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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E.卡明斯诗歌《我的爱人身穿绿衣骑行》的神话原型解析

2014-10-08张子茉

关键词:卡明斯神话

张子茉

摘 要:E·E·卡明斯作为现代诗歌艺术史上一位重量级诗人,其诗歌一直受到国内外学者的关注。本文从原型批评的角度,讨论原型符号对人类的认知意义。解读E·E·卡明斯早期诗歌《我的爱人身穿绿衣骑行》的神话原型,探析该诗借用神话典故所隐射的内涵,旨在感受诗人借用古老神话意象给我们展示的广阔思想空间。

关键词:E·E·卡明斯;《我的爱人在绿中骑行》;原型批评;神话

中图分类号:I712.0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4)08-0175-02

爱德华·埃斯特林·卡明斯(Edward Estlin Cummings, 1894-1962)是一位典型的美国先锋派诗人,其诗歌个性鲜明,用词与众不同,句法杂乱无章,视觉冲击力很强。在20世纪由传统向现代转型的时期,卡明斯作为最杰出的诗人之一,以其诗歌蓬勃的创造力广受关注。卡明斯一生出版了12部诗集,一部自传体小说,一本日记集,两本剧本和众多散文,所获奖项也颇多。诗歌《我的爱人在绿中骑行》最早刊登在了卡明斯于1923年出版的第一本诗集《郁金香和烟囱》中[1]。卡明斯在创作该诗时仍在哈佛就读,且尚未从古体诗转向先锋派诗歌。该诗采用中世纪民谣式的语言,遵循游吟诗严格的句式结构和声调,暗含了复杂的神话隐喻,尤其是神话中狩猎的模糊意指,给读者留下了广阔的解读空间。

一、神话原型与诗歌

根据著名人类学家卡西尔的研究,人之于其他生命体的一大特殊之处就在于,人类发展了“感受系统”与“效应系统”以外的第三环节“符号系统”,即人生活在更加广阔的实在之中,这种由实在构成的“实在维”内容无限多样。符号系统由于其普遍性、有效性和全面适用性成为打开人类思维奥秘之门的秘诀[2]。而在原始人时期,人类认识世界的方式则是凭借直觉,对有形的客体与无形的内涵同时感知,形成人与自然之间互通、转化的境界,这一认识所得的符号则被看成认识对象自身的一种固有性质,从而极大地丰富了实在的内涵[3]。

比如,在大部分文明的神话中,火多以赐福或偷窃的形式来到人间。这是由于原始先民在认识火这一意象时,因其具有显现黑暗中隐匿的事物的能力,经由一种自然的、思想延缓的应对过程,自然的隐射为心灵清晰的标志,自此火被视为具有神圣力量。

荣格把原始人这种物我不分、物我交感、相互渗透的能力称为“无意识认同”(unconscious identity)[4],而这种神奇的原始思维正是艺术创作思维的源泉。荣格认为文学创作的过程就是从无意识中激活原型意象,并将其加工制作,使之成为一部完整的作品。原始思维激活程度越高,所领略的诗性智慧感受度越强[5]。原型正是这种集体无意识中反复发生的典型模型,被我们体内的神经系统携带着记忆,代代相传积淀下来。从一个人出生,这种古老的记忆、原型的思维就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类神经系统组织,影响着个人思想和心理活动[6]。

而原型批评家认为,最基本的文学原型就是神话。在列维-斯特劳斯看来,神话思维借助一个有结构的组合,即语言,建立起各种有机组合,即神话体系,已经深入沉积到人类思想深处[7]。记忆对思想至关重要,对诗性的思想尤其如此。诗歌的力量之一便在于它可以把思想和记忆巧妙融合,使得旁人难以辨别这两种不同的过程,甚至诗人自己也难以区分[8]。

卡明斯在哈佛读本科期间,所学专业是希腊与英语文学,他的希腊语老师引导卡明斯熟读古希腊经典文学,并翻译了不少古典诗歌作品。这对卡明斯的诗歌创作产生了深刻影响,不仅使他掌握了大量素材,而且赋予他独特创作手法,形成了他前期显著的抒情神话式(lyric-mythic)风格[9]。在这类诗歌中,卡明斯讨论了关于自然、生命、牺牲等等各种原型母题,内容丰富,见解深刻。本文以诗歌《我的爱人在绿中骑行》为例,重点探讨该诗中狩猎主题的深刻内涵。

二、狩猎母题

表面看来,《我的爱人在绿中骑行》是一首简单的叙事诗。全诗由十四节构成,每节都充斥着独特、丰富的意象,像彩绘的玻璃窗或是中世纪华丽的织锦。然而,作为叙事诗,整首诗歌故事主线却不甚清晰。

