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主持人话轮转换分析——2013年春晚的个案研究

王 杰

(河北联合大学外国语学院，河北唐山063009)

央视春节联欢晚会(以下均简称央晚)的主持人一般四到六人，在其开场白、新年倒计时和闭幕时刻，主持人轮流送出新春祝福。其中的台词及出场次序均已经过多次编排，主持人对会话的现场控制对其进程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本文运用Sacks等人提出的话轮转换理论解析2013年央晚倒计时之际和闭幕时六位主持人的会话过程。

一、会话分析及话轮概念

会话分析的定义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刘虹在《会话结构》一书中写到广义的会话分析指任何对会话的研究;而狭义的会话分析指的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Harvey Sacks、Emanuel Schegloff和Gail Jefferson在研究日常会话的基础上所开创的会话分析，英文简称为CA(Conversational Analysis)。会话分析是一门经验性、精致性地描述会话结构的自然的观察性学科。狭义的会话分析认为日常会话是有章可循的，他们旨在从日常随意会话中收集大量的自然数据中找出会话所具有的基本结构和规则。徐大明、陶红印和谢天蔚等人在《当代社会语言学》一书中提到——会话分析不是指任何会话的研究，而是一个专门的学派;这是学派研究人际交流的一种形式，也是最重要的一种，就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的对话。

会话参与者在谈话过程中会遇到如何使会话相互协调的顺利地进行下去的问题。会话时会出现只有一个人发言、两个或多个同时发言或者都不发言。第一种情况是最好的，第二种情况会出现重叠(Overlap)，最后一种情况则会出现冷场(Silence)(徐大明，陶红印，谢天蔚，1997)。一般来说人们遵循着一人一次、一问一答等形式来展开会话。在会话中谈话人得到说话机会从开始到结束就构成了一个话轮，而交谈需要互动，话轮则会出现转移，即话轮转换。

话轮(Turn)是Sacks等人提出的理论概念，但他们并未给其完整的定义。学术界有几个代表性的定义如下:

1.会话参与者在会话过程中所得到的一次说话权，以及从得到这个说话权开始到想放弃说话权或者不得不放弃说话权为止所说的话称为一个话轮(Sacks，et al.，1974)。

2.Harris认为话轮是指说话人连续的谈话，在其说话之前之后都以沉默为标志(卢莉，2003:118-119)。

3.Goodwin认为人们如果把话轮当作有固定界限的稳定单位，就不能确切地描述话轮内部结构，因此，他主张话轮应该被视为有时间限制的过程，人们要从回答:“What is a turn?”转向回答“When is a turn?”(卢莉，2003:119)。

4.Edmondson认为话轮这个术语包括两方面的含义:一是指在会话过程中的某一时刻成为说话者的机会;二是指一个人作为讲话者时所说的话(Edmondson，1981)。

5.话轮是在会话的过程中，说话者在任意时间内连续说出的具有和发挥了某种交际功能的一番话，其结尾以说话者和听话者的角色互换或双方的沉默等放弃话轮信号为标志(刘虹，2004:46)。

综合上述定义，刘虹的定义更具有全面性。话轮的长度可大可小，可以是一个单词、一个短语、一个句子，或一个语段，甚至几个语段(游汝杰，邹嘉彦，2004)。对此，Nofsinger(1991:80)明确提出话轮可由任意4种不同长度的话语单位构成，即独立的单词、不包含主谓结构的短语、非完整分句以及完整的句子。Fasold(2000:67)亦有类似的表述，他说:“英语中话轮的构成单位，至少包括下列句法单位，如单词、短语、小句和句子。”

2013年央晚闭幕之际，六位主持人在55秒之内轮流说出闭幕词，其话轮的典型的构成单位是完整的句子。如:

例1:董卿:=难忘今宵 这美妙的歌声里有爱有情有温暖的祝福美好的期盼

朱军:=难忘今宵 这欢乐的笑声中有思有感有不变的激情有光荣的梦想。

李思思:=告别今宵 我们收藏记忆深情回望。

撒贝宁:=告别今宵 我们满怀憧憬全新起航。

毕福剑:=感谢现场的观众朋友们 感谢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

李咏:=2013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 真心的感谢每一位朋友让我们共同祝福新春中国。

