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创新联盟的悖论管理与双元学习能力构建

孙彪+刘益

摘要：从技术创新联盟的特定情境出发，分析并强调了联盟双元学习能力对创新绩效的正向作用。基于多重理论视角，识别并分析了三对合作悖论对于建立联盟双元学习能力的挑战，并提出两种组合来管理这种挑战。

关键词：技术创新联盟；悖论；双元学习能力；合作利用；合作探索；组织间学习

中图分类号：F273.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8409（2014）07-0044-04

Paradox Management and Ambidextrous Learning

Capacity in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lliances

—— A New Theoretical Framework

SUN Biao1, LIU Yi2

(1. School of Management , Xi'an Jiaotong University, Xi'an 710049;

2. Antai College of Economics andManagement, Shanghai Jiao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52)

Abstract： Based on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lliance, the positive impact of alliance ambidextrous learning capacity on innovation performance is analyzed and highlighted. From multiple theoretical perspectives, the authors present three paradoxes of cooperation, and theorize how two combinations help manage these paradoxes and fuel virtuous cycles of ambidexterity.

Key words：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lliances; paradox; ambidexterous learning capacity; coexploitation; coexploration, interorganizational learning

技术创新联盟包含着复杂的学习过程：共享和整合成员企业的现有知识，并进一步探索创造新知识。基于双元的视角，管理这一复杂学习过程的一种方式是同时关注利用学习和探索学习［1］。从定义上看，利用学习是指对已有知识的整理、直接使用与简单提升；探索学习则是指通过广泛搜寻和灵活尝试得到新知识的一种学习过程［2］。尽管技术创新联盟常常被认为是探索式的伙伴关系，利用学习和探索学习对于创新目标的达成同等重要［3］。一方面，如果不能很好地利用成员已有知识，联盟也不可能进行有效创新［4］；另一方面，利用学习本身也可以带来重要的渐进创新甚至突变创新［3］。因此，本文提出，技术创新联盟必须同时重视利用学习和探索学习，即构建双元学习能力。

组织双元学习能力被定义为一个组织同时擅长利用学习和探索学习［5］，该能力被广泛看做是企业生存发展的决定性因素。然而，很少有研究在联盟层面讨论联盟双元学习能力这个概念。事实上，越来越多的实践表明，企业组成联盟既直接使用彼此的现有知识，又合作探索新的知识［2］。因此，本文的第一个研究问题就是：什么是联盟双元学习能力？它是否会正向促进联盟创新绩效？然而，利用学习和探索学习是相互矛盾的［2］，构建双元学习能力的目标会催生出多种悖论。Andriopoulos和Lewis就研究了组织双元的构建需要首先处理三种悖论：利润与突破，紧密耦合与松散耦合，以及纪律与激情［6］。在联盟层面对悖论与双元学习能力构建的讨论还是一个空白。因此，本文的第二、三个研究问题就是：哪些悖论是需要应对的？为了构建联盟双元学习能力，这些悖论应如何进行管理？

为了系统讨论以上问题，本文基于双元视角、组织学习理论和相关组织间关系的文献，综合性地提出了一个理论框架，该框架包含了合作悖论、管理方案以及联盟双元学习能力。旨在指出双元学习能力对于技术创新联盟的重要性，并提出如何通过管理的三对悖论（技术相似与技术互补、结构整合与结构模块化、契约与信任）来构建这一能力。

1合作利用和合作探索

自从March将利用/探索的二分类引入组织学习理论的框架下［2］后，大量学者讨论了它们的概念、特征和内涵。尽管大部分利用-探索的研究关注了组织内部的学习，学界也开始对组织间学习进行探讨。Im和Rai指出，探索式和利用式知识共享对于联盟的成功同等重要［1］。Parmigiani和Rivera-Santos指出，所有组织间关系都需要重视利用和探索［7］。基于这些讨论，本文提出合作利用和合作探索这两个概念。合作利用可定义为成员企业通过局部搜寻、直接使用和简单改善来管理现有知识的一种学习过程；合作探索则定义为成员通过全新探索及开拓，在联盟层面创造新知识的一种学习方式［8］。两种学习对技术创新联盟的重要作用体现在如下三方面：①合作利用，如成员间知识的转移和共享使彼此接触并理解彼此的专有知识，从而充分挖掘现有能力的潜力。②合作探索使技术创新联盟得以持续发现新机会，挑战旧有认知［4］。③合作利用和合作探索能够相互促进。一方面，合作利用会使联盟对已有知识有更深入的了解，进而探索更多新知识；另一方面，高效的合作探索会为合作利用提供大量的知识［4］。

值得注意的是，两种学习活动是相互冲突的，这种冲突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①二者对资源是竞争性的需求关系；②二者都会自我增强，从而导致“成功陷阱”（太多利用造成短期的成功，却无法长期生存）或者“失败陷阱”（太多探索造成短期一再受挫，无法及时收到成效）；③它们需要不同的认知和结构［9］。因此，为了理解并管理两种学习的矛盾，应该先分析技术创新联盟的认知（技术知识基础）、结构（结构安排）以及结构保障（控制机制）。

