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咽”在声音深处的激情
2014-10-10张强
张强
上世纪80年代初,他曾凭着抒情与戏剧性兼具的男高音音色及出众的艺术修养,并以“台柱子”的身份活跃于当时的中国歌剧舞台。他便是有着“黄金般的歌喉”、“中国歌坛上灿烂的明星”和“东方的普契尼”等众多盛誉的歌剧表演艺术家——施鸿鄂,他在歌剧表演艺术舞台上所取得的巨大成功,深受当时国内外歌剧界的瞩目。
“嫁给歌剧的男人”
作为我国男高音歌唱家中的典范,施鸿鄂这位一生“嫁给歌剧的男人”在演唱实践中建立了自己完整的艺术观和美学体系,既磅礴大气,又朴素无华。他熟练地掌握了意大利传统美声唱法,对不同声区的音量音色运用自如,不但能演唱幅度大、力度强的西洋歌剧咏叹调,也善于运用科学的发声方法演绎风格迥异的艺术歌曲。由他先后饰演的古典歌剧《波希米亚人》中的鲁道夫、《蝴蝶夫人》中的平克尔顿、(《茶花女》中的阿尔弗莱德、《卡门》中的唐·何塞、《托斯卡》中的卡瓦拉多西等一大批歌剧人物,深受广大观众的喜爱。直到1990年,年届六旬的施鸿鄂仍然用自己可塑性极强的嗓音和舞台表现力,成功出演了普契尼歌剧(《图兰朵》中年轻的卡拉夫王子这一主要人物角色。为此,有同事戏称他就是一个“嫁给歌剧的男人”。
通常而言,演唱风格更多强调的是演唱者相对固定的歌唱艺术特色。施鸿鄂的演唱吐字清晰,音质柔润,音域宽广;声音坚实明亮,高音辉煌华美;气息通达自如,对声音有极好的控制能力,刚柔相济,具有“金属般”的穿透性。为此,上海歌剧院导演、编剧张远文曾评价说:“从施鸿鄂的歌声中可以充分感受到‘声音深处呜咽般的激情。他既能把西洋歌剧唱得很‘西洋,又能把中国艺术歌曲唱得很‘民族。施鸿鄂学习西洋唱法就是为了唱好本国母语歌曲,为中国观众服务,因此他坚持‘洋为中用,取得民族化演唱的途径。”他能用意大利语、德语、英语演唱歌剧和艺术歌曲,同时也能很好地演绎我国优秀的民族歌曲,一曲《松花江上》曾让观众为之震撼而潸然泪下。施鸿鄂在音乐上有着完美的艺术修养,歌曲处理细腻,准确,演唱时热情奔放,光彩耀人。
如在普契尼的歌剧《波希米亚人》第一幕中。经典咏叹调“多么冰凉的小手”(A+B+c组成的并列式单三部曲式,共了2小节)常被誉为男高音的“试金石”,该唱段在结构上比较复杂,表演技术要求很高,内在表现内容也比较丰富,尤其是其中高音“High c”的辉煌等,均具有一定的难度层次和代表性。在冰冷、宁静、温馨、浪漫的夜晚,可怜的烛光也被风吹灭,“多么冰凉的小手,让我把它来温暖……”
在该唱段的处理上,施鸿鄂紧扣作品剧诗内容和意境,使演唱和舞台表现充满了诗情画意,实现了作品在宣叙和咏叹等因素上的巧妙结合,完美演绎了对女主人公咪咪的爱怜之情,并将诗人鲁道夫的善良、浪漫、风趣、幽默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成功塑造了一个平凡而又具有强烈内心追求的鲁道夫这一歌剧人物形象。
上世纪70年代末,上海歌剧院推出了原创歌剧《多布杰》。为了使该剧成功上演并能够一炮打响。施鸿鄂亲自率领演员在操场上挥舞藏袖苦练。当时的施鸿鄂45岁,正当年富力强之时,剧院内每个在场的演职员,都被他那辉煌如黄金般的演唱所感动和沉醉。在当时上海歌剧院的排练场上,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大师级别的示范展演。
在该剧的演出过程中,施鸿鄂为创造觉醒的、敢于揭露叛乱阴谋的英雄,他自如地运用美声技巧,优美流畅的音色,并糅进藏族的高亢奔放,将个人的演唱与舞台表演与浓郁的藏族风格紧密结合,诉说着对党、对人民军队的无限深情和对叛乱分子的无比愤怒,成功塑造了青年农奴多布杰的生动形象。这部歌剧公演了23场,施鸿鄂主演了10场,在上海歌剧院院史上,这是首次体现“为维护祖国统一,汉藏军民携手反分裂”题材的宏伟歌剧。公演前,群众通宵排队购票,演出受到了藏汉观众和专家们的高度赞扬。
