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机“飞”到北航

刁雅琴+陈晓丽

作为我国首个航空航天科学技术的综合技术馆，隶属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北京航空航天博物馆目前珍藏了从第一次世界大战一直到现役的各类型号、不同作用的飞机40多架。不仅数量众多，其馆藏的飞机中还有很多是历史名机，二战中，盟国英、法遗留下的战机；莫斯科保卫战中，当时的女飞行员队“铁姑娘”队轰炸德国军营时所驾驶的全木质飞机……

为什么一所大学会有这么多架飞机？这些名机是怎样来到北航的？名机背后又隐藏了怎样的故事？北京航空航天博物馆常务副馆长韩国军解答了我们的疑惑。

驼峰行动

关于飞机的由来，韩国军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他先向记者讲述了航空史上著名的“驼峰行动”。视线被拉回到抗日战争时期，战争急需的重要物资如飞机、汽车、汽油等均需进口，维持国际交通线至关重要。正是看到中国这个致命弱点，侵华日军把切断中国的国际交通线当作战略重点之一。太平洋战争爆发前，我国几乎所有国际交通线都处于日军控制之下。

为抗击日本法西斯侵略，美国的陈纳德将军率领飞行队支援中国，想在空中对日寇发起攻击。但此时，我国大片领空已处于日军的控制之下，唯有地形复杂、山峦叠嶂的云贵这一带有缺口。由于其地形高低不定，导致上空几千米的气流环境也相当复杂，如驼峰般起伏不平，飞机很难飞过去。陈纳德将军决定以此地区作为空中突破口，这一行动被命名为“驼峰行动”。驼峰飞行员克服重重艰难险阻，一次次飞越驼峰天险，运来了对日作战的急需战略物资，架设了空中战争生命线，对打败日本军国主义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在那种复杂的自然环境下，付出的代价也很惨重，“驼峰行动”中一名老飞行员在回忆录《铝之路》中这样描述：“如果天气晴好时，我们驼峰行动飞行时，不用仪表，沿着山沟，在太阳光的反射下，照在那些飞机铝蒙皮的残骸上，就是一条蜿蜒的航线。”足见驼峰行动的残酷。

解放后，当年那些破了、坏了、烂了的飞机作为教学资源留在了各地大学的航空系。1952年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成立，全国航空系人才、全国大陆内的航空设备，纷纷调往北航。这些当年立下赫赫战功的历史名机们从东北、青岛、南京、四川等地纷纷汇集到北航。

镇馆之宝之“黑寡妇”

说起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在北航工作近20年的韩国军言谈间满是自豪之情。他首先提到的是一架二战中使用过的，型号为P-61的夜间战斗机。这架飞机通身漆黑，在偌大的展区中尤为显眼，它有一个极具震慑力的绰号——黑寡妇（美国一种黑蜘蛛名）。由于P-61与“黑寡妇”昼伏夜出、战斗力强、喜欢单打独斗等诸多特点相似，因此得名 “黑寡妇”。飞机全身涂黑，则反映出当时的飞机师已有朴素的夜间隐身概念了。

这架极具收藏价值的“黑寡妇”多年来一直备受美国许多官方、非官方飞机爱好者的关注。曾有美国本土小报登出800万重金悬赏这架“黑寡妇”。还有民间爱好者开出高价以为北航建造四千平米展厅附加复制一比一原机模型等各种优厚条件交换，最终都被学校拒绝。“对我们而言，‘黑寡妇不仅仅是一架飞行器，更是一段文化和历史的见证。抗日战争时期，‘黑寡妇也是屡立奇功的大功臣。”韩国军说。

在抗日战争的前几年，中国空军落后，日本飞机不但空袭前线，而且肆虐后方。国民政府向美国求助，希望他们能遏制日军不分昼夜的空袭。美军援华作战后，就派出了12架“黑寡妇”参加夜战。

果然“黑寡妇”不同凡响，出动的第一天就打下日军两架飞机。无论在速度和爬升高度上，“黑寡妇”都大大优于日本战机，一下子就打得日军满地找牙。

很快连西南边民们都知道“黑寡妇”的威力，每到夜幕降临，飞机发动机声一响，老百姓就互相奔走相告：“今晚大伙儿可以睡个好觉了，我们的‘黑寡妇又出动了。”

此后几个月，“黑寡妇”战队航迹遍布半个中国，东到湖北老河口，北到陕西汉中，南到昆明桂林，多次狠狠打击日军气焰，我国又逐渐夺得制空权。

战争结束后，美空军夜战中队撤离中国，所有“黑寡妇”也都回归故土，仅留下一架。这架飞机被国民党当局送到成都的空军机械学校，作为研究教学用。1948年国民党兵败如山倒，空军机械学校搬到台湾，这架“黑寡妇”被送给了四川大学航空系。兵荒马乱，疏于保管，一些学生爬到飞机上乱拆乱卸，甚至把操作系统的钢丝拆下来当琴弦。

