中的一份子。在《野草》中,鲁迅描写了一系列的未开化的民众形象,然而,战士和猛士也是从平民中来的,他们是铁屋子中觉醒得更早的一类人,因此,讨论“战士”形象的形成,免不了要对民众的形象进行分类分析。

在《复仇》中,鲁迅刻画了一类看客形象,他们以观看杀戮为兴趣,漠视生命的存在,对现实的残酷和压迫麻木不仁。然而,在鲁迅的描写中,这群看客其实也是杀戮者,他们是社会黑暗的刽子手,是阻碍社会进步的根本因素。文中,两男女对峙,他们“以死人似的眼光,鉴赏着路人们的干枯,无血的屠戮,而永远沉浸于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中”,无血的杀戮比血流成河的杀戮更让人绝望和崩溃,精神的杀戮永远比身体的杀戮影响更为厚重和深远。

正如鲁迅在《希望》中写的青年人一样,他们“很平安”,然而这种“平安”是精神的一剂毒药。它比“在空虚中的暗夜”“耗尽我的青春”还要让人感到寂寞。这种寂寞是无生命的回声,是整个社会沉默的产物,是永无边际的虚妄。“没有爱憎、没有哀乐,也没有颜色和声音”的生活,不应该是当时青年人所应该拥有的;“没有星,没有月光以至笑的渺茫和爱的翔舞”也不应该是青年人所能容忍的。而作为一名已经觉醒的“我”来说,多么希望青年人和“我”一样,就算是“偷生”也不要沉溺于那般虚妄的“平安”之中,而要去“寻求那逝去的悲凉飘渺的青春”并以此“来肉搏这虚空中的暗夜”。作者对真正的“战士”和“猛士”的出现抱有了莫大的希望,虽然当时这希望和绝望一样都是虚妄的。

二、“战士”的觉醒形象时期

这个时期的“战士”形象只是一个非具体的幻影,大多作为一个精神而存在他没有做出“战士”的行为,但是抵抗、挣脱黑暗的思想已经觉醒。

在《秋夜》中,鲁迅把“乱飞的小飞虫”比喻成了奋不顾身地挣脱黑暗现实,不断向光明飞去的“英雄”。虽然他们还在“后窗的玻璃上”“丁丁地”“乱撞”,没有找到一个确切的方向,但是鲁迅依然赞扬他们勇往直前追求光明挣脱黑暗的精神。

在《影的告别》中,“影”是一个具有反抗意识的载体,但是它并未采取真正的手段反抗社会,而是采取“在黑暗里沉没”的方式,挣脱“彷徨与明暗之间”的现实。它是一个“沉沦者”,不愿意在虚无的天堂里,也不愿意在幻影的黄金世界里,而是选择沉沦于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之中。只有被黑暗吞噬,它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一个活着的自我。正如作者在文中写的一样(影)“我愿意这样,朋友——我独自远行,不但没有你,并且再没有别的影在黑暗里。只有我被黑暗沉没,那世界全属于我自己。”彷徨的选择终归于黑暗,黑暗和虚空是影的最终选择。孤独是鲁迅“战士”形象的一个重要特征。

《过客》中的 “过客”是寻找光明的先驱者形象,是战士的前身。在这篇作品中鲁迅致力于创造一个“孤独的、未来渺茫的”的先驱者形象。过客的孤独体现在“从我还记得起,我就只一个人,我不知道我本来叫什么”“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在这么走,要走到一个地方去,这地方就在前面”,然而这“前面”也是不确定的,未来是无尽的虚妄。然而过客却是不停地往前走,不敢有稍稍懈怠,怕沉溺于他人的善良和温柔中不可自拔,失去前行的动力,倒在行走的路上。endprint

孤独地坚守着自己的信念,摒弃一切坚持不断地前进,是鲁迅“战士”形象的另一特征。如果说《过客》中的“过客”只是精神的孤独的话,那么,鲁迅在《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中的“傻子”形象则是被这个社会给孤立的,不被认可的存在。他是众人眼中的傻子,但是他却是鲁迅笔下的“战士”,他的悲剧是当时所有觉醒者在当时社会地位的反映。他们想给奴才们开一扇“窗”,但是奴才的奴性并不能允许这样的行为。愚昧的奴才喊出了主子赶走了傻子,得到了主子的夸奖忘却了自己所受的苦,重回了奴才的生命轨道,一辈子在无尽的寻人诉苦中度过,他是叫不醒的奴才,是整个社会大众的普遍形象。“傻子”是喊醒奴才的旗手,可是终究在漠然中被驱逐,游离在社会边缘。

