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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情感劳动异化的三重维度

2014-09-16董宏鹰

中州学刊 2014年8期
关键词:种族阶层异化

董宏鹰

摘要:情感劳动的异化呈现出性别、阶层和种族等维度的异化,这三重异化分别表现为女性身体、公共空间及身份的异化;精神属性和阶层品质的异化;欠发达国家和地区劳动者情感和有色人种情感的异化。研究情感劳动的异化的多维度问题,旨在分析不合理因素被超越的可能,从而促进劳动者得以正常发挥自身本真情感、实现创造性潜能和发展内在主体性品质等。在夯实国家社会主义的执政基础,为国家社会主义制度构建、变革和调整提供基本思路上和在决定国家社会主义的良好形象方面,意义重大。

关键词:情感劳动;异化;性别;阶层;种族

中图分类号:B1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0751(2014)08-0130-05

随着全球后工业化社会的来临,劳动形式越来越从物质劳动转向非物质劳动,从只生产物质产品日益转向生产象征符号、思想观念和文化内容。非物质劳动主要有三种:知识劳动、符号劳动和情感劳动。这三种已成为信息时代取代传统工业时代的新型劳动形式。其中,情感劳动是通过操控劳动者情感的虚拟的或实际的人际交往的劳动模式,涉及对表情声音、仪容姿态等身体的展现来完成。情感作为人对客观现实是否符合自己需要做出的主观反映,是人的一种属性存在和功能性存在,如感激、喜爱、同情、恐惧、焦虑、愤怒和轻蔑等正面或负面情感。它本质上不具备经济价值,但雇佣方借助一种通约的置换,将不同层次、不同面向(正面或负面)的劳方情感占有、支配和消费,量化为某种外部存在,最终纳入交换计算体系和服务计算体系。这样,情感就具有了经济性价值,情感劳动的异化也就随之发生,由于该劳动控制方式基本上由劳动阶层承担,因此造成了后者情感的普遍异化。异化并非简单来自于性别差异、阶层对立或种族歧视等单个维度作用的结果,而是几乎呈现完全重叠的样态,具有几个维度的“异化的同时性”。情感劳动的异化多维度研究不仅拓展了马克思异化劳动理论的新视域,为情感劳动的理论探讨提供了新范式,也在实践中回应和解决了现实需求。

一、性别维度

性别在社会性别语境中具有与阶级对等的结构,性别关系体现着独特的权力形式,这是因为“在历史上出现的最初的阶级对立,是同个体婚制下的夫妻间的对抗的发展同时发生的,而最初的阶级压迫是同男性对女性的奴役同时发生的”①。情感劳动具有性别模式,表现为男权社会以两性的性别特质为基础划分劳动,将承担情感劳动的职责基本上赋予了女性,即以扭曲女性身体、工作空间甚至身份为代价将性别等级和阶级分野加诸其上。情感劳动作为劳动的性别分工新形式,是造成女性情感异化的再生新机制,而女性的情感异化又反映出社会权力的结构形式,是女性隐喻性的被压榨和被盘剥到极限的体现。在当代,基于情感劳动中普遍承认基础上的所谓“美好、优雅的女性”绝非是男权社会价值观下女性自我价值的实现,所以,需要引入一种本真性的价值基准,其意义在于反思与批判男权社会制定的规则。在这一点上,重新引入马克思的异化批判理论尤为必要。女性在探求自身的生存和发展困境、追求自身的人格尊严之平等与自由解放之个性时,女性的生理感受、本能欲望和自我意识等精神的重新建构是关键,该建构意味着颠覆父权社会的现有的所有规范,既是对男性优越感的挑战,也彻底推翻女性长久以来的被动的、压抑的、服从的地位。

1.女性生理身体的异化

从维多利亚时期,女性身体一直是扭曲的“物质化过程”的产物,但男权社会坚决否认“行动后面的操纵者”的存在。②现代父系律法更是将女性生理身体视为能带来利润的工具,身体因之被规整为:(1)驯化的身体,指对表情、站姿等身体姿势和应对顾客用语的要求;(2)镜像的身体,指凭借仪容打扮呈现商品效果以吸引顾客购买;(3)沟通的身体,指运用专业头衔如称柜台小姐为“美容顾问”象征性提升情感劳动价值和女工形象;(4)剥削的身体,指柜台工作时间加营业前后准备的时间(常超过8小时)。③身体因此被征服和卑贱化,异化为受屈从的、被消费的物质性符号,即“政治身体”。当身体被规整到如此琐碎和细微,情感劳动就被化约为一连串雷同的毫无意义的动作整合和表演,雷同的精致妆容、标准仪态及顺从表情,甚至微笑显露牙齿数量的一致。这种模式化、标准化彻底抹平了女性工作者的个体差异,身体风格和女性气质同质化和平面化甚嚣尘上。

