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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有三棵树

2014-10-11周粥粥

大学生 2014年19期
关键词:三棵树青楼红楼

周粥粥

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毕业后,总是有那么一阵儿,一得空就往学校跑,约上还在校的朋友去操场上走走,去万叶亭来一次远眺,去巷子口的小店点一份麻辣烫。而顶要紧的,是去三棵树下坐坐。

以树作为地标,实在是诡异的很。最先是由谁叫起的,也无从考证。只是每个中青人,要碰个头,见个面,总不忘了说一句:“那三棵树见喽。”上学时如此,毕业后亦是如此。然而那不过是三棵再寻常不过的梧桐,下面做了围挡,铺了石子,一棵树下,满满的,可以坐八个人。三棵树,齐齐整整,长得粗细相当,树干是梧桐那种常见的花白色,叶子密密匝匝,阳光下,透着无尽的青春。

中青的小,在全国高校是数得着的。那时候,刚入校,学长们总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来安慰我们,后来,我们明白,那是一种安之乐之的自我鼓励。三棵树,在这小小的中青院里,本是一个更小的存在,却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成为25号院里每个学子绕不开的话题。我们在这里短聚长谈,邂逅偶遇;在树旁的“诚信小店”自助购物,你来我往;在学期伊始,参加 “百团大战”;在毕业之际,开办跳蚤集市,直到最后拥抱散伙。

三棵树以西,往北五米,青楼,男生寝宫。往南五米,红楼,女生闺阁。三棵树以北,约十五米,教学楼。教学楼往西,食堂也。食堂往西,体育场。再往北,图书馆。一日之间,三点一线,最后都归结到这三棵树下。

我只知道,如同雨落入水中,当我离开三棵树和它所在的那所校园,我便和它们更紧密地融为一体。

唯有爱情,在全世界的当中,像皮球

三棵树旁的青楼、红楼之谓,乃好事者以楼群颜色名之,却恰恰透露出了几番深意。《晋书?麹允传》里云:“南开朱门,北望青楼。”从红楼走廊一角北望,可正对青楼。而年轻的故事,大概就起于这相距十来米的楼宇间吧!

第一次牵手,是在三棵树下。一定是在夜晚,大概是在秋天,起于青楼和教学楼间狭长的过道带来的穿堂风,呼呼大作,叶子也飞舞着, 打在下自习的行人身上,头发上,甚至脸上。我们本是绕着校园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着彼此的童年。风带给人想要裹紧衣服的愿望,连语言也急切地需要一个束紧的过程。突然,我们都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仿佛,他是另一个自己,在等待与更真实的自己相遇。当语言无力的时候,行动会给予帮助。就这样,我们从三棵树下,手牵手,一直走过那些青春淡然的日子。

那时候,两个人最爱上的课,是继业哥哥(刘继业)的现当代文学课。虽然传说中他的考试相当霸道和变态,我们还是轻信了自己的爱好,最后都惨败在一道道令人发指的填空题上,如“子君那条狗的名字叫_______”、“唯有爱情,用温柔与滑腻遮盖起内心的空洞,________”……

答案我们绞尽脑汁,也没能在考场上写出来。试后也就作罢了。

尽管如此,为了能常常看他讲:“读到这样的句子,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时严肃认真的模样,我们又一起在第二年选了他的“现当代文学作品选读”的选修课。

我们在课上听他讲白先勇、讲《鳄鱼手记》、讲《灵山》、讲《檀香刑》,讲那些高中时代陌生的先锋派,也幻想和凯鲁亚克一样《在路上》。那些纯粹基于爱好的选择,却在点点滴滴的潜移默化里,影响我们渐渐树立起自己的世界观。我们不再纠结于自身情绪,也不再只关心无关宏旨的小确幸,我们开始走出自我,对看这个世界的种种。在沙滩的红楼,凭吊历史。在后海的胡同,听蓝眼珠黄头发的大叔神侃世界杯。也在去电台实习的时候,学会认真聆听别人的故事。

记忆里爱情总是或多或少的被我们美化,倔强的自己,无法包容别人的自己,最后终于也只剩下了自己。后来,我和朋友在三棵树下聊天,又说起了那道考题,“是皮球呀”,朋友说。我不明所以,直到后来,加入考研大军,翻书的时候,才看到,那是朱湘的《兜儿》:“像皮球有猫来用爪子盘弄,一时贴伏着,一时跳上了头;唯有爱情,在全世界的当中,像皮球。……”

而三棵树,永远不动声色的,看着我们聚散离合。

有一天,我要为三棵树拍一部片

前阵子风靡网络的《舌尖上的泡面》创作者来自中青,也算是我的学弟。后来看采访,听他们说,短片开始爬树的镜头,一开始想要取景在三棵树,后来因故作罢,我便笑了起来。

纪录片的拍摄,在中青其实是有某种隐匿的传统的。

在窦爷爷讲述的中青过去的故事中,早在1980年代,就有一位远老师参与拍摄纪录片,并因其文采飞扬的绮丽解说为业界称道。到了1990年代,中青院新闻系创办,这才有了相关的课程建设。

还记得初入校园时,每个周末,一楼的阶梯教室会有各种社团组织的影片放映。也正是在那个时候,看了《龙脊》、《远在北京的家》等经典的一系列纪录片。每次放映会后 ,大家会激烈的讨论,也常常会有老师,已毕业的学长回来,大家一起探讨、分析片子中所流露出的社会问题、人情冷暖等等。中青人关注家国、注重思考的精神,大抵就是这样经由一代一代师生,传递下来,并给后来者留下弥足珍贵的思想财富。

随后,我也扛起了摄像机,开始了自己作为新闻从业者前的历练。那时候,我常在校园里拍累了,就坐在三棵树下,抬头仰望。

斜向上45度,看到青楼,红色和黄色的装饰线,在蓝天下颇有色彩感,而笔直的线条,与天空中柔和的云彩构成对比,一刚一柔;直向上90度,看到绿叶。有的重叠,色彩浓郁,绿得饱满。有的开散着,可以透过光,颜色里渗着亮,绿得轻盈;横向前环绕360度,看到行人。正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背着双肩包,踩着运动鞋,或直奔教室,或前往图书馆,或快步出门,步履轻快,透着朝气。我便在这里琢磨会了构图、光影以及动静的处理。

总想着,有一天,将这些景致纳入镜头,然而,“总是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那些“日子还长”的话,是再也说不得了。最后一次在中青看记录片,看的是文先军老师的《奶奶的葬礼》,片子真实、悲伤、隐忍。我们在教室陷入了沉思:做一个时代的记录者、观察者、批判者,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我们就要走出象牙塔了,这一切会容易吗?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同雨落入水中,当我离开三棵树和它所在的那所校园,我便和它们更紧密地融为一体。

责任编辑:陈晓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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