《墓碣文》中的“死尸”形象是“逝去”的“战士”对自己存在价值的考量和对社会现实的诘问。“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狂热”“寒”“天上”“深渊”“一切眼中”“无所有”,这三组词表达的都是两极状态,有即无,无即一切。游魂化为毒牙长蛇,“不以啮人,自啮其身”“……抉心自食,欲知本味……”觉醒者以自剖的方式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希望在死亡中重生,在“无所希望中得救”。在坚持自己前进道路的同时,反省自己的存在价值,把自己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掷向整个社会,身体的毁灭并不能成为阻止战士前进的理由,死而不灭的精神永存。

三、“战士”形象形成时期

鲁迅在《野草》中,写了三篇描写具体的战士形象的文章,其中包括《这样的战士》中的战士形象,《淡淡的血痕中——纪念几个死者和生者和未生者》中的“猛士”形象,以及《一觉》中“青年的魂灵”形象。

前面说过鲁迅笔下的“战士”都是孤独无畏的,在《这样的战士》中这一特征表现得更加明显。“要有这样的一种战士……他只有他自己,但拿着蛮人所用的,脱手一掷的投枪”孤独一人却仍然不放弃反抗,即使敌人的数量多武器装备好,但是他都无畏于此。“他走进无物之阵,所遇见的都对他一式点头”,但是,“他知道这就是敌人的武器,是敌人杀人不见血的武器。”然而他知道这些都是虚无,他对头上的各种虚伪的旗帜举起了投枪,对虚伪的人类举起了投枪,对身边的质疑和流言蜚语举起了投枪,对所谓的“太平”也义无反顾地举起了投枪,他的一生都在“无物之阵”的反抗和投枪中度过。他是鲁迅心目构思的完美“战士”,他有方向、有自己的思想、性格坚韧,他是行走于黑暗之中,追求光明的孤独者。

《淡淡的血痕中》是作者写于1926年4月8日,作者在《<野草>英文译本序》中说:“段祺瑞政府枪击徒手民众后,作《淡淡的血痕中》”。从这篇文章中我们可以看出作者对“目前的造物主”的讽刺和不满,期待着“叛逆的猛士出于人间”,使人们觉醒,奋起反抗。“三一八”惨案震惊了鲁迅,他迫不及待的希望战士们全部都站起来,正如作者在《一觉》(写于1926.4.10)中写的那样“青年们的魂灵屹立在我的眼前,他们已经粗暴了,或者将要粗暴了,然而我爱这些流血和隐痛的魂灵,因为他使我觉得是在人间,是在人间活着”,作者并以此粗暴证明自己还活在人间,证明还有战士活在人间。懦弱的民众只会屈从于同样懦弱的造物主,沉默的民众在混沌阴沉的沙漠中苟且偷生,战士却在沙漠中倔强的生长,不能停留地前进是战士的悲哀,也是民众的悲哀,真正的太平并不是沉默地接受,而是“洞见一切已改和现有的废墟和荒坟,记得一切深广和久远的苦痛,证实一切重迭淤积的凝血,深知一切已死,方生,将生和未生”,战士的起来“是要使人类苏生,或者使人类灭尽,这些造物主的良民们”,这就是战士和猛士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在分析《野草》文本中的“战士”形象时,不难发现在这些战士身上都有着鲁迅自己的影子,无论是彷徨、失落、痛苦、绝望还是虚妄中的希望,战士都是屹立不倒勇往直前的。我相信这是鲁迅先生对“战士”的真切希望,也是他对自己的希望。现实可能会比想象中残忍残酷百倍,但是不要放弃信念不要放弃坚守,做一名敢于斗争的战士,最艰难的日子总会过去。

作者简介:何晶(1991—),女,汉族,江西南昌人,江西师范大学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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