应该说,女性存在的合理性不能仅停留在生理机能的特质上,还必须体现在女性的精神归属等社会关系特质上。只有在社会关系中追求自身的身体归属和精神归属,完全自主自己的身体、情欲以及强化自身的自力更生精神,增强从容面对和应对各种困难的能力,女性才能获得“我是我”的自我意识和价值感,成为一个富有创见和具有完整情感的大写的理性人。只有如此,女性在攫取与男性平等的生存、发展竞争机遇,谋求适合女性理性化的工作方式和满足自我对现代生活的创造性追求中,最终实现自我的存在价值与自由意志。而这一切需要颠覆禁锢自己身体的男权律法牢笼。文化建构的女性身体据此也才能得到解放,获得一个面向有着各种文化可能性的开放未来。当然要避免的是:从男权社会桎梏下解脱的女性身体有可能成为男权律法的另一个化身,尽管以颠覆形态出现,但其所作所为最终是为了律法的自我壮大和增衍服务的可能。

2.女性劳动空间的异化

传统的性别劳动分工表现为男性在公共空间劳动和女性集中在私人空间活动,因此,恩格斯最初设想鼓励女性进入公共领域工作来消除对她们的剥削。但国内外的研究显示,从事情感劳动的女性付出地是“家庭似的情感”,担当着类似母亲、妻子、姐妹和女儿等角色的职责。④⑤首先,这显示出女性的社会角色依然是传统家庭“贤妻良母”角色的延伸,孤立的、从属的地位并未随其进入公共领域后得到解决,公共空间反而异化为女性的又一“逼仄”的私人空间,女性受到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双重剥削。其次,作为男性的对象意义被决定的女性,其空间无疑是由男性意向建构的“被凝视”的禁闭空间。为了博取男性尽可能长久的色情“凝视”和与其他女性相比较而获益受惠,女性节食、整容甚或在劳动中容忍来自于资方和顾客等双向的情感侵犯(如蔑视、羞辱),这也构成女性所处的不安全的工作空间。最后,较之男性,女性可获取资源异常稀少且只存在于狭窄的私人领域,利益攫取也难以形成博弈并往往呈现零和状态(一个人的获得意味着另一人的失去)。因此,女性彼此间极易产生对抗情绪而引发争端,若想在冲突中占据主动和获得利益最大化,就势必要遵循男性制定的诸多规训。特有的劳动方式(可单独工作)和竞争撕裂了她们形成群体的可能,因此,同性相处的工作空间也显得异常紧张。

显然,女性在情感劳动中追求自身的合法、独立的社会生存空间的失败表明:女性希望率性实现本真情欲和身体意图的场所的道路上任重而道远,同时也预示着女性获得自救只能依靠同性联合理念的失败。在思想领域要倡导女性积极主动寻求“产生各种行动的能动的场域”,建构适合女性生存和发展的广阔空间,尤其是建构男女两性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和谐、进步”的社会文化模式,倡导以男性思维来思维、女性思维来行动,以此矫正以往偏狭的、平面化的女性思维的界定。因此,要开辟独具中国女性审美意蕴的女性精神世界,以“非暴力”“同情感”“平等及和谐意识”为主要标志的女性精神特征来对抗和解构父权制为主要标志的传统男性霸权文化。

3.女性身份的异化

马克思指出,对资本家而言即使“物种关系自身(比如男女关系)也可成为商品,妇女被买卖”⑥。当女性身体被男权社会标识为特定符号时,其身份自然也无法逃脱该文化逻辑。现代工业发展带来的危险是女性将精力放在如何将自身变为最具吸引力和最有效的竞争工具上。她们主动对顾客付出同情和亲切,表达耐心和顺从,将自我形塑为严格而稳定的超我。这使得女性在顺应男权文化、同意由男权社会改变自身身份的同时,沦为特殊性“商品”(奴)甚或特殊“性商品”(妓),两者都丧失了做人的起码尊严。而且,日益内化成为女性的集体无意识而无人自觉痛苦,最终沦为缺席的存在、失语的客体。

