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拾花工

岳燕云 杨杰

据了解，每年新棉采摘期间，共有近百万名来自疆内外的拾花工在棉田里忙碌着。在两个多月的拾花期间，这些拾花工的生活如何？收入怎样？

9月中旬，一年一度的采棉工作又在南北疆陆续展开。新疆棉花种植面积达2500多万亩，面积和产量分别占全国的37%和55.7%。据了解，每年新棉采摘期间，共有近百万名来自疆内外的拾花工在棉田里忙碌着。在两个多月的拾花期间，这些拾花工的生活如何？收入怎样？与当地人相处得怎样？“十一”前夕，记者走进了这些拾花工的生活。

他们相处的像亲戚

9月23日，在新河县塔木托格拉克乡通古孜巴什农场的一片棉田里，12位来自墨玉县的拾花工弯着腰在棉田里拾花，一双双灵巧的手迅速地从一朵棉花伸向另一朵棉花，一会儿就是一大把，随后将棉花迅速塞进拴在腰间的布袋子里。

这块地有115亩，全部由这12位拾花工承包了。种棉户叫魏军，多年来，他从不拖欠拾花工的工钱，每年农闲时，他都会开着车到这些拾花工家里走走，带些土特产看望看望他们的老人，年复一年，他们相处如亲戚一般。

这12位墨玉拾花工大部分人已是第8年在魏军的棉花地里摘棉花了，每年两个月时间他们每人可挣一万多元，他们中一些人已靠拾棉花赚得钱盖起了新房子。今年他们采一公斤棉花的价格是2.1元，比去年涨了2角。

在棉田里，记者看见一位坐在地埂子上哭啼的小女孩儿，哭声将一位正在地里拾棉花的中年男子吸引过来。

原来他是女孩儿的父亲，名叫努尔买买提·卡德尔，这次是和妻子带着3岁女儿一起来的。“你们采棉花，谁来照看你的女儿？”“就在这里，或者到附近的地里玩，反正干完活总能找到她。”努尔买买提耸耸肩表情自然地说。说到户主魏军，努尔买买提连连点头，前几天魏军还借给他300元。

记者在地里还认识了其他几位拾花工。吐尔地买买提·巴克，今年34岁，是和妻子玛依努尔·乌吉买买提以及4岁的小女儿一块来的。他还有一个13岁的儿子和一个8岁的女儿在老家，由孩子的爷爷照顾。他很想家，每周给家里打一次电话，但现在电话停机了，没时间去巴扎（市场）缴费。“户主答应明天他代我去缴。”吐尔地买买提说，户主前几天还借给了他500元，他就像我们的亲戚一样。

来自云南的彝族小伙儿

你在棉田里见过穿着西装，染着红色头发的拾花工吗？在新河县玉奇卡特乡约尔阔台克农场路边的一块棉田里，记者就发现了这样一个外形与众不同的拾花工。

他叫沙真，是来自云南丽江的彝族小伙儿，今年19岁。走近才发现，身上的西装已沾满灰尘，后背与一只袖子接口处撕烂了一条约一寸长的口子。他将袖子撸得高高的，没有戴手套，两只手和胳膊上都沾满了土，还有明显被棉花干枝划得横七竖八的白印子。

沙真说，他在学校成绩不好，前不久刚刚退学。离开学校后，一心只想不走寻常路，脱掉肥大的校服换上帅气的西装，还理了一个个性的发型，但天天在家里闲着无聊。听同村前几年来新疆拾棉花的人说，新疆很好玩，而且拾棉花一两个月就可以挣上万元，他立即决定来新疆。

他和姨妈等4个人承包了20亩地。来到农场，休息了一天就开始干活儿了。头一天干完活除了觉得累没什么异常，可第二天一起床，浑身上下没一块地方不疼。第一天弯着腰拾，第二天只能跪在地上拾。

来新和县有十天了，最累的时候，收工回去连饭都不想吃。因为悄悄离开家，没有带衣服，十天都穿着同一套衣服，以后还将继续穿下去。第一天捡了70多公斤，后来每天捡五六十公斤。虽然也是出生在农村，可他在家里却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

沙真说，这里的生活还可以，户主对我们很好。回忆起户主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他笑着说：“户主很吃惊地问，这么酷的小伙子也是来捡棉花的吗？现在每次见到他都鼓励我，有时候讲自己的创业经历。对我帮助很大。”

