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冰岛航海记

徐晨琛

六月，初夏，宜出行，宜拍照，忌宅家。我的这次旅程直指离北极圈最近的国家——冰岛。有人将其称为“上帝的一滴眼泪”，更会让人对这个遥远的神秘国度产生出无限幻想。

神奇之境：上帝为人类留下的眼泪

“如同开天辟地以来这些岛屿就荒无人烟，现在也是这样；由于北欧人的抢劫，隐士们都跑光了，只有无数的羊群和许多不同种类的海鸟，我从未在学者们的著作中发现有人提起这些岛屿。”这是人类历史上对冰岛的第一次明确记载，来源于爱尔兰教士笛休尔（Dicuil）825年撰写的《地极志》。

罗马人对这片未知大陆的猜测开始于公元前4世纪时皮提亚斯对一个名为图勒的小岛的描述。第一批真正登上冰岛大陆的人们应该是来自爱尔兰的修道士。公元七世纪，他们来到这里躲避宗教迫害，寻求隐居和清修。在这座岛屿上，桦树林在恣意生长，北极狐似乎还不适应陌生的来访者，欧洲大陆的俗世纷争离这里太远太远——正是难得的清修之所。

直到北欧人也光临了冰岛。他们迫不及待地插下木柱，划定自己的新领地。教士们不愿与异教徒为伴，闻风而逃，不知所终。留下北欧移民们开始在这片祥和的乐土上喂马劈柴，建立家园。人类在此发迹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破坏了植被和岛上脆弱的生态环境，致使原本植被茂盛的高原变成了寸草不生的戈壁滩。而现如今，只需看路边依稀可见的电线杆，便可知这里已被人类“入侵”多年了。

尽管如此，冰岛也一直被视为西方的净土。有人说这块没有污染的净土是上帝同情人类而留下的眼泪，人类在那里洗净了所有的罪孽，在这美丽的神奇之境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气势磅礴：体验经典线路“黄金圈”

旅程从世界最北端的首都——雷克雅未克开始。在这里我们参观了以冰岛著名文学家哈尔格林姆斯命名的大教堂，以及海岸边的维京船鱼骨雕塑，粗略了解了冰岛的历史文化。

从雷克雅未克驱车向东南开去，一路可以看到的景点有议会旧址国家公园、黄金大瀑布和盖歇尔间歇泉。这条名为黄金圈（Golden Circle）的线路，是冰岛游的精华所在，已经成为所有游客来到冰岛的必选经典线路。

前往议会旧址国家公园的路弯弯曲曲，一路天色压抑，风云莫测。路途中导游尽职尽责地告诉我们，早在公元930年，冰岛便有了议会，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并存在至今的国会。满怀期待地到了议会旧址，才发现那里其实是一片空旷的平地，只有在原址处的一面旗子代表了它的存在。议会旧址旁是一个又长又宽的断层，这是欧亚板块和美洲板块的交界处，两大板块的落差有10多米，并且仍以年均2厘米的速度在继续分离。议会旧址附近还可以看到冰岛最大的天然湖泊——国会湖，水平如镜。

黄金大瀑布是冰岛最大的断层峡谷瀑布，宽2500米，高70米。阳光下，在蒸腾的水雾中，布满闪着金光的点点水滴，亮艳的彩虹若隐若现，仿佛整个瀑布是用黄金造就，故而得名“黄金瀑布”。不身临其境，难以体会其气势磅礴 ！

盖歇尔间歇泉是整个冰岛间歇喷泉喷水最高的，据说最高时可达30多米，因此也成为世界著名的间歇泉。从喷口可以看到整个喷发过程，尤其是喷发前，沸腾的水喷出而形成碗状，中间的水柱变成蒸汽，直至上空中约20米的高处。

海上初探：维京人的传统与精神

结束了黄金圈的行程回到市区，便迎来了这次旅程中最值得期待的部分——登上属于探险家的前进号FRAM游轮！这艘由历史悠久的挪威游轮公司海达路德提供的探险船，是众多船队中最新、最豪华的一艘游轮，以挪威探险家南森的著名极地探险船FRAM（意为“前进”）号命名，是为南北极等海域特别定制的。它所抵达的目的地都是一些只有少数探险家到访过的地区，而无论何时前往，那些地方都如同人类第一次发现时的纯美，几乎与世隔绝的天然优势让它们留存了自然界最美好的一面。