情感劳动的异化造成女性身份的撕裂,显然,其身份既是物质条件恶劣和情感异化的原因,也是其结果。作为一种社会性别,母亲、妻子和女儿不应是构成女性终其一生的身份,其身份需要通过表演和模仿被重新建构,即女性书写自身,不是作为种属的女人而是作为她自身的女人,即高度具体化和习性特征的女人。鉴于中国女性与欧美女性的自身解放历程存在着巨大差异,中国女性是作为被中国男性拯救和关怀的对象而获得制度上的平等的,这首先决定了中国女性身份建构亟需“性别无意识”思维的建立,这需要女性“忘却”自身性别意识,按照事物本来面目思考和关注现实,找到自己的声音、自己的视野。只有在“意识”到自身在社会中的不合理处境,以自审意识洞悉自我,确定自身生命意义、本质及其社会地位,女性才有改变自己的可能。此外,从女性视角出发审视周围世界并对其赋予女性生命特色的理解和把握,以此提升女性的审美意识、审美判断力和创造力,彰显自身的本质存在,使女性成为其希望“所是”,而非男性希望其“所是”,根除女性因长期的从属地位导致的顺从意识、谄媚意识等,这也是女性张扬个性、确立女性自主意识和自主地位的重要途径。

二、阶层维度

人的情感作为具体社会制度的产物,不同阶层的人对情感持有不同的立场,对情感的是非也具有不同评判,“各种不同的和特殊的情感、幻想、概念和世界观这个完整的上层建筑是在不同的所有制和存在的社会条件下发展起来的。情绪生活的某些方面得到褒扬,而另一些则被谴责,这主要取决于各历史时期最有代表性的统治思想(宗教、哲学学说、道德观念、政治理论等)”⑦。可以说,个人的情感具有其所属阶层的属性。根植于情感劳动群体生存状况的情感(如焦虑、恐惧)是推动人类发展的重要因素,也是他们行为的直接动力。社会阶层分化主要依据的是劳动分工、生产关系、权威等级和制度分割中所处的位置和资源等情况的不同。作为新型劳动形式的情感劳动者由于拥有较少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等资源,因而在社会阶层位序中排列居低,不得不依靠出卖自己的情感资源谋生,这使得他们在工作中发生异化。

1.精神属性的异化

相对于身份、权力和财产等分层来说,契约分层是一种历史的进步。但在情感劳动中,这种契约化等价交换的表象下是劳动群体情感、意志的被操控、不自由和权利义务的不对等,表现在其情感并非随心所欲的感情流露,而是以特定声音动作、身体姿态等符号化的虚假形式呈现出来,成为雇主赢利的“自然物质资源”,情感由此被解构为被塑造的、千人一面的“商品”,彻底外化为奴役劳动者的物质和依附于他人的被动存在,其意蕴也愈来愈单一甚至趋向于虚无。这使从业人员在工作中显得委屈甚至格外艰辛。雇方凭借政治手段和法律手段将情感演练规范为职业要求和敬业表现后,情感劳动获得制度化和合理化。雇主预先设定劳方如何表现、如何改变及如何表达感觉,使情感表达成为具有特定性质操作的、貌似真实感觉的“深层表演”。情感劳动获得制度化进一步遮蔽了情感等精神属性异化的存在,个体因之无法看清针对其所属群体的制度歧视安排,从而并不认为自己的平等权利受到侵害,社会不公也得以持续延存。维系情感劳动的体制为人们广泛认同后,整个社会就孕育着一种否定劳动者情感价值的倾向,这又间接造成了其他行业劳动者鄙视情感劳动的价值及他们情感的异化。

在当代中国,资本衍生出的政治、文化等权力已占据优越地位、掌握话语权的情况下,民众,尤其是依靠自身精神资源的这部分劳动群体,在资本强势面前的无奈和绝望情绪也不断蔓延。社会主义本身在本质上是同情弱者、追求平等的,所谓“民不服我能,而服我公”,它倡导一种崭新的思维模式:“因为平等,劳动者可以……”而非“为了平等,劳动者不能……”,因此,“为谁劳动”“怎样劳动”和“劳动成果怎样分配”应取决于国家、集体和劳动者的需求,而非受制于特殊阶层的私利。这样,一方面,需要继续在社会中强化“没有一种‘劳动不体面,惟有它才促进和解放人性”⑧的理念,另一方面,国家需要制定情感管理服务的相关政策,旨在确定劳动者是否能获得有益的情感调节和情感补偿。同时,注意尽可能缩小人为制造的阶层间利益、权力、机会等占有的差异,从而避免异化而导致整个从业人员仇视其他阶层、社会甚至国家的负面情绪,警惕由于阶层对立而上升为阶级对抗的可能。

