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者来信
2014-10-14拉塞尔·埃德森董继平
[美]拉塞尔·埃德森+董继平 译
拉塞尔·埃德森,20世纪美国著名诗人、作家,以寓言式作品驰名于当今美国,他先后出版了《那发生的非常之事》(1964)、《一个人所见之物》(1969)、《蛤蜊剧院》(1973)、《骑手的童年》(1973)、《直觉的旅程及其他作品》(1976)、《不切实际的人从不悲伤的原因》(1977)、《受创的早餐》(1985)、《隧道》(1995,散文诗选)、《受折磨的镜子》(2001)、《公鸡的妻子》(2005)、《看见杰克》(2009)等多部作品集;另外,他还著有4部戏剧和小说。
云
一个丈夫和一个妻子爬到他们的屋顶上,就在一片片云开始形成并再次形成之际,他们相互面对着,站在屋脊两端。
丈夫说,我们向后做俯冲,俯冲到那飘浮的窗口里面,去亲吻那位于中心的一间屋,好吗?
妻子说,我站在一艘翻转过来的船底。
丈夫说,我要沿着屋脊翻筋斗,翻到你的腿上,穿过你的衣裙,从你的衣裙领口钻出来吻你,好吗?
妻子说,在考古学家的梦里,我是神庙上的屋顶塑像。
丈夫说,现在让我们下去,去干那让另一个人来到世界上的事情吧。
妻子说,看呀,永恒的云。
椅子
为了同自己的就座者在一起,一把椅子等待了那么久。为了同自己的就座者在一起,穿过影子、苍蝇的嗡嗡声和飘浮的尘埃,它等待了那么久。
它想起它忘记的关于森林的事情,梦见一个它在里面等待的房间——梦见杯子和天花板——梦见那生气勃勃的人。
一头母牛怎样来跟长耳朵的东西一起生活
有一天,一只兔子在树林中杀死了一个人。一头母牛观看着,等待那个人站起来。一只昆虫在那个人的脸上爬行。一头母牛观看着,等待那个人站起来。一头母牛越过围栏,靠近,去看一只兔子是怎样杀死一个人的。一只兔子攻击一头母牛,认为母牛可能是来援助那个人的。兔子战胜母牛,把母牛拖进它的地下洞穴。
当母牛醒过来,它就想,我希望我是在地面上,跟那个人一起走向我的厩棚。
可是在母牛余生里,它必须同这些长耳朵的东西待在一起。
父亲父亲,你干了什么?
一个人骑跨在他的屋顶的顶端上,叫喊,驾。房子站在它的后廊上抬起前腿,它所有的砖瓦都分崩离析,这幢房子崩溃到地面上。
他的妻子在瓦砾中叫喊,父亲父亲,你干了什么?
关于蛇和马
蛇是细长的野兽,很长而不是宽。它的头是一颗有毒的宝石。父亲说,它让人类想起恐惧是具有形状和邪恶外形的。
我说,父亲,对于马,我喜欢得多。
父亲说,马有一个人类的屁股和一个牛头。
母亲说,而且马践踏蛇,不是吗?父亲,因为马在人类这一边,不是吗?父亲?
父亲说,在没有马的马车之后,马被发明了;因为马车没有马,他们就说,让我们发明马吧。起初,没有马的马车害怕马,机械的东西胆小得可怕。然而在发明之后,就把武器置于它的蹄下,去攻击那很长而不是宽的细长的野兽。
母亲说,父亲,那就是人类为了居住在乐园里而再次得救的方式吗?而为什么这是所有可能的世界中最好的呢?
父亲说,这是所有可能的世界中最好的,仅仅是因为它是那唯一清晰可见的世界。
母亲说,我们将等待别的世界吗?
父亲说,我们将等待别的世界吗?……你这蠢货。
等待信号员
一个女人对她的母亲说,我的女儿在哪里?
