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味道叫妈妈

汤小小

女儿长到六岁，一直在老家由婆婆带，是个典型的留守儿童。还好，女儿各方面都很优秀，懂事，聪明，成绩也好。

我和女儿的联系全靠每周一次电话，以及过年时回家一趟。电话里，女儿能言善道，又是背诗又是唱歌，像只快乐的小燕子，可是，只要一问“你想妈妈吗？”，她的声音立即变成蚊子腔，隔着电话线，依然能够感受到她落魄的神情。

一年一次的回家团聚，是我和女儿都盼望的日子，她变得特别黏人，吃饭时要和我坐在一起，刷牙也要一起，洗脸洗脚要共用一个盆子，就连上厕所都要寸步不离，只要一分钟见不到我，立即哭着到处找妈妈。

每次我离开家，女儿都会哭闹，但也仅仅是一会儿，毕竟是小孩子，很快就忘了分别的不愉快，继续和小伙伴们疯玩在一起。

可是这一次，小家伙有点与往常不一样。我离开家的第三天，婆婆打电话来，很是担忧地说了女儿的一些反常举动。比如：她不许婆婆洗我睡过的床单，也不许婆婆收我用过的杯子和碗筷，而且，每天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躺到我的大床上，使劲地吸鼻子。

无论婆婆怎么哄劝，女儿就是执意要如此，小小的人儿比任何时候都倔强，简直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也许是小孩子的任性，我劝婆婆不要放在心上，隨她去好了。

可是，女儿的反常举动一直持续了一周，婆婆在电话里开始变得焦急起来，这孩子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顽劣呢？我的心里也充满了疑惑，便让婆婆把电话递到女儿手中。

我在电话里抛出了无数个问题，可是女儿就是沉默不语，我心里暗自觉得，女儿的反常也许真的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小孩子的任性而已。

为了让她不再为难婆婆，我开始哄着给她讲道理，我说：“宝贝，如果奶奶不洗我的床单，不收好我用过的杯子和碗筷，下次我回家的时候，就没有地方睡觉，也没有干净的杯子和碗筷可以用，那该怎么办呢？”

女儿沉默了一会儿，大概心里在激烈地挣扎着，然后，她终于开了口，有些怯怯地说：“可是，那上面有妈妈的味道，闻着它，就好像妈妈还在身边，我想让妈妈的味道多保留几天。”

我拿着话筒，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我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孩子的任性，想不到，这一切皆是因为一个孩子对妈妈的思念。

此时，我的脑海里是这样一幅画面：女儿趴在我睡过的大床上，嗅着我躺过的床单和枕过的枕头，深深地吸着气，要把那种味道牢牢地记在心里，因为那是妈妈的味道。嗅着妈妈的味道，就仿佛躺在妈妈的怀里，就仿佛妈妈还在身边！

“妈妈，如果你不高兴，我让奶奶洗就是了。”女儿在电话里小声地认着错。

听着她稚嫩的声音，想着这样的一幅画面，我的心没来由地一痛，然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肆无忌惮地掉下来。

小荷凝露摘自：《中华活页文选初三》2014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