2.阶层品质的异化

阶层强调的是个体的市场交易能力,注重所有权以外的因素对个体的影响,因此,个体拥有的创造性、前瞻性、利他性和活力品质就成为谋求生存的关键因素。但在情感劳动过程中,雇主采取的情感劳动管理模式比之前的任何管理技术都更加祛除劳动过程的劳动者的人性,使人由“制造者”贬抑到“劳动动物”(动物化的劳动)。同时,在生存焦虑和较大成本反抗的抉择中,劳动群体会优先选择服从既定秩序,劳方和雇主方由此形成共识、达成共谋。此外,竞争性个人主义(佣金制)利诱劳方创造业绩,将之置于相互竞争的地位,竞争的竞相模仿引发了劳动者之间的相互敌视和排斥,这就从根本上消解了工友间的认同感和义愤感,本应是劳方、雇方间的纵向冲突演变为劳动群体间的横向纷争。每个个体都是如此作为的时候,该从业群体的品质就面临异化,他们善于情感表演,懂得情感配合,更善于利用生产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在面对本阶层群体利益时都力求尽可能少地付出精力成本和情感成本,而尽量多地谋求自己的经济收益甚至尽量不付出成本而获益,成为一群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异化的情感沿着业已形成的自我延伸的内在逻辑向前发展,成为具有极强稳定性且抑制、威逼和消解该从业人员品质的巨大存在。

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把异化、物化与民众消费、民众生存联系起来,认为能够超越物化的是与民众不同并超越了民众的精英、精神贵族。这显然与马克思始终强调的民众化立场相背离。显然,情感的社会主义管理体制既要使得从业人员获得与其情感劳动价值相匹配的报酬和对角色的尊重,更重要的是自身素养的提升,这是保障先赋性因素无法成为这部分人获取社会阶层地位的重要因素。这既需要从业个体自我塑造、培育和发展成个性化、异质化的人并拥有自由、独立的品格,劳动群体也要强化群体的联合而日益成熟和强大,以平等拥有的人格尊严、以主人身份参与自治、获得公平交易及财产安全并享受公共福利等。同时,这也需要谦卑恤民的政府、健康有序的公民社会和做大做实的人民主体地位,也就是说,国家和社会需要培育自治、民主、公正等精神,不断培育和强化个人自为的公民意识,落实人人基于自由而平等的生命健康权、劳动权和报酬权,以成就民众的各种“善”,从而培育出更多优秀的“公民”。要让情感从业群体在提供更多优质服务、销售更多物品的同时,也都享有政治的共同幸福和自由的美妙,从而把人引向美好的方向、形成从业群体的身份认同和情感认同。

三、种族维度

和性别一样,种族依据的也是生理差异的社会认同和社会建构。马克思论述过,需要生产什么不仅取决于人类的生物需要和所在地的物质条件,还取决于不同种族的传统。有意思的是,马克思、恩格斯认为种族问题是阶级框架下的问题,“在人类,也像在动植物界一样,种族的利益总是靠牺牲个体的利益来为自己开辟道路的,其所以如此,是因为种族的利益同特殊个体的利益相一致”⑨,因此从种族角度看待雇佣劳动问题,并且以如何消除异化劳动作为未来之思的起点和基础。他们发现,人为地培养并保持种族间的敌对情绪是有产阶级跨国经营存在的根本,而永久维持其权力的真正秘诀也正是由于这种分裂。应当说,民族主义、爱国主义实际上常常被人们视为优先于阶级和国际主义。而在当代,大西洋两岸和太平洋两岸分化都依然存在这种国际性的敌对情绪。在发达国家内部,有产阶级仍采用薪酬、职权、肤色等种族形式在中下层继续强化这种阶级内部阶层的对立情绪。

