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语言学视角下《阿Q正传》英译本的翻译质量评估

周阳光　夏婷婷

摘 要：鲁迅的《阿Q正传》作为剖析旧中国国民性格的典范之作不乏英译本，本文将运用司显柱的功能语言学视角的翻译质量评估模式对William A.Lyell的译本进行翻译质量评估。首先对原文进行语域分析，然后分析译文对原文的概念及人际意义的偏离，最后，根据语篇的类型，对发现的偏离进行统计，得出对译文质量的整体性结论。

关键词：翻译质量评估；语域；概念意义；人际意义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4）08-0191-03

翻译批评对于翻译理论建设来说非常重要。德国翻译学者凯瑟琳娜·赖斯在1971年提出了第一个较为系统的翻译质量评估方法。此后，朱莉安·豪斯又把功能语言学和语篇分析作为理论基础，创建了一套更为系统和科学的翻译质量评估模式。然而，她们的理论都不够详细具体，可操作性也不强。好在中国翻译学者司显柱在2004年从功能语言学视角建构了更为完善的翻译质量评估模式，并于 2007年修正了该模式。该模式具有很强的操作性，已经成为很多学者评估文学及应用文本译本质量的手段之一。本文将采用司显柱的模式对鲁迅的小说《阿Q正传》第二章William A.Lyell的译本进行质量评估，以对该模式进行验证，并评估译本的翻译质量。

一、以功能语言学为视角的翻译质量评估模式

（一）翻译质量评估参数

以功能语言学为视角的翻译质量评估模式以系统功能语言学和语篇类型学为理论基础，具有完整的系统，客观性和可操作性都很强。“功能语言学认为翻译的实质意义在于从一种语言移到另一种语言时保持不变”（司显柱，2005）。而这里的意义包括语义的、语用的和语篇的意义，与韩礼德的三种语言元功能即概念、人际和语篇功能是相对应的，而译文是否在这三种意义上与原文对等决定了译文质量的高低。概念意义指人们用语言来谈论对世界的经验（包括内心世界），描述周围发生的事件，主要体现于以谓语动词为中心的及物性系统。人际意义指人们用语言来和他人交往，“用语言来影响别人，表达发话人对世界的看法甚至改变外在世界等，主要体现在小句的语气和情态系统里”（司显柱，2005）。而语篇意义“只是体现在对概念和人际意义的组织上，是一种基于语言内部的意义”（Halliday，1994），并不表示“内容”的意义，与前两种意义不在同一层面上，因此不列入翻译质量评估的参数内。

（二）评估步骤

根据系统功能语言学对于言语行为的框架命题和形式、功能、情景三者互动关系的阐述，司显柱认为评估模式应分为三步：首先，从语篇的整体意义出发，“从形式、情景、功能三者互动的角度，对译文、原文语篇里的小句自下而上地做及物性、语气、情态、评价等层面的微观分析，并据此判断译文对原文是否产生了概念或人际意义的偏离”（司显柱，2005）。其次，将译语用途、文化、读者和翻译目的等考虑在内，对前述微观层面的偏离个案进行自上而下的重新分析，排除那些不影响译文质量的偏离。再次，基于语篇类型对发现的偏离进行衡量，对译文质量进行整体评估。

二、《阿Q正传》William A.Lyell的译本的翻译质量评估

（一）对原文情景、语域的分析

“语场是关于言语活动的主题、发生的事的内容、所进行的社会活动的性质和特点”（胡彬瑶，2012）。《阿Q正传》的创作主题有两个：一是揭露国民的弱点，二是总结辛亥革命失败的教训。因此该小说的主要功能是人际意义的教化功能，而能够对语言进行评价、对语气以及情态系统等进行操控是实现这一功能的的主要途经。

