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海
2014-09-26肖玉龙
肖玉龙
我曾在11岁时,有过一次看海的经历。只可惜,那时的我还不懂得大海的宽广和磅礴,只知道与海水嬉戏,完全忽略了天边坦荡的云,洒着金辉的朝阳,还有人潮退去时,海涛倾吐的幽咽的涌动。匆匆一瞥之后,便离开了它。
再次看海,是在四年之后了。我刚在课本上读到海子的诗,于是虔诚地希望见到大海,去感受海子诗中那个“春暖花开”的境界。到海边时,也是快乐的。是啊,领略海风,不管它是凄厉的还是清爽的。面对大海,聆听海的声音,我似乎听到了诗人的呼吸。
我不知道该如何诠释海子,那个写出最纯粹的幸福,并把幸福变得似乎伸手可及的海子。那个在农家伴着阳光雨露生长了15年的孩子,他说过也要用15年的时间去描写田野,描写农村中的小树与炊烟。可惜,他没有活过30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我最喜爱的诗作,但就在它诞生后的两个月,当海子还没有来得及“喂马,劈柴,周游世界”,还没有来得及“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时,山海关上,随着汽笛一声长鸣,他的躯体连同一本《圣经》和那春暖花开的幸福,一起化归虚无。
“泉水白白流淌/花朵为谁开放/永远是这样美丽负伤的麦子/吐着芳香,站在山冈上”,而此刻,海子,你的灵魂真的是面朝大海吗?
海水翻动起来,我的沉默最终抗衡不了阵阵涛声。听着大海的呼吸,我仿佛理解了大海的悲哀:它可能希望静静流淌,却克制不了冲击堤岸的欲望,就如同书写幸福的海子断送了自己的幸福一样。孤独的诗人,为何写尽人间的希望,却忘记留一点希望给自己?
是看透了人间的悲喜,想从死亡中寻求永恒?还是要摆脱尘俗羁绊,奔向逝去的伊甸园?抑或这样的才情本就不应属于这样的世界,注定如昙花一现,刹那惊艳,旋即幻灭?
北岛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平庸是平庸者的护身符,先知是先知者的不归路?
也许,我们冷眼旁观海的无奈时,它在我们眼里就是一个蓝色的蛹;当我们感受到海的博大和精深时,它就会在我们眼中变成金色的蝴蝶。从蛹到蝶的蜕变,就是感情激变的过程。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在看海时想到海子的死。
不是超然物外,相反,是因为有太多心灵羁绊,一颗心总学不会释然,于是身心俱疲。
不是不爱这个世界,相反,是因为爱得太深,敏感的心可以感知微小的幸福,也必将把痛苦无限放大。最令他感到孤独无助的,却正是他所热爱的,所牵挂的。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是至高的人生境界,可自古又有几人能及?
我转过身去,不再看海,也不再听海。因为,我似乎明白了诗人的一颗玻璃心,明明折射出七彩光华,可稍一触碰便会裂成数片绝望。可是,它包容的大海啊,你会成全它们吗?
愿逝者安息,生者珍重吧!
(作者系湖南岳阳市十五中学生)
(责任编校/曾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