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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书之城

2014-09-19

全国新书目 2014年7期
关键词:书店

传说雕龙戏尔得衮斯特,属于查莫宁大陆上直立行走、全体以写作为生的诗龙族,年届七十七时尚未出版过任何作品。他那热衷描写蓝花椰菜的诗艺教父,在死后留给他一份神秘手稿,手稿之精妙足以令其他作家对写作绝望。为寻访手稿作者,传说雕龙赌命深入住有各色生灵、饱藏蛰梦书的书乡市,乃至它危机四伏的地底世界……

当你习惯了书乡市脏器泛起的腐朽纸张呛鼻的气味,当你终于熬过了四处飞舞的书尘所引起的第一阵过敏性喷嚏狂潮,眼睛也慢慢适应了成千支烟囱喷出的浓烟而不再掉泪时,你就可以开始领略这座书乡市无数的怪奇之美了。

书乡市拥有五千多家正式登记营业的旧书店,还估计有一千家左右半合法的小书店,这些小书店除了书籍之外,也贩卖酒精饮料、烟草,以及据说能提升阅读乐趣、有助于集中注意力的迷幻香草和萃取物。此外,还有多得数不清的流动书贩,他们有的使用装有滚轮的书架,有的推着手推车,有的斜背着书袋,有的用独轮车装载着各种你想象得到的图书。书乡市有着六百多家出版社、五十五家印刷公司、十几家造纸厂,以及为数越来越多、以生产铅字和印刷油墨为业的作坊。另外还有贩卖成千种书签与藏书票的商店、专门制造书挡的石雕作坊、堆满书架与写字台的木作坊、家具店。当然,这里也不乏生产阅读用眼镜和手持放大镜的光学仪器制造业者,而在每个角落更可见到各式各样燃着壁炉、经常举办作家朗诵会,而且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咖啡馆。

在这里,我也见到了数不清的消防站,每一处无不光可鉴人,大门上有着巨大的警钟,马车随时待命,后方拖车上也装载着铜制水箱。据说书乡市曾经发生过五次非常可怕的火灾,使一大部分的地区和书籍付之一炬。书乡市是这片大陆最容易遭受火灾侵害的地区了,这里不时吹袭着街道的强风会因季节时而凉爽、时而寒冷或酷寒,但从来不曾暖和过,难怪此地居民总喜欢待在室内,把室内弄得暖融融的——当然也经常看书。而时时烧着火的炉子、隔壁邻居家易燃的古老图书、飞扬而起的火星等等,都使书乡市时时处在“火烧眉睫”、可能遭受火灾肆虐的危险状态。

我必须克制自己想马上冲进任何一家书店大翻特翻的冲动,因为真要这么做的话,在夜晚来临前我是决计出不来的,而现在首要之务在于替自己找个栖身之处。于是,我先打从一个个橱窗前经过,双眼发亮,想记住那些拥有特别令人心动的书的书店。

啊,它们——蛰梦书——就在那里!书乡市的居民如此称呼旧书,因为从书商的角度来看,这些书籍既非真正活着,也不是真正死去,而是处在一种类似睡眠的过渡状态。它们曾有过的自我存在已成过去,而在前方等待的则是衰败,因此它们只好打起盹来,成百万成千万地滞留在书乡市的架子上、箱子里,在地下室、地下迷宫里。唯有当其中某一本书被寻书者拿在手上翻阅、购买并带走时,它才能苏醒重生——而这也是所有蛰梦书的梦想。

瞧,这里——卡里班·胥寇拉斯的《毛短袜里的老虎》,还是初版书呢!瞧,那里——阿德拉斯提雅·西诺帕的《刮了毛的舌头》,还配了耶利胡·威佩尔著名的插画呢!还有优得乐·范·杏能那本传奇性的诙谐旅游书《炖肉村的鼠辈饭店》,品相好得无可挑剔!帕利撒登-蜂客广受好评的自传《一个名叫雪花的村子》,出自他这热爱写作的重刑犯之手,写成于铁城的地牢里——还附有他用血签的名!而PHT·法赛佛绝望的箴言与座右铭集《生命比死还恐怖》则以蝙蝠皮做封面。桑色米那·凡·鬼屋奇航那以令人津津乐道、以镜像文写成的《蚁鼓》,左敌雅客·钟吼的《玻璃客》,还有寒波·恨客实验性的长篇巨著《只在昨日吠叫的狗》……触目尽是打从丹斯洛向我热情推介后,我便梦想已久的书。每面橱窗我都不放过,脸孔紧贴着玻璃片,把鼻子都压扁了。我用慢得像蜗牛的速度前进,像个醉鬼般摸索着经过每一家书店,最后我终于压抑这种欲望,决定不再专注于单一的书本,而是以书乡市为一个整体去体验。我不再见树不见林,不再见书不见城。我在诗龙堡度过的诗人时光既安逸又耽于梦想,只有在偶尔遭到围攻时才有波动;而书乡市街头上各式各样的活动则噼里啪啦把各种印象如冰雹般朝我当头落下。意象、色彩、景况、声息、气味,每一样都既新颖又动人。这里有着查莫宁所有的各种生灵,而每个生灵又各有陌生外貌。在诗龙堡里永远是一成不变的脸孔,亲戚、朋友、邻居、老相识;而这里,一切都充满未知而又新奇。