她的母亲说,出自于祖母,通过我又传给你,就像火车一直开下去,拖曳着她褐色的头发——那头发从灰白飘扬回到白色;等待信号员举起信号灯,因此她才能通过。
那个女人说,那她在等待什么呢?
等待信号员举起信号灯,因此她才能看见,得以通过。
出现
偶尔有一片风景,那里有一块岩石、一个人和一块鹅卵石,有一天它会下雨,有一天为了出现而聚集。
有一片风景,为了搜寻一幢房子,为了决定去待在那里,为了在它发现的房子里面衰老,它变成一个房间。
因此太阳进入一个房间的窗口,唤醒一个把咖啡从杯中倾倒在自己的脑袋里的人。
写字的人
一个人把“头”一词写在自己的额头上,把“手”一词写在双手上,把“脚”写在双脚上。
他的父亲说,停下,停下,停下,因为冗长的赘述就像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就太多了,就像在第一个例子里面,一个儿子太多了。
这个人说,我可以把“父亲”写在父亲身上吗?
父亲说,可以,因为一个父亲就厌倦于独自承受。
母亲说,如果这些人都要来吃晚饭,我就离开。
然而这个人在晚饭上面写遍了“晚饭”。
吃完晚饭,父亲对他的儿子说,你要把“饱嗝”写在我的饱嗝上吗?
这个人说,我要在上帝身上写“上帝保佑每个人”。
爱
一个人对一只狗说,狗,爱我吧。那只狗一言不发。
然而在恰当的时候,一块玻璃就把阳光闪耀到他的眼里——这个人说,我听见你。
然而一片叶子在梗茎上凭借腕力而移动,因为风想去某个地方,就把这个人变成自己——他说,因此你这样说又这样说。
他注意到他鞋子上的皱纹——那就是一丝微笑成为之物的肌肉紧张;我的鞋子在对我微笑。鞋子,我爱你,爱我吧。可是他的鞋子仅仅继续走动,他的头徘徊在鞋上面……
他对他的头说,头,头,爱我吧。
他的头有一根鼻毛。他感觉到它。有两根鼻毛。一根鼻毛肯定有了一个婴儿。
然而他的鼻毛对他的手指吹气。
我也可以对鼻毛吹气。于是他鼓起嘴唇对他的鼻毛吹气。
石头不属于什么人
一个人伏击一块石头。捕捉它。让它成为囚徒。把它放进漆黑的屋里,在他的余生里看守它。
他的母亲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它被扣押为俘虏,因为它被俘了。
她说,看吧,石头在沉睡,它并不知道它是否在花园里。永恒和石头是母亲和女儿;正在衰老的是你。石头只是在睡觉。
他说,母亲,可是我捕住了它,我通过征服让它从属于我。
她说,石头不属于什么人,甚至不属于它自己。被征服的是你,你关心的是囚徒,那囚徒就是你自己,因为你害怕入睡。
他说,是的,是的,我害怕,因为你从未爱过我。
她说,那是真的,因为你对我总像石头对你一样。
火焰不是好客人
因为我疯了,我就负责一家疯人院。
一场饥饿的火来临;因此我说,你可以去吃木头,可是不要上楼去吃精神分裂者。
我说,疯人们,当火焰把厨房椅子当作早餐来吃的时候,到阁楼上去吧。
可是火焰想要的是一面厨房窗帘,它将其吃掉,同时攀登上去,然后进入天花板去吃一根屋橼。
我说,如果你那么饥饿,你就吃屋橼吧,可是别吃疯子。
同时,一个疯子在阁楼上,手持斧子,开始攻击天空。
我说,你那样做,你要迫使天上下雨,你会因为下雨而砍伤它。
火焰正在吃一个老妇。我说,是的,一个老妇,还有一个孩子作为甜点。
我对火焰说它可以在疯子的床上午睡。可是火焰想吃那张床。火焰,你太饿了,我说。可是,到那个时候,火焰的全家都进来了,将疯人院的角落全都吃得精光——嗨,那是尘土构筑了它们的城市之处。