2知识、结构、控制与组织间学习

2.1知识基础：相似与互补

按照Makri等的研究，技术相似是指联盟成员的技术问题解决是否关注相同领域的知识［10］。技术相似对合作利用起正向促进的作用。第一，基于吸收能力理论，当成员的知识基础相似时，他们更容易相互吸收对方知识；第二，知识基础的相似会提高成员间的信任，从而鼓励相互转移知识［11］。然而，技术相似会带来一些问题。Vasudeva和Anand指出，伙伴之间相似的技术基础会带来冗余，从而不利于新知识探索［12］。在这种情况下，联盟成员就只关注那些落在他们共同认知范围内的信息，而忽略了其他可能性。因此，成员技术相似会正向影响联盟的合作利用，而负向影响合作探索。

技术互补是指技术问题解决关注相关但不同的知识［13］。技术互补会给合作探索提供潜在机会。第一，互补知识会给联盟提供多样的视角，从而帮助探索更多新方案；第二，通过组合成员的互补知识，联盟可以得到全新知识，从而挑战现有认知［13］。然而，技术互补有可能损害合作利用。基于吸收能力视角，拥有互补技术知识的联盟成员，会发现相互间的知识理解及使用非常困难［11］。此外，当企业无法了解对方时，他们会倾向于保护自己的知识不被对方获取，合作利用也无法进行。总的来看，成员技术互补更能促进联盟的合作探索而非合作利用。

2.2结构安排：整合与区分

结构整合是指伙伴企业将它们的一系列运营行为都通过合作的形式展开［14］。这也就意味着，结构整合需要合作成员的密集且多形式互动。密集互动将会触发成员私有知识的及时传递，并促成问题的快速解决［15］。多形式互动可以帮助提供大量隐性知识，从而正向影响合作利用。然而，正如Tiwana指出，高强度的互动能帮助实践新知识，但却很难促成这些新知识的产生［16］。这是因为，强互动会将成员企业限定在很窄的网络中，进而负向影响他们进行多方面知识的探索。因此，结构整合更可能促进合作利用而非合作探索。

结构模块化是指成员所承担创新任务间的松散耦合［17］。结构模块化会促进合作探索：①模块化的结构安排会给成员更高的使命感，成员将会集中注意力在优化他们的技能上，并建立起自身的专有知识。基于异质知识，联盟更容易产生全新创意。②基于标准化界面，成员可以进行所完成模块的取舍。这也导致了成员间的不断摸索，从而探索出更多新成果［17］。相反，模块化会负向影响合作利用。一方面，互动的低频率会降低知识共享和整合发生的概率。另一方面，由于成员建立了专有知识来应对各自的模块，他们会越发难以理解和使用对方知识。总的来看，模块化会正向促进合作探索而非合作利用。

2.3控制机制：契约与信任

契约会提供一种受法律保护的制度框架，各成员的责任在此框架内被明确化。契约会正向影响合作利用，而负向影响合作探索。第一，利用学习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常规性，这类活动的组织和计划亟需契约将其事先明确化。这也就是说，通过明确利用学习的内容，契约可以帮助成员更高效地相互协调。第二，契约会降低联盟合作的柔性，这对于合作创新是一个重大的缺陷，因为大多数探索学习不能被事先预测。换句话讲，契约的不灵活性会使联盟成员无法大胆革新、随机应变，进而产生新方案、新知识［18］。

信任机制是一种非正式控制机制，即相信另一方即使在投机机会出现的时候也会坚持履行职责［15，18］。信任更能促进合作探索而非合作利用。首先，探索学习的主要特征是不确定性（包括过程和结果）。这样，契约的明晰化优势无法发挥，信任的灵活性优势则得到体现。通过建立高度的信任，伙伴更有动力去追求新知识，而这些活动是契约无法事先规定的［18］。然而，信任在减少机会主义行为方面存在缺陷。企业在信任伙伴时可能会错误地降低必要的契约控制。这样，由于必要的事前规定没有出现，合作利用会受损。例如，没有通过契约规定应该转移的知识范围，联盟成员回避了相关知识的共享。

3联盟双元学习能力

基于March的研究，大多数双元研究关注组织内学习，却忽略了组织间学习［2］。事实上，对于一个成功的技术创新联盟，其成员应该开展双元型合作［1］。联盟双元学习能力可帮助技术创新联盟同时追求高水平的合作利用和合作探索，并平衡二者。首先，合作利用或合作探索都不应该过多。一方面，过度关注利用却忽略探索会使联盟高效运行，但会错失新机会并使自己的知识变得过时［1］；另一方面，过多关注探索会帮助产生大量新观点，但也增加了获得回报的风险［4］。其次，对于技术创新联盟这种高技能的组织间关系，笔者认为将利用学习与探索学习分开是有害的。相关研究已指出是利用和探索的整合而非分割促成高科技任务的完成［5］。第三，联盟比单个企业拥有更多的资源储备，管理者在应对利用和探索的矛盾方面会更游刃有余 ［4］。