交际参与者之间的关系被称为语旨，它包括两部分：一是作品人物之间的关系，二是作者与读者的关系。就作者与读者之间的关系来说，“作者是从与故事无关的旁观者立场进行叙述”（徐德明，2005）；在与读者的对话中，作者用最贴切、最幽默的语言，力争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并启发其思考。就作品中各个人物之间的关系而言，《阿Q正传》第二章涉及的人物有：阿Q、未庄闲人、老头子、桩家，这些人都是处于社会社会最底层的普通劳动人民。本章以阿Q和未庄闲人的对话最多，阿Q和未庄闲人同属社会下层人民，但是经常会相互调笑，发生口角，甚至动手打架。阿Q、老头子是普通熟人，阿Q和桩家只是暂时的顾客与卖家的关系。原文中人物对话的用词和语气则具体体现了上述人物关系的语旨。

语言在言语交际过程中的作用被称为语式。《阿Q 正传》主要是白话和口语体。不管是阿Q与其他周边下层人民的对话，还是叙述者的叙述语言，使用的都是白话体。有时为了刻意的戏谑与嘲讽，叙述者也会会故意使用文言文。如：“夫文童者，将来恐怕要变成秀才者也。”因此，《阿Q正传》总的来说是以白话口语体为主。作者行文随意，多用口语化短句子、小词、不完整句，节奏感强，但语速慢而缓。因此，译文也应尽量体现这种文体风格。

（二）译文意义的偏离

1.概念意义的偏离

按照前述的模式，通过对原文、译文进行小句层面的及物性、语气、情态和评价等层面的分析，发现共有八处发生偏离。

原文：只是有一回，有一个老头子颂扬说：“阿Q真能做。”

译文：There was only a single instance when anyone had ever praised him， and that was when an old man had said：“That Ah Qssome worker.”

根据上下文联系可以看出阿Q很能干，每当未庄人有活干的时候就想到了阿Q，没活干的时候就压根把阿Q这个人忘记了，更不会关心他的行状，由此说明阿Q地位低下，不受重视。而“只是有一回”，他得到了老人的称赞，受到了重视。“只是有一回”，并不是强调阿Q从没受到过别人的称赞，这是唯一一次有人夸奖他，而是强调有那么一次有人夸奖了阿Q，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受重视的感觉。因此“只是有一回”的译文略显繁琐，违背了鲁迅行文简洁的特点，同时也偏离了原文的真正含义，有画蛇添足之嫌。endprint

原文：阿Q没有法，只得另外想出报复的话来：“你还不配……”

译文：Since a dirty look didnt seem to do it， he would try a snappy comeback： “Why you guys dont even deserve to gaze on …”

可以看出，未庄闲人每次见到阿Q都喜欢挖苦他，嘲笑他头上的癞头疮，此时阿Q就会想出报复的话：“你还不配……”这是一个省略句，从下文可以看出，这是因为阿Q忌讳提到“癞头疮”，以及跟“癞头疮”有关的“灯”、“亮”等词，所以止住不往下说了，因此这句话完整的意思就是“你还不配有这癞头疮”。而译文是将省略的地方译出来了，译成“你们还不配让我怒视呢”，这偏离了原文意思。

原文：这时阿Q赤着膊，懒洋洋的瘦伶仃的正在他面前，别人也摸不着这话是真心还是讥笑，然而阿Q很喜欢。

译文：Bare-chested at the time and standing right in front of the old man， Ah Q looked so scrawny and worn-out that one couldnt tell whether the old fellow had really meant it or was simply making fun of him. Nonetheless， Ah Q had been pleased as punch.

此句译文有两处偏离，第一处是将“懒洋洋”译成了“worn-out”，worn-out意为“精疲力竭的”，因此是对原文概念意义的偏离，改为“listless”较好。第二处是关于整个小句的翻译，译文将两个本无因果关系的并列小句赋予了因果关系，这是对原文概念意义的偏离。

2.人际意义的偏离

按照自下而上的方法，通过分析评估译文原文语篇小句在人际意义方面是否对等，发现译文共有六处发生了人际意义的偏离，如：

原文：阿Q两只手都捏住了自己的辫根，歪着头，说道：“打虫豸，好不好？我是虫豸——还不放么？”

译文：Holding fast to the base of his queue with both hands， ah Q would cock his head to one side and rejoin： “ beatinup on a bug， does that make you happy？Now give a guy a break， huh？”