可是火焰根本听不进去,它们可不喜欢饿得要命。
于是我把疯子们从阁楼上叫出来,对他们说这是一场具有营养的战争,他们必须去吃掉火焰,如果不去吃,火焰就会吃掉他们。
然而他们却说,我们又不是吞火表演者,我们是吞剑表演者……
小小的死人
前进吧,小小的死人,一个小小的人一边说,一边穿过一片蝴蝶之地,那些紫色、白色、黄色、黑色的蝴蝶,全都在不停地翻飞;它们并没从自己所汲饮的花朵中得到描述,那些款待它们的风所振动的花朵也没有得到描述。
这是一片震颤的丝绒之地。吃着它自己。形成它自己。这是死亡之地。无穷无尽。荒诞。
一个孩子从母牛后面走出来
一扇门希望在它的铰链上旋转开……一个手持望远镜从树上看着一扇门的老妇说,然而没有人来临啊。一扇门是进与出之间的区别。
一头母牛在吃一个孩子。不,一个孩子在一头母牛后面经过。
一个人可以看见。一个人观看。然而一个人看不见门后面是什么。
我相信一头母牛在吃一个孩子。不,一个孩子在一头母牛后面经过。
在门的另一边,如果只剩下对再次使用门的催促,又怎样呢?
我的望远镜赋予我权利去了解某些事情?
如果我是一扇门,我就会希望在我的铰链上旋转开,并且允许我的房间充满那来自外面的东西。
那是一头在吃一个孩子的母牛?
现在我看见一个孩子从母牛后面走出来。
在商业时代
在男人与女人之间是男人的一部分,它被认为是女人的一部分,在商业时代,为了被归还给女人,它被给予男人。
窗户被月光描绘在更远的墙上。
黑暗的朋友
那现在靠近一扇门的人,决定要打开一扇门,进入那扇门对其来说就是入口的地方。
在他关上一扇他现在正在关上的门之后,他就会来到那他必须再次做出决定的地方。当他坐在门后,决定就形成了;因此他起身再次开门,从他做出最后决定的地方离去。
他的母亲说,别进进出出,那样招惹苍蝇。
它们是黑暗的朋友,嗡嗡叫着某种歌曲的东西和某种智慧的东西;房子的女主人对其挥手的友好苍蝇。它们是有翅膀的人。
他会再次开门又关门。做出了决定。进出完成了。休息之际,再次做出决定。做出决定。又进出……
他的母亲说,要么待在里面,要么待在外面;这房子挤满了苍蝇。
那现在靠近一扇门的人停止他的接近,同一大群嗡嗡飞着的黑暗的朋友一起嗡嗡飞走。
一个人所见之物
有一座塔,一个人说我可以居住在那里。悲哀之后,他可以不期而来。然后他看见夏天,夏天的田野和树木。他听见风,他看见一片云。
道路
有一条道路,引导他去找到那他坐在那里的某种时间。
在傍晚,在摇着尾巴(喔,为什么不呢)的四条腿的桌子边悄然抽烟,友好的小伙子。
听见脚步声,观看,发现他自己的双脚消失了。
道路用睡眠的流言吸收万物。
然后他寻找自己,就连他也消失了。
——寻找道路,即使那……
记忆和太阳
曾经有对一个人的记忆,它甚至不会离去,尽管那个人说我并不喜欢记忆并且死去,因为有一种极度需要被重复的习惯。
一个女人看见阳光进入窗口,穿过一种记忆而观看,为了去找到一个人来形成影子。
他并不喜欢记忆或者老人,他说,他并不喜欢一种在杯子里呈现为褐色的习惯,以及一根变成烟雾的香烟。
他并不喜欢太阳把他重复在墙上,也不喜欢女人用名字来重复他。
太阳烦扰那女人,阳光每天都会搜寻房间,照亮他在那里诅咒过自己的影子的墙壁。太阳每天来临,因为它习惯了穿过一个窗口而来临——它安全地歇息在那个窗口金色的幽暗中。这徒劳的阳光躺在地板上晒自己,一只尘埃构成的小猫。
他并没喜欢过老人,老人们没有变成肉体,却变成了那就像没有人体的影子坐在阳光下的记忆。
它