1952年，北航成立前夕，“黑寡妇”随同川大航空系一起去往北京。当时宝成铁路尚未完工，如何让重达10吨的庞然大物穿越蜀道？北航与各部门协商，最后将“黑寡妇”拆卸成几大块，先用汽车从成都运到简阳，再走成渝线用火车运到重庆，接着走水路到武汉，最后用火车北上到京，然后组装、修复，饱经沧桑的“黑寡妇”，终于在北航校园内安家落户。

关于“黑寡妇”还有一个小插曲让韩国军记忆深刻。1995年，北京航空航天博物馆来了三个美国游客，他们特别提出要看看这架“黑寡妇”，其中有位老妇人拿出一张照片告诉韩国军，这架飞机正是她的飞行员叔叔当年所驾驶的。拿过照片，韩国军仔细对照一番，果然不错，的确是眼前的“黑寡妇”。正当他感叹照片上的三名飞行员与这架战机的奇缘时，忽然注意到照片上还有一只小狗。好奇的韩国军追问下得知小狗莱格是老妇人叔叔的爱犬，更是他的保护神。每次执行任务，叔叔都会带上莱格，冥冥中，每次都顺利完成了任务，安全着陆。“我转念一想，可不是吗，那么多架‘黑寡妇最后就剩了这一架，还真是有意思。”韩国军呵呵笑道。

镇馆之宝之鹞式战斗机

跟“黑寡妇”历经周折、辗转来到北航的传奇经历相比，北京航空航天博物馆的另一个镇馆之宝——鹞式战斗机来到北航则要感谢一个人——R·汉纳。

鹞式战斗机，是由英国研发制造的一种垂直短距起落式战斗机。曾是英国皇家空军主力装备。一般的战斗机是滑跑、加速、拉起，而鹞式战斗机既可以像直升机一样垂直起来，又可以像战斗机一样水平飞行，其发动机的尾风口是可以转向的，研制成功之后，轰动了整个世界。为什么叫鹞式战斗机？鹞是一种类似于老鹰的飞禽，平时在空中飞行时，会将翅膀张至最大，慢慢悠悠地寻找猎物，一旦发现猎物，翅膀瞬间收缩，包括骨骼，垂直下来，机动性特别好。正是看中了鹞的这种特性，飞机师们研发制造了鹞式战斗机。

让鹞式战机声名大噪的还因为电影《真实的谎言》。电影中，施瓦辛格驾驶鹞式飞机成功地摆脱了匪徒的追击。影片选择这架飞机也正是看中了鹞式飞机的高机动性，它原地起来，一转向，就可以钻出大楼，绕过桥梁飞走。

R·汉纳（RayHanna），英国皇家空军“红箭”飞行表演队的创始人之一和前任队长。作为一名飞行技艺精湛的老飞行员，汉纳不但酷爱飞行，而且对老旧飞机也有着浓厚的兴趣。1980年代初，汉纳从英国空军退役后，在伦敦开办了一家退役飞机贸易公司，他本人出任董事长，专门从事各种老旧飞机的搜集、利用与贸易业务，并将其中一小部分可能修复的飞机完全修好，然后用来进行飞行表演。

二战中有五种著名的战斗机：英国的喷火式战机、日本的零式战机、德国的BF109、美国的P-51还有苏联的拉-9。汉纳特别钟爱拉-9型活塞式螺旋桨战斗机，在二战中，以上五种战斗机中，汉纳唯独没有驾驶过拉-9战斗机。这成了他的一个心结。长久以来，他一直在寻找拉-9，想在有生之年实现自己的飞行梦。当他辗转得知北京航空航天博物馆保存有这种飞机时，欣喜如狂，迫不及待地和助手来到了中国。想尽办法和北航洽谈，希望能购买这种飞机。当时北京航空航天博物馆有两架拉-9战斗机，校领导经过商量后，提出可以用英国的鹞式战斗机作为交换。老先生听完就动了真格，回国后，他从英国的帝国战争博物馆找到了这架鹞式战斗机，成功实现了交换。

当时，北约组织一直对社会主义国家禁运这款飞机。通过交换，北航得到了这架珍贵的鹞式战斗机，对教学起到了很好的参考作用。“飞机来到北航后，很多我们国家航空的老前辈都来看了，很多专家都表示，只在书本上看过，还从没有见过真机。这次成功的交换让我们倍感欣慰。”韩国军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