看到前进号的第一眼起，我就被它宏伟的外观和气势震撼了。我了解到，海达路德继承了维京人悠久的航海传统与精神，能够在艰难的环境下依然保证客人们的旅行安全。当晚在船上过夜，我本以为船身会晃动得非常剧烈，结果只感觉船像摇篮一样微微地摇着。我想，这大概就是船长所说的安全的体现之一吧。

转天早餐毕，我们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来到了斯奈山半岛。位于冰岛西部的斯奈山半岛常被称作“冰岛的缩影”，因其地貌多样，包括火山岩地貌、玄武岩地貌、冰河地貌、火山地貌、温泉水……景色如画。但没想到，更多的探险经历还在后面。

冰火之歌：与大自然共生的智慧

这里的斯奈菲尔火山是冰岛最著名的火山之一，“云谲波诡”是它的情绪。天气阴晴不定，时而残暴，时而宁静；前一秒还阳光和煦，随后便是翻滚的乌云带来的暴风骤雨，不多时又新晴初绽，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没有什么比这神秘的火山和诡谲的天气更能满足探险者的幻想，所以也不难理解为何法国科幻作家儒勒·凡尔纳曾在他的著作《地心历险记》一书中，将斯奈菲尔火山描述为“通往地心的入口”。

我们来到山下时，风力大概有8级至9级。碎冰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砸在相机的防水外壳上劈啪作响。我绕到了瀑布的另一端，快门速度被我降到了10s，镜片上的水雾也已经擦不干净了。至于相机会不会被吹下去，听天由命吧。

一边等待拍摄，一边听导游在讲解：这座已被开辟为国家公园的火山自1229年最后一次喷发后便沉寂了下来，但这丝毫不妨碍冰岛其他火山的继续活跃，例如素有“地狱之门”之称的海克拉火山。近90年来，正当壮年的海克拉火山爆发了15次之多。我们或许看不到“地狱之门”咆哮着将撒旦之火喷射向人间的骇人场景，也体会不到村庄和农场被瞬间摧毁、牧民和牛羊被岩浆吞没的无奈与悲怆，但每次火山喷发后，飘满欧洲的细碎火山灰造成的连续数月的航空管制，甚至全球持续若干年的气温下降都在时刻提醒着你：很多时候，人类在自然面前，的确是无比脆弱和渺小的。

收起脚架，走上了回去的路。这时脚下的草甸处处积水，积水又被足有四十厘米长的野草遮掩，稍有不慎便会踏入其中，溅起大量泥水。身上，冰冷的水从被雨水打湿的裤脚流进了靴子里。

这条路让人感觉如此漫长，而走在这漫长道路上最大的惊喜莫过于看到这片土地冰雪消融后的美貌。此时正是6月，山头上的积雪正在逐渐融化，雪水一股一股地汇集着，凝成涓流，流入瀑布河流，继而被引入海洋。一道亮光出现在压暗了的天际，海鸟盘旋在头顶的瞬间，我找到了对壮美和空灵的最佳注解。

在这块由大陆板块漂移产生缝隙中喷涌出的岩浆凝固而成的岛屿上，地热与火山比比皆是。数不尽的火山口和难以计数的冰川雪原在此共生，一半热烈到绝望，一半冷寂到肃穆，使冰岛成为名副其实的“冰与火之地”。然而在这里，冰与火却并不完全是大自然严酷的象征。冰岛人的饮用水来自于冰雪融水，当地人骄傲地说，他们的自来水比矿泉水还要干净；这里的地热成了最清洁的能源，用来供电和供暖。

这里让我们看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似乎并不只是一个愿景。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又游览了蔚为壮观的众神瀑布、纯净幽深的冰河湖；路过了古老而狂野的小镇胡萨维克和繁荣而纯朴的贸易港口；在甲板上看到并品尝了新鲜捕捞上来的海鲜；午夜仍旧挂在天空的太阳，遍布于环岛海域的鲸鱼和海鹦鹉……

极致，是我能想到的对冰岛的最好描述。如同冰与火的强烈对比，这座岛屿见证了极致的幸福，也见证了极致的艰难；同一处地方可以美到极致，也可以恐怖到极致。或许只有亲自踏上这片土地，你才能真正感受这里的幸福与艰难，壮美与恐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