二、话轮转换

(一)话轮转换规则

Sacks等人认为话轮转换一般发生在转换关联位置(Transition Relevance Place，TRP)，即一个话轮可以识别的终止位置，也就是一个话轮构成单位中受话者认为可以发生话轮转换的位置，如句子或分句的结尾处。徐大明、陶红印和谢天蔚等人在《当代社会语言学》一书中写到话轮转换规则中有三种可能:

(1)如果说话人直接选择了下一个发话人，被选到的发话人有权利也有责任执行发话的任务;但其他的谈话参与者无此权利和责任。

(2)如果说话人没有直接选择任何人做下一个发话的人，这时，可以出现自发发话，但这不是必须的。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占先发言的人都有权利发话或者把话轮移交给别人。

(3)如果说话人没有直接选择任何人做下一个发话的人，除非这时有人自我发言，当前的说话人自己也可以继续发话，但这不是必须的。

在首个话轮的最早一个可能的话轮转换点上，如果(1)和(2)描写的情况都没有出现，按照(3)里面的规定，当前的说话人自己可以继续发话。如果说话人确实继续发话了，(1)到(3)里的规则可以重新启用，直到下一个可能的话轮转换点。这种规律可以循环不停地运用到任何下一个话轮转换点，一直到话轮转换完成。

2013年央晚倒计时六位主持人从左到右依次站立如下:撒贝宁(观众中)、李咏、董卿、朱军、毕福剑和李思思(观众中)。主持人的话轮序列是根据其站立位置提前设定好的，所以符合第一种可能。其话轮分配序列见图1:

图1 2013年央晚倒计时主持人话轮分配序列

下面做一具体分析:

例2:朱军:……

董卿:……

李咏:(来谢谢大家高高举起手中的灯笼 让电视机前的家人们看到你们)咱们中国人过春节啊都图个吉利在这里呢我先点亮一盏吉祥灯祝每一个家庭吉星高照

毕福剑:(好该该该我了是吧我我虽然很年轻啊不是不是我我是和自己比一到过年过节我就有这种感觉我我想提示一下年轻人啊要尊老爱幼多给老人一些祝福)我点亮一盏福寿灯祝天下所有老年人幸福安康

李思思:(好说得好到我了我的祝福呢要请身边的身后的观众朋友们一起来好不好这个)亲情爱情友情是永恒的主题……祝天下有情人百年好合

撒贝宁:(新年还有什么最重要啊 梦想和愿望 对不对你们都有梦想吧看你的梦想就是要过英语四六级是吧所以啊所以啊每个梦想的实现都不容易这样咱们)点一盏如意灯祝愿来年所有的梦想如愿以偿

朱军:(好你看看他们这个)祝福多好啊有情有爱有天伦之乐有梦想成真(那这样吧接下来简单一点)我点燃一盏平安灯祝福伟大的祖国祝福天下的百姓平安吉祥 (隔了 2.8 秒)

……让我们一同祈福

……

让我们一起(看着董卿那边)让我们一起

带着一颗阳光而又灿烂的心去拥抱一个崭新而又明媚的春天

董卿:(隔2秒)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根据上述预设话轮，朱军等5人均已献上灯笼祝福。但朱军说完灯笼祝福虽然隔了2.8秒并未给董卿机会说灯笼祝福，没有眼神等提示。这出现了上述的第(2)种情况，朱军接着发言制造了一个分叉序列。在朱军强调两次“让我们一起”之前董卿有拿起话筒准备说话，但朱军说得太快插不进去，虽然他的目光扫向董卿那边。于是出现第(1)种情况，但其他主持人并未发言，所以仍用第(3)种情况策略。最后出现主持人之间话轮长度不一致，朱军和董卿在一个话轮里都用了一分多钟，而其他主持人均已20秒左右的时间完成。但这并未影响话轮转换的动态进行。