“英雄男高音”
针对施鸿鄂的歌剧表演艺术,早在上世纪60年代初,国内外许多同行艺术家就曾评论施鸿鄂的“歌声饱满,富有戏剧色彩”、“声音雄壮浑厚。特别适宜表演情感奔放的歌剧咏叹调”。赵讽曾在文章中指出:“施鸿鄂的歌唱正是因为能对意大利美声学派的技巧有着北较全面的掌握,他在表演意大利歌曲和意大利歌剧时才能正确地表现出这些文献的风格特征。”施鸿鄂熟练掌握了意大利美声学派传统唱法里中、高声区衔接过渡平稳的技巧,并使歌声中具有了强烈的穿透力和金属光泽。
如他在对“圣洁的阿依达”、“星光灿烂”、“今夜无人入睡”等经典咏叹调的演唱上。充分彰显出作为男高音的英雄本色,进发出强烈的激情。尤其是在咏叹调“今夜无人入睡”歌唱的艺术性处理上,对普契尼歌剧《图兰朵》中卡拉夫王子这一角色形象的驾驭,首先要具有相当的歌唱实力和艺术表现力,在合唱背景下的后半部分,尤其要表现出英雄般的气概,十三度音域的跨度和连续十个高音A的处理等等,在声音要求上既要辉煌有力,且具韧性的同时,而又不失音乐性。
施鸿鄂对该咏叹调的演唱戏剧性与抒情性兼具,乐句处理上精细到位,准确的语言功力、绵长的气息控制,无论是柔和深情还是刚毅雄健的乐汇,无不透出他对经典歌剧所特有的艺术美感,他激情进发和超凡脱俗的演唱,将这首被称为“男高音的试金石”的经典咏叹调处理得淋漓尽致,从而也充分展示出施鸿鄂作为一名优秀“英雄男高音”的无限魅力。
笔者以为,施鸿鄂在歌剧演唱和舞台表演艺术上的最突出的特点是他的“化洋为中”,并能够将两者有机结合,把复杂的声乐理论简约化、形象化。这其中体现在他声乐演唱艺术上的“外笑”、“里哭”;“垂直”及“支点”等诸多技术层面。这里的“外笑”与“里哭”,指的是他那典型的口型——上唇上翘而面带微笑,这种口型的好处是很容易把声音集中在唇上部的后鼻腔内,从而获得铿锵有力的音色;而“里哭”则指的是他在演唱过程中善于最大程度地打开喉咽腔,从而使上下共鸣声音通道畅通无阻。因此,我们完全可以从他所演唱的歌剧咏叹调和许多声乐艺术歌曲作品中,充分感受到他在演唱上声音深处“呜咽般”的激情。另外,施鸿鄂还非常强调气息运用上的“垂直”,以及咬字、吐字在“支点”上的稳定性等,在他歌唱的气息控制上,中间能够始终保持一条垂直线,如后咽腔体与横膈膜之间的垂直,也就是发声叹气的直线,如果能在歌唱中保持垂直叹气的感觉。声音便很容易通畅,这些特点均能够从他那痛快淋漓、铿锵有力的用气方式中得以体会。
不仅如此,为了创建“民族化”的声乐艺术,施鸿鄂还曾认真钻研中国传统民歌、戏曲中的诸多唱腔,并琢磨如何能把欧洲的发声技巧与中国传统的吐字行腔结合起来。施鸿鄂认为艺术不应该狭隘化,更不能固步自封,而是应打开胸怀将更多的东西融合于自身的艺术创作中,演唱中要融入丰富的情感和自己对乐曲的理解。可见,施鸿鄂的演唱磅礴大气,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这也正是他精深文化修养的自然体现。
有人认为。施鸿鄂高亢嘹亮、质朴无华的演唱风格是和传统意大利“阳光沙滩爱情”的风土人情非常吻合的,这也正是施鸿鄂在演唱和歌剧舞台表演艺术中的迷人之处。施鸿鄂的声乐演唱和歌剧表演艺术曾深刻地影响了整整一个时代的中国歌坛,深受广大受众的崇拜。
如今,这“呜咽”在声音深处的激情,依然“吟唱”着“奇妙的和谐”。是的,作为歌唱家,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位意大利唱法真谛的播种者:作为歌剧表演艺术家,我们更不会忘记这颗曾为中国歌剧道路奠基的光辉钻石!
谨以此文,聊为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