它就像某个在镜中被看到的人,或者是你说过它是某人看到它的某人,那个某人是在一面镜中,也许某人就居住在那里。
某人不是椅子,而是在一张桌子和一种蓝色在广场上成为窗口和某种天空之处的一部分。
椅子也不是在它的膝盖上坐着某人的某人。
某人窘困于坐在一把椅子的膝盖上。他是让人得到这种亲密的人。它只不过是人的形态。一个母亲的儿子对自己——他母亲的儿子说,先生,不是的。椅子没有让我去温暖它自己,就像我是椅子的一条毯子。
镜子愿意允许一切都成为——创造再次存在。
时间流逝着。
时间流逝了。
然后时间流逝着。
流逝了,它再一次开始流逝。
Is先生①
Is先生的脑袋是木头做的,他变得就像一个有一条木腿的人。现在他的脑袋是辅助物。
有一天,当他试图想起母亲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这一点。有一天,他试图想起母亲,他注意到自己的脑袋变成了木头。他试图想起母亲,可是他的脑袋变得非常木质化。
他把帽子戴在他的脑袋上。他把一顶高级毡帽戴在脑袋上。他把一顶尖帽戴在脑袋上。他把米尔姑妈的花边小餐巾戴在脑袋上。
他再也不能想起什么。
他说,我和思想断绝了关系。
他想,我没有思想了。
一丛丛丑恶的头发从脑袋上长出来,他不停修剪它们,就像修剪母亲的房子周围的树篱。
Is先生为了想起他那木质的脑袋而走进树林。
在树林中,是你认为美好之处,因为它接近本质,因此你才能更好地想起。
——————
①Is,英语中单数的“是”。
人石
一个人是椅子的花园中的一块石头,长久地等待结束。
对于花园中的一块石头,比一个在他母亲体内的人要容易。当他出来时,他就决定要做一块石头。
一块石头仅仅问一块石头是什么。
一块石头就是那长久地等待结束的长久,因此它才可能会转身走别的路。
一块石头在一个人里面醒来。一个人观望。一个人回到一块石头中睡觉,对于一块花园中的石头,比一个在自身中颤抖于红色黑暗中的人要好。
头上长树的人
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的高跟鞋娶了七年。
他不喜欢被说到,因为这把他头上的头发弄混淆了,他的头,无论何时都有一种要变成草丛的倾向,他把自己的头藏在他种植在他身体部位上的野花下面,藏在那些从他的头颅后面生长的灌木丛下面。最后被一棵樱桃树加顶,他因为反抗饥死,而从那棵樱桃树上吃东西。
无论何时他这样做,他都会把他的妻子裹在报纸里面。
如果他听到街上的喧闹声,他就听到街上的喧闹声。
如果他听到母牛哞哞叫,他就听到母牛哞哞叫,那让它安顿下来,那不是一只狗在吠叫。或者就是它。或者一只狗学会了用母牛的语言说话。或者一头假装是一只用母牛的语言说话的母牛——非常需要思考的事情。
他想起一片云曾经在天上,并且仰望它,或者那是一头吠叫的母牛。
鞋子要求他离开房子,他离开了,又偷偷穿过窗口溜回来,观察鞋子走向浴室。
恋人
这恋人有四条腿,它自己爱着它那毛茸茸的腋窝和腿。
这恋人有四只臂,而且它的身体完全纠缠着而睡觉,所有的手在皮肤上,穿过头发伸到背后,放在腹部和胸膛上,脖子美妙,耳朵被亲吻,眼睛被亲吻,嘴巴舔着。
然后讨厌了这一切,一只鸟儿歌唱,墙纸单调地哼唱着一朵单调于整个墙上的花。
这恋人是两个仲夏时在窗边喝咖啡的人,充满细枝的下午光芒中的白皙裸体,窗边的一棵树。
制造梦幻的人
制造梦幻的人说他要制造梦幻。他有一个盒子和一台钟。在星期三,他有一台要上紧发条的钟。