总而言之，本文认为技术创新联盟可以受惠于其双元学习能力的构建：①双元学习能力包含着高水平的合作利用与合作探索，这两种学习均正向影响联盟绩效；②双元学习能力可以避免“成功陷阱”与“失败陷阱”的发生［2］；③利用和探索相互补充，并促进对方对联盟绩效的正向作用［4］。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命题。

命题1：技术创新联盟的双元学习能力对其绩效提升起正向作用。

4合作悖论与悖论管理

4.1合作悖论

悖论（paradox）是指相互关联却矛盾的元素，这些元素分开的时候符合逻辑，但同时出现的时候却无法兼容［19］。同时追求合作利用和合作探索会对联盟的知识基础、结构安排以及控制机制均提出矛盾性要求。就如之前所说，技术相似、结构整合及契约均正向促进现有知识的利用，但却负向影响新知识的产生。相反地，技术互补、结构模块化以及信任机制均正向影响新知识的产生，却阻碍对已有知识的使用。因此提出技术创新联盟的三种悖论：知识基础悖论（技术相似与技术互补）、结构安排悖论（结构整合与结构模块化）以及控制机制悖论（契约与信任）。图1指出了这六个构件的两类组合，这两类组合通过考虑知识基础、结构安排以及控制机制的相互作用而满足构建联盟双元学习能力的需要。

4.2组合一

组合一包括三个构件：技术互补、结构整合和契约。技术互补意味着成员的技术知识是异质且相关的，它虽会

为知识探索提供强大帮助，但也造成了成员间知识共享的困难。因此，一个重要问题就是：拥有互补知识的联盟应该建立弥补措施，从而保证这些异质知识可以被高效利用。

结构模块化是一个灵活的结构安排，它可以增强每个成员创新性完成其模块的能力［17］。通过联盟成员基于各自模块积累的异质知识，管理者更可能在联盟层面创造新知识。然而，当联盟已经拥有大量异质知识时，模块化的安排可能会产生过多的新知识，而无法帮助整合这些新知识。这种情况下，结构整合对于增强联盟利用互补知识的能力很有帮助，具体表现在提供给成员间高强度沟通的机会。结构整合和技术互补初步满足了联盟双元能力的构建要求，契约这一控制机制也必不可少。首先，当拥有不同知识时，高度响应彼此的伙伴可能会发现他们不得不处理大量信息，契约则可以通过预先作出规定而避免冗余信息的处理［18］。第二，在互补技术的情境下，成员无法相互了解对方，信任便难以建立，合作利用也因此受损。同时，低信任也无法通过结构整合及时解决，因为建立信任是需要时间的。故应转向契约，它代表着未来会完成某些行为的正式承诺，进而鼓励他们相互共享知识。简而言之，技术创新联盟可以通过结构整合保证成员的互补知识能够得到有效整合和使用。契约则会扩大这一优势：①保证这种利用学习过程能够通过事先安排而顺利进行；②鼓励成员开放地共享其专有知识。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命题。

命题2：技术创新联盟中，当其成员的技术知识基础互补时，结构整合和契约控制能够一起阻止失败陷阱（即合作探索过多，而合作利用过少）的发生，并能促成联盟双元学习能力的构建。

4.3组合二

组合二包括技术相似、模块化以及信任。正如之前讨论，成员的技术相似有利于知识共享，但却降低了联盟探索新知识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拥有相似成员知识的技术创新联盟亟需避免过多的合作利用和过少的合作探索。

结构整合会通过强互动来促进成员间的知识共享和整合。然而，在成员技术相似的情况下，强互动会阻碍知识探索。相反，模块化会弥补技术相似的缺陷，进而促成双元学习能力的构建。第一，当管理者将任务分成不同模块时，伙伴企业会松散地联系在一起［17］，成员间的低强度互动能释放各自的学习精力，这些精力可以用来探索全新知识。第二，由于模块化能加强付出和奖赏之间的强度［17］，成员将会获得更高的动力去探索新的观点，从而完善他们的知识储备。这样，伙伴会逐渐形成相互异质的知识，从而更容易在联盟层面进行知识探索［17］。模块化能降低成员间的相互依赖，也因此降低了通过契约说明学习过程以及结果的需要。结合相关研究，契约所包含的过程和结果控制均会降低一个联盟创新的能力［18］。相反，同时使用信任和模块化能有效弥补技术相的似探索的缺陷。当成员间建立信任时，企业对他们的合作关系充满信心，因此会更有动力在各自模块基础上进行新的探索，从而在联盟层面创造更多的新知识［17］。此外，高度信任会促使成员贡献出各自积累的模块知识。简而言之，结构模块化和信任可以共同拓展一个拥有相似成员技术联盟的知识，使之从约束型的问题解决变为创造型的问题解决，并促成联盟双元学习能力的构建。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