诗歌以第一人称的口吻展开叙述,“我的爱人身穿绿衣骑行/骑驭黄金骏马/奔入银色黎明”[10],开头三行诗歌描述简洁直白,色彩绚丽,给人亦梦亦真的朦胧美感。紧接着引入更多画面,“四只猎犬低蹲浅笑/愉快小鹿向前奔跑”[11],鹿在诗歌中成为集中描写的意象,轻快、斑驳;同时明快的颜色也逐渐增加,“四只红色的小鹿(roebuck)”、“白色的溪流”;甚至声音的元素也渐渐加入,但却是“残忍的猎号声(cruel bugle)”。到此,四节诗歌构成了一小段,整体轻松和谐的气氛却因残酷的号角而瞬间阴云密布。接下来的四节,同样重复着上一段诗歌的节奏和意境:“高草摇曳”、“轻盈的母鹿(doe)在金色山谷”,直到第八节诗行的最后一句“挨饿的利箭在前方吟唱”,与上段布局一致,尾句“挨饿的利箭(famished arrow)”再一次挑起了读者的兴趣。接下来的第三段四节诗,先是“山峰耸立、连绵不绝”,“雄鹿(stag)”也显健硕高大,尾行是“幸运的猎人前方歌唱”。诗歌的最后两节构成最后一段,重复开头两节诗歌内容。只是到诗歌最后一行,“我心下落而亡”,由于英语中“心(heart)”亦可换作另一单词“hart”,可将该句理解为“一头雄赤鹿”,这一双关用法使得读者疑惑不解,最后的受害者到底是猎物——鹿,还是追逐者——猎人,亦或是叙述者的情感,很难得出准确结论。

该诗以希腊神话戴安娜和亚克托安的故事为蓝本,最早的版本来自欧里庇得斯。故事中亚克托安因向女神戴安娜吹嘘,自己拉弓射箭强于狩猎女神,因此受到女神惩罚,被自己的猎犬撕碎。在后来的由古罗马诗人奥维德写的《变形记》的版本中,故事变为戴安娜和宁芙们(希腊神话中的小仙女),她们正在洗澡时,被带着一群凶猛的猎犬狩猎的亚克托安无意中撞见。亚克托安看到女神美丽的裸体惊呆了,站着一动不动。戴安娜却非常恼怒,她把亚克托安变成了一头雄鹿,于是“狩猎者变成了被狩猎者”,亚克托安带来的猎犬们,把这头雄鹿(即亚克托安)撕碎了。endprint

诗歌中卡明斯借用齐整的韵尾烘托氛围,花浓重的笔墨渲染颜色,呼应神话原型最初的美好,用确切的数字描写动物意象“猎犬”、“小鹿”、“雌鹿”、“雄鹿”,如此绚丽的画面,场景流畅的转换,动物数目确切且对称,神话仿佛滑入了诗人的梦境,影响着诗人的潜意识。

事实上,早期的狩猎先民一直相信“动物头目”有神性,它会送一群猎物供狩猎者猎杀[13]。最原始的狩猎神话是,动物世界与人类订有盟约,人类一方面为生存而杀生,另一方面又心怀慈悲,他们以动物愿为仪式牺牲作为假设,因此狩猎变成一种牺牲的仪式,猎人反过来对动物的灵魂做出补偿,希望它们能够再度回来牺牲,供人类食用,猎人与猎物之间逐渐形成一种神奇美妙的和谐。在戴安娜和亚克托安的神话故事中,原本是猎人的亚克托安最后被当作猎物被猎杀正是这一狩猎仪式的极端体现。作为狩猎女神的戴安娜,亦是野兽的守护神,通过“移型”的方式,使猎人感受了猎物牺牲的仪式,借以表达对动物牺牲的尊重。

三、结语

卡明斯是独具现代性的先锋派诗人,他以诗歌的独特,技法的新奇而著称。他的诗歌是对诗歌艺术的探索创新,表达的是诗人对世界的瞬间感知,《我的爱人在绿中骑行》就是他借神话来表达他的所感所知的。神话作为人类最初对外在事物与内在感受的朦胧识记,其深刻性就在于神话原型所蕴涵、暗示的意义。因此,对文学作品中的神话解读也就成为把握当代西方艺术精神的一个有效途径,帮助我们去透视隐匿于文本之下的丰富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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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9〕Kennedy, Richard S. 1980. Dreams In The Mirror: A Biography of E. E. Cummings [M]. New York: W. W. Norton& Company, Inc.53-59.

〔2〕恩斯特·卡西尔.人论[M].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1994.40.

〔3〕任媛.神话:膨胀的隐喻[J].文艺杂论,2007,(11):139-141.

〔4〕〔5〕王诺.原始思维与神话隐喻[J].外国文学评论,1998,(3):125-131.

〔6〕〔12〕〔13〕约瑟夫·坎贝尔,比尔·莫耶斯.神话的力量[M].北京:北京联合出版传媒(集团)股份有限公司,2011.97-101.

〔7〕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野性的思维[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18-21.

〔8〕哈罗德·布鲁姆,等.读诗的艺术[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0.9.

〔10〕〔11〕Firmage, George J. Ed. E. E. Cummings Complete Poems 1904-1962 [M]. New York: Liveright Publishing Corporation, 1994.15.

(责任编辑 姜黎梅)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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