一只苹果很像樱桃一样更大,它是非常相同的东西。
制造梦幻的人说他要制造梦幻,他要制造盒子——现在你可以藏在那里,是的,你可以隐藏,还有那可以滴答作响的钟。
如果爱你的人不爱你,并且没有什么非常的事情可做,就像那你要在星期三上紧发条,或者樱桃般的苹果就像樱桃般的苹果。
你可以隐藏,我这样认为。你可以想,我这样认为。在一个要去隐藏的盒子里面。你可以制造盒子,就像你可以制造梦幻那样,如果爱你的人不爱你。
你可以制造梦幻,就像她爱你那样。
制造梦幻的人要梦见他并没有做梦,梦见他自己醒着,给他那台使日期成为星期三的钟上紧发条,也梦见他有一个盒子。
一二三,一二三
钟有十二个数字——父亲,钟有十二个数字,我有十根手指,那等于二十二个东西——父亲,父亲,母亲有我用我的两只眼睛看见的两只眼睛,那就是四个东西……
父亲说,你停止数点东西,好吗?在你数点它们之际,它们根本没有结果。
儿子说,父亲,你有两只眼睛,加上我的十根手指就是十二。
这老人对他的妻子说,你让他停止数点,好吗?因为这就像让臭虫爬满了所有东西。
这老妇人说,我不能,因为他在他那我无法让其停止的头脑中数点。他就像在秘密地数点。
这老人说,他为什么一定得如此秘密地数点呢?
她回答,因为他有一个形态滑稽的头颅。
这老人对他的儿子说,你为什么有一个形态滑稽的头颅呢?
因此我才能戴小帽子,而不是戴父亲的大帽子。
这老人说,可是你已经很大而我很小,而你还戴着小帽子。难道你从来没有打算去戴大人的帽子吗?
儿子尖叫,父亲,我有一个头颅,我数点它。
这老人说,母亲,让他停止拥有秘密吧。
她说,我不能,因为他的秘密在他的头脑里面。
这老人说,那么,我们如果吃晚饭,也许他就会把食物放进他的嘴里,因此他不能述说他的秘密。
她说,我们有你最喜欢的东西,因为我们不曾得到别的不存在的一切,那不存在的一切,也正是因为它无论怎样也是你最喜欢的东西。
他问,我们有什么呢?
儿子尖叫,父亲,一二三,一二三。
这老妇人说,我们有水和爱。
他们的儿子说,水和爱加上我的头颅等于三。
这老人说,那是可怜的人们的食物;他们以爱为生,我宁可有你们的一些睡袍——你们为什么不用你们的某件睡袍来炖汤呢,你们还可以把男孩的照片扔进去调味。
她说,我要到我的房间里去了,明天夜里我们将吃晚饭。
这老人大叫,我不在乎,因为我所在乎的一切永远上床睡觉——你的儿子有一个顽固的脑袋。
他们的儿子尖叫,父亲,小心吧,否则我会朝你开枪。
这老人说他要用他那颗顽固的脑袋向我射击。
他的妻子尖叫,你这该死的老混账。
祖传的捕鼠夹
我们有一只祖传的捕鼠夹,以奶酪作为诱饵,我们千万不要去震动它,要不然,我们祖先的手势和压力就丧失了,就像捕鼠夹的弹簧一样关闭了。
他对泥土构成肉体的东西松开了手。在这里,这只捕鼠夹里面捕住的,依然是他拇指压力的印痕。
一只老鼠会用它的死亡来偷窃这东西,这依然故意没有消费的珠宝。
它被收藏在珠宝盒里,以避开那耗子强盗;甚至就像记忆被收藏在颅骨里,以避开那虫子强盗,现在它依然是窃贼,攀爬着他眼睛的窗户。
蚂蚁农场
世界甚至无视哥伦布而崩溃,再次变得扁平。
天空是一只钟罩,在那里,一个具有另一种比例的孩子观察他的蚂蚁农场。
当这厌倦的孩子打呵欠时,两千年就过去了。
有一天,我们撞到了游戏室的地板上;这粗心的孩子用他的消防车撞翻了我们……所有的尘土都躺在它破碎的天上。
它被扫了起来,扔进宇宙后面的一只垃圾箱里。
猿与咖啡
一些咖啡溅到了一个人所豢养的猿身上。这个人说,动物,你溅到了我的咖啡上吗?