1.欠发达国家和地区劳动者的情感异化

由于各国家和地区之间存在明显的贸易不平等,这种不平等交换在情感劳动中表现为:情感资源流向主要是由不发达国家和地区劳动者的情感流动到较发达国家和地区。前者的角色被定义为提供身体照料与情感服务的养育者,并被要求提供正面情感(如爱护、赞赏等)养育他人的孩子而非自己的孩子,对他人孩子的情感予以积极配合。长期集聚的后果是她们既被掠夺了情感资源,也产生深深的挫折感(实质是自我解构)和失败感,造成情感失调、疲劳和紊乱。由于将情感付出到所照顾的孩子身上,而无法提供给自己孩子应有的情感,使得家庭和孩子陷入情感“照顾空场”。情感的缺失既不利于孩子们的成长,还导致他们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较难获得成功。这是殖民主义新形式的体现,是发达国家和地区雇主对不发达国家和地区劳动者情感的代际剥削。情感劳动的全球性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马克思关于种族主义对于阶级剥削的发展是必不可少的观点。在实际生活中,祛除异化劳动的种族之维需实行去种族化、去主体化、去立场化的种族正义,即种族间相互契约或相互认可与彼此尊重,使得不同种族在社会里处于非政治的“自然状态”或是政治社会里不同种族可以还原为非政治的状态,且不会有某些种族为争取本民族的利益或权利而和其他民族结成种族联盟。另外,任何种族所追求的与其他种族同样的自由与平等,应当适用于种族内部的基本规则。因此,也要注意种族内部成员的自由与整个种族自由的相一致。

2.有色人种情感的异化

白人人种历来将有色人种界定为依附性和感性的(卑劣的象征)。一旦将有色人种定义为感性的人,就等于为其设定了最新型的生存方式:情感劳动。这是伪装成作为种属的普遍性的白种人,以此方式贬低有色人种实际生存经验的价值。比如,社会通常招聘那些双种族或肤色较浅的黑人女性,尤其是棕色或浅褐色的妇女,出现在情感服务的公共空间,如餐厅服务员、空乘服务者甚至各类型的模特。主要是因为她们在工作中的形象较之纯黑色的女性更有可能模仿白人妇女,更易被男性所接纳,这不会有损于男权社会和白人社会制定的性别歧视规则。这也是“二重社会”人为地在黑色种族间制造隔阂和对立,间接导致家政工作中的纯黑肤色女性产生的自我怀疑感且难以对自身群体形成认同,这又造成同肤色女性之间的更深的猜忌和质疑。在消除情感劳动的异化时,制度性歧视的对象是情感劳动群体而非具体的个体。因此,个体权利救济很难实现具体化和补偿化。所以,强调群体的联合并对其所属群体的制度歧视安排有自觉认识,认为自己的平等权利受到侵害且力图免除社会不公的延续就显得至关重要。个体要非常重视维护自己所属群体的整体利益,即使本人没有直接获致不合理对待,也要努力维护他人的权利,反对针对自己所属群体的歧视性制度安排。这样,社会整合的程度和群体性团结的几率才会提高。

马克思认为,对现实社会关系的当下迁就和肯定是暂时的,并不意味着对超验理想的背弃和忘却,而是为了以后更好地达致平等、自由的实现所承担的历史代价。换句话说,“消除异化劳动”的科学性并非体现在一种亘古不变的永恒性上,而是体现在它具有打破当下的合理性,为原本被资本所束缚的社会开启自由之门。从性别、阶级和种族角度来看待情感劳动的异化问题,就是想告诉情感异化为何会成为这样,从而分析不合理因素被超越的可能。对情感劳动的异化维度的批判针对的是现状,目的是力图寻找如何摆脱生存焦虑和恐惧等情感因素、如何在更高层次上张扬自身的情感价值等,但如何消除异化则涉及未来,即为更好的未来设立合理的基点。情感作为对自由、幸福和快乐的精神追求,它既可内化为人维护公正行为的驱动力,又可外化为彰显自由的道德规范的防火墙。因此,未来社会不仅是生产力高度发展的社会,而且也应是谋求平等、扬善抑恶、情感得以实现的社会。尊重劳动群体的情感价值,使劳动者自身本真情感、创造性潜能和内在主体性品质得以健康地正常发挥、实现和发展。同时,消除情感劳动的异化,在稳定和夯实国家社会主义的执政基础和道义基础上,在为国家社会主义制度构建、变革和调整提供基本思路中,在决定国家社会主义的良好形象方面,意义重大。

注释

①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54页。②朱迪斯·巴特勒:《性别麻烦——女性主义与身份的颠覆》,宋素凤译,上海三联书店,2009年,第59页。③蓝佩嘉:《销售女体,女体劳动:百货专柜化妆品女销售员身体劳动》,台湾《社会学研究》1998年第2期,第81页。④Chris Shilling.The Body and Social Theory[M].London:Sage Publications,1993:69.⑤朱健刚、曋凯:《工作、权力与女性认同的建构——对广东一家外资企业的中国白领女性的个案研究》,《清华社会学评论》2001年第1期,第75—103页。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69页。⑦《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327页。⑧A·卢格:《出自更早的时代》,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年,第368页。⑨马克思:《剩余价值理论》第2册,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125页。

责任编辑:涵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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