此处译文将“说道”译成“rejoin”。“rejoin”多用于正式场合，意为“粗鲁而愤怒地回答”。一方面原文的“说道”是口语体，用于日常生活中，翻译成“rejoin”有点太过正式。另一方面，将“说道”翻译成“rejoin”也不符合此情景下阿Q的情态。此时阿Q正被未庄闲人打骂，处于劣势地位，为了求饶他不惜自轻自贱，说自己是“虫豸”，这种情况下阿Q说话的语气应是低声下气的，不可能是愤怒粗暴的。因此此处译文不符合此处对话的情态，偏离了原文的人际意义。

原文：阿Q没有家，住在未庄的土谷祠里；也没有固定的职业，只给人家做短工。

译文：Having no family， Ah Q lived at the local Land-and-Grain Temple， and having no fixed occupation， he did odd jobs.

作者用口语化的幽默诙谐的语言形象地描绘了阿Q这一形象，“阿Q没有家”，“也没有固定的职业”，译文则太过正式，偏离了原文的人际意义。另外，译文中人际意义偏离还有“口讷的他便骂，气力小的他便打”，“然而未庄人真是不见世面的可笑的乡下人呵”，“心里想”，“我总算被儿子打了，现在的世界真不像样……”“歌吟”等四处。

（三）译文翻译质量的总体评价

以司显柱提出的以功能语言学为视角的翻译质量评估模式为基础，对William A.Lyell的《阿Q正传》译本进行自下而上的小句层面的微观评估，发现其中有八处概念意义与六处人际意义的偏离。再从宏观角度，自上而下地审视其小句层面的的偏离，发现前文存在的偏离有一处并未对译文质量产生负面影响。如：

原文：三尺三寸宽的木板做成的凳子。

译文：A seat made form a three-foot plank.

中文中“尺”与英文中的“foot”本不是一个概念，所表示的长度有几厘米的差别，那么将“三尺三寸”译为“three-foot”便是在概念意义上的偏离，然而考虑到此处木板的具体长度并不重要，而且“foot”与“chi”差别并不大，译文读者对“foot”更为熟悉，更容易接受，若译为“three chi three cun” 然后再通过加注对“chi”、“cun”进行解释，反而会使译文变得啰嗦。因此，此处偏离并未对译文质量造成负面影响。

这样经过重新审视，修正后的偏离个案为：概念意义层面共有七处；人际意义层面共有六处。由于《阿Q正传》属于人际意义主导型语篇，人际意义偏离大于概念意义的偏离对译文语篇整体的影响和权重。William A.Lyell的译本中人际意义偏离情况比较少，因此通过综合、科学的评价，得出结论，总得来说这篇译文的质量较高。

三、结语

司显柱提出的翻译质量评估模式系统性、可操作性强，笔者将其应用于鲁迅《阿Q正传》的英译本（William A. Lyell译本）的翻译质量评估，通过三个步骤的科学、全面、综合的分析，得出该译文的总体翻译质量较高的结论。然而，在操作过程中发现，该模式也存在的一些问题。例如，评鉴及物性过程很难。当然，司显柱提出的功能语言学视角下的翻译质量评估模式在客观性和可操作性方面是以往各种模式无可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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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胡彬瑶.对《背影》英译本的翻译质量评估[J].长春工程学院学报，2012，（6）：108-110.

〔2〕司显柱.功能语言学视角的翻译质量评估模式： 兼评《孔乙己》英译本的翻译质量[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报，2005，（7）：61-65.

〔3〕司显柱.论功能语言学视角的翻译质量评估模式研究[J].外语教学，2004，（7）：45-49.

〔4〕徐德明.《阿Q正传》的叙事分析[J].海南师范学院学报，2005，（2）：24-30.

〔5〕Eggins. Susanne. An Introduction to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M].London& New York Continuum， 1994.

〔6〕House，Juliane.A Model for Assessing Translation Quality [M].Gemany. Gunter NarrVerlag Tubingen，1977.

（责任编辑 姜黎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