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装的人

里斯本，爱满足的满族人，热衷于关注80后与父母辈的关系。

为什么要把标题取得像恐怖小说一样呢？“罐装的人”，流动的液体，标准化的味道，加了防腐剂，有了保质期，被运输到各地，被销售被赠送，被偷走被撬开……在人艰不拆的社会，更少有人愿意继续以人云亦云的生活方式安度余生，人人都想叱咤风云。

那么，有人认为最简单直率的生活哲学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从为了安全而装作与大家都一样，到为了出人头地而装作与大家都不一样，人还是那个习惯要装的人——“惯装的人”。

装可以视为一种适应。勾践卧薪尝胆，是装作臣服吴国以便为最终的反抗拖延时间的策略；徐庶身在曹营心在汉，是装作曹操部下以保全老母性命的生存策略。用一时的隐忍来适应不利于己的情况，来适应临时的生存环境，降低风险，凡是能传到现在的，都是绝顶经典的成功案例了。成大事的人暂且不论，普通人的世界里也充满了装的策略。日剧的校园里，学生欺凌的桥段比比皆是，几乎每部校园剧里面都要设置这样的人物，为了被其他人的圈子接受，装作和大家一样有钱、一样叛逆、一样愤世嫉俗等等。

我于是忽然想起来一句话，大学时候有一位室友，虽然行为怪异的，但也算有趣和合群，他曾引用某文学作品中的话说：“人可以过得比别人差，但要和别人不一样。”这话虽然普通到像随口编出来的一样，还不如微博上的段子手写得华丽，却是相当有力的真理。要不要与众不同，无论选择趋同还是求异，只要与原本的心意相违背，就要有自我麻醉或假装相信的生活了。

越是在人们习惯大家都可能在装的社会，装的技术和立场就更重要。“惯装的人”里面，装跟别人不一样的人越来越多了，终究还是为了显得卓尔不群。长此以往，围观者们脑子里也形成了思维定势，觉得自己的选择就是主流，别人一旦有不一样的表现，那他就是在故意装特别。

最近微信上开始有人换了头像，在右上角画了个圆圈，里面有白色的数字1，这显然是人造了“新消息提醒”，让处女座和强迫症患者们无法控制地伸手去点。大家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有人直接从某微信公众账号提供的现成头像中选择一款换上，有人手动在自己的头像上PS了数字，后来还有人把“新消息提醒”的数字弄得很大，比如99。我很坏，凡是有机会捉弄处女座，让他们感到抓狂、想死，不管是单挑还是群殴，我都愿意积极参与。我不仅换了带“新消息提醒”的新头像，还故意截去了图片的一部分，让图变得不全，好像一个人将要走进门时，脑门和肩膀撞到了门框上没能进来门一样。这些天里，手机上的微信好像背后一直在发出爽朗的笑声，但也不停有人在抱怨，倒不是谴责换了这种头像的人不应该故意捉弄别人，而是批评一股脑地追求流行是一种品位很低的倾向。

老早以前就有人批评跟风换头像是很无聊的事情，把事情做得这么俗，固然与别人不一样了，可是对手也瞬间学会无视你了。但是不要在乎这种批评的声音？是要做短期内被视为盲目改变的少数人，与多数人作对，还是坚持做与主流相异的事情，直到坚定地塑造出另一种有可能变成主流的东西？其实能否坚持在与别人不一样的路线中走很久，就是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我从来没有刻意与别人保持不同，却给朋友们留下了不同的印象，无非是很少苟同大众观点，不常喜欢大俗的东西而已。上周与朋友们在一起讨论，现在是一个“装作与众不同”的新时代，人们反而更不愿意在交流中正视差异，总觉得如果观点不一致，就是要孤立对方的前兆，总要有人出来把气氛弄得一团和气。某次，大家都在议论一篇忽然火起来的文章，无数人点赞转发，我细读后却觉得情怀略假，和几个圈子的朋友提出来，却有人说，达到聚拢人气的目的就行了呀！还有人要来给我上课，说这样的文章不可能是你想象得那样优美云云。好像要拦住我，为我好，不要让我说风凉话，免得被认为是装作境界高妙，被当成靶子。这可真是要人装作与“装作与众不同”不同了，难为死人了。说到底，如果装习惯了，还是接着装下去吧，只要不是自我麻醉，当个惯装的人又如何。

责任编辑：陈晓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