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刺里的温柔

罗嘉娟

犹记得儿时对鱼的喜爱，那香浓的美味在口中流连，然而又时常经历鱼刺卡在喉咙的苦痛与折磨，于是对鱼有了一种又爱又恨的纠结。吃鱼之人剔掉鱼刺，正如喝茶之人留下茶叶。鱼刺，是鱼的骨架，是鱼生命的支撑，但一旦脱离了血肉，失去了温度，便连作为骨架的资格也不复存在。我们常将鱼刺遗忘在记忆的流沙里，但就算被遗忘，那温柔也不曾消散，那温柔里住着我的母亲。

作为孩子的我们，总是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我们面对母亲端上的热腾腾的饭菜不以为然时，可曾想过这温热背后付出努力却得不到重视的一颗爱心？没有鱼刺的支撑，又怎能保证调料的鲜美能融入那雪白鱼肉的每一寸肌肤？没有母亲在每一勺盐的分量中仔细斟酌，又怎会有这样美味的佳肴温暖我们的心田？我们对碗里的佳肴挑三拣四，母亲却默不作声，安静地聆听我们的抱怨，默默支起这鱼刺里的温柔。

鱼刺，即使它是多么不经意的存在，我们也无法否认它带给我们的感动与沉甸甸的爱。清晨的母亲，在我酣睡之时早已在厨房忙活，为我准备新的一天的第一道美味，第一份温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厌倦。黄昏的母亲，在下班后赶忙回家为我准备晚餐，即使疲惫不堪，也会温柔地问我今天累不累。夜晚的母亲，会端来温水并嘱咐我注意休息。每天，我都在一遍遍温习这些温暖的言语，这些承载着爱意的举动。此时，它们汇聚在一起，伴着那从鱼身上剥离下的鱼刺，透出别样的温柔。母亲把鱼刺剥离，而将鲜美的鱼肉放进我的碗里。少了鱼刺的掺和，鱼肉的细嫩与鲜滑在舌尖绽放别样的美妙，在胃中又消失殆尽。就像母亲把她的青春和岁月，从她的血肉中剥离出来，换取我的鱼肉般美好的明天。

鱼刺与温柔拥吻，将泪水与辛酸吞入荒芜的年华里，洗劫了蔚蓝海水里最后的回忆与思念。所有的感动都是敬畏，所有的哀叹都是挽歌，我们该如何换取母亲往昔的容颜，弥补我们错过的温情？

母亲，是生命的坚守者，弥留之际也不忘留下最后的疼惜。得知自己是乳腺癌晚期后，慈母姚厚芝为了节省家庭开支，放弃治疗，并为了给孩子筹集学费，用三年多时间绣出《清明上河图》。她，是用生命在燃烧。她，平凡而又伟大，正如那鱼刺，那被赋予了温柔的鱼刺。她支撑的，不仅是病痛的折磨，更是这个家的爱和未来。或许有一天，她会被丢弃在命运不知名的角落，可我们应该记住她，记住她所有伟大的奉献与牺牲。

吃鱼时，要学会感激鱼刺的支撑；成长中，要学会感恩母亲不为人知的付出，而不是用淡漠的眼光刺痛她充满爱意的心。真正爱过的人，是她；真正走过满是荆棘的长路，品尝过沧桑的人，是她；真正用爱诠释爱的意义的人，也是她。鱼刺，鱼的全部坚韧与温柔；母亲，我的全部爱与记忆。

三毛说过，母亲是“永恒的母亲”，“在人生的旅途上，母亲所赋予生命的深度与广度，没有一本哲学书籍能够比她更周全”。我亲爱的母亲，你也许还不知道你的伟大。你在你女儿眼中，是源，是爱，是真谛，是上帝赋予的最真实的我的生命！人生是几粒稀疏的米粟温热成的一勺略苦的粥，而母亲将鱼刺赋予温柔，亦将我们的人生赋予香甜。

普天下的母亲都是相似的，她们永远守卫着那一方我们生长的麦田，永远守望着我们的成长。鱼刺里的温柔，永恒地存在，将一直陪伴在你我的悠悠岁月中。

（作者系湖南益阳市一中学生）

（责任编校/曾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