据了解，约尔阔台克农场有2万亩棉花，每年有2000多人在这里拾棉花，其中来自云南的彝族拾花工有上百人。

“我和新疆有了感情”

来新疆拾棉花今年是第4次了，河南省上蔡县农民徐小芒每年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新疆到底有多大，有哪些好吃好玩的地方，她一概不知。她告诉记者，抽个时间我一定和老公带着孩子到新疆玩一趟。

2006年，她第一次来新疆石河子拾棉花，还是个17岁的小姑娘。被老乡领上了火车，两天一夜到了乌鲁木齐，一下火车就被车拉到了团场棉农家里。40多天都在棉花地里度过，拾完棉花拿上工钱，就被车送到了乌鲁木齐火车站，匆匆地踏上了回乡路。后来她在广州打工几年，回家结婚生子，转眼五六年过去了。前年她又踏上了进疆的火车，成为成千上万名拾花工中的一员。这时候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与第一次拾棉花经历不同的是，这两年她每次回家，都要带些葡萄干回去，给孩子当见面礼。

丈夫经常在外跑运输，她常在外边打零工，两个孩子都是公公婆婆照看，“我不在家，他们也不是太想我。”徐小芒有点失望地说。孩子们成为了留守儿童，每次电话里跟她都没什么话说，心里很难受。“哪年暑假了，我和老公要把孩子带出来走走，来新疆看看。”徐小芒愧疚的目光流露出母爱。

才拾了三天棉花，徐小芒胖胖的脸庞已经晒黑了。“我体重没有减。”她憨厚地笑了。她说，户主张翠金是她们的老乡，生活习惯跟家里一样，主人对他们老乡很亲切，像亲戚一样。中秋节这天，他们很早就从地里出来了，张翠金杀鸡宰羊，红烧鱼，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让他们吃饱了不想家。大丰镇政府和自治区人力资源和劳动保障局的领导还送来了月饼、水果和毛巾。这天晚上，镇上还专门为他们农民工放了一场电影。“新疆人真热情，我和新疆已经有了感情，听说新疆还有很多很美的地方，到时候我们一定专门来旅游一下。”徐小芒说。

“挣了钱想开个快餐店”

9月24日，呼图壁县二十里店镇下三工村的棉花地里，7位来自巴楚县的拾花工淹没在白花花的棉海中，远远望去，只见几顶草帽和头巾在地里蠕动。

这是二组农户井爱祥家的90多亩棉地。

见有陌生人来，24岁的维吾尔族姑娘巴哈尔古丽·艾尔肯停手站了起来。头上严严实实裹着头巾，露出一双大眼睛。

在和巴哈尔古丽的聊天中，得知她两年前从新疆职业大学酒店管理专业毕业，父母都是巴楚县的机关干部。这次和男朋友一起来到呼图壁县拾棉花，他们计划在一个半月多时间里，各挣一万元，再加上以前的积蓄，在乌鲁木齐市开个快餐店。

9月18日，巴哈尔古丽和男朋友就来到了这里。第一天拾棉花，她拾花不到60公斤，就累得连腰都伸不直，晚上回到户主安排的舒适的小床上，她一躺下就不想起来，虽然肚子很饿，但她还是不愿起来吃饭。“那天，我趴在床上哭了，准备打道回府。”她说，她真想回到父母身边，但是在男朋友和乡亲们的劝说下又留了下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这几天她一直这样鼓励自己。

大学毕业后，巴哈尔古丽没有按照父母的意愿考公务员，而是四处打工挣钱。期间她认识了做生意的男朋友，从此就跟随男朋友四处漂泊，酒店、商场、饭馆她都打过工。今年男朋友生意惨淡，最终被迫放弃。迫不得已，他们想到了拾棉花。经老乡介绍，他们来到呼图壁县，要在棉花地里进行资本的原始积累，然后再回到商海里闯荡，先开快餐店，等有钱了再寻找新的发财商机。“我在餐馆里打过工，开饭店不成问题。”谈到今后的出路，她满眼都是希望的光芒。

说起户主井爱祥，巴哈尔古丽直夸赞：“她家的饭菜做得很合我们的口味，早餐稀饭、馍馍，中午馍馍、米饭炒菜，还有西瓜吃，晚饭有拉条子、抓饭或者汤饭，每天都变花样，女主人厨艺不错，对我们这些拾花工也很热情，有什么困难都会帮我们解决，所以我们干起活儿来也很舒心。”

说起这些，巴哈尔古丽揩干眼泪，又咯咯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