我果真也遇见了一两名诗龙堡的居民,我们暂时停下脚步,友好问候,寒暄几句,祝福对方在此停留愉快,之后就相互道别了。在旅途中,我们总是采取如此有所保留的相处模式,其中一个原因是,我们并不是为了要遇见自己的同乡才到异乡去的。

继续、继续,继续探索未知的领域!这里四处可见扯着嗓门朗诵自己作品、寄望能有出版商或富有的赞助者刚好逛来并注意到他们的瘦巴巴的诗人。我发现确实有几名看似富裕饱足之士在这些街头诗人附近徘徊,而一些肥胖的野猪族裔也专心聆听,偶尔还做点笔记。他们并不是慷慨的赞助者,而是文学经纪人,专门寻找前景光明的作家,诱逼他们签下“卖身契”,再让他们充当影子作者,冷酷压榨,直到最后一丝创意都挤光了为止——这些事丹斯洛都曾经告诉过我。

拿帝夫托分族公务员分成小队警觉地来回巡逻,想找出没有拿帝夫托分许可证的非法书贩。这些公务员一现身,书贩们马上把书往袋子里一塞,推起推车作鸟兽散。

活报纸——套在用传统报纸打样连成的纸斗篷里、行动敏捷的小矮子——也穿梭在巷弄里,高声兜售文学界最新的八卦新闻,过往的行人只需付些许小钱就可以仔细阅读那些纸斗篷上的报道:你听说了吗?姆里阿·冯·寇肯把他的短篇小说《柠檬定音鼓》卖给出价最高的梅利森出版社了!

难以置信:由于编辑作业延迟,欧格登·欧格登的长篇小说《酥饼面团里的一只鹈鹕》将再延后半年出版!

大爆料:范托塔斯·片姆《真理饮者》的最后一章居然抄袭了乌格利·普鲁岱的《柴与狂》!

猎书徒匆忙穿梭在一家又一家旧书店,急于将手中的猎物脱手或争取新合约。猎书徒!从他们那一身的矿灯和水母炬,从他们那皮革制成的刀枪难入又适合作战的服装、甲冑的组件与锁子甲,从他们携带的各种器械和武器(斧与刀、尖头十字镐与放大镜、缆绳、细绳与水瓶等等),马上可以认出他们的身份。真巧,这时就有一个猎书徒刚从下水道出口爬出,从我脚边探出身来。他戴着铁盔和金丝面罩,是个令人一见难忘的家伙。这种护身装备不只是为了防护书乡市底下那片神秘世界的尘埃和昆虫。丹斯洛告诉过我,猎书徒在地底下不但互相抢夺猎物,还相互作战甚至杀戮。当你亲眼看到这些头盔、铠甲严密护身的家伙喘着气、咕哝着爬出地面时,你就不得不信了。

但是过往的行人大多只是观光客,他们纯粹出于好奇来到这座蛰梦书城。他们往往成群结队地被领队赶到巷弄里,这些领队手持扩音器,对着自己的团员嘶吼,解说乌瑞安·努塞克的《灯塔谷》究竟在哪座屋子里高价卖给了哪家出版社,而那些观光客则叽叽喳喳伸长了脖子,像发情的公鹅般紧跟着他们,对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啧啧称奇。

一路上老是有血腿蛮子挡住我的去路,把一张写着今晚炉柴时光荣幸邀请到某位作家莅临某家书店并朗诵作品之类文字的纸条塞到我手中。过了好一阵子,我才学会不去理会这种拦路劫人的做法。

四处都有体型矮小的生灵装扮成会走路的书,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替《茶杯里的美人鱼》或《甲虫葬礼》等书宣传。因为窝在这种假书里,视线不免受到限制,偶尔他们也会彼此撞到,这时他们往往会轰然倒下,接着在旁观者的笑声中吃力地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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