(二)转换关联位置的判断

在会话过程中话轮的顺利进行需要正确判断话轮的转换关联位置，即话轮结束的位置。对转换关联位置的判断要依赖放弃话轮信号。Duncan(1974)提出，判断放弃话轮的线索可从3个方面着手，即语法方面、副语言方面以及体势方面。Orestrm(1983:68)也从超音质、句法、语义、响度以及沉默性停顿5个方面提出了放弃话轮信号。刘虹(2004:74)根据对汉语会话的分析，认为放弃话轮线索主要有11个。

下面对例2的语料作具体分析。

刘咏的灯笼祝福在观众们一片“好”声中结束。为避免抢话出现，毕福剑特意询问“该该我了 是吧”，说了两次“该”字，说明对话轮结束位置的不肯定。而后的李思思也特意强调“到我了”，来提示上一话轮的结束。在朱军的灯笼祝福结束时，依据以往主持人的话轮，此话轮已结束。但朱军并未交出此话语权，而是在观众的欢呼声后进行新春祝福，从而话轮继续。在五个四字成语结束后，话轮可以结束，但应该说话的董卿并未得到机会发言，话轮继续。

(三)话轮重叠

根据会话的互动合作的特点，Sacks等人(1974)从争夺话轮和转换话轮关联位置判断失误两大方面提出了话轮重叠的原因。董敏(2008)对其原因概括如下:

(1)竞争话轮导致话轮重叠:

(a)竞争话轮故意打断，导致话轮重叠;

(b)话轮转换出现时间差导致话轮重叠，即说话者放弃话轮后，听话者未马上开始下一个话轮，为打破沉默，上一个说话者继续说话，与下一个说话者稍迟开始的话重叠;

(c)添补话轮与指定话轮竞争，出现话轮重叠，即说话者放弃话轮后又补充说话，与选定的下一个说话者的发话重叠;

(2)转换关联位置判断失误导致话轮重叠:句子的长度误认为话轮长度，句子的结尾误认为转换关联位置，从而出现话轮重叠;

(3)转换关联位置上的话轮竞争导致话轮重叠:

(a)在转换关联位置上，因未指定说话者，上一个说话者与下一个说话者两个人同时自选索取话轮引起重叠;

(b)在转换关联位置上，自选的说话者与被选定的说话者争夺话轮引起重叠;

(c)听话者预测说话者将要说的话语，在转换关联位置上，与说话者一起完成句子。

2013年央晚倒计时和闭幕之际，共出现两次话轮重叠，分别如下:

这两次的话轮重叠属于上述的3(a)只是转换关联位置不明显。

(四)会话策略

会话的进行需要会话者对话轮的控制和互动，游汝杰、邹嘉彦在《社会语言学教程》中写到:为了使会话顺利进行，通常采取的会话策略有以下几种:

第1，尽可能始终维持话轮替换。

第二，在同一话题结束之前尽可能避免分岔序列。

第3，在会话中间出现冷场的时候，指明下一个发言人，或用提问的方式诱发下一个发言人，或用提问的方式诱发下一个发言人。

第4，在话轮有可能被打断的时候，发言人会用提高声音或加快语速、利用手势动作、面部表情等手段来制止他人打断他的发言。

第5，两人或多人同时说话时，会有人主动退出，以维持正常的话轮替换。

2013年央晚倒计时和闭幕时，主持人中间话轮间隔不超过3秒，很好的完成了话轮转换。但朱军在董卿未进行灯笼祝福时出现了分叉序列，进入了下一个话题。主持人都很好的运用了会话策略，从而晚会完美闭幕。

三、结 语

本文运用话轮转换相关理论，对2013年央晚倒计时和闭幕时主持人的话轮转换情况和控制策略进行了解析。根据自己的理解看到了央视主持人的高超的会话策略和一点瑕疵。如果与互动社会语言学和认知语言学连接起来，应该能更好的剖析央晚主持人的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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