猿吹着口哨说,不,不,是咖啡溅到了我的身上。
这个人说,你确信你没有溅到我的咖啡上吗?
猿嘀咕说,我看起来像流体吗?
这个人说,喔,你确信你看起来不像人吗?
猿喋喋不休地说,可是那并没让我成为流体呀。
这个人叫喊,喔,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记住别干了。
猿尖着嗓子说,你把咖啡溅满我身上的时候,我只是坐在这里读报纸。
这个人叫喊,我并不在乎你是否是流体,你最好是别再溅到东西上面。
猿不满地叫喊,你看来我像流体吗?好好看一看吧。
这个人尖叫着说,如果你不停止,我就要把你放在杯子里面。
猿尖叫着说,我又不是流体。
这个人尖叫着说,停下,停下,你让我害怕。
空白之书
书是空白的,所有的词语都掉了出来。
她的丈夫说,书是空白的。
他的妻子说,在我走向现在这一刻的路上,对我发生的一件滑稽事情。为了找出所有的排印错误,我抖动书本,突然,所有词语和标点符号也都掉了出来。也许整整一本书都是排印错误?
丈夫说,那你用词语来干什么呢?
她说,我把它制成一个包裹,邮寄到一个虚构的地址。
他说,可是没有人住在那里呀。你不知道吗,几乎没有任何人住在虚构的地址。那里甚至几乎没有足够的现实来提供邮寄地址。
她说,那就是我把包裹邮寄到那里的原因。完全混淆的词语可以突然合并成谣言和恶毒的流言蜚语。
他说,可是这些空白的书页,不是也显出一种对谣言和恶毒的流言蜚语的危险的招惹吗?谁知道有人可能会在他的心不在焉中写什么呢?谁知道机会可能会以这样一种危险的招惹来干什么呢?
她说,也许我们将得把我们自己邮寄到某个虚构的地址。
他说,这是因为词语不断从我们的嘴里掉出来吗,那可以轻易开始说谣言和恶毒的流言蜚语的词语吗?
她说,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因为我们就像分离的影子,不断从我们自身中掉出来,颤抖着,仿佛我们可以从我们的生活中找出所有的排印错误。
喔,最终,如果这对现实没有危害,它实际上就给予现实一种应得的休息。
调包婴孩
一个人有一个是铁砧的儿子。然后他有时是一只汽车轮胎。
父亲说,我希望你会静静坐在这里。
有时他的儿子是一块岩石。
父亲说,我意识到你确实丧失了你的边界,在那里,过剩的东西看起来似乎并不过剩,而且在那里,贫穷让饥饿扎根于需要。然而,你应该允许时间把你拥抱到它那尘埃的胸怀中,那种天鹅绒一般柔滑的睡眠,然后你受到侍候,超越你的需要,饱享的欲望从它的边界上适当地溅洒。
然后他的儿子变成了一个房间的角落。
父亲叫喊,别变,别变。
然后他的儿子变成了地板上的木板。
父亲叫喊,别变,别变,月亮落在那里,把你的机智凝结成木头的纹理。
他的儿子尖叫,我应该干什么?
父亲叫喊,坐到时间把你拥抱到它那天鹅绒一般寂静的胸怀中的时候。
他的儿子在变成尘埃之际叫喊,就像这样?
父亲说,啊,那更令人愉快,好好地说到他,那忽视其恰当选择的人要求更多,在良好的忠告下,他现在转向一种更有益的社会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